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最不喜歡的就是董氏這副古板的樣子,明明年歲不大,偏比她這個老太太還要沉穩,府裏人口少,再都這樣死氣沉沉的,讓顧老夫人總會想起當年家裏爺兒們戰死在戰場上的那些日子。


    顧老太太眼睛看著董氏,卻思緒飄到了旁處,這般沒有接董氏的話,董氏也不覺得尷尬,或者說她早就習慣了,婆婆看著她的時候,透著她在想著什麽。


    董氏剛嫁進侯府的時候麵對婆婆的這番做派,心裏不是沒有過怨言,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也發現婆婆並不是故意為之,而是真的想起了什麽,故也不在計較這件事情。


    顧老太太一時之間不作聲,董氏便自顧的坐在丫頭拿過來的錦凳上,她舉動端莊,作派又透著大家子氣,端坐下之後抬眸間略往榻上另一側的顧宜風看了一眼,微微勾起的紅唇帶著甜而嫻靜的笑,不過待目光落到顧宜風胸口處袍子褶皺的地方,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侯爺向來注重禮數,身上的袍子胸口滿是褶皺,明顯是被人抓的,董氏眼簾微垂,男子不可能近侯爺的身,哪怕近身也不會碰到侯爺,那也就是說是個女子了。


    侯府有兩位姨娘,一個是先前的通房丫頭提上來的何姨娘,生下庶長子。另一個就是董氏嫁進來三年無所出,抬進來的遠房表妹,生下一女,比董氏生下來的嫡女大三個月。


    顧宜風向來不近女色,平日裏除去在安排的日子到各姨娘處安歇,多數都是在正院,就是在姨娘處時,也少有晚上叫水的情況。


    所以哪怕府裏有兩位姨娘,董氏也沒有放在心上過,這個男人不是對她冷淡,是對女子皆是這般,隻是如今這衣襟被人抓的褶皺,也不見侯爺放在心上,董氏的心微微一動,記在心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董氏想到這些,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上麵榻上的顧老夫人已經開了口,“府裏人丁單薄,你生了慧姐,可見身子也沒有什麽毛病,要抓緊生下嫡長子才是。下次太醫來府上,你也一起看看,開些補藥調理下身子。”


    “兒媳多謝多母,是兒媳不孝勞母親操勞了。”董氏聽了,起來又是見禮。


    董氏嫁進侯府之後,顧老太太便將侯府內的一切都交到了董氏的手裏,沒有對新婦的刁難,更沒立規矩,反而因要念佛免了董氏問安的禮數,隻每月初一十五才過來。


    這幾年來,對府上的事情顧老太太事事明了,卻從不過問,今兒卻突提起這個,又是在熱孝的期間,董氏麵上神色不變,心下卻是大驚,知婆婆這是真急了這件事情。


    也難怪顧老太太向來注重規矩的人,此時會提起這事來,大房長嫂突去的急,顧老太太就不由得想到自己,生怕也是不知哪時就去了,若顧家連個嫡孫都沒有,下去又怎麽和老爺祖宗交代呢。


    董氏再坐下的時候,可就沒有剛剛那麽淡定了,平日裏雖然一向穩重,到底年歲在那裏,不過才二十歲的年紀,還是少了些曆練。


    就聽上麵榻上的顧老太太抱怨道,“老二鬧著要成親,隻是如今你大伯母剛去,這親事自是要往後推,得了空你帶些東西往國公府走一趟,把事情原委和國公府那邊說了。”


    說起二兒子,顧老太太的話也多了起來,“小時候還挺喜歡囡妹的,現在這都要成家的人,也不知與囡妹到遠了,不時的與囡妹計較一番,囡妹向來有事放在心裏憋著,到是我要為這對小冤家操心。隻盼著我閉上眼那刻,兩個小冤家能和和美美的不叫我操心,我也有臉下去見列祖列宗和你大伯母了。”


    說到這些,顧老太太又抹了抹眼角的淚。


    “母親莫因這事傷了身子才是,二叔年歲小,待成了家待知母親為他操勞的苦,自會體諒母親的心情。至於與囡妹之間的事,母親也莫急,俗語不是有這麽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我看這也是他們有緣分才聚到一起,二叔又是看著囡妹長大,感情自不是一般。”董氏勸人時語氣也不快,話雖說的好,到底是少了幾分情意在裏麵。


    顧宜風坐在一旁,劍眉微蹙,“這事交給兒子,下響兒子找他談談。”


    加上一旁的文心和素衣的勸慰,顧老太太這才收了淚,而在場的人也都聽出了些味道來,雖然二爺肩挑的事情早年就定下來,不過這幾年來一直也沒有被人提起來,眾人也都沒有重視,如今聽了顧老太太的話,才深知她對這門親事的看視,那也是在心裏早就把顧二爺和囡妹看成了小夫妻,不然怎麽會用‘小冤家’這三個字。


    ‘小冤家’多被形容感情深而又時堂吵架的小夫妻,顧老太太這般說,那是在心裏早就認同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待勸過好了顧老太太,又說了會話,董氏這才告退,過了藤蘿架旁的東角門過了夾道,回到了影水院,正是侯府的正院,與侯爺的書房相鄰。


    影水院很中規中矩,四麵抄手遊廊,院中湧路相銜,花草隻有幾個盆裝的做裝飾,到是院子的西南角那邊有一處小荷堂,山石點綴,已入秋池裏的荷花敗落的多,有些殘荷韻味。


    過了穿堂,便進了董氏的院子,正房一進去就是中堂,八仙桌的上麵是一副山水畫,兩邊是對連,一邊寫著:鐵石梅花氣概,一邊是:山川午花風流。


    字跡龍飛鳳舞,可見其功底。


    進了東側間便是一麵繡著蘭花的屏風,屏風後是紅木的軟榻靠在窗下,在往裏看就是掛著珠子的簾幕,簾幕後麵便是梳妝桌和掛著帷帳的床。


    董氏直接就進了簾冪後麵,坐在梳妝台前麵,由著貼身丫頭卸妝。


    看著銅鏡中自己隱隱的容顏,董氏歎了口氣,囡妹才剛剛入府,老太太就偏疼起來,剛剛說起二叔與囡妹的事情,全然不顧忌國公府那邊的感受,這樣豈不是亂了規矩?<!-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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