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色已經昏暗下來,看上去就好像是用一塊黑色的紗帳遮擋住了光線一般。


    一人正一路小跑地朝著丹陽街巷的一個院子而去。這人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地便輕喘著氣停在了門口,緊接著不住地開始敲門。


    “誰?”屋內傳來一聲。


    “趙大哥,是我!”屋外這人回應。


    聽到這聲的時候,屋內那人才把門給打開了一道口子。屋外那人連忙鑽了進去,二人立於院子內。


    這個院子看上去非常簡樸,隻是院子的主人看上去有些不同尋常。他穿著一身侍衛的服飾,腰間還配著腰刀。


    “三子,是熊將軍那邊有事要見太子?”侍衛忙問。這名侍衛看上去神情有些肅然,倒是給人一種極為可靠的樣子。


    “是,是啊……”那名叫做三子的下人不住喘著粗氣,表現出了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如果此時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此人便是當初站在熊弼身後的那名看上去極為正常的下人。


    “熊將軍那邊有重大的機密要事需要密會太子殿下,還請趙大哥速度前往東宮稟報太子殿下!”三子神情焦急,看上去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


    “什麽事情如此著急?”趙聖有些訝然。


    “這個我便不知道了,而且熊將軍今夜實在不便出府,隻能煩請太子殿下以最快的速度趕至將軍府了!”


    看著三子如此心急火燎的表情,趙聖實在不敢耽擱,他點了點頭,“行了,我現在馬上入宮稟報太子殿下!”說這話的時候趙聖直接解開了院內馬槽的韁繩,“你先回去吧!”


    “好叻!”三子點頭,看著趙聖牽馬出了院子,隨即上馬馳騁轉眼間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呼……”三子重重地出了一口氣,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


    顯然,三子和那名叫做趙聖的侍衛正是熊雷和太子雙方聯絡的“接頭人”,每次若是有什麽要緊之事,都是通過三子和趙聖通報傳達。而為了掩人耳目,太子早以巡視的名義讓趙聖駐守在丹陽的街巷之中,除了有要緊之事外,平常也都是呆在院子裏等候兩邊的消息。


    而且為了通行,趙聖自然也有宮門的腰牌,可以保證趙聖通行無阻。


    “你是說熊將軍那邊傳來消息有要緊大事?”在得到趙聖密報後,太子甚至是不加思索。


    “是!三子那邊是這麽說的,而且說熊將軍今夜不方便離府,隻能勞煩太子殿下過去一趟!”趙聖奏報。


    “既然這樣,那現在就動身出發吧!”太子看了一眼邊上的魏子越:“子越,你趕緊備馬車!”


    “是!”魏子越點頭。


    ……


    馬車很快便駛出了東宮,朝著將軍府而去。不知為何,一路上太子總有些惴惴不安,他自然是不知道而今將軍府的情況,他隻能察覺到熊雷必然是有要事!而至於是何要事,還需要到了將軍府才知道。


    這一前一後倒也是沒有耽擱多少功夫,夜色已深的時候魏子越已經駕著馬車出現在了將軍府的後門。


    “太子殿下!”三子早已候在了後門。


    “嗯!熊將軍在什麽地方?”太子下了馬車隨即問道。


    “將軍現在正在書房等候太子殿下!”三子在前頭領路。一行三人急色匆匆地朝著書房而去。


    “父親!父親!”就在太子殿下的馬車剛停在將軍府後門的時候,熊弼這邊已經朝著書房而去。可以看得出來,熊弼的表情十分驚慌,哪裏還有世子的模樣。


    “站住!”馮公公擋住了熊弼的去路:“陛下和熊將軍正在談論軍機大事,世子還是不要驚擾得好!”


    “大膽!本世子也是有要事要奏於我父親,哪裏輪得到你來擋路!”熊弼出言有些不遜。


    “你!”馮公公的臉色唰地一下變了。


    “外頭何事!”就在這個時候書房的門吱呀一下打開了,熊雷緩緩走了出去。


    “你這混帳東西!可知道書房內的是誰?居然還敢如此吵吵嚷嚷,來人!給我把熊弼拖下去,軍法處置!”熊雷有些怒火攻心,尋常時候熊弼胡鬧些也就罷了,但今日卻並非一般場合,哪裏能夠讓熊弼如此胡來!再加上熊雷原本便治軍嚴厲,對自己兒子軍法處置也是十分正常。


    “可是父親……”熊弼流露出了一絲難言之色。


    “拖下去!”熊雷厲喝,根本不聽熊弼之言。府上的兩名侍衛頓時得令,準備過來將世子拖下去。


    “慢著!”就在這個時候,一人已經站在了熊雷的身後。


    “陛下!”熊雷趕緊行禮,“犬子不懂分寸,驚擾了陛下,還請陛下責罰。”


    “早就知曉熊將軍治軍嚴厲,沒成想對自己的兒子倒也依舊!”楚帝不怒反笑:“也罷,今日看在朕的薄麵上,便免去了世子的軍法之責吧。”


    “多謝陛下,多謝陛下!”熊弼大喜,不住在地上磕頭。


    “還不滾下去!”熊雷斥退熊弼。


    “慢著。”楚帝此時打斷了熊雷,隨即掃了一眼地上的熊弼:“既然世子如此慌亂,必然是有什麽大事要說,我看還是先讓世子進來吧!”


    熊弼不敢回話,隻是用一種焦急巴望的眼神看著熊雷。


    熊雷冷著一張臉,“沒聽到陛下傳你進書房嗎?還愣在那作甚!”


