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拮據昏暗的小旅館裏,疲憊的艾米麗收到了一封信函,她拆開信封閱讀著裏麵的內容。


    信件的內容是邀請艾米麗參加一場遊戲,那位名為莊園主的寄信人闡述了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並開出了艾米麗無法拒絕的條件。


    1.洗清莉迪亞身上的“罪”。


    2.幫助那個人找到新的人生。


    看來,這位莊園主很清楚艾米麗的過去和真實身份,而艾米麗似乎沒有拒絕的資格和權利。


    她將信紙反轉在上麵緩緩寫下了一封回信,節選部分如下:


    “不過,倘若在這裏經曆的一切能彌補我的違誓之約,我會欣然接受我的命運。


    因為我犯下了洗不清的錯誤,莊園主先生。也請您遵守您的承諾,讓麗莎活下去。


    哪怕,是以我的死亡作為代價。


    我也心甘情願。”


    她提著筆陷入了瑣碎的回憶,昏暗的油燈映照著她晦暗不清的臉,艾米麗身前的信紙正在緩緩浮現字跡,那是寄信人的答複。


    “好。”優美連貫的字跡很簡短,那是來自莊園主的承諾。


    ……


    出生自中產家庭的莉迪亞有著正直善良的性格,她為此勤奮學習考下了醫師執照。


    獲得執照的她憑借自己的積蓄開了家小診所,這家診所將是她夢想的起點,莉迪亞原本以為她會在救死扶傷中度過一生,可惜美好的夢想往往與現實有著差距。


    當她滿懷期待的坐在櫃台等待會診的時候,門外來來往往的人群似乎對這個診所毫無興趣。殘酷的現實宛若一盆冷水潑在了她的身上,那顆悸動的心也因此逐漸沉寂。


    畢竟,沒病沒災的誰去診所晃悠啊?而且這家小診所並不突出,它隻是這座城市中平平凡凡的一部分罷了。


    這家小診所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它的主治醫生是個麵容姣好的年輕女士。而這個不同之處顯然不是一個加分項,它甚至讓診所的生意更加慘淡。


    就像人們去醫院問診,專家號和普通號的價格明顯有著差別,但誰能在看病這件事情上拒絕一個花甲老頭呢?這也是現代醫學生倍感苦惱的小插曲了。


    在遙遠的歐洲大陸,這個規律也是適用的。莉迪亞在漫長的坐台過程中並沒有遇見多少個病人,她隻得到了那些越堆越高的賬單紙條。


    房租、水電費、藥物費、食宿費、器材費……莉迪亞手中的錢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而那些該死的鈔票似乎沒有回來的想法,於是莉迪亞為了生存總要想辦法給自己掙點外快。


    在十九世紀的英國,墮胎被認為是一件違法且不道德的事情,於是有關於這方麵的灰色產業迅速發展,它一度是不少醫生灰色收入的重要來路。


    現在的莉迪亞很需要錢,雖然這筆錢的來路並不是正確的選擇,但在現實麵前人總是要學會低頭的。莉迪亞在一個安靜的夜晚伴隨著昏黃的油燈,她望著堆積如山的賬單最終選擇了低頭。


    非法手術往往是不穩定的,莉迪亞選擇前往一家孤兒院進行義診,她寄希望於此來洗清她手上的鮮血和罪。


    在歐洲,受限於當時的科教水平,人們對於這個綺麗瑰美的世界往往缺乏著認知,於是世人喜歡將一切無法解決的問題都推給那位無所不能的“主”,基督教仍舊盛行。


    在倫敦這樣的大城市,教堂自然是隨處可見的。莉迪亞走在大街上,聽著教堂禱告的鍾聲心中總是止不住的顫抖。


    因為墮胎是違反聖經教義的,她害怕會因此無法被引渡天堂。所以作為交換,虔誠的基督信徒莉迪亞選擇進行義診來減輕自己身上的“罪”。


    這算是跟上帝的“討價還價”了吧。莉迪亞也還記得自己救死扶傷的偉大願望,出於種種現實交織成的複雜心理,莉迪亞選擇向白沙街瘋人院的精神病患者們進行義診。


    在這家瘋人院裏,莉迪亞遇見了改變她一生的那個人。


    而那個女孩的人生也被莉迪亞改變。


    她叫做麗莎.貝克,是裏奧和瑪莎的女兒。此時的克利切已經將孤兒院售出,而更名“瘋人院”的甜蜜之家已經不再甜蜜。


    ……


    莉迪亞低頭看著紙麵上的“治療手段”以及“用藥名單”,她的心中滿是糾結與煩躁。


    按照瘋人院修女們的說法,莉迪亞隻需要給孩子們進行電擊治療就好了。而莉迪亞望著那張怯懦恐懼的小臉卻始終無法拉下那個拉杆。


    “瓊斯醫生,盡快開始治療吧。”


