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一翻重新上了樓頂,陳玄策來到前簷,手中扣著一枚火彈,對小樓側邊的灶房就扔了去。


    火彈是龍禁尉常配的一種暗器,裏頭就是藥粉和磷一類的東西。一經打破,熊熊火焰立刻就在房中燃燒了起來。


    這種貼著主人住處的小灶房不是做飯用的,而是用來燒水的,常年不滅火,真走水了也正常。反正裏頭是肯定沒人的。


    不止這裏沒人,就連之前陪著賈珍賈蓉來的幾個下人,現在也全去了前院了。


    賈珍還是要臉的。


    “走水啦,灶房走水啦……”


    所以陳玄策好人做到家,掐著嗓子叫喊了兩聲,人瞬間又伏到了房頂。


    那喊聲不止前院的那幾個下人們聽到了,小樓裏的賈珍、秦可卿等也全聽到了。


    賈珍渾身一震,猶如一盆冷水泊頭,是滿心的淫邪都瞬間煙消雲散了。


    美人很重要,但他的小命兒更重要。那灶房可就在秦可卿小樓邊上啊。


    當下是轉身就走,其人真性情,其人之無情無義,由此可見。


    秦可卿才不在乎他的無情無義,是如獲新生一般,整個人都泛起了一絲鮮活,甚至要是看她的正麵,都能看到她滿臉的如釋重負,看到她此時的平靜,以及一絲期待。


    對比爬灰這種破人倫的醜事來,她真寧願被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


    “還不快把你家奶奶扶起來。”


    賈珍腳步利索的下樓去,走到轉台,回頭罵了一句寶珠。


    走到瑞珠身邊時,又狠狠地踹了瑞珠一腳。


    他可要趕緊離開。


    不然被人知道他大半夜的從自己兒媳婦房裏出來,那體麵還要不要了?


    一些事隻能做,不能說,更不能被外人瞧見。


    “你快去看瑞珠吧。”


    秦可卿冷漠的看了一眼期期艾艾的靠來的寶珠。後者必也清楚自己的作為已經毀掉了她跟秦可卿間全部的情誼。


    看著秦可卿那張冷漠到極點的臉,聽著秦可卿明明柔弱的話語,整個人卻再不敢靠近了。


    臉上閃過羞赧,但很快化為決然,最後看一眼秦可卿,掉頭往樓下跑去。


    “你就這麽想死麽?”


    秦可卿不知道灶房的火能不能燒了整棟小樓,她就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但身後突然傳出的男人聲音還是嚇的她驚駭欲絕。


    隻是陳玄策沒等她叫出聲就在她抬頭的一瞬間裏點了她啞穴。


    “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我這恩人嗎?要不是我點燃了灶房,今天你可難逃毒手,你該好好的感謝我才對。”


    樓下傳來瑞珠寶珠爭執的聲音,瑞珠一心上樓來,寶珠則想拉著她走。外頭更傳來了男男女女的聲音,顯然是被他的叫聲驚動的下人。


    秦可卿臉上的驚色化為了平靜,竟然還真的向一身黑衣,蒙著麵的陳玄策拜了一拜。


    “奶奶,奶奶……”


    瑞珠的聲音在下頭響起,同時還傳來她上樓的腳步聲,陳玄策解開秦可卿的啞穴,“有話稍後再說。”


    人一溜煙兒的消失在房間裏,卻是鑽進了秦可卿床下了。


    灶房的火根本燒不了整個小樓,除非寧國府的一幫下人沒一個救火的,都盼著秦可卿這個大少奶奶被燒死。但這顯然不可能!


    後院灶房的火勢起的很快,滅的也很快。


    賈珍賈蓉父子都露了麵來,但眾目睽睽之下,賈珍顯然不好在兒媳的後院裏多停留,火勢一滅他就返回自己住處了。


    留下一個賈蓉尷尬的麵對著秦可卿。


    然後賈蓉受不了這種尷尬,也可能是有愧於秦可卿,反正麵對著不發一言隻放冷氣的秦可卿,慚慚的一甩袖,人也走了。


    “寶珠。”


    “還不去送大爺。”


    “瑞珠。”


    “把門關緊。”


    秦可卿說了寥寥十幾個字,賈蓉走的更快了,寶珠臉色一白,瑞珠眼睛裏全是解氣。


    但這真的解氣了嗎?


    隻要賈珍在一日,秦可卿的危機就不可能解除。


    這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像這次,秦可卿不就沒能防住人嗎?


    狠狠的把門關上,瑞珠頭也不疼了,心裏隻剩下無盡的擔憂了。


    她一步步的上樓,第一眼沒看見秦可卿,等在東臥房看見秦可卿的時候,整個人嚇了一大跳。


    這房中怎麽還有一個黑衣人?


    可陳玄策早防著這一點呢,如何會叫她叫出聲來?手中一粒兒黃豆彈了去,瑞珠身上一痛兒,竟更驚駭欲絕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叫不出聲了。


    “莫要驚慌,這位乃是我等的救命恩人。今夜若非恩公放了火……”


    秦可卿柔聲細語的說著話,瑞珠的神情平緩了下來。


    然後秦可卿向著陳玄策一禮,“還望恩公解了這法子。”


    “的確是個忠仆,卻也難得。”


    有對比才有高低,有寶珠映襯,這瑞珠的確忠心。


    陳玄策彈指間再解開瑞珠穴道,後者也不驚駭了,反而立馬跪倒地上:“還望恩公大發慈悲,救我家奶奶一救。”


    “恩公如能救的小女子脫離苦海,可卿必為恩公立下長生牌位,天天燒香磕頭,日日感念。”


    陳玄策明明是一身見不得人的裝扮,但秦可卿偏偏就全然無視,隻覺得眼前之人可靠可依靠。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放手。


    “嘿,我就奇怪了,你連死都不怕,還怕賈珍幹嘛?袖子裏藏著刀剪,他要再行不軌,狠狠給他一下子,看他還敢不敢造次?”


    “而且你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陳玄策記得秦可卿在紅樓裏的死因是上吊啊,這真是厲害了。死都不怕了,還怕別的麽?


    秦可卿聽到前頭的話時隻滿臉的惶恐,但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就隻剩驚駭了。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大周龍禁尉啊,你說我還能是什麽人?”陳玄策拉下了蒙麵,露出了一張出乎二女意料的臉容來,這太年輕了。


    “我要是采花淫賊,現在你還能得好?而要是偷盜之徒,何苦來幫你呢?抓住了賈珍的把柄,我拿到手的豈不是更多?”


    “龍禁尉?”


    秦可卿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記得瑞珠忙叫:“奶奶。”


    “都說你是義忠老千歲的金枝玉葉,要不然就秦業小小的工部營繕郎,憑甚麽把你個來曆不明的養女嫁進寧國府?”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寧國府再不如從前,那也是八公之後,不是小小一個工部營繕郎所能攀得上的。而且秦業跟寧國府結了親事之後,仕途竟然依舊沒有絲毫的起色,這不是可笑?”


    高門嫁女,這嫁的就是權勢麽。一丁點好處沒有摟到,這是白養了一個閨女麽?


    “看你的樣子,你似乎也不是全無所知。那你究竟是不是那位爺的閨女呢?”


    “我怎麽覺得你像是一個被推出來的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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