    “是!”熊弼點頭,一臉苦色地跟著楚帝熊雷二人走進了書房。


    “說吧,世子究竟是因為何事如此慌亂?倒也讓朕聽聽。”楚帝不由來了興趣。


    “呃……”熊弼一臉苦色,根本不敢答話。


    “混賬!陛下讓你回話,還不如實回答?”熊雷氣得不輕,不過此時他倒也沒有多想。


    “是……”


    “是什麽?”


    “是……太,太子……太子他……”熊弼一時結巴起來。


    “太子?”聽到這二字的時候熊雷瞳孔猛然瞪大,忽然之間,他有種極為不好的預感。然而出乎熊雷預料的是,聽到太子二字時,楚帝的表情居然依舊十分淡然。


    “哦?太子怎麽了?”楚帝繼而問道。


    “太子深夜造訪,馬上就到書房了!”熊弼一咬牙,全部抖落了出來。


    ……


    “太子殿下,小的便先告退了!”三子指了指前方,隨即便告退離開。畢竟太子倒也造訪過幾次將軍府,自然也知道書房便在前方不遠處。


    此時書房的燈正亮著,看上去非常通明。太子以及魏子越二人緩緩走了過去,待距離書房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太子猛然看到了站於屋外的馮公公。


    “不好!”太子心頭不妙:“子越,我們走!”


    說完這話的時候太子殿下便回頭準備折返。


    然而駐守在書房外的那些禁軍侍衛都動了,他們速度很快,轉眼間便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太子殿下和魏子越包圍在了中間。


    “奴才見過太子殿下!”就在這個時候馮公公緩緩走到了太子邊上,躬身行禮。


    “嗯!”太子努力讓自己的神情自然,他看了馮公公一眼,“馮公公,不知這麽晚了你為何還會出現在將軍府?而且,這是什麽意思?”說這話的時候太子掃視了邊上一圈的侍衛。


    “太子殿下可以放心,他們可不敢傷了太子殿下的真龍之軀,隻是陛下有旨,宣太子殿下將軍府書房覲見!”


    聽到這話的時候太子不由感到雙膝一軟,仿佛五雷轟頂一般。他最後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書房,汗如雨下。


    “兒臣見過父皇!”進了書房,太子連忙給楚帝行禮。


    熊雷依舊膛目結舌地站於一邊,世子熊弼則依舊跪在了地上不敢作聲,相比之下,書房內的三人中也就隻有楚帝見到了太子神情是最為淡然的。


    “嗯!”楚帝點頭,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太子:“太子深夜造訪將軍府,不知所謂何事呢?莫不成是要商量什麽軍機大事?!”說到最後的時候楚帝的語氣不由加重了幾分。


    聽到這話的時候書房內的氣息仿佛凝固了起來,誰都不敢說話。太子怔怔地站在一邊,不知如何回答楚帝的這個問題。自古以來,皇帝最為忌諱的便是皇子和手握兵權的軍臣暗自往來,更別提是儲君太子了。


    “回父皇……兒臣……”太子一時竟也不知如何組織語言。


    “怎麽,還需要朕來替你回答!”楚帝冷然,臉色顯得異常刷白。今日他原本隻是過來旁敲側擊一番,告誡熊雷切莫犯了大忌!但是,讓楚帝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今夜居然還會在將軍府遇到太子!


    “兒臣不敢!”太子的眼神有些驚慌。


    “熊雷,太子不知如何作答,還是你替太子回答吧!”楚帝氣勢強盛至極,甚至不再看太子一眼,直接將目光轉向了邊上的熊雷。


    “完了,一切都完了!”這是太子此番內心的想法。他是知道自己父皇的脾氣,對於這種事情,楚帝素來不會姑息。


    “回陛下!”熊雷和太子對視了一眼,隨即深吸了一口氣,“為臣有罪!”


    “哦?熊將軍所犯何罪?”楚帝冷笑。


    “為臣私下結會太子殿下,此乃大不諱!還希望陛下重責!”說這話的時候熊雷已經跪在了地上。


    “哼!”楚帝冷哼了一聲,再次將目光轉向了太子:“太子,熊將軍所言是真是假?究竟是你先結會熊將軍的呢,還是如同熊將軍所言?”


    太子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汗珠,不過他也知道此番事情已經東窗事發,再遮掩也無其他意思,“回父皇的話,此事和熊將軍無關,是兒臣先結會熊將軍的!”


    “貴為太子,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


    “兒臣知悉,是犯了私通軍臣的大罪!”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楚帝的表情冷然。


    太子和熊雷二人都不敢說話,一時之間氣氛也變得詭異起來。


    “怎麽,你們都不說話了?”楚帝冷哼一聲。


    “兒臣有罪,不敢強辯。”太子此番也不好多說什麽。


    “罪臣也不敢強辯。”


    “好!好!”楚帝眼睛瞪得老大,猛地拍了一下桌案,隨即整個人便站了起來,雷厲風行地朝著書房的大門走去。在距離大門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楚帝忽然停了下來,“玉兒,你真讓朕失望!”


    吱呀——


    書房的大門打開,楚帝的身影仿佛忽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夜已經涼了,太子整個人恍然地跪在地上,仿佛還沒有反應過來。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仿佛深陷寒冬,強烈而刺骨的寒意直刺得他哆嗦。


    “你真讓朕失望……”


    這句話仿佛變成了魔咒一般,不停地在太子的腦海中回蕩著翻滾著。太子甚至可以想象楚帝對自己到底是有多少心灰意冷。


    天冷了,可這還是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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