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張翠花一臉怒氣,一手拽著陳寡婦的胳膊,一手揪著她的頭發,將她從堂屋裏拽出來。


    身後是陳寡婦的女兒胡春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緊跟在兩人身後,想要去解救自家娘親。


    “你滾!你們母女倆都給我滾出去!”張翠花咬牙切齒地罵道,“天天在我家混吃混喝,當我家是善堂啊?趕緊給我滾!”


    眼看著這兩人就要走到院門口,周葭月顧不上看熱鬧,趕忙大步離開,生怕給自己惹得一身腥。


    就這熱鬧,不看也能猜到是什麽樣的場麵。


    無非就是兩人又大吵一架,甚至是動起手來。


    然後,宋大牛再來勸架,從中斡旋。


    猜都能猜到的事,一點看熱鬧的興趣都沒有。


    結果她剛走沒兩步,就聽院子裏突然傳來宋三牛響亮的聲音——


    “娘,分家吧!”


    簡短的一句話,卻如驚雷般震耳欲聾。


    不僅讓張翠花和陳寡婦停止爭吵,也讓周葭月下意識停下腳步。


    這院牆不算高,估摸著也就一米五左右,周葭月的身量還算高,一扭頭就能看見院子裏的情形。


    她朝周圍看了看,尋了個不打眼的地方站著,打算看看宋三牛接下來會做什麽。


    隻見宋三牛從堂屋裏衝出來,站在屋簷下看向院門口的張翠花,稚嫩青澀的臉上滿是堅定。


    “娘,大哥二哥都已成親,我們家還是分家吧!”


    張翠花隻覺得難以置信,一把甩開陳寡婦,大步流星走到宋三牛麵前,抓住他的雙手,不可置信道:“三牛,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當然知道,我說,我想分家!”宋三牛語氣堅定,目光凝重,儼然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張翠花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好半晌,仍是覺得難以接受。


    片刻後,她鬆開宋三牛,繞過他衝進屋子裏,大聲喊道:“大富!當家的!你趕緊出來!你聽聽三牛都說了些什麽!他想分家啊!”


    一通嚷嚷,讓待在房間裏躲清閑的宋大富,猛地打開房門衝了出來。


    另幾間房裏,正在耐著性子哄劉春紅的宋大牛,以及宋二牛和孫文秀小兩口,還有被迫和宋老太睡一間房的宋豔紅,全都聞訊出來了。


    “啥?三牛說啥?”宋大富震驚地問道。


    張翠花氣得一跺腳,指著門口的宋三牛道:“你的好兒子,如今出息了,小小年紀就想要分家!我看他一定是跟宋青山那幾個兔崽子走太近,被他們給教壞了!”


    在外麵靜靜看熱鬧的周葭月:“……”


    關他們家什麽事?


    真是有病!


    不過眼下這場麵,不適合衝出去和張翠花理論,她還是繼續看戲吧。


    一家人都呆若木雞地看向宋三牛。


    癱在床上的宋老太也聽見了張翠花這話,心急得不行,在房間裏大聲嚷嚷:“扶我起來!我要出去!”


    然而,沒人理會她,氣得她破口大罵。


    大家都顧不上宋老太,齊齊走出堂屋,將宋三牛團團圍住。


    院門口的陳寡婦,也帶著胡春香走上前去,站在離一家子人三四步遠的地方。


    “分家好啊,分了家,二牛小兩口也就不用天天吵架了,三牛想做啥都可以由他自己說了算。”


    “關你什麽事?這裏輪得到你說話?”張翠花扭頭就衝她罵道,“你趕緊給我滾!”


    “宋大牛!”陳寡婦不滿地看向宋大牛,抱怨道,“你就看著你娘罵我?你還是不是男人?你到底要不要我肚子裏的孩子!”


    宋大牛隻覺得頭疼,無奈道:“娘,你能不能不要和陳氏吵架?現在還是先問問三牛到底在想啥吧!”


    見自家兒子偏幫著陳寡婦,張翠花心裏一陣鬱悶,但也知道眼下不是跟陳寡婦吵架的時候,便將怒火硬生生壓了下去。


    “三牛,你老實跟娘說,是不是宋青山和周葭月兩口子攛掇你提分家的?”


    宋三牛抬眼看向張翠花,嚴肅道:“跟大哥大嫂無關,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我想分家!”


    “你今年才十二歲,分了家你一個人怎麽過日子?”


    張翠花氣得想抽他,但到底是自己的寶貝兒子,還是忍住了打他的衝動。


    宋三牛道:“我是十二歲,不是兩歲,我可以自己種地自己做飯,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至少,比在這個總是吵個不停的家裏要好得多。


    “我看你真是被宋青山兩口子帶壞了!”張翠花怒斥,“你以後不許再去他們家,不許跟他們說話,聽見沒有?”


    “我都說了,跟大哥大嫂無關,是我自己想分家!”宋三牛不高興地說道,聲音也拔高了幾分,“我不想待在這個家裏,不想在聽你們吵來吵去,我就想要分家!”


    他這話,讓一家人都愣住了,皆是詫異地看著他。


    然而遺憾的是,沒人反思。


    尤其是天天吵個沒完的張翠花,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給自己的兒子造成了如此大的影響。


    她隻會把過錯都怪罪到陳寡婦身上。


    視線一轉,她凶神惡煞地盯著陳寡婦,咬牙切齒道:“都是你這個賤人!要不是你不要臉住到我們家來,三牛又怎會生出分家的心思?都是你這娼婦害的!”


    “張翠花你罵誰呢?”陳寡婦抬頭挺胸,大聲反駁,“明明是你兒子對你失望至極,你少把鍋甩在我頭上!”


    “娼婦,你——”


    “娘!”宋三牛氣憤地打斷她的話,“你能不能不要再吵了!”


    張翠花一愣,扭頭怨念地看著他:“你這是在怪娘?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居然幫著外人來指責你自己的親娘!”


    見她絲毫不反省,還都把錯怪罪在別人身上,宋三牛的心裏一片失望,想分家的念頭愈發強烈。


    他抬頭,目光堅定且嚴肅地看著宋大富和張翠花,認真道:“爹,娘,我想分家!不管我將來過得怎麽樣,我都不會後悔我今天的決定,隻希望爹,娘,你們成全我!”


    他實在不想待在這個充滿無休止爭吵的家裏,更不想看著他們家越來越差,最終淪為全村最窮。


    然而不等宋大富和張翠花開口,孫文秀突然出聲:“我們也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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