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傅一航,請問尊姓大名。”


    “殺手是不會輕易告訴別人名字的。”


    “誰派你來的?”


    “無可奉告。”


    “來殺我?”


    “不是。”


    “我看也不像,否則你早就動手了。”


    “難道是威遠鏢局?”


    “你話太多了。”


    越是這樣,傅一航越是好奇,對他來說眼前這人就是一個謎。


    “你還沒吃飯吧!有沒有興趣與我小酌一杯?”傅一航想借此機會摸摸他的底。


    “沒興趣。”


    “相逢即是緣,我請客你消費。來來來。”傅一航連拉帶哄說服他。


    那人有些不耐煩了,從背後取出三節棍,想要動武。


    “哦,打架呀!”傅一航笑著說,“要是我贏了,你就得陪我一起去。”


    “你要是輸了,我可要殺了你。”


    傅一航毫不含糊,拔出破風刀對三節棍。


    “可以呀!”傅一航說,“不過跟我比還是差點。”


    那人三節棍也是一把好手,但是他拗斷的技巧全被傅一航的破風克製住了,拜了下風,沒辦法同傅一航來到悅來客棧。


    “這悅來客棧的菜可是附近最好的,你別客氣,放開了吃。”傅一航說,“出門在外別板著個臉,你這樣會嚇著別人的。”


    那人繼續沉默,毫不理會這番言語。


    “其實殺手也分好的和壞的。我看兄弟你就屬於好的。”


    那人聽後,不禁笑出聲來,“我還是第一次被別人說成好人。”


    “殺手殺人是任務,我看得出你是有原則的。”


    那人奇怪的看著傅一航,好奇竟有這樣的人。周圍的人聽到殺手兩字,嚇得不敢往前。


    “我師父曾對我說‘黃昏之後是黑夜,而黑夜之後是黎明’我相信任何人都有變好的可能。”傅一航講起道理來,“我從小是個孤兒,在外流浪,不學無術,用假骰子騙錢。多虧我師父,讓我迷途知返,教我武藝,我才有今天。”


    那人聽後,也想起了自己:從小父母被殺,跟著殺人如麻的義父,成為他複仇的工具。不禁黯然神傷。


    “很難得會有人跟我說這些。”那人說,“你是第一個,恐怕也是唯一一個。”


    傅一航舉杯,說:“那我們為這‘第一’幹了這杯。”


    那人此刻極其複雜,他也很欣賞眼前這人,但他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朋友”,因為他的生活中沒有朋友。


    吃完飯後,傅一航結了賬,兩人走出悅來客棧。


    那人放慢了腳步,回過頭,對傅一航說:“請記住,我叫戚明星。”


    “你不是說殺手是不能告訴別人自己名字的嗎?”傅一航大吃一驚,他根本沒有預料到。


    “是的,不過你不一樣。”戚明星說著這話,神情一樣的冷酷。


    戚明星走後,傅一航自言自語:“戚明星。”


    “爹,傅大哥他走了。”司馬玉手拿一封書信,跑過來。


    司馬新接過來看,紙上寫著:莊主,玉兒,請恕我的不辭而別。這幾日在貴莊給各位添麻煩了,就此別過,他日有緣定會相見。玉兒,謝謝你送我的手帕,我真的很喜歡。傅一航敬上。


    “傅大哥不能就這樣走的,我一定要去找他。”司馬玉淚水滾動,正欲跑出去。


    正在這時,祁心誠走進來,兩人相碰。


    祁心誠見司馬玉如此慌張,便問:“小師妹,有什麽事這麽著急呀?”


    “傅大哥走了,我要去找他。”


    祁心誠聽了這話,很是不悅,相勸道:“他一個外人,要走就走唄。難道還要強留他住下嗎?”


    “傅大哥不是外人。”說著跑了出去。祁心誠想攔卻攔不住。


    司馬新在一旁看著,待司馬玉離開後,將祁心誠叫到身邊。


    “阿誠,是不是你趕一航走的?”司馬新問。


    祁心誠一聽,嚇破了膽,忙說:”師父,我沒有。”


    “別以為師父年紀大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你是師父我看著長大的,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司馬新教導說,“你呀!這次就算了,自己好好反省吧!”


    祁心誠認了錯,從大堂走出去,但在心中已經對司馬新充滿了怨恨。司馬新又叫幾個徒弟去找傅一航。但這傅一航究竟去了哪裏“堂主,你看那人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一人拿著圖紙,對照前麵的人。


    燕子飛仔細一看,果然是傅一航。


    “好你個傅一航,真是冤家路窄。這次我饒不了你。”燕子飛說著,突然想起老魔曾囑咐不要擅自行動。


    “堂主,這傅一航殺了仇堂主和薛堂主,可不能放了他呀!”


