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包了整個私湯會館,但還是得遵循店家的要求,不許裸浴,也不許自帶泳衣。


    槐涼和家入硝子都換上了店家統一發放的女士專用的棕色吊帶浴裙,愜意地泡著飄散著些許硫磺味的天然熱溫泉。


    雖然對於家入硝子來講,隻是第二次見麵,但於槐涼而言,則並非如此。


    她熟知對方的喜好,以及感興趣的聊天話題,所以即便在場隻有他們兩個是女孩子,也並不覺得冷場或尷尬。


    “所以涼桑沒有跟你說起,在尾道發生的事?”


    聽到自己名字的關鍵詞,槐涼的視線隨之而去,正好跟夏油傑暗色的眼眸對上。


    灰原雄一副‘糟糕,失言了’的模樣,捂住了嘴巴。


    “因為不想傑君擔心,所以沒說呢。”


    槐涼自然地將話題中心轉移到了對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感謝上:“辭掉了咖啡店的工作後,聽從醫生的建議去了一些偏遠的地方寫生散心……還好遇到了七海君和灰原君。”


    七海建人沒有說話,他忍不住想,明明當時在那麽緊張的情況下,對方還能保證理智的頭腦跑出去報警,後麵還敢跟著警察回到事故現場——


    卻沒有跟在曖昧中的,本就是咒術師的對象傾訴自己的恐怖遭遇,這合理嗎?


    一般女孩子遇到這種事情早就嚇得不行了,對於她來說,卻似乎顯得有些無足輕重。


    是因為……本身並沒有特別害怕的緣故嗎?


    夏油傑從溫泉池中直起身,緩緩走到了槐涼的身邊,緊挨著她坐下:“之前說過了,涼醬有什麽話都可以直接對我說。”


    “我不想再從其他人的嘴裏了解你的情況,會很擔心。”


    家入硝子吹了聲口哨,滿臉揶揄地看向夏油傑:“最近偷偷惡補偶像劇了?”


    “咳。”


    夏油傑飛過去一個眼刀,“沙漠蠕蟲的牙齒,你還要嗎?”


    家入硝子擠出一個笑,瞬間消聲。


    溫泉池另一側的五條悟,罕見的沒有發表任何言論,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了溫泉的洗禮中。


    他的腦子裏,也在思考剛才灰原雄的話題。


    算上在遊樂園被夏油傑救下的那次,再加上他在巷子裏救她的那次,以及這次在尾道鬼樓裏碰上灰原和七海……短短4個月,她就已經遇到了3次咒靈襲擊。


    這樣看來……頻率是不是有些過於高了?


    事實上,這段時間,他一直克製著不再關注與她相關的任何信息。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又互相喜歡,哪裏輪得到他去當惡人拆散?


    可心裏這麽想,身體卻非常誠實。


    他幾乎已經可以從夏油傑的微表情中判斷,他正在聊天的對象,是不是她。


    還偷偷注冊了一個fb小號,隨時關注她隨手po上去的日常。


    偶爾是簡短的幾句無關緊要的牢騷,路邊遇到的小動物、天邊的一朵形狀奇怪的雲……運氣好時,還可以看到她隨手的自拍照片。


    在過於難熬的時候,他甚至打過偷溜進她的空置的公寓房間裏。


    反正就在他的樓下,隻隔著一層薄薄的天花板。


    不過他到底還是沒能突破這層下限——本來全方位視奸對方的社交軟件就已經夠病態了,他暫時還不想自己淪落到‘跟蹤入室變態’的程度。


    他近乎以一種掩耳盜鈴式地告訴自己,隻要不跟她見麵,就不算越軌。


    但這種近乎於虛假的相安無事的狀態,隻需要一點點的外力,就會自動坍塌陷落。


    就好比,他明明知道夏油傑邀請他來的目的,一是炫耀,二是警告。


    但一想到可以在自然的狀態見到她,不是自己找各種借口的蓄意接近,也不是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偷偷跟蹤,而是正大光明的會麵。


    即便是來自於……情敵的邀請。


    是了,已經到了這種境地,他也無法再欺騙自己。


    就算在戀愛方麵他再遲鈍,再不開竅,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喜歡上了,摯友也喜歡的女孩。


    可冥冥中的直覺又在告訴他,這個名為槐涼的少女,並不簡單。


    並非為自己對她的關注而找借口,但她身上的確有一些疑點存在。


    在沒有得出結論之前,他不會祝福他們,但也不會刻意去……破壞。


    “說起來這個,我真是煩死了,好不容易閑一點,出來泡個溫泉都要跟總監部的人打報告批假。”


    聽到一旁的夏油傑跟槐涼談論起冬天可以一邊賞雪,一邊泡湯,別有一番趣致後,家入硝子煩躁地拍了下水麵。


    “我是犯人嗎?要把我關在籠子裏。”


    五條悟停止了思緒,看向她:“啊嘞,誰讓你是唯一的‘奶媽’呢。”


    “雖然我也領悟了反轉術式,但隻能用於己身,對他人身體傷口的治療效果非常有限,所以還是隻能靠你救死扶傷唄~”


    說罷,他非常自然地看向夏油傑的方向,視線移動的過程中,似乎毫無波瀾地掠過了槐涼的身影。


    “所以,傑你要加油咯,咱們二年級隻有你不會反轉術式咯。”


    夏油傑撩了下眼皮:“無路賽——”


    但隻有他自己清楚,即便隻有0.1秒,他的六眼也清晰捕捉到了那張,被嫋嫋水霧熏得白裏透紅的漂亮臉蛋。


    甚至連從脖頸滑落進鎖骨凹陷處的幾滴汗珠,都清晰可見。


    他揉了揉驀地發燙起來的耳垂,掩飾性地將目光迅速移到了水麵上的木質托盤裏,示意七海建人給他遞一杯冰鎮果飲。


    七海建人將果汁遞了過去,適時接過話題:“本來就沒有絕對的自由吧,就算像我們這樣可以外出活動的咒術師,其實也要執行一個又一個的任務。”


    “就算是外麵的上班族、學生、建築工人……都還是生活在絕對的製度下,需要完成自己當下所麵臨的任務。”


    灰原雄也加入了討論:“我覺得努力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感覺很棒欸。”


    “這難道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實現自我人生價值?”


    夏油傑點頭,表示認可:“比如我們人類和咒靈的對抗,其實就相當於普世價值觀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爭,那麽在戰爭中擁有不同能力的人,自然就需要承擔起不同的責任。”


    “我們戰鬥類的咒術師負責消滅咒靈,而像硝子你這種治療類的咒術師就負責治療同伴,而輔助監督負責後勤,窗負責情報,都是在各司其職。”


    家入硝子歎了口氣,幽幽道:“你們不懂,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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