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何晚秋走到周氏旁邊,問,“你看啥呢?”


    “還能看啥?”周氏冷哼道,“看那老周家買牛車買下人唄。”


    “買下人?”


    何晚秋立即朝隔壁的磚瓦房望去,卻隔著高高的圍牆,根本看不見院裏的情況,隻能看見周常樂牽著牛,往後門的方向走去。


    “娘,隔壁真的買了下人?”她收回視線問。


    “趙秀娥親口說的,還能有假?”


    何晚秋的心裏瞬間一陣嫉妒。


    明明他們家才是村裏最風光的。


    她爺爺在世時就是個秀才,她大哥前年也考中了秀才,三代出了兩個秀才,誰能比得過他們家?


    可到頭來,又有何用?


    她大哥倒是自己去鎮上享福了,她和爹娘卻還留在這破村子裏,住在這住了幾十年的破房子裏,過著吃糠咽菜的日子!


    以往隔壁老周家,哪裏比得上他們家風光?


    可如今,對方卻早就甩了他們十八條街!


    “娘,上次你去鎮上找大哥要錢蓋房子,大哥一兩銀子也不願意出嗎?”何晚秋不滿地開口,“他自己在鎮上享福,就一點也不管我們的死活?”


    提起這事兒,周氏就氣不打一處來。


    “還不是你大嫂!”她咬牙切齒道,“一聽說我找你大哥,二話不說就讓下人把我趕出來了!要不是正好趕上你大哥從外麵回來,我恐怕連你大哥的麵都見不著!”


    “你說說,有她那樣當兒媳婦的嗎?就不怕別人給你大哥扣上一個不孝的罪名,影響他以後科考嗎?她還想當狀元夫人呢,竟是連這點也不懂!”


    何晚秋一聽,心裏也來氣:“那大哥呢?大哥怎麽說?”


    “你大哥能有什麽法子?家裏的錢都是你大嫂掌管著,你大嫂不願意給錢,你大哥也拿不出來啊!”


    何晚秋聽著直皺眉,心裏也知道,他們家是指望不上她大哥了。


    以前她還沒覺得,如今是越想越覺得她大哥沒用。


    身為一個男人,還是個秀才,居然被一個男人吃得死死的,一點一家之主的魄力和威嚴都沒有!


    “當初就不該讓大哥娶那劉如娟!”何晚秋憤憤道,“如今倒好,咱們家就好像沒大哥這個人似的,大哥也是一點也不想著咱們,隻顧著自己享福!”


    “你哪能這麽說你大哥?”周氏不悅地瞪她一眼,“都是那劉如娟太霸道了,你大哥也拿她沒辦法。”


    “是嗎?”何晚秋冷笑,“要我說,當初娘你就不該阻止大哥娶周葭月。要是大哥娶了周葭月,咱們家還能是現在這個樣子?早就住上青磚大瓦房,過上有人伺候的好日子了!”


    周氏一聽,心裏也不禁湧上抹後悔。


    要是早知道周葭月能有這麽大的本事,賺那麽多錢,她又怎會阻止鬆柏娶周葭月?


    還不是那周葭月自己藏拙,裝作什麽都不會的樣子!


    可若當初鬆柏真娶了周葭月,宋家如今住的那大宅子,不就是他們家的了?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周氏壓下心頭的懊悔,瞥了何晚秋一眼,“你大哥已經娶妻,周葭月也早就嫁人,他們還能各自和離,又在一起不成?”


    何晚秋滿不在乎道:“這有何不可?隻要我大哥願意,還能沒法子?”


    “你有辦法?”周氏壓低聲音詢問道。


    何晚秋沒明說:“得先問問大哥的意思。”


    ……


    何鬆柏在接到周氏讓人帶的口信的第二天,坐著馬車回了槐樹村。


    一走進堂屋,他就大聲問道:“娘,你著急叫我回來有什麽事?”


    “鬆柏。”周氏從房間裏走出來,拉著他坐在堂屋裏的四方桌前,“我叫你回來當然是有重要事跟你說。”


    “何事?”何鬆柏一臉疑惑。


    周氏壓低聲音:“娘問你,你想不想娶周葭月當媳婦兒?”


    “娘,你胡說八道什麽?!”何鬆柏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娘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這麽大聲做什麽?”周氏拽了拽他的衣袖,又看了看院子外等著的車夫,生怕被車夫聽見,回去後告訴劉如娟。


    何鬆柏注意到她這動作,知曉她的擔心,便也放低聲音:“娘,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已經娶了如娟,周葭月也已嫁給了宋青山,我還如何娶她?”


    “她嫁人了又如何?隻要你想娶她,還能沒辦法?”周氏不以為然道。


    何鬆柏定定地注視著她,沉聲道:“娘,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我就問你,你想不想娶周葭月?”


    何鬆柏一時語塞。


    這是他想不想的問題嗎?


    他和周葭月早就各自婚嫁,就算他想又能如何?


    周葭月還能和宋青山和離後嫁給他不成?


    再說了……


    那日在書院外,周葭月對他那嫌棄厭惡的態度,他至今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她當時看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和鄙夷,那是一種把他貶低到塵埃裏的不屑。


    他在她眼裏,根本什麽都不是。


    “鬆柏,你說話啊!”周氏催促道。


    回過神來,何鬆柏嚴肅地警告道:“娘,你最好收起你的心思,我跟周葭月早就不可能了。再說了,我身為讀書人,還是秀才,你難道讓我做出違背倫理道德的事情來?你可曾想過,這會讓夫子、同窗以及百姓們如何看我?我以後還如何繼續科考?”


    周氏聞言一陣不悅:“那你不孝敬爹娘,就不怕影響你繼續科考?”


    何鬆柏一怔,蹙眉道:“我豈會不孝敬你和我爹?娘,你怎會這樣想?”


    聽到他這話,周氏隻覺得無比委屈:“那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麽孝敬我和你爹的?我去鎮上找你,你家那個悍婦連門都不讓我進,根本沒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裏,而我讓你給幾十兩銀子,把咱們家這房子推了重新蓋個磚瓦房你都不願意,你就是這麽孝敬我和你爹的?”


    “你看看隔壁老周家,以前他們家哪比得上咱們,可如今呢?他們家又是蓋房子,又是買地,今天還買了牛車和三個下人!就因為他們有周葭月這個女兒!”


    何鬆柏頓時愣住,張了張嘴,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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