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不知道,她萬分確定,自己是娘親生的,絕不是從富貴人家抱來,更沒有高貴離奇的身世。


    “變成徐閣老的外孫女,不好嗎?以後看誰還敢背後說你出身不好,就算是公府曾經把你買進來做奴婢,也不敢大肆宣揚,在徐閣老麵前也要矮一截。”


    “她永遠都是我親娘,這一點是沒法改的,她給我起的小名,叫月牙兒。”


    “誰說不是了。”


    見衛嬋興致不高,謝懷則開始解釋:“這不過,就是個名頭,有了今日徐閣老認親,你那爹和弟弟,還怎麽用親緣拿捏你?天地君親師,你以為是玩笑話?”


    就算衛老漢沒養過她,還想把她還給別人家易子而食,可孝道當頭,她不認爹就是不孝,是要被仕林口誅筆伐的。


    要是真的認了爹,這種爹和弟弟,明擺著,就要把她當血寶,以後還不知得鬧出多少事來。


    他是為她考慮,一切都想在了前頭。


    “我沒說你做的不對,我隻是……”


    她隻是心緒有些複雜。


    “我不在乎出身這些,你知道的。”


    她有底氣,靠著自己的本事,得來的翁主之位,她受謝懷則庇護不少,但現在的萬貫家財都是自己賺來的。


    哪怕那些貴女們私下瞧不上她出身又如何,就如薛氏,還不是乖乖來給她賠禮道歉,低下高傲的頭顱,還得跪地請罪。


    “你覺得,我的出身還是給你丟臉了?”


    謝懷則嘶了一聲,急忙把她拉住:“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我絕對沒這個意思。”


    “從前你不就這樣,嫌棄我出身不好,不配給你做正妻,隻配做妾。”


    衛嬋可從沒這樣無理取鬧過,謝懷則眨眨眼,居然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是好。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從前我錯了,別提那些事,好不好?”


    謝懷則真是服了,也徹底的敗了,他這輩子做什麽事,跟誰解釋過,就算是對陛下娘娘,也從未如此低聲下氣。


    “我就是防患於未然,怕你親爹還活著來鬧事,是個大麻煩,而且,我討厭那些女人背後議論你的樣子。”


    謝懷則眼中閃過一絲陰翳。


    “她們不是很喜歡談論別人的出身,高高在上,毫無自知之明,那我就給你安排個更高的身份,看她們還怎麽得意的起來。”


    衛嬋噗嗤一聲,笑了:“你怎麽跟個小孩子一樣,還為這種事鬥氣。”


    謝懷則很不願意:“我說過,除了我,沒人能欺負你。”


    他承諾過的,都會做到。


    不論她需不需要,徐閣老的認親也讓她有點懵而且措手不及,但他一心為她考慮,衛嬋是不能不動容。


    她張了張嘴,卻赧然,沒法說出什麽柔情蜜意感謝的話。


    這一刻,她甚至有種衝動,想要鑽到他懷裏,抱抱他,蹭蹭他,跟他好好撒個嬌。


    她自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也堅韌無比能麵對各種陰謀詭計,可誰不希望,有個人能護著自己,像鳥媽媽築了一個巢,讓她在裏麵安然入睡,根本不必擔心外麵的風風雨雨。


    雖然提醒自己,做什麽都要依靠別人的金絲雀,是在自斷後路。


    可偶爾被他如此護著,感覺,並不壞。


    太不好意思了,衛嬋紅著臉,不敢告訴他,她現在很想親親他。


    這人知道了,一定什麽都不顧,拉著她回家顛鸞倒鳳,有時候此人真的有點不顧別人死活的瘋癲。


    “你,你是怎麽說動的徐閣老?”為了掩飾自己的心動,衛嬋清了清嗓子。


    安排個好些的出身,並不難,衛嬋自己不也用利益,當初捆綁了雲城海家,做了海大人海夫人的義女。


    但徐閣老,是不一樣的。


    甚至請動這尊大佛親自演戲,意義非凡。


    謝懷則唇角露出笑容:“怎麽,終於發現,我的能力通天徹地,迷上我了?”


    “說正經的,你告不告訴我?這樣認親,會不會太潦草,萬一別人查出來,我根本就不是徐老的外孫女呢,算欺君之罪嗎?”衛嬋有點擔心。


    “徐閣老的小女兒,的確嫁到了慶陽衛氏,而女兒女婿第一個孩子是女兒,也的確經曆流寇突襲。”


    謝懷則摸摸她的頭:“隻是那孩子不是丟了,是死了。”


    “死了?”


    “那麽幼小的孩子,長時間顛簸才被生下來,本就先天不足,又被驚嚇,夭折了也不稀奇。”


    衛嬋默然不語,小孩子本就容易早夭,在這個時代尤其如此,哪怕是皇室貴族,享受著最好的照顧,也是如此。


    “徐老這個小女兒和女婿都是先後病逝,並無後人。”


    “你把我安排進去,徐家能願意?”


    “你無需操心這些,我早就說過,你不用拋頭露麵,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給你,不比你這樣,每日看賬本,跟商會那些男人勾心鬥角,要輕鬆的多?反正現在錢也賺夠了,不如回家來,多陪陪我和孩子,如何?”


    衛嬋一笑,搖頭不語。


    她感動他的柔情蜜意,卻永遠不會被迷惑,放棄現有的事業,選擇妥協,就意味著再也沒有了退路。


    她之所以願意賭一把,都是仗著自己有別的選擇。


    “為什麽?我都做到如此地步,還不能讓你孤注一擲選擇相信我?”


    謝懷則幽幽的看著她。


    “你見過豬籠草嗎?分泌甜蜜的汁液,引誘飛蟲的靠近,讓飛蟲以為這是蜜漿,隻要失足滑下,便會溺死在其中,沒了性命。”


    謝懷則氣壞了,捏住她的手腕:“你把我比作豬籠草?我要你性命做什麽,我還是想對你不利,你這麽說,不傷我的心嗎?”


    她以為說動徐閣老很容易,是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動的事?他付出了多少人情債,才換來的,便成了她嘴裏的甜蜜牢籠?


    謝懷則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丟在這裏,自己一氣之下跑走,讓她也知道知道,自己貴為謝家世子,二品大員,可不是這麽隨隨便便能欺負的。


    一個吻,落在他的臉頰。


    輕盈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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