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無休止的行為,仿佛已經成為他生活的支柱。


    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孤寂。


    最後一個罐子密封了起來,琉青將手機換了個方向。


    一條串著青色玉珠的銀鏈,從他的後頸一直壓到膝蓋的彎處。


    銀鏈邊緣綴著許多淡紫色的小花,走動間若隱若現的腰身弧度。


    美人骨.......


    我腦子裏浮現出這三個字,又覺得銀鏈小花看著嫩生生,和剛剛搗入藥罐裏的花草有點相似。


    琉青不是喜好打扮的人。


    我在巴彥山那段時日,他穿著一直是那幾件苗服,戴著的銀飾也最普通的樣式。


    隻是因為他容顏過甚,才顯得豔麗逼人。


    本就是美人,附以鮮花點綴。


    更是生機蓬勃,惹人矚目。


    我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琉青莫非是特意在為我打扮。


    剛剛不開門,難道是在房間裏找尋可以點綴自己的東西?


    我試探道:“青青,你這身衣服是不是太單薄了些?還有這條銀鏈,我好像從未見你戴過。”


    琉青搖了搖頭。


    我隻能看見銀鏈晃動,這種若即若離,想要又得不到的感覺。


    讓我簡直恨不得將手伸進手機裏,拽著銀鏈強迫他跪下。


    不跪下也行,脫光了隻戴這條鏈子……


    美豔不可方物。


    我道:“我從首都寄點衣服給你,這邊的羽絨服很暖和。”


    “阿榆。”琉青道,“寨子裏的蛇入冬則亡。”


    “你說的什麽胡話?蛇到了冬天那叫冬眠,怎麽就亡了。”


    我哄他道:“我最近工作做得不錯,等我功成名就,最多再等幾個月,我就回寨子裏接你。”


    手機被抬了起來,這次一晃而過的是琉青穠麗的臉。


    淚水撲簌簌掉落下來,順著他蒼白的下頜滴落,讓人驚心動魄的破碎感。


    我被他這一滴淚燙的連手機都拿不穩了,連忙壓低嗓音哄他:


    “乖乖,你哭什麽,我這邊工作是有點忙,但是我心裏是有你的,等我做完這邊的事,一定會回來找你。”


    “阿榆,我會一直守著你。”


    琉青掛斷了電話。


    這一次是徹底的掛斷。


    任憑我怎麽回撥,都沒有任何接通的意思。


    我腦海裏還是那滴順著下頜滾落的淚。


    我把手裏的煙折斷,遠遠衝著垃圾桶丟了過去。


    這農莊我一定要投。


    我要用最短的時間爬到高處去。


    就算我當初走的時候隻是信口胡扯,衝他說了一句話。


    就衝著琉青在深山裏為我守著的情誼。


    也值得我爬上高處以後,把他從寨子裏接出來。


    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應該困在棺材似的地方。


    多帶他出來幾次,慢慢讓他適應現代社會的生活。


    琉青早晚會習慣在大城市生存。


    哪有人會喜歡無盡的守候和孤寂。


    他之前出不來,隻不過是因為沒人帶他出來。


    現在我就當這個救世主。


    他給我創造效益,我救他於水火之中。


    我們倆是互補,誰也不欠誰。


    我下定了決心以後,連著好幾天都在翻看近期動向。


    為農莊生意心動的不隻有我,連楊姐也為之意動。


    替她整理桌麵檔案的時候,我在她電腦上看到詳細的分析案和金融的數據。


    全是關於農莊地皮的實際操行。


    楊姐不是會做無用功的人。


    這些東西做出來,起碼證明她有一瞬間想過要追加投資。


    我不知道楊姐能往裏麵投多少錢,


    她這種在華爾街工作過的精英,手裏能動的流動資產一定不少。


    既然楊姐都想過要投,這個山莊在我眼裏,就更像是一個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大家都想咬一口,但現在誰也下不了嘴。


    元宇沒辦法把上麵的關係打通。


    錢在我們手裏隻是一個數字,無法丟進去變成金鴨。


    但有人跟我一起盯上了這個項目,我反而不著急了。


    楊姐想投一定會帶上我,多一個人多一份保險。


    等到有更穩妥的方案時,她一定會通知我入夥。


    我現在隻管做好我自己的事兒,耐下心等著合適時機。


    相機裏拍好的片段被我反複篩選。


    在我旁邊坐著的妹兒,時而安靜玩著手裏的算盤,時而瘋了一樣在整個房間裏哭鬧大叫。


    我已經習慣她隨地發瘋。


    偶爾有一天聽不見還有點不適應。


    這種適應能力讓我痛心疾首。


    我寧可習慣過上吃不愁穿不愁的好日子,也不想習慣被自閉症兒童折磨,


    果然人的本性就是習慣。


    上班的時候,一邊罵老板,一邊習慣當牛馬,還要花錢給自己買飼料咖啡。


    喝完之後,再精神滿滿的給資本家賺錢。


    下班之後一邊罵大齡自閉症兒童,一邊給妹兒當牛馬。


    我還自掏腰包給她買了各種零食。


    有一段時間,我甚至盯上了大型犬止咬神器。


    簡稱遛狗嘴套。


    後麵因為妹兒虎視眈眈不了了之。


    嘴套沒買成,零食買了不少。


    妹兒不吃,妹兒到處亂丟。


    妹兒丟到了我做好的檔案上,還差點發瘋把我的相機給摔了。


    我在心裏罵了無數遍爹,麵對她又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


    這日子真是過不下去了。


    我單手提著妹兒,另外一隻手扛上相機和筆記本,準備轉去騷擾小寧醫生。


    寧醫生的行程表我都快整張背下來了。


    隻要稍微有一點空閑時間,我就見縫插針把妹兒送過去。


    錢這方麵楊姐會承擔。


    多治療肯定比不治要好。


    再說了,要不這樣做的話,妹兒有一大半時間都要跟著我。


    我下班之後那麽忙,哪有那麽多時間處理自閉症兒童。


    現在多鍛煉一下寧醫生,以後他結婚之後也不至於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帶哪個娃好。


    我這是為了他好,他應該感謝我才對。


    我滿懷信心的帶著妹兒過去,順便在樓下便利店排隊買軟糖。


    黏糊糊,往妹兒的嘴裏一塞,能起到一分鍾的冷卻效果。


    便利店的零食區一般沒什麽人去,大部分人都是買麵包幹果之類的東西。


    今天門口卻擺了一大塊區域,專門用來賣瑞士卷。


    掃視周圍一圈,排隊買瑞士卷的人還不少。


    大部分都是年輕的小情侶。


    排在我前麵的男人拿著一盒瑞士卷,抓著女人的手問道:


    “老婆,我買了八個瑞士卷,你吃兩個,小寶吃兩個,我能吃幾個瑞士卷?”


    女人寵溺道:“吃六個,我的那一份也給寶寶吃。”


    “我就知道老婆對我最好了,別人的老婆一個都不給他們吃。”


    “那是,上哪找我這麽寵老公的女人?”


    宛若弱智的對話,讓我忍不住發出一聲笑。


    前麵的小驕夫回頭看向我,發現我是個女人後嗓音變軟了些,但還是透著不滿:


    “你笑什麽?”


    “沒笑什麽。”


    我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閉上了嘴。


    卻不想這兩人竟然恬不知恥,要當著我的麵表演法式深吻。


    長得好看我樂意當片看。


    長的醜不拉根,純純汙染視線。


    舌頭亂甩怪惡心的。


    我直接打斷道:“你怎麽不問問你老婆房產證寫不寫你的名字,孩子跟不跟你姓?吃個瑞士卷都要問,活不起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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