    “不要耽擱治療時間。”修女看著這位略顯猶豫的年輕醫生,她的聲音滿是催促和不耐煩。


    “好!好的……”莉迪亞再三猶豫過後,還是拉動了那個拉杆。


    “呃……啊啊啊啊啊!”女孩痛苦的嘶喊糾纏著莉迪亞的心,她望著修女逐漸遠去的背影,將那個拉杆重新推回上麵。


    在女孩吃力的喘息中,莉迪亞迅速將她抱在懷裏,望著她懵懂的臉和額頭的汗水,莉迪亞心疼不已。


    “不管怎樣,這個小姑娘不應該受到這樣的痛苦……”莉迪亞的眼神逐漸堅定,她起身將鐵門在裏麵鎖住。


    她望著身前的女孩,從口袋裏翻出了一顆糖果,塞進了女孩的手心。


    “你叫什麽名字?”莉迪亞望著眼前的女孩,她也怯生生的看著這位善良的女醫生。


    “麗莎。”她的聲音很低,但是莉迪亞還是聽清了她的話語。


    “那麽……麗莎。”莉迪亞抿著嘴唇,她和這個小姑娘立下約定。


    “從今天開始……”


    “隻要有我在,你就不需要任何治療了。”莉迪亞看著麗莎,她鄭重的說道。


    “可是……修女們說我有精神疾病,我需要被治療。”


    “不……聽醫生的話,麗莎。”


    “你已經痊愈了。”


    ……


    在完成了又一次義診後,莉迪亞回到診所給一位“病人”準備手術。瑪莎平靜的看著這個準備工作的醫生,並回答著她的問題。


    “您是否做好了準備且不更改決定?”


    “是的。”


    “您是否清楚這是非法行為?”


    “是的……請快些吧。”


    “最後一個問題……”莉迪亞扭頭看著身旁的女人,她向瑪莎詢問。


    “您是否在手術前服用了其他藥物?”


    “……”瑪莎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女士?”


    “沒有……請開始吧。”


    隨後的回憶變得混亂且喧鬧,嘈雜的聲音回響在艾米麗的腦海裏,那是她不願提起的過去。


    “突擊檢查!開門!”外麵的警察粗暴的拍打著門,一旁的告密者正在對著警察竊竊私語。


    “就是她,警察先生。”告密者正在添油加醋,他的聲音穿過門進入診所“我翻看了這家診所的垃圾袋,這些針頭和帶血的紗布就是證據!”


    ……


    “為什麽……為什麽止不住血?!”那是莉迪亞驚慌失措的聲音,床上女人的呼吸變得衰弱,她的生命正在流逝。


    “麗、麗莎……”女人吃力的呼喊著一個名字,而她的主治醫生早在門外聲音的壓迫下匆忙逃竄,破門而入的警察們隻發現了瀕死的患者。


    “快!快去送醫!”警察們的呐喊傳進了莉迪亞的耳朵,在場唯一的醫生正在匆忙逃跑,她“似乎”忘記了自己救死扶傷的天職。


    ……


    “啊啊啊!瑪莎……瑪莎!”那是死者前夫痛哭的聲音,莉迪亞手中攥著一捧菊花臉上滿是悔意和驚恐。


    “嗚嗚……”莉迪亞依靠在太平間門外默默流淚,空曠的地下層隻有太平間裏男人嘶啞的哭喊聲,她的雙腿逐漸發軟隨後跌坐在地。


    莉迪亞抱著頭,她在向那個因為自己的失誤死去的死者道歉;在向死者腹中的孩子道歉;在向哭喊的男人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


    更名改姓的莉迪亞.瓊斯化名為艾米麗.黛兒,現在莉迪亞的名字正在被警方通緝。


    這個狼狽不堪的“逃犯”此時縮在一家小旅館裏,那張信紙被風卷起隨後飄落在地。


    艾米麗趴在桌子上,她用手掌擦拭著自己的眼淚。


    “對不起……對不起……”


    道歉從不會挽回一切,人總是要償還自己犯下的錯的。


    艾米麗,願你在莊園裏得到解脫,並尋找到活下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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