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蕭瑟、清冷、沉寂、落寞。這組黑色的詞匯,就是楚簡默這兩年眼中的世界了。默園、監獄、花默小學,這幾個地方一直在他的夢裏糾纏。楚簡默在夢裏哭過、喊過、咆哮過,但他怎麽也理不出來,穿不過去。


    楚簡默現在的愛好是:拚命掙錢、肆意酗酒、痛痛快快的砸酒吧。但他最愛的,是呆呆的坐在辦公桌前,看花若送給他的那盆貓眼竹芋。


    昨天晚上楚簡默又砸了酒吧,他已經是第二次砸這家酒吧了,上次是在兩個月前。主角剛開始是攔著他的,但看到釋放過後,總在疲憊、憔悴狀態中的他能好好的睡上一覺,主角也不忍心再阻止了,甚至有時候還會和他一塊砸。


    每次楚簡默砸完之後,主角都會在後麵給經理道個歉,再塞給經理一張卡。那些經理也並沒有要攔著楚簡默的意思,因為他們最後得到的報酬要比他們的損失多得多。隻是他們也都在惋惜:曾經那麽耀眼的一個人,經過了那場變故,竟變得如此頹廢!


    今天上午,楚簡默帶著主角和魏大鵬剛剛在醫院裏簽了合同,目前他對這家醫院的控股已占到了百分之八十。這兩年,在楚簡默的拚命擴張中,他的商業觸角已經伸到了各個領域。


    他所有的企業,咬死的就一條:質量,質量,質量……就這家醫院來說,醫生的水平、服務的質量、儀器的精密程度,都已達到了國內較為先進的水平。


    簽完合同,醫院的領導一邊送他們,一邊和主角、魏大鵬兩位“老總”寒暄著。作為“助理”的楚簡默,則一如既往的、目光呆滯的在後麵跟著。


    但他們走出大廳的時候,楚簡默突然站住了,他看到急診室門前,很多護士從救護車上抬下一個人,但後麵跟著的,竟是霍言!霍言緊張的推著那個病號,嘴裏似乎還在喊著什麽,而且,他好像還在哭!


    不知道為什麽,楚簡默的心這時猛地抽痛了一下,他下意識的就向急診室這邊急走了過來。


    主角一直都在留意著楚簡默,順著他走的方向,主角也看到了霍言。感覺不對,主角給領導們說了聲“抱歉”,就也向這邊跑了過來。


    領導們不知所以,一時也都站在了那裏。


    楚簡默追上霍言並拉住了他,此時的霍言,已是淚流滿麵。看到楚簡默,他痛苦的搖了搖頭,一邊急匆匆的推著小車,一邊向小車上指了指。


    楚簡默往前看了一下,那個人已經是血肉模糊,楚簡默又仔細看了一下。這次他看清了,楚簡默突然推開前麵正在推著小車的護士,然後一邊快速向急救室推著,一邊哭著喊道:“花若,是你嗎?乖,怎麽會是你?花若……”


    隨著手術室的門“砰”的一下關掉,楚簡默他們就都被擋在了外麵。


    楚簡默的眼睛已經紅了,他上前拉住霍言的衣領吼道:“花若她怎麽了?你把她怎麽了?你個混蛋!”楚簡默一拳砸在了霍言的臉上。


    “三少!”主角衝楚簡默喊了一句,並上前拉住了他。


    霍言擦了擦嘴角的血,痛苦的說道:“都怪我,花若在內蒙的學生得了重病,但那邊的條件有限,我就讓她帶著那孩子來這邊了,我想把她的學生治好。但是,他們下了飛機,在我給他們安排的救護車上,卻出了車禍。花若,唉,她第一時間護住了那個孩子,自己卻……我錯了,我應該親自去接他們的……”


    楚簡默沒等他說完,便轉過臉對那些跟過來的醫院的領導說道:“聽著,裏麵的人,你們必須安排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設備,不惜一切代價,要保證……”楚簡默沒再說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該保證些什麽。


    那些領導看著這個助理有些麵麵相覷,主角過來拉著他們去了會議室。說明情況後,他們趕快去召集了各科的專家……


    十個小時的手術後,花若被推了出來。病房裏,楚簡默一直在攥著花若的手。看著花若沒有血色的臉,楚簡默的心撕裂般的痛。他在怨,怨自己的無能為力,也怨老天,為什麽?花若她承受的還不夠多嗎?


    楚簡默把花若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一邊親吻一邊對花若說著:“花若,你不能這樣的。我家人是對不起你和你的父親,但你不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知道嗎?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讓我替你躺在這裏,但你不能這樣的乖,你聽到了沒有……”楚簡默哽咽的說著,淚。也滴在了花若的手上。


    霍言從醫生那回來後,忍不住指著楚簡默說道:“這次的確是我的疏忽,但你記著,如果不是你,花若是不會有走到今天這個樣子的。”說完,霍言搖了搖頭,然後又急匆匆的去兒童病房看起了花若的那個學生。


    楚簡默似乎根本聽不到霍言在說什麽,他沒看霍言,隻是緊緊的握著花若的手,時不時的呼喚著花若……


    花若一直都沒醒,一個星期後,主治醫生無奈的對楚簡默說:“楚先生,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但花若現在,已經是處於持續性植物狀態了,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植物人’。”


    “你再說一遍!”楚簡默瘋了一樣指著醫生說道,他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兩年了,剛剛能拉到花若的手,卻是以這樣的方式。


    主角也很難接受這樣的現實,但他怕楚簡默盛怒之下再把醫生打了,忙過來拉住楚簡默說道:“三少,冷靜點,聽醫生說完。”


    醫生歎了口氣,還是繼續說道:“好好護理吧,植物人醒過來的病例還是有的。唉,希望能有奇跡出現。”醫生說完頗為惋惜的離開了。


    楚簡默一時覺得喉嚨那像被什麽東西噎住了,同時感覺呼吸都是困難的,他癱坐在那,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氣。


    主角的眼圈也紅了,在事業上,他可以不遺餘力的幫助楚簡默,但現在,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接下來的日子,楚簡默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給了主角和魏大鵬,自己則寸步不離的照顧起了花若。


    這個病房的護士,時不時的會聽到楚簡默對花若說的話:


    “若若,你知道嗎?這兩年中,我每個月都會去咱們的‘花默小學’一次的,但我不敢找你,隻能在學校門口遠遠的看著你。”


    “若若,你趕快醒了吧,我想聽你再叫我‘債主’。”


    “知道嗎?我媽現在還在監獄裏,她知道她錯了,不管你原不原諒她,但我知道,她不希望你是現在這樣子的。”


    “乖,快醒了吧!你知不知道,沒有你,我一敗塗地!”


    “若若,你太狠心了,我在這呢,能不能看我一眼,乖,醒醒,好不好?”


    那些護士,無不感動和心酸!


    他們不知道,冥冥中,花若覺得自己似乎是被一種孤獨緊緊裹住了,不能聽、不能說、也不能動!她覺得自己很累。這種累,就像被困在一個世紀裏,自己似乎一直在走,周而複始。談不上修行,也無視風景。


    走了很長很長的路,終於,在轉角處,花若猛然發現了一片花海,但花若覺得那並不是一種欣喜,而是一種想坐下來與花對話一場再相擁而泣的歸屬,是一種默認的值得。


    這片花也深知花若的不幸,它們陪花若哭了,也笑了,然後開始一點一滴的給花若講起了她的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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