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桑格莉婭張開雙臂,她感受著臉頰上被濃煙焚燎傳來的陣陣刺痛,但這一切已經不再重要了。


    因為她的命終於屬於她自己了。


    桑格莉婭,一個被人操控支配的“提線木偶”,她終於掙脫高天之上垂下來的絲線了。


    ……


    染血的木碗就是最初的記憶,還是幼兒的桑格莉婭就得給自己身患重病的母親提供血液作為藥液原料,沒有人在乎她的哭喊,因為這個孩子生來不幸。


    如果說,對她毫無感情的早逝的母親算是童年時光裏的風雨,那麽更加擬人的父親就是她一生的陰霾了。


    桑格莉婭原本偏富裕的家境並未給予她保護,身為劇院老板的父親勒令她退學,桑格莉婭在父親的責罵下成為了一名歌劇演員。


    成長的道路往往是苦澀且疼痛的,她日複一日的練習著自己的歌喉,每當錯誤時那結實的長鞭就會落下,隨後就是父親連綿不斷的辱罵聲。


    “這都能錯?你有什麽用!”咬牙忍受的桑格莉婭無比渴求對原生家庭的逃離,那皮開肉綻的後背滴落著鮮血,桑格莉婭的心卻已經不再哭泣。


    因為無從哭泣,她本就沒擁有過片刻美好。


    “逃離”的機會總是不期而至。桑格莉婭在一次表演完畢後遇到了一位婦人,她那溫柔慷慨的姿態令桑格莉婭心生羨慕,順手解下的披風是這位演員得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關愛?禮物?這些詞匯從天而降,看著麵紗下那自信張揚的麵孔,桑格莉婭默默攥緊了手中的披風。


    “痛苦是重生的必經之路,你一定會大放異彩。”


    眉筆下壓著的一張字條重燃了桑格莉婭逃離的希望,將字條仔細收好的桑格莉婭露出淺笑,當她抱著披風回到家中時卻迎來了父親的毒打。


    “這個披風是誰給你的?”長期酗酒使得男人已經說不清楚話,醉醺醺的他取下了放在櫃子上的鞭子。


    “是觀眾贈送給我的。”桑格莉婭將披風緊緊護在懷裏,她的手指止不住的發抖“就是正常的禮物贈……”


    最後的“送”字還未說出口,劈頭蓋臉襲來的長鞭打斷了桑格莉婭的辯解。


    她在少許猶豫過後選擇轉過身將披風護在懷裏。


    就這樣,舞台上熱烈燦爛的女主演在後台蜷縮著蹲下。她背後尚未痊愈的傷口再度撕裂,抿著唇的桑格莉婭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她隻是用來盈利的“工具”。桑格莉婭很清楚,因為自己的“父親”再三強調著這一點。


    他不讓自己上學、不讓自己交朋友、不允許自己隨意出門……現在,來自觀眾贈送的禮物也要被他拿走了。


    無從提起的勇氣和源自內心的懦弱使得桑格莉婭不敢反抗,因為一旦惹怒男人,她連最基本的在社會上獨自生存都很艱難。


    是不是很委屈?但這就是桑格莉婭的命運。原本她以為自己會就這麽恥辱的死去,但是那位“尼古拉斯”夫人給了她新的希望。


    “把它給我!快點!”聽著身後逐漸清晰的辱罵聲,桑格莉婭捧著披風輕輕閉上了眼睛。


    “拿來!!”當男人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披風上的時候,忍無可忍的桑格莉婭站起身來將他推倒。


    “呼……呼……”喘息著的桑格莉婭死死盯著自己的“父親”,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是從未落下。


    “我受夠了……我受夠了!”桑格莉婭像憤怒的母豹一般將醉醺醺的男人按在地上,她揪住“父親”的領口。


    “我受夠了!!”


    桑格莉婭的嘶吼使他短暫清醒了兩秒,看著這個近似瘋狂的女兒,他從未感覺到桑格莉婭如此陌生過。


    短暫的熱血上頭並不能驅散來自童年的陰霾,跌跌撞撞的桑格莉婭低沉著臉,她決定逃離。


    去找那位“尼古拉斯”夫人,她會給桑格莉婭提供一個去處的。


    抱著披風的她跑出了家門,癱坐在地的男人扭頭看著逐漸遠去的桑格莉婭,他現在再也無法掌控這個女孩的命運了。


    奔跑的桑格莉婭感受著臉頰兩旁呼呼吹過的風,看著遠處的晚霞與夕陽,桑格莉婭沐浴在一片金黃中。


    雖然淚眼朦朧的桑格莉婭在外人眼中是那麽的古怪和狼狽,但這個優秀的劇場女主演如今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


    她貪婪的呼吸著空氣,頭也不回的向那個預留的住處跑去。


    這是她短暫人生中最接近“自由”的時刻。


    ……


    “尼古拉斯夫人,這是我的辭職函。”


    麵帶微笑的桑格莉婭回憶著那封來自巴黎的舞台邀請函,決心追逐夢想的她現在也要和這位尼古拉斯夫人告別了。


    為了夢想,為了前程。


    尼古拉斯夫人確實給了她另一片更加熱烈喧鬧的舞台,為了報答知遇之恩,三年來再三拒絕外來邀請的桑格莉婭如今也要走了。


    “你……要走了?”與桑格莉婭的歡喜所不同的是,麵前女士的表情略顯僵硬“又是之前那個來自巴黎的劇團?”


    “是的,我想去試一試。”桑格莉婭盯著桌上的墨水瓶,她有點緊張“您能找到更好的歌劇主演,但是我真的不能再等三年了。”


    看著去意已決的桑格莉婭,尼古拉斯夫人麵上的不悅幾乎凝固,她猛地將麵前的辭職函揉成紙團砸到桑格莉婭的身上。


    “你以為你離了我就能成事?”


    “看看你是個什麽東西!”桑格莉婭茫然的盯著瞬間翻臉的尼古拉斯夫人,她怯懦的聲音從齒縫中擠出“我……”


    “這可能是個誤會……”


    “你也配和我談誤會?離了我你是個什麽東西!”原本記憶裏慈祥溫柔的尼古拉斯夫人醜惡的咒罵著桑格莉婭,那些傷人的詞匯宛如利劍刺進了桑格莉婭的心髒。


    “我……我一定要走!”


    扭頭就走的桑格莉婭用力的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她蜷縮在牆角抹著眼淚。或許這個尼古拉斯夫人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好……或許隻是她表達的方式不太合適。


    但都無所謂了,現在的她要追逐更燦爛的舞台了。


    滿懷不甘的女孩站起身來,她離開了這個三年來視若“家”的劇團。


    但是她很快就會回來,因為這隻被囚禁在金絲籠子裏的“鳥”從未真正得到過自由。


    桑格莉婭,她的命運將會與“自由”深刻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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