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感謝您的幫助。”弗雷迪對於這個園丁小姑娘觀感尚佳,他此時還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的真實身份。


    畢竟艾瑪.伍茲和麗莎.貝克差距還是很大的,婷婷玉立的艾瑪也不是弗雷迪記憶裏麵的那個小丫頭,十幾年的歲月下來那個小女孩的模樣早就被弗雷迪遺忘。


    “不必客氣,如果您感覺到餓的話我就去給您做點飯吃。”艾瑪放下手裏的手提箱,她一邊解下腰間的圍裙一邊向著廚房走去。


    弗雷迪看著這個溫柔善良的園丁小姑娘走向廚房,他急忙向艾瑪表達感謝。


    “感謝您的救治和幫助了,艾瑪小姐。”在艾瑪的應聲中,暫時得到解脫的弗雷迪默默整理著思緒。


    那位莊園主所言非虛,這個契約的確是存在並進行中的,弗雷迪坐在一張椅子上卷起褲腿看了一眼腳腕上的疤痕。


    那個疤痕的形狀宛若一隻細長尖利的手,從後至前的緊握住弗雷迪的腳踝,紅黑色的“掌印”就是來自地獄的邀請。


    自從見識到真正的地獄之後,弗雷迪就不想死了。那些可怖的怪物是弗雷迪未曾見識過的,但也由此衍生出了另一個問題。


    瑪莎是不是也在那片地獄裏?她是不是也在受罪?


    那些沉痛雜亂的往事不必再提,既然是弗雷迪害的瑪莎淪落到地獄,那麽弗雷迪就有義務把她救出來。


    看來,必須要盡快開始“正義律師”的工作了。弗雷迪消散了那些亂糟糟的念頭。


    為了擺脫那些低沉失落的情緒,弗雷迪開始觀察起這個溫馨的花店來。這家花店占地麵積不大,錯落有致的花卉點綴著外麵的店麵,兩室一廳的設計作為獨居已然夠用。


    她的家人呢?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孩獨自看守這家花店嗎?弗雷迪選擇向這位艾瑪小姐提問。


    “艾瑪小姐,你是獨自生活嗎?”


    廚房裏鍋鏟揮舞碰撞的聲音為之一頓,但很快艾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是的,我從……孤兒院裏長大。”


    “我的父母……不要我了,於是我自己攢錢、學手藝開了這家花店。”艾瑪的聲音很平靜,這樣的對話在她人生裏已經出現過很多回了。


    “現在靠看店和給人修葺花卉、草坪為生,倒也能勉強糊口……”


    弗雷迪聞言並未有太多表示,他識相的沒有繼續問下去。弗雷迪在這家花店裏緩緩漫步,他看著四周溫馨明亮的布局心中的焦急和慌亂也逐漸平複。


    “看來,她還是個堅強獨立的人啊。”弗雷迪默默感歎道。


    “請來用餐吧……先生。”艾瑪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弗雷迪拿起櫃台上的相框匆匆掃了一眼,就前去餐廳吃飯。


    那個相框裏麵的並不是什麽照片,而是一張裁剪過後的舊報紙,報紙上的內容弗雷迪並未細看,隻記得是什麽失火啊之類的新聞,饑腸轆轆的他迅速來到餐桌前用餐。


    艾瑪將刀叉遞給弗雷迪。餐桌上的食物很簡單,兩份炒菜,一份燉好的魚,還有一份蔬菜和蘑菇燉煮的湯。


    標準的三菜一湯的設計,碗碟和餐桌都被擦拭的很幹淨,艾瑪在將刀叉遞出去之後就文靜的坐在餐桌邊咀嚼著麵包,弗雷迪不知道這位花店店主有沒有在用餐時談話的習慣,所以他索性也跟著默不作聲起來。


