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先在四周仔細照了照,發現屍體一側有雜亂的腳印,能夠清晰分辨出,是兩個人的。女屍是其中一個,另外一個可能是凶手,殺人之後溜走了。不過,我們仨也同時想到,說不定小呂和聶敏在這裏逗留過。


    然後蹲下來查看屍體,身上毫無傷痕。看年齡大概在二十七八之間,從氣質上來說,不像是個山村女子。死小妞抓起女屍的右手仔細瞧看,眼前一亮說:“指甲內有紅繩纖維!”


    我們於是都明白了,這是小呂的替身。這三八真是個狡猾的母狐狸,跑到這兒又換人了,她如果一路頻繁的掉魂,還真不易找到她。不過帶著聶敏,那就是最大的破綻,不論走到哪兒,都會被我們找到的。


    老曹起初盯著女屍的指甲露出了笑容,忽然間臉色沉下來,又急忙拿手電在四周照看,失聲道:“糟糕,小敏可能出事了!”說著從包裏翻出一張符,捏訣念咒。他念的是拘魂咒,不管附近死鬼願不願意,都能抓過來。


    黃符燃燒之後,四周一陣平靜,老曹臉如死灰的說:“小敏的魂魄可能被打散了!”


    我其實猜到了結果,隻是不敢說出口,死小妞卻皺眉問:“你怎麽這麽確定?”


    老曹指著地上的足印說:“這裏一共出現了兩個人的足跡,那肯定是小呂和聶敏。她在這兒掉魂,隻能用聶敏的身子,而聶敏的魂魄,可能遭到毒手了!”說到這兒,聲音哽咽,用手捂住了額頭。


    死小妞搖頭說:“我不這麽認為,小呂如果想害聶敏,在死穀就動手了,何必帶著累贅跑到這兒下手?”


    老曹閉上眼說:“可能需要帶個替身隨時掉魂用。”


    我也覺得其中有蹊蹺,反駁老曹說:“於理不合。如果是出於這個目的,昨晚就該掉魂了,為什麽早上有人看到兩個陌生女人呢?”


    老曹哼了一聲說:“這是小呂故意拋下這條線索是讓我們看的,然後帶著聶敏出村後,又悄悄返回到這座荒蕪的老宅內掉魂,再向相反的方向逃走,我們上當了。”


    這個解釋倒是合情合理,讓我和死小妞都覺得聶敏可能真的死了,在附近找不到魂魄,或許遭到了毒手。死小妞低下頭一臉傷心,我心裏也不是滋味,一時找不到什麽話來勸老曹。


    正在這時,外麵“喀喇喇”響起一聲焦雷,跟著劈裏啪啦的落起雨來。南方的天孫猴的臉,說變就變,剛才天氣還好好的,轉眼間下起了大雨。聽到密集的落雨聲,我們心情更加的鬱悶。


    死小妞走到屋外淋雨,我心說不是你身子你也不疼惜點,連忙走到門口說:“回來吧,別淋感冒了。”


    “滿身的泥土和臭味,正好洗個淋浴,你也出來吧。”


    這倒是,我們倆屍體先是在池子裏泡了多天,後來又埋在土裏,雖然沒腐爛,但身上的味道確實不好聞。我走出來,仰天淋著大雨,感覺到了一陣暢快。老曹也走了出來,心情悲傷,淋淋雨也有助於讓神經得到放鬆。


    忽然,我抬眼透過雨簾看到籬笆外閃爍著一團紅光,在這幽冷的雨夜裏顯得十分詭異。我心說這不會是小呂在搞鬼吧?當下同時扯了下死小妞和老曹,伸手往紅光閃爍處指了指。他們倆用手在額上搭起晾棚,擋住雨滴入侵雙眼。


    “像是一盞燈籠!”老曹說。


    死小妞點頭道:“這盞燈籠好像是掛在樹林邊上,在大雨中竟不熄滅,太詭異了。”後麵的口氣很鬱悶,做了人之後,無法看清那是啥情狀,也不能馬上分辨出是不是鬼邪。


    老曹在臉上擦了把雨水說:“過去看看。”


