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摁住了他低頭猛衝的身子:


    “小屁孩,看著點路!”


    布峰看見我以後神情大變: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答應我不進寨子了嗎?”


    “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


    我強詞奪理道:“我是答應你,不在你陪同的情況下進寨子,今天我是自己來的。”


    “你!”


    布峰髒兮兮的小臉氣得通紅: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再進寨子了,我要告訴大家。”


    我豈容他壞事?


    我抓著他的手道:“我進一下寨子又不是殺人放火,你們到底在怕什麽?”


    “外來人不能在寨子裏逗留!”


    我就沒見過這麽頑固的小屁孩。


    他的思維方式和語言邏輯完全是固化的。


    像是被人訓誡了無數遍一樣的呆板。


    不管我跟他說多少遍。


    輸入多少東西給他。


    他都堵住耳朵,充耳不聞。


    他仿佛被過於壓抑的規則徹底壓垮。


    我敢擔保。


    他繼續下去,絕對會成為吊腳樓裏麻木生活的其他人。


    看在布峰帶我進寨子的份上。


    我決定好好治一治他這怪脾氣。


    我抓著他的後衣領,直接將他帶到了無人處。


    在他瘋狂掙紮之際。


    我從口袋裏摸出一根棒棒糖,塞到他手裏:


    “別吵吵了,我們好好聊一聊。”


    “我不要和騙子聊天!”


    “什麽騙子,你爸沒教過你什麽叫做懂禮貌嗎?”


    布峰道:“我阿爸說外來人會給寨子帶來災難的,都怪我,都是我把你帶進來了......”


    “你阿爸懂個屁。”


    我打斷他悲傷的情緒,淡定道:


    “我不來也會有其他人來,你猜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布峰睜大了眼睛,拿著手裏的棒棒糖許久未作聲。


    我看他實在是有點可憐,難得大發善心道:


    “就不說寨子了,難道你自己願意在深山裏待一輩子嗎?和你的叔叔伯伯一樣,跟他們一起在底下曬一輩子的辣椒?”


    “不然呢.....”


    布峰低聲道:“我出不去,我隻能待在這裏。”


    “我有辦法能讓你出去。”


    我道:“寨子不讓你們出去接觸外界,歸根結底還是太過於封閉,要是我的宣傳片能拿下一等獎爆火,帶來的網絡流量一定能推動寨子的發展。”


    “隻要能接觸到外界,你要出去是早晚的事。”


    布峰被我畫的大餅定住了好幾秒,他恍惚道:


    “真的嗎?”


    “當然了。”


    我對自己是相當有自信的。


    哪怕我現在工作的推進程度幾乎為零。


    我也相信我一定能拿下這部宣傳片,並且憑借宣傳片扶搖直上。


    我拍的確實不怎麽樣。


    可有幾個人能有我這樣的膽氣魄力。


    深入深山和這些愚昧的人糾纏。


    我想做的事一定會成功。


    這就是世間的真理。


    布峰看了我許久,似乎被我自信的言論震撼,間隔了好幾秒才說道:


    “不行,你走吧,我送你出寨子,你以後別進來了。”


    “你個小屁孩怎麽油鹽不進!”


    我被他推了兩下。


    氣的想再給他做一番思想教育。


    卻見他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我的口袋。


    我想起琉青給我的鈴鐺,順手拿出來給他看:


    “看到沒有,你們寨子裏的帥哥送我的禮物,他都邀請我進寨子找他了,你怎麽比大人還頑固?”


    銀質的鈴鐺在我的手裏晃動。


    布峰的眼神從一開始的茫然變成恐懼,他顫聲道:


    “你見到他了......”


    “見到誰?琉青嗎?上次我就跟你說我見到他了。”


    布峰的表情更奇怪了。


    我說不上來他的眼神是困惑還是害怕。


    隻知道他的嘴唇不斷顫抖,吐出來的聲音又細又弱:


    “他怎麽會願意見你,他怎麽會給你鈴鐺......”


    “被我迷住了唄。”


    我大言不慚道:


    “他也到了適婚的年紀,對我這種優秀女性心生愛意不是很正常嗎?”


    “不可能,他是寨子裏的“種”,“種”是不可能愛上任何人的。”


    “什麽叫“種”?”


    布峰自覺失言,補救道:


    “你聽錯了,反正他不可能愛上你,他肯定是要放蛇咬死你!”


    “你個小破孩!”


    我氣得抬手要教訓他,卻見他一溜煙直接跑進樓裏。


    吊腳樓內部構造複雜。


    我一個外來人肯定追不上他。


    我在原地氣的肺疼,下次要再讓我遇見他。


    我高低要把他抓起來狠狠教訓一頓!


    陳旬灰頭土臉的蹲在寨子外麵等我。


    他身上的背包拉鏈被扯壞。


    身上的衣服沾染著大片的泥土。


    像是被人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頓。


    我新奇道:“半天不見你怎麽這麽狼狽,你闖進人家家裏了?”


    “沒。”


    陳旬低落道:“我想問他們一點問題,裏麵的村民一看見我就拿掃把趕我走,還有男人說我不要臉,故意來勾引他們的女人。”


    我樂了:“你個平板身材,居然也會被當作假想敵,他們不要太自卑了。”


    陳旬道:“跟我的身材有什麽關係!你的心不要太髒了!”


    “好吧好吧,這波算我的。”


    我蹲下來道:


    “你確定你沒幹別的事了,他們總不能無緣無故打你吧?”


    “沒有啊。”


    陳旬道:“我就穿著這身衣服,找了幾個掰蒜子的大哥問話,剛說了句你好,他們就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然後找人把我打出來了。”


    “你們雄性之間惡意這麽大的嗎?”


    我嘖嘖兩聲,心底愈發慶幸自己是個女人。


    我問兩句話,最先遭殃的是那群男人。


    陳旬問兩句話,遭殃的是他自己。


    有能力的人地位就是不一樣。


    方方麵麵都會受到優待。


    我替他把背包撿起:


    “要不然你還是回家去吧,這裏不適合你。”


    “我不回去。”陳旬道,“我一定要查下去。”


    “你個小男人怎麽這麽頑固。”


    我歎氣道:“行吧,你想知道什麽,我明天想辦法幫你問一下。”


    陳旬拍拍身上的灰爬了起來。


    他充其量隻能算得上是清秀的臉上,露出了個笑容:


    “謝謝你。”


    “小問題。”


    我擺擺手,被他吹捧的有些飄飄然,覺得他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臉長得一般般,身材不咋地。


    但好歹嘴巴說話還是挺甜的。


    當個鴨仔挺合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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