    這頓午餐在兩人的沉默中過去,艾瑪將碗碟收攏起來帶到廚房清潔,而弗雷迪也得空去櫃子上繼續查看那張相框了。


    他拿起那張相框,相框裏的新聞如下。


    “經營者在廠房內自焚!”這是著重加粗的新聞頭條。


    “工廠主遣散所有工人,本次意外失火隻傷亡一人!”這是新聞的副標題。


    “於上月達成交易的密涅瓦軍工廠內發生了一起嚴重火災。經警方調查,確認火災是由現任工廠主裏奧.貝克自焚而起……”這是新聞的內容。


    弗雷迪的笑容緩緩消失,他怔怔的看著相框裏麵的新聞內容,這張昏黃發舊的舊報紙被人小心剪裁並妥善保存在相框裏,至於為什麽這位艾瑪.伍茲會特意保留這份報紙的原因就不為人所知了。


    而聰明的弗雷迪已經猜想到了故事的真相,他的脖子機械般的轉動,扭頭望向一旁用抹布擦拭餐桌的艾瑪。


    艾瑪抬起頭看了一眼這個落魄的男人,她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隻是在幹完活回家的路上撿到了“餓暈”的他罷了。


    挨餓的滋味實在不太好受,再三思慮之下艾瑪選擇暫時收留這個男人,並且無償提供給他一碗飯吃。


    此時看著弗雷迪拿著相框望著她怔怔走神,艾瑪解釋道:“這是我能尋到我父母的唯一痕跡了。”


    “我隻記得我父親曾經是個工廠主,後來家裏突遭變故……”艾瑪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已經不想說下去了。


    弗雷迪很難形容現在的滋味,自己參加完遊戲並和莊園主簽訂了契約,現在一回到外界就遇到了仇人的女兒……


    而且,自己還是被她撿回來的。她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會是怎樣的表情呢?知道現實的弗雷迪又該怎麽和這個一飯之恩的艾瑪.伍茲相處呢……


    弗雷迪已經說不出話了,複雜的情緒宛若繩索緊緊勒住他的脖子,看來這才是那位莊園主真正的“懲戒”。


    而這段坎坷的經曆和遊走在生死邊緣的體驗使得弗雷迪有了極大的變化,他的表情在艾瑪看不見的角落裏緊緊糾纏在一起。


    弗雷迪得走了,他實在是待不下去了。但是在離開之前,他還有話要說:“艾瑪小姐……”


    “您很想念您的父母嗎?”


    艾瑪擦拭完了餐桌,一縷栗色碎發從額頭上垂下,她不動聲色的將碎發別在耳後“是的,但是他們似乎不太……喜歡我。”


    “我已經記不起我父母的臉了,所以才找了個報紙擺在那裏。”


    “他們很愛你。”弗雷迪做出了回應。


    “無論是你的父親,還是你的母親……他們都希望你可以順利生活下去。”


    “隻是沒有機會了而已……”這句話最終沒有被他說出口,因為弗雷迪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他自己也知道。


    “感謝您的寬慰了。”艾瑪並未在意,她默默將那塊抹布攥在手心“對了,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她抬起頭來,但是眼前空無一人。那扇玻璃門微微搖晃,證明了剛剛有人從此離開。


    弗雷迪跑向大街,他根本不敢回頭看向那家花店,他害怕看見艾瑪那張疑惑的臉。弗雷迪感受著頭頂溫暖的陽光,突然察覺到了一陣異樣的情緒。


    那是名為羞恥的情緒。


    可是,他是弗雷迪.萊利,他怎麽可能會感到羞恥?!他瞪大了雙眼。


    他騙不過自己的心的,弗雷迪不敢麵對艾瑪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明,他望著頭頂的太陽,那耀眼灼熱的存在仿佛在融化弗雷迪身上的卑劣,這個身無分文落魄至極的男人終於證實了老律師對他的預言。


    陣陣襲來的愧疚衝擊著弗雷迪的心防,情緒的傳來是如此的猛烈而又突然,弗雷迪向著遠處走去,他要好好消化一下這詭異的情緒。


    這自然也是莊園主的手筆,看來弗雷迪將要在複雜的情緒中度過一生了,隻不過現在說這話實在是為時尚早,這些話就留到後麵介紹弗雷迪後續人生軌跡的篇幅再說吧。


    至於某位莊園主?他現在正在莊園馬場哄著某個受到驚嚇的小員工,看來莊園主也是有“狼狽不堪”的那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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