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李奉寧回到樹妖姥姥所建的樓閣之後,便向燕赤霞借了紙筆。


    他要按照這方世界的曲譜,抄錄幾首要給烏蠅哥唱的歌曲,到時再見到烏蠅哥後,便讓烏蠅哥拿回去琢磨、練習。


    直到深夜,李奉寧把這幾首歌全部抄錄好了,便將記錄的紙放進了任梓英送的小錦囊。


    他吹熄了蠟燭,上了床,做出了【羅漢臥禪】的姿勢,一會兒便睡著了。


    ……


    次日他醒來,吃了早飯後,便繼續雕刻他的如來佛祖像。


    這個如來佛祖像,他估摸著,再過兩三天,便能雕成了。


    他正雕刻著如來佛祖像所結的手印,忽然,一個漆匠笑著走過來與他搭訕:


    “小李大師,這如來佛祖,你可得好好雕刻,要是雕得不好,佛祖可是要找你算賬的!”


    李奉寧笑道:“鮑師傅,我雖然雕刻得快,卻雕刻得十分認真,佛祖謝我還來不及。”


    鮑師傅“嘿嘿”笑了兩聲後,便道:


    “小李大師,你還不知道吧。”


    他想,李奉寧白天在蘭若寺雕佛像,晚上又去天佛寺雕像,回來之後,便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彈曲,少有與人交流,必定不知道這驚人之事。


    “知道什麽……”李奉寧看著鮑師傅一臉吊胃口的樣子。


    “西方雷音,托世救難!”鮑師傅道,臉上似乎泛著光。


    “什麽?”李奉寧不明覺厲,有點懵。


    “國師普渡慈航,你總該知道吧?”鮑師傅道。


    “知道。”李奉寧回答,他當然知道,蜈蚣精嘛。


    “那你可知,他是西天如來佛祖轉世。”鮑師傅此時像個說書的先生。


    “這我就不知道了。”李奉寧道,心想這普渡慈航確實玩得花。


    鮑師傅見李奉寧不知道,便搖了搖頭,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樣,但同時,他的話匣子卻開得更大了。


    不少人都好為人師,鮑師傅也是,不過他這輩子都恐怕沒什麽教書的機會,但此時卻能給李奉寧這年輕人說一下當今時事,興致也是極其高漲。


    “本來啊,我們也不知道國師乃是如來佛祖降世臨凡。


    “但前幾天,國師上武當山與武當掌門論道,現出了如來真身,眾人方知,當今國師便是西天如來轉世。”


    他的眼睛往李奉寧正雕刻著的如來佛祖像一瞅:


    “所以啊,如來佛祖既是國師,國師既是如來佛祖。


    “如來佛祖啊,就在當世。”


    隨後,鮑師傅又道:


    “小李大師,你是雕佛像的,那你應該知道佛祖之下有著什麽。”


    我當然知道……李奉寧隨口應著:“菩薩、羅漢、金剛、比丘尼……”


    “對啊!”鮑師傅目光一亮。


    李奉寧有種錯覺,覺得自己在和鮑師傅說相聲,而自己就像是個捧哏的。


    “你可知道,他們全部都降世臨凡了。”鮑師傅道。


    “什麽?”李奉寧這會可就有點驚訝了,在這方世界,不僅是如來佛祖,而是整個西天,都給妖邪冒充了。


    鮑師傅首次見李奉寧露出驚訝神色,心中極是滿意:


    “後來啊,有高僧道破天機,說道不僅國師是如來佛祖降世臨凡,國師收的眾位弟子,其實都是西天菩薩、羅漢、金剛、比丘尼托世。


    “如來佛祖,在西天見到了我們的苦難,便挾諸位菩薩、羅漢、金剛、比丘尼一同托世臨凡,於此救苦救難。


    “京城雷音寺裏的僧人,盡是西天雷音寺神佛的降世臨凡身。


    “因此說‘西方雷音,托世救難!’”


    李奉寧聽了之後,覺得這普渡慈航玩得可太花了。


    這可比《西遊記》中的小雷音寺更為離譜。


    一群蜈蚣精,來冒充西天雷音寺的滿天神佛。


    想到這,以他這麽平淡的性子,都忍不住咧嘴一笑。


    “你們在嘰嘰喳喳的幹什麽?還不趕快幹活!”一個監工的衙差巡了過來,見到李奉寧和鮑師傅說著笑,大喝道。


    鮑師傅悻悻然走開,心中一邊咒罵這個衙差,一邊想著今天下午幹完活後,得趁著天佛寺沒有關門,去拜一拜如來佛祖。


    ……


    “西方雷音,托世救難”這一消息被傳出後,近日來,各大佛寺的香火明顯的鼎盛了。


    京城的雷音寺,更是香客紛紛,人頭湧湧。


    自稱“如來”的普渡慈航,此時正在雷音寺後山的一個大殿中。


    這大殿位於山陰,陽光不至,門窗都被關上了,裏麵極是昏暗。


    大殿中隻點燃了兩支蠟燭,燭光搖曳著,顯得普渡慈航的一張臉陰晴不定。


    他的麵前,是一個圓形大陣。


    陣線呈殷紅色,其上畫著許多潦草的符文。


    在這大陣中,擺著西天諸佛、諸菩薩、羅漢、金剛、護法神等等的小型木雕。


    這是方先生給他的“移星換鬥轉香火大陣”,這個陣激活之後,隻要每日注入一定的法力,便可維持陣法。


    此陣一開,隻要香客信眾認為他是如來佛祖,認為他的那些弟子是西天的菩薩、羅漢,香火願力便會流向他們。


    普渡慈航知道,現在消息傳出不久,還是有一大部分人不怎麽相信他和他的子孫是西天諸佛降世臨凡。


    不過,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他的安排之下,相信不久,凡人們必定都會認為:他就是如來佛祖,如來佛祖就是他。


    現在,陣法已經擺好,正待他注入法力激活。


    他閉上了雙眼,吐納了三十六次,隨即手捏法訣,往陣法一指。


    周身法力蜂擁而出,向陣法灌注而去。


    整個圓形大陣,陣線與其上的符文亮了起來,頓時整座大殿映著紅光,顯得極是詭異。


    與此同時,天上忽然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整座京城,忽地暗了下來。


    忽然,一陣狂風吹過,瓢潑大雨自天上傾瀉而下。


    普渡慈航仍是閉著眼,催動著法力。


    圓形大陣中的殷紅符文,緩緩動了起來。


    以蝸牛般的速度,向著圓形大陣中的西天諸佛木雕攀爬而上。


    普渡慈航在那麽一瞬間,感到了有某種陌生的力量,與自己連上了。


    方先生誠不我欺……普渡慈航心中一喜,笑了起來。


    詭異的紅芒,把他的牙齒映成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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