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漪房不疑有他,如今劉恒剛剛登基,正是百廢俱興的時候,大漢朝在呂雉的手裏是窮兵黷武,如今正是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


    所以劉恒在前朝事忙,如今累了也是十分合理的。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竇漪房讓雪鳶去了一趟北苑。


    曾經,張嫣是她的貴人,如今,她也希望能給張嫣安排一個好去處,或者說,她也有自己隱秘的心思。


    張嫣曾經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她依附著張嫣,如今,高高在上的人成了她竇漪房。


    雪鳶到了北苑,看見如今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張嫣,心裏驚訝。


    她還是阿醜的時候,張嫣還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如今近十年過去了,當日的小皇後竟然出落的這麽傾國傾城。


    她對著張嫣行了禮,然後表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張嫣坐在案前靜靜的看著雪鳶,語氣不解,“皇後娘娘為何要幫我?”


    雪鳶從袖中拿出了一方帕子,然後表演起了當初竇漪房在長階上,給張嫣表演的那個小魔術。


    帕子懸浮在空中跳舞的一瞬間,張嫣的臉上頓時有了幾分不可置信的神色,隨即,她又釋然的笑了笑,“原來是她....,哀家不會離開這皇宮的,但,哀家想見一見她。”


    雪鳶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她帶著張嫣出了北苑,走在長長的宮道上,準備去椒房殿。


    路上,遇見了帶著一隊士兵的周亞夫,想來他是在巡查皇宮之內的安全。


    雪鳶的臉上頓時有了些鮮活的色彩,她衝著周亞夫微微一笑,然後低下了頭。


    周亞夫也衝著雪鳶點了點頭,視線卻不由自主的飄到了張嫣的身上。


    張嫣今日已經褪去了華美的宮裝,發髻也十分的簡單,沒有用金飾,隻簪了幾朵銀花,今日的這身衣裙十分的素淨,卻顯得人格外的雅致,總之,再樸素的衣物也沒有折損她一絲一毫的美貌。


    隻是雪鳶帶著她,顯然是皇後娘娘召見了,皇後娘娘要見她幹嘛呢?


    周亞夫是個武將,但更是個文武全才,他知道竇漪房其實是呂雉派去代國的細作,但由於種種原因,竇漪房也對代國沒有壞心,所以他隱瞞下了此事,此時腦子這麽一轉,周亞夫覺得,皇後娘娘大約是認得張嫣的。


    周亞夫不多停留,他抬手對著張嫣拱了拱手,然後目送她離開。


    椒房殿裏,竇漪房見了張嫣自然是十分的高興,曾經她們也算是相依為命過,張嫣救過她很多次。


    隻是,這麽多年沒見,嫣兒長大了,竟然出落的這麽漂亮,她自認容貌姣好出類拔萃,可跟嫣兒比起來,也不過是爾爾。


    “真好,這椒房殿,現在是你的了。”


    張嫣靜靜的看著竇漪房和已經大變樣的椒房殿,聲音平靜。


    竇漪房微微有些心虛,雖然她現在才是名正言順的大漢皇後,但張嫣在椒房殿住了近十年,她總有一種鳩占鵲巢的感覺。


    “太後娘娘要是住慣了椒房殿,不如就搬回來,本宮可以另找一處宮殿。”竇漪房衝著張嫣說道。


    張嫣搖了搖頭,“一朝天子一朝臣,北苑才是哀家的歸宿,這椒房殿,就交給你了。”


    若是真的想把椒房殿還給她,那麽昨日何須把她趕出去呢?


    竇漪房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勸道,“太後娘娘,雪鳶告訴我您不想出宮,為什麽呢?您在這宮中困了一輩子,如今有機會離開這牢籠,您不用擔心,本宮會安排好一切的。”


    張嫣環視了一圈椒房殿,語氣中染上了幾分惆悵,


    “這宮裏是牢籠,可也是我和皇帝舅舅的家,我不能走,雲汐姐姐,我不走。”


    正在此時,外麵的宮人突然出聲通傳,“皇上駕到。”


    竇漪房心裏一驚,連忙起身迎了出去,皇上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嫣兒還在這裏,皇上會不會看出來她和嫣兒認識,會不會懷疑她的身份?


    “臣妾參見皇上。”


    劉恒把竇漪房扶起來,走到了上座坐下。


    張嫣靜靜的站在一旁,也衝著劉恒行了個禮,“參見皇上。”


    劉恒終於近距離的接觸到了張嫣,他靜靜的凝視著張嫣低垂的眉眼,覺得內心深處升騰出了一股火焰。


    “皇嫂....免禮。”


    說出皇嫂二字的時候,劉恒隻覺得內心的那股火焰燃的更旺了一些。


    竇漪房怕劉恒先發製人問詢她召張嫣來做什麽,也怕張嫣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於是率先開了口,


    “皇上今日可是不忙?臣妾怕張太後在北苑住的不習慣,所以特意來問問。”


    劉恒輕輕“嗯”了一聲,他剛早朝完不久,忙雖然不忙,但也絕對不清閑,他隻是聽說張嫣被雪鳶帶到了椒房殿,腿比腦子快一步,已經站起身來過來了。


    沒有緣由的,昨日驚鴻一瞥,他就想見一見她,聽一聽她的聲音。


    “皇嫂在北苑住的慣嗎?”


    劉恒看著張嫣問道。


    張嫣抬起頭來十分平和的看著劉恒,一雙極美的眸子含著幾分淡然,“北苑很好,哀家也住的很習慣,多謝皇上皇後的關心。”


    可北苑簡陋又偏遠。


    劉恒這麽想著,眉頭微微蹙起,“宮裏空閑的宮殿還有許多,皇嫂不如挑一處住進去。”


    張嫣含笑搖了搖頭,“多謝陛下美意,隻是按照規矩哀家是該在北苑了此殘生,北苑是守寡的地方,是哀家的去處,旁的宮殿,還是留給陛下的嬪妃們吧。”


    劉恒沉默不語,北苑那地方,前朝的妃嬪,還有犯了錯的妃嬪全都住在那裏,瘋的,傻的,癡的,張嫣住在那裏,安全實在是沒有保障。


    可他確實也沒有理由,讓張嫣不住在北苑。


    不過他是皇帝,想在北苑護住一個人的周全,還是十分輕而易舉的。


    “若是無事,哀家便先告退了。”


    張嫣衝著劉恒和竇漪房行了一個禮,然後就離開了椒房殿。


    張嫣離開之後,竇漪房說起了自己想去少陵塬一趟的這件事。


    她想去找慎兒,她現在唯一的遺憾,就是慎兒了。


    劉恒頗有幾分心不在焉,張嫣一離開,仿佛是把他的五分神智也帶走了,他壓根沒聽清竇漪房說了什麽,胡亂的應了幾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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