    “當然,可是……”燕子飛猶豫著,“我們不如教訓教訓一下他。你們在這兒待著,看我的。”


    燕子飛一躍而起,身輕如燕,風一般從傅一航身邊閃過,稍用手往傅一航腰間一碰,將他的銀子全拿走了。傅一航隻當是行人碰了一下,並不在意。


    燕子飛看著傅一航進了一家酒樓,心想:傅一航,你沒了酒錢,看你怎麽辦。


    傅一航是個豪放人,一進去就說:“小二,你這兒有什麽好酒好菜全拿上來。”小二自是拿出招牌的酒菜來。


    傅一航酒足飯飽,招呼店小二結賬。小二清點了一下,客氣地說:“客官,一共二錢三分。”


    聽到價錢,傅一航摸了摸腰間,正想拿錢來付,誰知錢袋卻不見了。傅一航假裝鎮定,衝著小二笑著說:“嗬,小二哥,這裏是水月山莊,貴處是這裏有名的酒樓。嗯……”


    “客官,一共是二錢三分。”小二也笑著說。


    “這水月山莊可是個好地方,我和那莊主還有幾分交情。”傅一航有些不好意思了,笑著繼續說,“你們這兒酒菜不錯。嗯……價錢嘛也公道。”


    小二有些不耐煩了:“客官,一共二錢三分銀子。”


    “便宜,便宜。”


    “那銀子呢?”


    “這樣吧!替我掛上帳,我晚上還來吃,到時候一起付。”說完起身要走。


    小二當時就變了臉色:“好啊,看你賊眉賊眼的,就不是好東西,一餐不夠你還想再來。”


    傅一航丟了錢,本來就著急,被這小二一通罵,哪還受得了,反駁道:“你怎麽罵人呀?”


    “罵你?我還要打你呢!”


    “這位朋友的錢,我幫他付。”一位姑娘走來遞上一兩銀子,“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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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一航看那女子,正是司馬玉。


    “玉兒,你怎麽會在這裏?”


    “傅大哥,你為什麽要不辭而別?快和我一起回去吧!”


    “不,我不能和你回去。”


    “為什麽?因為祁師兄他們嗎?”


    “不,我四海為家,給你們添了這麽多麻煩,我實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司馬玉一把抱住傅一航:“傅大哥,我喜歡你,我不能離開你。你既然不願和我回水月山莊,那就讓我陪你浪跡天涯吧!”


    傅一航聽了司馬玉這番告白,整個人都僵住了,不知所措。


    “玉兒姑娘,你,你別這樣。”傅一航企圖鬆開司馬玉,誰知她抱得更緊了。


    “罷了罷了,我和你回去吧!”傅一航笑著對司馬玉說,“總不能讓你陪我流浪吧,你可是大小姐,我又怎麽忍心呢?”


    司馬玉聽後笑了。就這樣傅一航又回到了水月山莊。


    自從傅一航回到水月山莊,總能看到莊外有一個黑衣人在注視著水月山莊,傅一航知道那人正是前不久認識的戚明星。他依舊是那身打扮,脖子上掛著什麽東西,像是有意遮掩,不想告訴別人自己真正的身份。


    “這位兄弟,為什麽總盯著這裏不放?”傅一航走過來。


    戚明星對傅一航沒有絲毫戒備,冷冷地說:“是你呀!”


    傅一航客氣地說:“上次好不盡興,我們再找個地方痛飲幾杯,如何?”


    戚明星有些猶豫,他不知道眼前這人的目的,是純粹的喝酒,還是別有用心。他以沉默相對。轉而他又想:何不如通過這人來進一步了解司馬新的舉動呢?


    “這不是傅一航這小子嗎?他旁邊那人是誰?鬼鬼祟祟的,一定有問題。看我告訴師父去。”


    傅一航和戚明星的對話全被祁心誠看見,“這下你可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了。”


    兩人來到酒坊坐下,傅一航要來一壇佳釀,給戚明星滿上。


    戚明星端起酒,問:“你很喜歡喝酒?”


    “你知不知道飲酒和飲水的區別?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許多時候我們更需要酒。”


    戚明星喝了幾口,神情依舊凝重,直言說:“你和威遠鏢局有什麽關係?”


    “江湖之中沒有那麽多複雜的關係。”傅一航問,“你和威遠鏢局的人有過節?為什麽要監視水月山莊?”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原因的。”戚明星又喝了幾口酒,說:“一個殺手,是沒有自由的,我也從來不奢求自由。小時候在北漠,記得父親總問我想不想知道沙漠的盡頭是什麽?現在走出來了,卻發現沙漠的盡頭還是沙漠。”


    傅一航感到一絲悲涼,相勸道:“你越想忘記過去,其實你記得越深。都說酒能忘憂,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以後每一天都是新的開始,那該多好。”


    “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記性太好了。”戚明星陷入沉思,“我永遠都忘不了我殺手的身份,隻有殺人才能證明我的存在,也隻有殺人時才能讓我不再孤獨。”


    “那之後呢?”傅一航道出戚明星的誤區,“殺手的心是冷的,對手死後更是孤獨,因為你沒有感受到自身的正義,你也沒有嚐試愛過一個人。有時候一個擦肩而過的人,你也許對他一無所知,不過也許有一天,他會變成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戚明星看著傅一航。


    “因為我覺得你不像是壞人,至少骨子裏不是。”


    “你就這麽肯定?”


    傅一航點了點頭說:“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真正走出陰影,我相信我們相遇是緣分。”


    “我一直認為殺手和普通人不一樣,原來在真情麵前,所有人都一樣。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人說過話了,也從來沒有試過這麽接近一個人。雖然我知道我們的情誼不會長遠,我還會繼續殺人。可是,這一刻,我覺得好暖。謝謝你的酒,它可真有用。”


    戚明星說完,拿起他的三節棍,走出酒坊,晚風拂過他的臉龐,一頭散發飄逸。他從來沒有這樣放鬆過。


    現在已近黃昏,而在這個殺手心中才剛剛破曉,朝陽或好似朝陽一般發出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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