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天空,彌漫起一陣魚肚白。


    李承乾站在麗正殿中,任由兩側的侍女幫他打理著身上的蟒袍,同時看向李安儼,問道:“這幾天他沒什麽動靜吧?”


    “沒有,侍衛張思政這幾日被安排輪值,每一次他的身邊都有我們的人看著。”李安儼目光警惕的看著李承乾身側的侍女。


    麗正殿中,除了他和太子之外,也就隻剩下這兩人了。


    “不用擔心,她們是太子妃從蘇家帶過來的,可以信任。”李承乾微微點頭,神色輕鬆。


    “是!”李安儼忍不住的鬆了口氣。


    武功蘇氏太子妃這一脈,是和太子牢牢的綁定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不像太子妃的親叔父,駙馬都尉蘇勖,竟然任魏王府司馬,甚至還主持修訂《括地誌》,在太子生病的這段時間,狠狠的從背後捅了太子一刀。


    李安儼下意識的抬頭,就看到了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眼神,李安儼有些訕訕的笑笑。


    李承乾深深的看了李安儼一眼,駙馬都尉蘇勖的事情,李承乾心中自有算計,甚至已經開始布局,不過還早,不急。


    “紇幹承基那邊處理妥當了嗎?”李承乾輕飄飄的開口。


    李安儼神色肅然起來,拱手道:“已經處理幹淨了,就看什麽人會往裏鑽了。”


    紇幹承基其實在數天前就已經被凍死了,但李承乾卻已經作出一副他還沒死的假象,就是想看看,誰會在紇幹承基的身上用力,到時候,李承乾反擊起來,是會死的人。


    “今日東宮升殿,諸官齊聚,是難得一見的往外傳遞消息的機會,你,還有孤的注意力,都會從他的身上移開,是他和外麵聯係的最佳時機。”李承乾眼神冷冽起來。


    張思政是東宮衛士,不到休沐的時候,他根本離不開東宮。


    李承乾三日之前出現在太極殿,給了朝堂太多的驚訝。


    外麵的人最急切的想要知道李承乾真實的情況如何,所以張思政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最真實的消息送出去。


    如此,正好也可以讓李承乾看一看,躲在張思政背後的人究竟是誰?


    “他在東宮也已經有好幾年,對孤一直也很忠心,若不是有很特殊的人物說了什麽,他必然不會背叛孤的,而且在東宮這樣的人也不隻是他,那個人才是真正負責傳送消息的。”李承乾抬頭看向李安儼。


    李安儼神色肅然的拱手:“喏!”


    “快下值時,孤會賜諸人不少絲絹,之後,你派親信之人跟著送到各人家中,然後再讓人趕到平康坊門口埋伏,孤要看看,東宮官員當中,究竟會有誰在今日去平康坊見客,盯死他們的客人,孤要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什麽人。”李承乾麵色冷峻。


    李安儼輕輕躬身,他沉吟著想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能夠說出來。


    太子的計劃,在看來頗為有些兒戲。


    太子怎麽會知道那些人,今夜就一定會去平康坊見人。


    太子為什麽就那麽確定,他們今夜一定會在平康坊交易消息。


    不過李安儼沒有多少別的想法,查缺補漏就是了。


    李承乾抬起頭,聽著外院傳來的聲響,輕聲說道:“好了,他們已經都來了。”


    ……


    崇德殿中,十數朱紫莊嚴肅立,恭敬垂首。


    李承乾緩慢的從側殿走入,然後平靜的走到了中央的主榻上坐下。


    群臣垂首之間,眼角餘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李承乾的腿上。


    李承乾的步伐雖然緩慢,甚至相比於在太極殿的時候還要更慢,但能看得出來,並不跛。


    這幾日,長安城中對於太子身體狀況的猜測,在暗地裏吵的很凶。


    甚至於有一種說法甚囂塵上,那就是太子借助機關之術,才能在行走間看起來毫無異樣。


    本來這種說法傳的很凶,但隨後,從魏征府裏傳出來一句話,若真有那麽一種機關,對天下蒼生而言也是好事,但誰能製得出來?


