“思傑,謝謝你!”程灝然挺感謝秦思傑的,這次俱樂部之所以沒有人,都是程灝然特意讓自己的好友思傑這樣安排的。


    程灝然隻想一個人靜靜地看著蘇河。


    其實,他早就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一直注視著蘇河了,這次回國治療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蘇河。


    程灝然怕在美國的治療會花去他很多時間,不知何時才可以見到蘇河。所以,當他在美國經過前期治療後,就毫不猶豫地對他的主治醫師提出要回國治療的意見。


    他的主治醫師並不讚同他回國。因為他的胳膊肘處出現了嚴重的錯位,並且還伴有閉合性骨折,出現這樣的意外狀況,待在有著較高醫療水平的國家,治療起來相對比較方便。但程灝然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回國治療,隻因,蘇河在這個城市。


    對於傷勢能夠恢複到什麽程度,程灝然心裏沒底。因為他的主治醫師說過,像他這樣的情況是很難恢複的,說不定以後就不能再打網球了。起初聽到這樣的話,他的心仿佛被萬千隻螞蟻噬咬著,萬般難受,一向都微笑著不知什麽是憂愁的臉也刹那間變得一陣灰一陣白。


    打網球,從小就是程灝然的夢想。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接受艱苦訓練,有今天的成就都是靠他一步一步走出來的,都是他用汗水換來的。天資加勤奮才造就了今天在全世界聞名遐邇的網球明星。但當程灝然想到以後可能無法再打網球了,心裏自然比任何人都要難過。


    程灝然不想就這樣放棄自己追逐多年的夢想,雖然自己在網球界已經小有名氣,但他覺得這一切才剛剛起步。他還年輕,怎麽可以這麽早就結束自己的網球職業生涯呢?況且自己是那麽熱愛網球,他不知道當自己真的不能打網球時,他那曾不懂憂愁是什麽滋味的心會不會瞬時土崩瓦解。他害怕那一天的到來,他真的很害怕。


    那是場對程灝然來說很重要的比賽,他全身心地投入進去打。但是,那個小小的意外竟會導致現在這麽嚴重的後果。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當巨大的疼痛從胳膊蔓延到全身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人竟是蘇河。他想,如果這時蘇河看到他在比賽中出現這樣的狀況,她會不會對自己的表現很失望呢?越想心就不由得愈加劇痛起來。英俊的臉上不斷有汗滴落,眉頭緊皺,神情很是痛苦。在場觀看的人們也跟著緊張起來了。


    程灝然記得那個送蘇河回去的夜晚,記得自己不忘和她說過要看他的比賽。不知她現在在看嗎?如果她看到這一幕,程灝然寧可蘇河已經忘了要看他的比賽的事。程灝然隻是想讓自己喜歡的人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麵。即使在受傷的那一刻,他還是在想著蘇河看到會是什麽感想,卻沒有想到自己已經負了傷。


    “不用這麽客氣。蘇河真的不錯,你可要好好把握。”秦思傑說道。


    “當然了。”程灝然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笑容,儼然看不出他的心事。


    “那她會經常來這邊嗎?”沉默了一會兒,程灝然問道。


    “嗯,大概都是周末的時候過來。”


    “看來我的提醒還是起了一定作用的。”程灝然沒想到自己的話會被蘇河記住,一直覺得她對什麽都隻是淡淡的,不帶有任何感□彩。


    程灝然總覺得蘇河的生活像黑白照片,沒有一絲彩色調,讓人明顯感到她帶給別人的生疏,即使是在自己身邊也會覺得那麽遙遠,無法觸摸。


    “她是個很善良的女人。”秦思傑說道。


    “你怎麽知道?”程灝然詫異地問。


    “每每她在一旁觀望的時候,看到有滾落在地的球,都會撿起來遞給正打球的。記憶深刻的還要數那件事……”秦思傑的思緒陷入那時的情景中,繼續說道,“有個打網球的女孩在打球中不小心扭傷了腳,被蘇河看見了,她連忙扔下手中的球拍,快步走向前,扶著那女孩帶她到一邊坐下,還仔細詢問她的傷情,見那女孩很感謝地笑著對她說‘沒什麽事’,她才鬆了口氣。”


    程灝然仿佛沉浸在那個畫麵裏,定定地看著秦思傑,眼睛一眨也不眨。


    “現在這麽熱心腸的人少了!”秦思傑看著程灝然,發自內心地感歎道。


    “嗯。”程灝然輕輕地回應。


    她還有這一麵?程灝然對於這件聽來的事感到很吃驚。


    程灝然沒有想到,原來一向看來對什麽都很淡漠的蘇河竟會有如此的熱心腸。


    那她的心裏到底是裝了什麽才會讓她變得淡漠?那她麵對那些受傷的人又為何如此關心?而我受傷了她又為何隻是簡單的問候?真是個奇怪的女人。程灝然想著想著,愈發覺得蘇河是個不可捉摸的女人。


    “她是個值得讓你去付出的女人,所以你要珍惜。”秦思傑說道。


    “我知道。”程灝然看似不經意地回答,腦中卻浮現蘇河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


    “這次回來治療是不是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秦思傑看穿了程灝然回國治療的目的。


    “是的。”程灝然毫不掩飾地說。


    “好樣的!為了愛情能這樣,不容易。”秦思傑給程灝然豎起了大拇指,看了看他那還纏著繃帶的右手臂,不無擔憂地說,“除了感情的事,你可別忘了要好好待在醫院接受治療。”


