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葭月翻身坐起來,宋青山將外衣遞給她。


    一邊穿衣服,她一邊道:“走,咱們也去瞧瞧熱鬧。”


    洗漱完,她連早飯也顧不上吃,拽著宋青山便急匆匆地出了門。


    姚宛筠和宋芸香帶著姚書成以及宋昭宋曉,更是先一步就去看熱鬧了。


    當兩人來到宋豔紅家時,門口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將整個院門圍得水泄不通。


    “葭月,青山,你們倆也來了?”宋二爺看見倆人,衝他們招了招手。


    “阿爺,你也來看熱鬧呢。”周葭月笑了笑,問道,“現在什麽情況?”


    “劉家的接親隊伍到了一會兒了,還在屋裏勸豔紅。”宋二爺說著歎了口氣,“你說這大富和張翠花怎麽就狠得下這個心,讓自己的女兒去給別人當小妾?”


    周葭月沒接話,扭頭朝院子裏望去。


    這兩口子為了錢,做出這樣的事一點也不意外。


    院子裏,放著一頂大紅花轎,兩名轎夫事不關己地站在花轎旁,一名穿著喜慶的喜婆站在堂屋門口,一張巧嘴正巴巴地勸著宋豔紅。


    堂屋裏,宋大富陰沉著臉坐在藤椅上,時不時罵宋豔紅兩句,張翠花則是在不停地勸說宋豔紅。


    而宋豔紅則躲在房間裏不出來,任憑外麵三人如何勸說,她也不開門。


    倒是房間裏的宋老太,被吵得不安寧,對著宋豔紅一個勁兒地罵,讓她滾出去。


    屋裏屋外都在罵自己,宋豔紅隻覺得委屈極了。


    她這三天想了很多。


    雖說嫁到劉家,的確能吃喝不愁,可是,那畢竟是小妾,而且劉如才已經納了好幾個小妾,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別的?


    她私心裏還是想在試試蔣立春,她就不信自己打動不了蔣立春。


    可偏生的,這蔣立春還在外麵沒回來!


    她連嚐試的機會都沒有!


    “豔紅啊,快到吉時了,你趕緊出來,別耽誤了時辰。”


    張翠花的聲音再次從門外傳來,宋豔紅呆坐在床邊沒應聲。


    突然,一個枕頭砸在了她的背上,雖然不疼,卻驚了她一跳。


    她扭頭望去,就見宋老太不悅地瞪著她。


    “你這小賤蹄子,你耳朵聾了是吧?你爹娘在外麵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趕緊把喜服換上,出去上花轎!”


    “阿奶,我不去給人當小妾!”


    “呸!就你這姿色,人家劉少爺看得上你,願意納你為妾你就偷著樂吧。你還在這兒作妖,耍起脾氣來了,你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說不嫁就不嫁?那可是劉家,人家動動手指就能捏死咱們全家!”


    宋老太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耗費了她不少力氣,說完便不停地喘著粗氣,目光仍死死地盯著宋豔紅。


    “你要是想害死咱們全家,你就繼續在這兒耗著,不然,就趕緊給我滾出去!”


    迎上宋老太那淩厲憤怒的目光,宋豔紅的眼眶驟然一紅,豆大的淚珠啪嗒一聲掉下來。


    她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倔強地瞪視著宋老太。


    僵持好半晌後,她最終還是拿起了床上的喜服。


    門外,喜婆、張翠花和宋大富的聲音此起彼伏,都在不停地勸說宋豔紅。


    突然吱呀一聲,緊閉的房門終於打開,穿著一身喜慶紅衣的宋豔紅麵無表情地走出來。


    喜婆趕緊上前扶著她:“哎喲,小娘子長得可真標致,這嫁給了劉少爺,肯定會成為劉少爺的心尖寵,以後啊,就等著享福吧!”


    宋大富和張翠花聽著她這話,都樂得合不攏嘴,高高興興地看著喜婆將宋豔紅扶上花轎。


    “喜婆。”張翠花走到喜婆麵前,笑嗬嗬地說道,“這到了劉家,還請你多幫我們豔紅說說好話。”


    “放心吧。”喜婆那圓胖的臉上帶著喜慶的笑,“我給人做媒這麽多年,知道該說什麽。”


    說著,她聲音一揚,高聲道:“起轎!”


    兩名轎夫抬起大紅花轎,步伐穩健地出了院子,喜婆手持著紅手絹,歡歡喜喜地跟在花轎旁。


    宋大富和張翠花送到院門口便停了下來,目送著花轎越走越遠。


    圍觀的村民們同樣看著離開的花轎,直到花轎看不見,眾人才收回視線。


    “大富,張翠花,今天可是你們家豔紅出嫁的大喜日,你們怎麽一點表示都沒有?我們還想著沾沾喜氣呢。”有人戲謔地調侃。


    張翠花瞥了說話那人一眼,得意地抬了抬下顎:“我女兒嫁給了鎮上的劉少爺,那是去過好日子,這喜氣哪能讓你沾了去?”


    “你說的是,咱們村誰不知道你家豔紅是給劉少爺當小妾,這喜氣啊,還是留給你們吧,我還不想沾呢。我的女兒可不會給人當小妾。”


    張翠花頓時沉下臉來,雙手叉腰就要開罵,卻被宋大富低聲嗬斥了一句:“吵什麽吵?進去,關門,懶得理他們。”


    說完,他先一步轉身進了院子。


    張翠花冷哼一聲,傲慢地掃視一眼在場眾人,洋洋得意地轉身,而後嘭的一聲關上院門。


    這些人就是嫉妒她家豔紅嫁得好。


    當小妾怎麽了?


    至少不用餓肚子,還能穿好衣服,不用辛苦下地幹活。


    這不比在鄉下當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強上百倍?


    說什麽不讓自己的女兒當小妾,嘁,那是他們沒她家豔紅這福氣!


    圍觀村民見沒有熱鬧可看,便也紛紛散去。


    周葭月和宋青山跟著宋二爺一起往回走。


    路上,宋二爺忍不住歎了口氣:“豔紅到底還是沒有拗過她爹娘,這一去,她想回來一趟隻怕都難了。”


    站在宋二爺的角度,雖說他不待見宋老太以及宋大富兩口子,但宋豔紅到底也是他的侄孫女,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


    如今卻去給人當了小妾,老爺子有這般感慨也在情理之中。


    宋青山漫不經心道:“人各有命,攤上那樣的爹娘,也是她倒黴。”


    宋二爺又是一聲歎息,道:“不說她了。青山,府試的結果出來了嗎?你考中童生沒?”


    “還沒出結果。”宋青山自信地說道,“阿爺放心吧,我肯定能考上童生的。”


    童生而已,他若連童生都考不上,何談將來考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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