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你這是喬裝打扮去哪兒做臥底還是咋地,整這麽一身苦逼行頭?”


    “唉,兄弟,別提了,你就算今天不叫我,最遲明天我也會來找你作別的。”西門無懼滿腹愁苦的說。


    “作什麽別?你要升仙了?”我心說丫的就你這小樣,也能做神仙?再說做神仙沒必要打扮的這麽挫吧?


    西門無懼又歎一聲說:“我哪有那福分,別說我,就連判官都沒資格升仙。實話告訴你吧,我被免了職,即將發配東北沃石的。”


    “為毛?”我立馬瞪大眼珠。


    這小子抽了抽鼻子,就地一坐說:“話說當時……”


    “好好說話,別說那些沒用的。”我沒好氣說。


    “兄弟,我都被免職了,你就別罵了我成不成?這樣讓我內心感到更加的自卑。”這小子說著說著看樣子要哭。


    我趕緊道歉:“我錯了,我錯了,你接著說。”


    西門無懼然後是一番聲淚俱下的傾訴,哥們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原來他的免職還是起因於我們那次燒毀客棧,私逃地府,然後又闖入混沌冥界,還將幾個鬼差送進了聻境。這幾個大罪在追捕小呂時,地府的頭腦門始終忍著,等著啥事都結束了,伊滿神壇也告一段落,於是這些罪名被翻出來,西門無懼罪大惡極,按律當下地獄永世受苦。可是念及有功,這才罷職發配東北沃石。


    我眨巴眨巴眼罵道:“他大爺的,這不是卸磨殺驢嗎?我們當時縱火逃跑,幹出的那些事,都是迫不得已的。要不是我們逃出去了,地府現在可能會更加的混亂,說不定什麽大權都被東方勝這小子攬住。我們立下汗馬功勞,他們居然有臉治你的罪?”


    西門無懼無奈的苦笑道:“不管怎麽說,我們的確是觸犯了律條,縱火在地府那是大罪,比殺鬼造反還要惡劣。何況我們還殺了幾個差役,就像人間一樣,你在逃跑路上殺死警察,就算他們罪有應得,那也要遵守法律這個規則。我是沒什麽異議,坦然接受懲罰。”


    我又眨巴眨巴眼,心說你這副比苦瓜還要苦的鞋耙子臉,那叫坦然嗎,坦個毛線吧。其實我也能體諒地府的這種做法,我們逃跑還說得過去,但不應該縱火,後來又把幾個鬼差送進聻境,這也是罪過了。不見得那些鬼差當中,個個都是惡鬼,有的或許隻是聽命於東方勝,身不由己的。我們算得上濫傷無辜。


    按理確實該打入地獄,不過這事閻王爺在思想上好像也做了一番很大的掙紮,功過相抵,把西門無懼免職發配,也算是個兩全其美的做法了。


    “我也參與了這件事,他們沒說要拿我問罪嗎?”我好奇的問。


    西門無懼搖搖頭:“這件事我全部擔起來了,隻可惜雲燕還是沒能幸免。她坐鎮一方西山,竟然擅製火車地獄,能夠闖入混沌冥界以及地府,這罪名說起來比我還要大。好在念及我們都有功勞,她被發配西北沃石了。”


    我擦,兩口子還被生生拆散,一個東北,一個西北,永遠不能見麵了。


    “為啥雲燕不能跟你一起走?”我心裏很為他們打抱不平。


    “地府說我們倆是狗男女,在一起就幹不出好事,所以……分開了。”


    是啊,你們倆狗男女在一塊肯定不幹好事,床上的事對你們來說是好事,對其他人來說,那就是淫蕩!


    我坐在地上,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他說:“發配可能是行政長官的一時無奈,等過段時間,我覺得他還會招你們回去的,你們一對狗男女會重複的。”


    “你也罵我們是狗男女……”這小子居然哭了。


    “好,好,我又錯了,該打。”我自己臉上輕輕扇了一巴掌問:“你這兩天見過小凝沒有?”


    “見過,她被解職了,整天泡在酒館裏喝酒。我由於被地府禁製任何死鬼跟我搭話,所以,我也沒辦法跟她見麵。”


    死小妞被解職了其實是好事,為毛要泡在酒館裏找醉也不回來見我們?哦,我有點明白了,她是在逃避我,蕭影身上白鬼的事有了法子,所以不想再來破壞我們倆了。靠,這能叫破壞嗎?這件事我們總得有個解決的時候,逃避不是辦法。


    想到這兒,我又開始犯愁,既然逃避不是辦法,那又該如何解決?王大豬頭!