    “我的主治醫師跟我說,如果不好好治療的話,恐怕我以後都不能打網球了……”程灝然每每想到這,心頭總會湧起無盡的難過。


    “別想那麽多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秦思傑輕輕拍了拍程灝然的肩膀,遞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還有,以後少往我這裏跑,好好配合你的醫師,這樣傷才會盡快好起來。”


    “知道了。”程灝然說得很輕鬆,但心裏卻一點也不好受。


    程灝然並沒有配合醫師的工作,原本出現這樣的狀況,需要再做一次手術的,但是他卻拒絕了。因為醫師說,手術後胳膊並不能保證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也就是說,第二次手術是有很大風險的,一旦手術失誤,那麽他以後就得徹底告別網球場了。因此程灝然一直猶豫不決,手術的事暫且被拖延著,現在還隻是用藥物治療著。


    “你該回醫院了吧?”秦思傑提醒道。


    “嗯。時間確實不早了。”程灝然看了一眼手表,然後悄聲說,“我是偷偷溜出來的,如果護士小姐看不到我會去我主治醫師那邊打小報告,我得走了。”


    由於程灝然手臂受傷的緣故,不能開車,秦思傑把他送到門口幫他打了輛出租。


    兩人簡單地互說了道別之類的話,程灝然才坐上車。


    出租車內有些悶熱。


    程灝然降下車窗,有一絲風吹進來。


    此時,被霓虹裝點的城市無比絢麗,映在程灝然眼中的光線也變得繚繞起來。


    回到醫院,麵對的始終是刺眼的白色,牆壁、床單、病服都是白色的。他討厭這麽眩目的顏色,這種色彩隻會挫敗他對把病治愈好的信心。


    由於心情沮喪,他大聲地喚來了醫護人員,極度不滿地要求換床單和病服。因為他的主治醫師特意囑咐了這些醫護人員,他有什麽要求都要盡量地滿足他。所以,這個醫護人員聽了,二話沒說,便急忙去給他準備別的顏色的床單和病服。


    一切弄好後,被單和病服都換成了淺淺的天藍色,讓人看了很舒心的那種顏色,也是程灝然喜歡的顏色。


    程灝然拿著手機正無所事事地翻著電話簿,快翻到底的時候,看到一個名字映入眼簾,手停在那兒沒再往下按。


    是蘇河的名字,程灝然看了幾秒,撥了這個號,卻聽到“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掛了電話,心裏無限失落。


    次日,蘇河開機,看到一條短信,提醒有個號給自己打了電話。由於看號碼比較陌生,蘇河就沒有回撥過去。


    這幾天,要比前些日子忙,蘇河也隻顧著整理文件,其餘的事都拋在了腦後,包括程灝然生病的事,她也似乎忘了自己該去醫院探望一下他,就算隻是朋友,也是有必要的。


    晚上,蘇河一回到家,便將自己整個地都窩進沙發裏。白天,事情繁雜,大量的文件弄得她腰疼脖子酸的。


    不知不覺,蘇河躺在沙發上都快睡著的時候,手機響了。在這安靜的客廳裏,顯得無比突兀。睡眼惺忪的蘇河迷迷糊糊地從自己的小包地掏出了手機,嘴裏還嘟囔著:“這麽晚了,是誰呀,都不能讓人睡好覺,真是的。”抱怨歸抱怨,還是接了電話:“你好。”


    “明天有空嗎?可以過來看看我嗎?”另一頭傳來好聽的男聲。


    “你是誰?幹嗎要我去看你?”顯然,蘇河還在迷糊中,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我是程灝然。你已經睡覺了?”程灝然聽蘇河的聲音有些含糊,猜測性地問道。


    “準備進入睡眠狀態,有什麽事嗎?”蘇河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意識變得清醒。


    “抽個時間過來看看我,可以嗎?”程灝然語氣中略帶請求。


    程灝然受傷一事好像自己一直都沒放在心上,該去看看他了?蘇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不去的話心裏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聽程灝然竟用這樣的口吻和自己說話,心有些軟了,輕輕地說:“好的。”


    “太好了,那你是答應了。”對方是很欣喜的語氣。


    “嗯。”蘇河答應了下來。


    “那我會等著你,一直等著,即使我病好了我也會一直等你過來。”電話那頭的程灝然臉上浮現幸福的笑容,堅定地說。


    “不需要你等那麽久。”蘇河說。


    “那自然更好了。”


    “我這幾天有些忙,等閑下來我會去看你的。”


    “啊?”失望的語氣。


    “怎麽了?你剛才不還信誓旦旦地說不論你等多久都會願意的話嗎?”


    “知道了。”有些低沉的語氣。


    “放心好了,我會去的。”


    “那一言為定,到時可別失信。”


    “我不是那樣的人。”


    “你是不是那樣的人我怎麽會知道。”


    “我這樣說,你信也好,不信也罷。”


    “好,我信。”


    “嗯。掛了,你好好休息吧!”


    “哦。”


    掛了電話,之前還睡眼惺忪的蘇河早已完全清醒了,先前的困意也一掃而光。


    本來蘇河在忙碌的某一刻是想著要去看程灝然的,但又不知道應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去看他,內心便矛盾起來。


    蘇河想,就算是朋友,但被誰看到了,說什麽閑話,自己又該怎麽辦呢?


    現在蘇河的感情還是很脆弱的,脆弱得都不敢聽到一丁點關於她在感情上的流言。


    程灝然都那樣跟自己說了,蘇河想,她還能找什麽托詞來推卻呢?況且,他們也隻是普通朋友而已,自己不需多想,別人也毋需多想,便是這麽一個明朗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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