    我回頭把屋門關上,跟著他們倆翻過籬笆牆,從泥濘的田地裏穿過,在接近樹林十多米開外停下腳步。此刻那團紅光已經能夠看得很清楚了,果然是盞燈籠,並且是盞紅燈。比門前懸掛的燈籠個頭小了一倍,掛在一根粗大的樹枝上,搖曳的燈苗搖搖欲墜,散發出一片血紅色奇光。


    這玩意很顯然是邪祟了,不然孤零零的一盞燈火在大雨狂襲下,怎麽可能不滅?我於是打開通靈眼,發現燈籠內的火苗,就像一隻正在蠕動的嬰兒,伸著兩隻小手不住來回抓撓,但瞬即燈火熄滅,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雨還在哩哩啦啦的下著,陣陣冷風不住攪動著雨柱左右飄搖,身上感到無比的陰冷。他大爺的,這是啥玩意啊,還沒來得及找到魂魄,就被它溜掉了。


    大雨之中想要追蹤邪祟蹤跡難度太大,雨水帶來的天地濁氣,不僅不能燒符,並對法器和咒語都會有影響。況且視線上也大打折扣,我們便放棄了這玩意,才要再回籬笆院,驀地聽到一陣金鐵摩擦的響聲,就發自樹林深處。


    我勒個去的,是不是我們汽車出了問題?我們仨趕緊衝進林子裏,老曹打開手電一看,還真沒猜錯,那輛越野車呈四麵開花狀,被什麽東西給打爆了。四扇車門散開,車頂也飛到了一邊,這輛車算是廢了!


    我們仨不由苦笑,車肯定是被紅燈給打爆的,那麽這玩意背後的主使已經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是小呂。現在我們發現了她再次掉魂並且沒離開此地的秘密,這三八就選擇了跟我們明刀明槍的玩了,打爆我們汽車,是在斷我們的後路。這也意味著,她下定決心要把我們殺死在百戶寨,可能不會拖過天亮。


    第1073章 雨燈魔


    我們仨返回籬笆院後,看到了從籬笆門方向而來的一溜新的腳印,並且屋門洞開,讓我們不由倒吸口涼氣。在我們剛才出去後,又有人來過,說不定還在屋裏。我們立刻繃緊了神經,猜測極有可能是小呂來了。


    老曹跟我們倆使個眼色,讓我和死小妞向兩邊散開,他左手挺著手電,右手探入包裏應該去拿黑蛇鞭。我朝左邊溜走,死小妞往東去了,但我們隨著燈光看清屋裏,那具屍體不翼而飛。老曹幾步衝到門口,突然一個旱地拔蔥,身子倒翻躍上,雙腳勾住了屋簷。與此同時,拿手電照看清楚屋內各個角落。


    “沒人!”老曹鬆口氣說,可是話音剛落,屋簷就塌,老曹頭朝下栽進泥裏。


    我和死小妞忙叫了聲:“沒事吧?”迅速跑到跟前,把他從泥水中扶起。


    老小子抹了把臉上的泥水,抬頭看著腐朽的屋簷椽木,哪經得起他這二百來斤的重量?他還以為上麵有人偷襲,順勢往下墜落,這才一頭紮進泥裏的。我們扶著他進了屋內,裏麵空蕩蕩的,屍體沒了,也沒留下任何腳印。看來來人根本沒進屋子,用繩套套住死屍脖頸,拖出了屋門,然後急速離去。


    “小呂這是在掩蓋掉魂的證據,她用紅燈引我們進樹林,然後把屍體拿走毀滅了。”死小妞很鬱悶的說。


    我坐在地上喘著氣說道:“可是以她的本事,足夠有機會將我們殺死,為什麽她不親自跟我們正麵交鋒呢?”