    百官心中一愣,但隨即就四處找人製作,但結果誰都製不出來。


    即便是魏王妃的親叔父將作少匠閻立本,嚐試之後,也以失敗告終。


    群臣的目光看著李承乾的腿上,雖然說因為沒人能製造得出那種機關,所以導致傳言消散,但傳言中關於那種說法的弊端卻也有不少被人記了下來,就必須太子在坐臥之間,極為的不便……


    李承乾平靜的坐了下來,袍裙之下,能清楚的看到太子的烏皮六合靴露出出來……


    坐臥自然,神態莊肅。


    看不到任何機關的痕跡。


    “臣等參見太子殿下。”於誌寧,李懷儼等人已經在前方拱手,其他人立刻回過神,跟著對李承乾行禮。


    “眾卿平身。”李承乾臉上的神色異常的冷漠,雙手垂於主榻兩側,視線在在場的每一名東宮官員身上掃過。


    東宮群臣甚多,然而來到東宮參事的,基本都是主職在東宮的官員,像太子少師房玄齡,太子少傅高士廉,除了每月來一次,象征性勸諫上幾句,基本就會離去,他們不會在東宮久待,免得被皇帝猜忌。


    站在諸臣左上的,是東宮諸臣之首,太子詹事於誌寧,統率東宮內外諸事。


    李承乾因為斷腿受傷,東宮閉門大半年,然後一開門,就從外引入大量的衛士,於誌寧立刻著了急。


    因為他是和太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於誌寧身後,是太子少詹事、行太子左庶子張玄素,國子司業、太子中庶子孔穎達,宗正少卿、太子右庶子李百藥。


    張玄素是於誌寧的副手,其他孔穎達,李百藥在東宮多以授學勸諫為主。


    這幾人是外官,而東宮三內官是太子家令李懷儼,太子率更令、前太子仆長孫祥。


    左側俱為東宮四品以上官員,但做事的,多是站在右側隊列稍後的五品及以下官員。


    ……


    站在右側上首的,是弘文館學士、前太子率更令歐陽詢,還有弘文館學士兼太子崇文館學士顏師古。


    這二人負責教導李承乾的學業。


    尤其歐陽詢,剛從太子率更令遷任弘文館學士,之後由太子仆長孫祥升任太子率更令。


    兩人的身後太子中舍人、太子崇文館學士蕭鈞,太子洗馬令狐德棻。


    他們兩個是東宮行政的中堅力量,上傳下達,都是他們二人的事情。


    蕭鈞是梁國公蕭珣之子,前相、前太子少傅、歧州刺史、宋國公蕭瑀的親侄子。


    令狐德棻曾是淮安王李神通的記室參軍。


    其他太子舍人裴宣機,太子舍人張大象,太子舍人趙弘智,太子舍人虞昶,太子通事舍人高真行,太子通事舍人封言道。


    太子千牛衛率賀蘭楚石,太子千牛備身秦懷道,太子左衛率郎將劉仁實,太子右勳衛郎將右衛率郎將戴至德。


    若從表麵上看,每個人都有不俗的來曆。


    裴宣機是前相裴矩之子。


    張大象是前相張公謹的長子。


    趙弘智是前陝州刺史趙玄軌之子。


    虞昶是前秘書監虞世南之子。


    高真行是宰相高士廉的四子。


    封言道是前相封德彝之子。


    賀蘭楚石是侯君集的女婿。


    秦懷道是故胡國公秦瓊之子。


    劉仁實是致仕宰相劉弘基之子。


    戴至德是前相戴胄之子。


    ……


    看起來李承乾的東宮人才濟濟,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這些人的父祖多以身故致仕為主,而他們本身都還年輕,能力不顯。


    甚至於相比於忠誠李承乾,他們更加忠誠於他的父皇太宗皇帝李世民。


    所以,李承乾上一世謀反的時候,才會棄他們而不用,用了一個能聯係到侯君集的賀蘭楚石。


    但他又是一個軟骨頭。


    如此而為,焉有不敗之理。


    然而如今看看,李承乾是真的錯了,是大錯特錯,眼下這些人,是他的父皇為他準備的真正英才。


    不說別人,一個封言道,在大唐做了十幾個地方的刺史都督而不退,足見治理能力。


    還有戴至德,在受李承乾謀反牽連被貶之後,還能在數十年後,一步步的重新爬上來,成為受李治信任的尚書右仆射,甚至畫形淩煙閣,能力之強足見非凡。


    這些人,除了能力出色以外,他們的真正影響力也是前世眼界狹隘的李承乾看不到的。


    很多人雖然父祖亡故,但是人脈關係猶在,從中樞三省六部九寺五監,到地方刺史,參軍,縣令,他們可以幫李承乾將觸角延伸到大唐的每個角落。


    隻要李承乾不謀反,他們就會認為李承乾這個太子合格,他們所觸及到的天下官吏也會認為李承乾這個太子合格。


    如此龐大的影響力,他父皇那個極好臉麵的人,又怎麽可能無故廢掉他這個太子。


    所以,無錯,才是李承乾如今要守的。


    隻是,李泰會放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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