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溺在天河之中,昏死了過去,似乎短時間也無法醒來。


    坐在青牛背上,小童子凝目看著他們,又是發出了一聲幽幽歎息。


    而後,他伸出小手摸向了青牛的脖子。


    在那裏,是一個黑銀色的項圈。


    他摘下了青牛脖間的項圈,然後揮手擲向小帝君。


    項圈迎風縮小,等到落在小帝君的身邊時已經變成了手鐲大小,套在了他的手腕間。


    做完這一切,小童子不再停留,雙腿一夾牛腹,便折身遊進了天河之中。


    一切又恢複了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仰躺在岸邊的常綾最先醒來,一雙美目中全是心有餘悸的驚慌。


    待她看到已經脫離險境,並上岸時,才長出了一口氣。


    “嗯,大帝子?”


    此刻,小帝君側躺在她身邊,俊美妖冶的麵容因為沾染血跡的緣故,更是平添了幾分清冷孤峻,以及虛弱。


    常綾下意識的咽了咽喉嚨,然後伸出纖細手掌,準備將他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


    但當她的手掌即將碰上小帝君時,他卻猛然睜開了雙目。


    四目相對,常綾麵色一紅,連忙收回手掌,“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冷眼斜睥她一眼,小帝君撐地起身,然後沉聲說道,“認清自己的位置,你隻是一個候選天官,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情。”


    常綾一怔,眼底深處流露出黯然屈辱,水澤溢滿眼眶。


    不管她如何,小帝君起身,直接向大荒山深處掠去。


    荒山沉寂,如同一尊尊魔神矗立。


    不知為何,小帝君突然有種強烈且熟悉的直覺,那種直覺無法言說,卻讓他心跳加快。


    冥冥之中,他意識到,越來越近了。


    荒山重重,雲煙疊嶂。


    他從未有此刻這般焦急過,即便仙體還處於瀕臨破碎的狀態,都全力前行。


    一座座荒山被拋在身後,但有更多座荒山擋在眼前,遮蔽了一切。


    “無雙,劍無雙——”


    他幹脆震聲大喊,聲音在荒山中回環。


    仿佛沉睡了億萬載那麽久遠,神魂都永墮入空靈,在最中央的神山極巔之上,一道被數萬根氣運鎖鏈,囚禁著的身形緩緩睜開雙目。


    他的雙目混沌暗紅,像是沉睡了無盡的歲月,充滿荒蕪,與古寂。


    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以及熟悉的名字。


    “劍無雙——這個名字,為什麽,我會有種熟悉的感覺?”


    被鎖鏈捆縛住的身形迷茫而又疑惑,他感覺腦海中的神念是支離破碎的,記憶都呈現出碎片化,什麽都隻是隱隱記起。


    但下一刻,風雲退散。


    伴隨著一道渾身浴血的瘦削身形出現,他破碎的神念記憶,開始劇烈震蕩了。


    “無,無雙!!”


    他的身形一顫,幾乎搖搖欲墜,卻堅定的立在了虛空中,一雙真目中盡都是不可思議。


    而隨後趕到的常綾,在看到這一幕時,也是暗呼一聲,眼中都是不可思議。


    這一幕,實在太震撼,太壓抑了。


    在雲煙疊嶂的神山之巔,近萬根蘊含了無上氣運的黑金鎖鏈,從虛空中垂臨,牢牢捆縛住了一道身形。


    氣運交織,讓他被囚禁於重重荒山之中。


    四目相對,小帝君眼角微顫。


    然後他不再停頓,直接縱身向前方掠去。


    但是,與此同時,近萬根鎖鏈在這一刻齊齊綻放出無量華芒,竟是將一切外力都隔絕。


    站在結界之外,小帝君重拳砸向結界,試圖將其破開。


    而被氣運鎖鏈困縛住的劍無雙,也再次看向他,發出了疑問,“你,是誰?”


    他身形一震,眼中隻剩下了難以置信,“你,不記得我了?!”


    劍無雙眼中閃過一抹痛苦的茫然,他腦海中的神念記憶已經在那場大戰中,變得支離破碎了。


    所以,他雖然還保留著記憶,但已經變成了碎片化,根本無法串聯在一起。


    麵對著小帝君,他僅有印象,卻根本無法認知。


    “你,是我的老友?”


    小帝君眼角微顫,眼中閃過一抹悲涼,“你怎麽,竟會不記得我了呢?”


    常綾也來到了結界前,看著被無數鎖鏈囚禁著的劍無雙,她又聯想到那個在帝君道場中的那個縱橫捭闔,力挫青山的劍無雙。


    二者相對比,處境淒慘。


    她眼中也隻剩下了震驚以及悲涼。


    劍無雙不再說話,混沌暗紅的真目,緩緩閉攏。


    這困縛住他的氣運鎖鏈,是由帝君氣運大道組成,根本沒有可能破開。


    結界之外,距他不足十步的小帝君,目光卻逐漸堅定。


    “我帶你離開。”他隻說出這一句話,然後便竭盡全力轟砸向結界。


    常佩軟劍已經遺落,他幹脆化掌為拳,一拳一拳的砸下。


    但以衍仙之力,怎可能破滅帝君氣運?


    神血飛濺,他的手掌已然在這一次又一次的轟擊中而破裂了。


    而常綾也不忍再看下去,要一同出手轟擊結界。


    “滾開!”小帝君森然怒聲,看向她的目光中隻有冰冷。


    她緊咬銀牙,最終黯然退後。


    喝退常綾,他繼續轟擊結界,仿佛不知疼痛,不知疲倦。


    但他的力量,在帝君氣運前,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了,根本連一點痕跡都不曾留下。


    “放棄吧,你破不開的。”劍無雙緩聲開口,眼中無波無瀾。


    “轟隆隆!”


    最後一拳落下,拳骨直接破碎,仙骨骨茬都破開皮膚,猙獰裸露在外了。


    神血淋漓,灑落虛空。


    小帝君的整個右拳都粉碎,但卻麵無表情。


    神血順著他的手掌汩汩而流,而後悄然匯聚在他的手腕間。


    刹那間,黑銀色的手鐲綻放出溫潤華芒,其上一道道塵封的紋路被神血浸潤,從而亮起。


    那紋路,既如同雲海疊嶂的荒山,又如驟起滄瀾的滄海,恢弘且不可直視。


    在小帝君的神血浸潤之下,紋路被徹底啟封,整個黑銀色的手鐲,變作暗紅色。


    而後,它脫離手腕,飛升虛空。


    千絲萬縷華芒,如同最為純粹且極致的流蘇,灑落了整個神山之巔。


    仿佛有望古大鍾自四野中敲響,巨音沉沉,令神念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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