    “她可能顧忌我吧?”老小子很自大,但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死小妞搖頭:“小呂的身法驚天地泣鬼神,可說世間獨一無二。她現在正在亡命逃避地府追捕,怎麽還敢暴露自身功夫?她很清楚夜遊的能力,怕是使出鬼魅般的身法後,就會被地府查知,再次掉魂,除非明天才行了。”


    她這番解釋有道理,掉魂不能過於頻繁,尤其不能在同一天內同時掉兩次,否則有可能出現差錯,導致魂飛魄散。小呂如果使出神奇的功夫,怕是躲不過地府的耳目,今天已經掉過一次魂了,所以不敢跟我們正麵交鋒。


    這我們就放了心,隻要她不出手,無論動用什麽厲害的鬼邪,我們仨聯手就沒有什麽好怕的,那可謂是天下牛逼啊。


    可是下這麽大雨,想要去村裏找到她的蹤跡也不是件容易事。搞不好反而會中了她的陰招。我們一商量,隻有暫時忍住,等停雨之後再說,最好是天亮後去村裏尋找。死小妞在地府睡足了不困,我跟老曹都連日奔波,沒怎麽睡覺,由她放哨,我們倆倚著牆壁睡了。


    正睡的迷糊,被死小妞推醒,老曹也正揉著眼往窗外看。雨還在下著,那盞紅燈又奇異出現,飄懸在院子裏,散發著詭秘而又陰森的紅光。


    老曹冷哼一聲說:“看來我們猜得不錯,她不會容我們活到天亮。不過,就看這隻燈籠鬼有沒那本事了。”


    現在隻有他身上帶著全套裝備,我們倆剛剛還魂,身上啥都沒有。


    死小妞卻皺起眉頭,眼神中顯得頗為擔憂,沉吟一會兒說:“我記得在女魔頭的古籍中,看到過一個記載,就是關於雨夜紅燈的。專門在雨夜出沒,叫做‘雨燈魔’,據說臨死前有巨大的怨念,死在紅燈籠之下,當時又在大雨之中,與天地濁氣融於燈籠之中,化身為魔。這種鬼魂本身能力並不高,但有夜雨和燈籠這兩道堅固的壁壘,任何法術都難穿透,恐怕通靈術也要到第九重才能透入深處把它的鬼皮剝掉。”


    靠,還有這種稀罕品種?那比鬼差還牛逼了!


    老曹也敲了敲腦門說:“我也想起來了,雨燈魔是天地濁氣的產物,已經超出了鬼魂本身的力量,我們這次遇到了勁敵。但有個辦法能擋住它的攻擊,隻要停雨後,它就會消失了。”說著從包裏拿出一把壁紙刀,起身趴在窗台上,用刀尖在玻璃上吱吱嘎嘎的畫起圖案。


    我瞅著外麵紅燈籠一時還沒動靜,於是問老曹:“你這是畫什麽玩意?”


    “畫燈籠!”老曹說著,跟我們倆解釋,雨燈魔怕的是白燈籠,最好是喪事上用的白紙糊的,晚上掛在門頭上能讓它目不見物。它看不到東西,隻能離開了。我們沒白紙也沒白顏料,在玻璃上畫兩隻燈籠,如同白色的,應該會起到點效用。


    剛好老曹在玻璃上刻畫好一對燈籠,外麵那隻詭異的紅燈顫抖起來,在雨中來回飄蕩,好像變成了睜眼瞎,找不到路了。沒想到就這麽簡單的一個手法,把雨燈魔破解,我笑著說:“這玩意也太慫了吧,沒你們說的那麽神乎其神。”


    老曹和死小妞同時搖頭,臉色都很凝重,全盯著紅燈不開口。我這才意識到,死玩意並沒想象中慫包,就看接下來會有啥變化。


    “曹鷹飛……”忽然一陣帶有催眠意味,卻又十分陰森的女人聲音,幽幽飄進我們仨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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