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回到破破爛爛的冷宮之中,小夏子已經端著一杯毒酒靜候著她了。


    細看地麵上有幾絲未清理幹淨的血跡,甄嬛猜想,那應該是葉瀾依留下的。


    她這一生,造訪過冷宮許多次,送過安陵容一程,送過年世蘭一程,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是這麽個結局。


    一入宮門深似海。


    她如今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這句話。


    甄嬛不多留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若是能再來一次,她不要出身管家,不要選秀,不要招惹允禮,不要再入宮門王府半步。


    皇後回到景仁宮的時候,卻發現整個宮裏的氣氛都不對了起來,江福海和剪秋都不在。


    今日陪著皇後出門的是繪春,倒是讓皇上有機會直接把江福海和剪秋給一窩端了。


    皇後問道:“剪秋呢?還有江福海,他們去哪兒了?”


    一個二等宮女滿臉的恐慌,回稟道:“奴婢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方才夏公公突然帶著人押走了江公公和剪秋,隻說是皇上的意思。”


    皇後頓時眼前一黑,皇上這樣帶走她身邊的人,顯然是已經起了疑心了,甄嬛那個賤人,死到臨頭還要咬她一口。


    她現在隻能希望,江福海和剪秋骨氣硬些,千萬不要說出點兒什麽。


    但僅僅過去了半日,江福海就承受不住把皇後做過的惡事吐露了個一幹二淨。


    從最近的催情香一事,到最早的純元皇後難產,樁樁件件,精彩的讓慎刑司的嬤嬤們都目瞪口呆。


    光是江福海的證詞,就有十幾頁。


    慎刑司把這一份證詞遞到皇上麵前的時候,皇上正在永壽宮批折子。


    孟靜嫻坐在一邊的軟榻上捧著一本書讀,本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小夏子接過證詞給皇上遞了來,這一摞讓人心驚的厚度,他不敢想皇後娘娘這麽多年是都做了些什麽事情。


    皇上看著這一摞證詞也有些驚訝,他知道皇後這些年背地裏有著不少小動作,可他沒想到,皇後竟然如此惡毒。


    皇上一頁一頁的看下去,臉也越來越黑。


    好一個烏拉那拉宜修,好一個皇後,怪不得他膝下子嗣凋零,他本以為是他不許世蘭有孕,上天降下懲罰才讓他的孩子一個接一個的小產,可沒想到,這全是皇後的功勞。


    從登基以來,芳貴人的胎,富察貴人的胎,莞嬪的胎,還有上次催情香一事,也是皇後在幕後操控。


    再往下看下去,純元的死因果然和甄嬛說的一樣,是皇後所為。


    她在純元有孕的時候日日讓她食用寒性食物,芭蕉,杏仁,不僅口服,更是每日泡在茶水裏,這樣養了整整一個孕期,才讓純元一屍兩命。


    皇上臉色鐵青,忍不住出聲道:“這個毒婦?”


    純元是她的親妹妹啊!


    孟靜嫻仿佛才發現這邊的動靜一般,走過來關懷的問道:“皇上怎麽了?”


    皇上閉了閉眼,有些疲憊的道:“朕從前隻覺得皇後有些小毛病,但還算得上端莊,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惡毒!”


    孟靜嫻微微一怔,繼續問道:“皇後娘娘怎麽了?”


    皇上站起身來重重歎了一口氣,說道:“江福海的證詞都在桌子上,你自己瞧瞧,朕去景仁宮一趟,晚些回來。”


    孟靜嫻點了點頭,從善如流的坐了下去,對著皇上道:“那皇上路上小心。”


    景仁宮。


    皇後聽到“皇上駕到”四個字,若是放在平日裏,那她是極為開心的。


    可是如今,這四個字就如同索命的鬼魂一般。


    皇後還算平靜的對著皇上行了禮,她不知道江福海和剪秋招了些什麽,所以她不能自亂陣腳。


    皇上麵色如常的坐到了榻上,就這麽叫皇後跪著,也不叫起。


    “剪秋對你倒是忠心耿耿,半個字也不肯說。”


    皇上似笑非笑道。


    隻是皇後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皇上繼續道:“不過江福海已經招完了。烏拉那拉宜修,純元是你的親妹妹,你竟然如此蛇蠍心腸。”


    皇後跌坐在地,這件事情被抖落出來,那她就半點翻身的機會也沒有了,到了此刻,她已經注定是個失敗者了。


    可是她不服,她不甘心,她真的好恨。


    皇後怔怔的看著皇上,問道:“皇上當真不知道為什麽嗎?皇上明明告訴過臣妾,隻要臣妾生下兒子,就會冊封臣妾為福晉,可是姐姐一來,皇上哪裏還記得這些?


    她搶了我的福晉之位便也罷了,可她剛一有身孕,我的弘暉就夭折了,難道不是她的兒子搶了我的兒子的命嗎!”


    皇上聽完宜修這一番話,直皺著眉頭道:“簡直不可理喻,弘暉是生病夭折了的,與純元和她的孩子有何幹係?”


    皇後想到自己早夭的兒子頓時悲從中來,泣不成聲,她的弘暉是那麽的聰明乖巧,若她的兒子還在,她何必扶持三阿哥那麽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


    “是,弘暉是病亡,他才八歲啊!發燒發的渾身滾燙,臣妾抱著他在雨裏走,想要走到諸天神殿裏麵去,去向神仙菩薩求情,要索就索我的命,不要索我兒子的命啊!


    可是皇上呢,皇上你隻顧著姐姐有孕之喜,那裏顧得上我們母子呢?”


    皇上這些年見慣了皇後虛偽的假麵,如今這麽真情流露,他也難免有幾分觸動。


    弘暉是他的長子,他自然也是對他寄予厚望的,當年是他疏漏的,可這也不該是烏拉那拉宜修做下這許多惡事的原因。


    既然事情已經真相大白,皇後已經認了罪,皇上也不想與她白費口舌了,她這麽多年害了他那麽的孩子,做下那麽多喪盡天良的事情,無論如何,他也不能饒恕了她。


    “小夏子,磨墨。”


    皇上走到書桌前,讓小夏子磨墨,預備寫下一道廢後的聖旨。


    為了保全皇室的顏麵,他不會賜死宜修,但這個皇後之位,是一定要廢了的。


    太後聽聞了景仁宮的異動,也不顧自己的身子了,直接被竹息扶著來了景仁宮。


    如今正趕上皇上要寫廢後的聖旨。


    皇上見太後過來,麵色有幾分不悅,但還是問道:“皇額娘不好好養身子,怎麽過來了?”


    太後一把拉住了皇上的手,急道:“皇上,烏拉那拉氏,不可廢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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