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霖堯沒拿手機也沒拿錢包,出去外麵也待不久。


    現在天氣冷,他身上那件黑色大衣扛不住風。


    我算著時間,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以後。


    我打開冰箱,拿出之前買的幾瓶酒,把兩三瓶紅酒倒進了廁所裏。


    空瓶子擺在桌麵上,剩下的一瓶酒則是往身上灑了幾滴。


    1/3的紅酒不至於讓我喝醉。


    喝得臉色泛紅以後,我對著鏡頭自拍了好幾段視頻,發到他的手機裏。


    再順便把家裏的燈全關了,營造出一種頹廢沮喪的氛圍。


    裝腔作勢的表演持續了二十多分鍾。


    我靠在桌麵上都快睡熟過去,房門傳來了解鎖的聲音。


    陸霖堯推門而入,腳步聲明顯在看到屋內以後頓了頓。


    我將手裏的酒杯抬起,往嘴裏灌了一口,像是看見救星一樣跌跌撞撞地走向他,攏著他的腰身不放。


    “你別抱我......”


    外頭的冷風凍結在衣物上,由裏到外透著一股寒氣,抱起來跟抱個冰塊似的。


    我抱著他那一把細腰,裝醉道:


    “我就要抱,我是你的女人,我憑什麽不能抱你?”


    “你喝醉了,你先冷靜一下。”


    “我沒醉。”


    我的手伸進了他的衣服裏道:


    “我放手你就要走了,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有什麽辦法,哪個女人沒有過去,我他爹的再堅強也會有傷疤。”


    我抱著陸霖堯的腰,真有幾分傷感,原本裝醉的姿態透出幾分真情實意。


    “我大學的時候就是個王八蛋,我跟他談戀愛的時候,跟別人糾纏不清,還被人騙著欠下貸款......”


    “他一個學鋼琴的藝術生,跪在雨裏拿手作擔保,求放貸的人放過我,拚命打工賺錢,就為了給我還貸款。”


    翻湧著的難受勁,讓我嗓音逐漸變得嘶啞:


    “你讓我怎麽忘了他,我怎麽忘的了他.....”


    陸霖堯站的筆直的身軀,為了配合我慢慢蹲了下來。


    他抱著我的肩,執拗道:


    “那我怎麽辦......我也可以像他一樣愛你,我可以比他更愛你,可是你永遠也看不見我。”


    “我看得見你。”


    我借著酒意吐露著謊話:“我跟你上過床,我拿了你的第一次,我當然是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你總得給我一個機會吧?我愛上一個人也要有時間,你不願意等我成長,我們之間又怎麽可能有未來?”


    陸霖堯看著我,眼神中皆是痛苦:


    “思榆,我們之間真的會有未來嗎?”


    “當然會有。”


    我的身軀逐漸往下滑,反複念叨著會有兩個字。


    直到陸霖堯將我扶進了浴室裏,我才確定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


    女人三分醉,演到他流淚。


    陸霖堯願意留下來照顧我,就證明他下半輩子都會反複對我心軟。


    人的底線籠統就那麽多。


    一次又一次的後退,早晚會喪失自我,淪為他人的附庸。


    在男人的世界中,性,戀愛,婚姻,生育打包成為一體。


    上過床約等於愛情,和上過床的對象分手,那是被剝奪了第一次的不貞。


    為了守住世人眼中的純粹。


    此後,他會因為這份獨一無二為我守貞。


    贅雞隨雞,贅狗隨狗。


    他一輩子都會在痛苦中反複妥協。


    我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對上了陸霖堯複雜的眼神。


    縱使我心知肚明他心軟了,卻要故意裝出失落的樣子,一言不發地穿好衣服,拿上設備,當著他的麵,打車去了ic總部。


    以退為進就要用在這種時候。


    越是要讓陸霖堯覺得我心愧疚,覺得我難受。


    他才會越反思自己,把我的行為合理化。


    我翹著二郎腿,在辦公室裏剪輯片子,微弱的光線從密閉的窗戶縫隙裏透進來。


    隻要心態好,蠶繭一樣的辦公室都舒暢。


    男秘書推開門,探出一個腦袋道:“思榆,小陸總請吃飯,吃泰國菜。”


    “你們去吧,我手裏還有事沒做完。”


    “你真不去?”男秘書道,“小陸總請了全秘書室的人去。”


    “你都說了是全秘書室的人,我一個編外人員怎麽好去?”


    我笑著道:“馬上我就要回魔都了。”


    “你要回魔都?”男秘書兩個眼睛都寫滿了震驚,“你在ic混的好好的,為什麽要回魔都?”


    “我來首都是為了參加培訓,培訓完回魔都不是很正常嗎?”


    男秘書語氣一頓:“你不說我都忘了,要不然求一求小陸總,讓他想辦法把你調過來吧......”


    來了。


    我看著百葉窗外那道不顯眼的影子,心裏冷哼一聲。


    人都被我玩透了,別說露出半個身子,聞著味我都能猜出來是誰。


    我放慢了語調自嘲道:“小陸總.....我走了他才會開心。”


    男秘書道:“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和領導能有什麽誤會?領導看我不順眼,把我開除是很正常的事。”


    我道:“你們好好吃飯,不用管我,有什麽沒做完的活可以給我,就當做我最後為大家發光發熱。”


    男秘書長籲短歎,被我一句話說出了物傷其類的哀痛。


    他離開了辦公室。


    沒過多久,房門又一次被人打開。


    這一次沒有敲門,沒有說話。


    我一抬頭,就對上那雙漆黑沉靜的眼。


    陸霖堯穿了一件小領口的黑襯衫,顯得氣質愈發沉穩禁欲,連收窄的腰身都透著一種悶騷的氣質。


    “你要離開魔都。”


    是陳述句,不是反問句。


    我道:“我不走,難道等著你罵我人渣嗎?”


    “我沒有。”陸霖堯抬起手鬆了鬆領帶,露出了一段雪白脖頸,“我從來沒想過讓你走。”


    “你是沒想過,但是你的舉動不就是在趕我走?”


    我道:“反正在你心裏,我已經是個拿你當替身的混蛋,我說什麽都是假話。”


    “我也不用跟你解釋那麽多,我們倆好聚好散,我以後不會再做什麽留在ic總部的春秋大夢,就算是為了你,我也不會再回這裏。”


    “別說這種話。”


    陸霖堯撐著辦公桌靠近我,絕望一般捧著我的臉小心親吻。


    他的吻中透著討好與愛意,一下下的想要乞求我的憐愛。


    我側著臉躲開了他的吻:“你用不著可憐我,我心裏有人我有罪,我就不配擁有一份堂堂正正的愛情,我......”


    “我相信你。”


    陸霖堯摘下了眼鏡,纖長眼睫沾染著淚水,蜷縮的手指握緊了鏡框:


    “你可以把我當成他,隻要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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