    “你不用為我的事煩惱了,其實我覺得去沃石廢墟反倒比在地府輕鬆自由,你……”


    西門無懼見我一臉的愁苦,還以為為他呢,我立馬打斷他說:“哥們,我不是為你發愁,我是為小凝。你知道我心裏現在有多苦嗎?唉,跟你也說不明白。回去吧,明天走的時候記得跟我出來見個麵,順便帶上雲燕,大家都這麽熟了,讓我也跟她道個別。”


    “好吧,我現在不做鬼差,受到諸多限製。這次能出來,還是七爺八爺幫的忙。我這就回去了,明天再見。”這小子說完有點不舍的瞅我一眼,消失在黑暗中了。


    我一個坐在這兒,不住的苦笑,這叫什麽事啊。死小妞的事夠讓我煩心的,現在西門無懼被發配,誠心給我心裏添堵。這就是人生啊,有數不清的堵,總是在你高興時,潑盆冷水,壓根就不能有個痛快的時候。


    正在心裏發著牢騷時,蕭影找了過來,見我愁容不展,這丫頭似乎猜到了什麽。坐在我身邊,把手電關掉,也不開口說話,隻是默默的陪著我。


    “你怎麽不問我?”我終於憋不住了。


    蕭影聲音平靜地說:“我知道你心裏為難,所以不想多說什麽。不過既然你想要我說,那我就說了。凝姐是鬼,你們注定不會走到一起的,這也是我一直以來對你不離不棄的原因。之前甚至我努力讓凝姐代替我陪你,可是最終沒有成功,這說明凝姐不可能複活,而要等到她投胎做人,地府不會讓我們知道她的出生地點,這是地府的規則。


    “凝姐心裏很煩惱,我很明白,她既想給你幸福,但又做不到,如果這麽下去,你會同時傷害了我們兩個。你不要誤會,我所說的這些話是想讓你跟凝姐分手,我隻是說出了一直憋在心底的話。該怎麽做,你不是孩子了,你有自己的思想。好了,我就說這麽多。”


    這丫頭說完站起身,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回去了。


    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黑暗裏,琢磨著她說的這番話,越琢磨越覺得孤單,好像天大地大,此刻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第1225章 頹廢


    第二天西門無懼和於雲燕來跟我道別,我們仨都哭了。平日裏我可以在心裏罵他們狗男女,也可以對西門無懼罵個狗血淋頭,那都是充滿了兄弟間濃濃的情義。如今一別不知何日相見,我這昨晚已經是徹夜未眠,此刻各種悲傷湧上心頭,忍不住哭了。


    西門無懼哭了一陣子反過頭勸我,說以後不是沒機會回來的,或許一甲子後還能重返地府,投胎做人。隻是他和雲燕多年不能相聚,我比他們幸福多了,起碼有倆妞兒陪伴著,要好好珍惜她們。


    他大爺的,你提啥不好,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聽了這話,哥們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哭的越發不可收拾。


    最後七爺八爺催促他們時間到了,我這才忍住眼淚,哽咽著握住他倆的手說:“不管天上人間,還是廢墟地獄,我們兄弟情分不變,兄弟盼著一甲子後,你們重逢地府相聚。”然後三個人緊緊擁抱一下,西門無懼和於雲燕戀戀不舍的一步一回頭,跟著七爺八爺去了。


    當他們倆消失在黑暗裏後,我不知道今天的悲傷會有如此猛烈,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感覺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冰冷的,我特麽的多希望還像之前那樣到處去奔波曆險,去找鬼王真墓,去找伊滿神壇,不用去思考感情問題,不用去做難以抉擇的抉擇。或許伊滿神壇沒有著落之前,西門無懼和於雲燕也不會被卸磨殺驢,發配沃石廢墟。


    接下來幾天,死小妞依舊沒出地府相見,而蕭影也變得對我冷淡了很多。我知道她對我這種搖擺不定的態度感到憎恨,不是爺們作風。我不怪她這會兒給我出難題,也不怪她勸我斬斷對死小妞的愛。我心裏很明白,她是為了大家好,我們仨總要有個結局的,不然傷害不止是她們倆,還有我的父母。


    可是這道選擇題太難了,我一輩子都沒覺得做道題會這麽難!


    每天除了早上燒符為蕭影驅白鬼之外,就是喝酒。老曹他們看在眼裏,心裏都跟明鏡似的,誰都不說出來。這種問題他們不便插嘴,一邊是死小妞,一邊是蕭影,都是久經患難的生死朋友。但我看得出來,他們心裏其實都有相同的答案,明知道說出來我不會聽,所以也就不說。


    七七四十九天終於過去了,蕭影、小滾刀和鏢局弟子身上的白鬼徹底清除,但死小妞還是不肯露麵。


    我整個人徹底廢掉了,變成了一個十足的酒鬼,一天三頓都要喝酒。很多次喝多後,想要去地府捉死小妞回來,不過老曹他們看得很緊,不給我這個機會。現在不同往昔了,我在地府是有前科的,這次再下去,百分之一千都不可能再還陽。


    這天早上起床,連洗臉刷牙都不顧,拿起一瓶白酒擰開瓶蓋。剛喝了一口,發現剛才放酒瓶的位置上有張紙條。拿起來一瞧,是蕭影的筆跡。


    “我不希望看到你這麽頹廢下去,可是我又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振作起來。但我明白,無論我怎樣安慰你或是開導你,都將變成對你的一種壓力。所以,我選擇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使彼此冷靜下來,給對方一個安靜的空間,讓一切都沉澱下去,或許對你有幫助。愛你的蕭影!”


    看著這張紙條,我不由愣住了,什麽意思,你也跟我玩失蹤?你這是在逼我嗎?豎起酒瓶子,仰脖一口氣喝下半瓶。火辣辣的酒水穿過食道,悲傷、迷惘、憤怒、失意諸般心情紛遝而至,我猛地把酒瓶摔在地上,哢嚓一聲碎玻璃和酒水四散飛濺,一時整個屋子裏彌漫起濃濃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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