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司宗不甘臣服大頌,在晉城舉兵攻頌,現在有一百五十年了吧?”拓跋昊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


    如刀削一般的臉上,滿是桀驁不遜。


    李昕點點頭。


    拓跋氏本是大頌西北邊疆的黨項人姓氏。


    大頌立國後,黨項人選擇了向大頌稱臣,年年納貢。


    大頌皇帝則封了當時的黨項酋長拓跋霍為西涼王,世代承襲。


    當時的晉州在前朝末的勢族戰爭中被黨項人占據。


    西涼稱臣後,大頌不願意激化同西涼的矛盾,於是默認了晉州是黨項人的土地。


    在這一百年裏。


    原本隻是西北遊牧部族黨項人積極學習大頌的文化,製度。


    西涼一日日強大起來。


    終於,當一位雄心勃勃的西涼王拓跋渾出現時,再也不甘心向大頌稱臣,舉起大旗反叛。


    為了徹底與大頌割裂,西涼開國皇帝拓跋渾下令西涼人俱都隻能留下與耳齊平的頭發,耳朵以上的頭發全部剃光。


    垂下頭發則在兩邊耳朵紮成辮子。


    除此之外,西涼還廢棄了大頌的文字,將大頌文字全部改變,變成西涼文字。


    拓跋渾稱帝此舉激怒了大頌皇帝。


    之後,一場和西涼持續了三十年的激烈戰爭爆發了。


    在這場戰爭中,大頌收回了曆代屬於中原王朝的晉州。


    但因為大頌士兵不適應西北的氣候和地形,難以繼續西進。


    而丟失了晉州的拓跋渾因為戰爭的失利鬱鬱而終。


    他傳下遺誌,令每代西涼皇帝必須以收回晉州為己任。


    之後,因為無法繼續向東拓展的西涼選擇了向西南擴展,征服了不少西域的部族。


    在高昌和北狄的夾縫中站穩了腳跟。


    為了增強西涼國力,西涼還組建了生擒軍。


    生擒軍的職責是活捉征服部落的人口。


    正是由於生擒軍的存在,西涼人口在這一百五十年中越來越多,國力漸漸強盛。


    拓跋昊登基後,他又選擇重用西涼境內大頌人。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他一個大頌血統的書生得到了拓跋昊的賞識,二十餘年間,做到了宰相。


    “陛下記得沒錯,是一百五十年了。”李昕拱了躬身。


    “一百五十年了,我西涼的晉州丟了也有一百五十年了,是該讓他回到我們西涼的懷抱了。”拓跋昊望向東方。


    “陛下決定相信這封信?”李昕道。


    拓跋昊叉手沉思,“我們西涼有句諺語,草裏有沒有兔子,拿棍子捅一下,給拓跋無忌一道命令,讓他統領十五萬大軍圍困晉城,若是城門洞開,先派小股軍隊入城試探,是計則退,非計則攻!”


    “是,陛下。”李昕應了聲是,退出大殿。


    晉城。


    孫家酒樓。


    崔岩一身便服,望了身後一眼,見沒有異常,他小二的引領下進了酒樓最裏側的包間。


    關上房門前,他又探頭張望了一下,這才在桌子邊坐下。


    在他對麵,一個微胖的華服商賈正品著燕州美酒。


    瞥了眼崔岩,他道:“先來一杯,這可是酒樓新來的燕州佳釀。”


    “我的祖宗,現在我哪有什麽心情喝酒,馬上腦袋就要沒了。”崔岩一臉苦相。


    他本是投入竇家門下的一門客。


    為了讓他混入大頌禁軍。


    竇家故意將他驅逐出竇家。


    其實則暗中扶持他,在他順利進入禁軍邊軍後,數年內屢次晉升,成了一名都尉。


    後來又被調遣到晉城抵禦西涼。


    本來,他以為自己此生的就是在禁軍中混混日子了。


    沒想到就在幾天前,竇家人找到了他。


    交給了他一個驚世駭俗的任務。


    與西涼裏應外合拿下晉城,叛逃西涼。


    “這就大錯特錯了,西涼皇帝一向善待叛逃的大頌將領,你立下如此大功,他一定會重重賞賜你的,說不定還會幾個西涼美女給你做侍妾,何樂而不為。”商賈慢吞吞地說。


    “可,可要是失敗了,我這腦袋豈不是就要掉了。”崔岩一陣焦躁。


    商賈見崔岩心中不願,臉色逐漸冷了下來。


    他輕哼一聲道:“是不是要我提醒你,你身上背著一樁命案,這命案若是被揭發,你同樣人頭落地。”


    崔岩聞言,臉色突然蒼白如紙。


    竇家能拿捏他到現在,就是靠的這樁事情。


    “不管你願不願意,信送出去了,西涼大軍不動則罷,動了,你就得配合。”商賈厲聲道。


    見崔岩神色越來越難看,他口氣忽然又軟了下來。


    “如果你不想去西涼也可,事成之後,你趁亂逃出晉城,竇家會給你一大筆銀子,日後你隱姓埋名,同樣能夠過得舒舒服服。”


    頓了下,他繼續道“至於你在京師的老母和妻兒也不必擔心,竇家會把她們送到你身邊。”商賈起身給崔岩倒了杯酒,拍了拍他的肩膀。


    崔岩一怔,最終沉默地點了點頭。


    此刻他才意識八大勢族之一的竇家名不虛傳。


    任何一枚棋子,他們都控製的嚴嚴實實。


    商賈這麽說,就是告訴他自己的親人也在竇家手上。


    關係自己生死的把柄,他在京師的親人,竇家做的這般滴水不漏,他真是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唯有答應竇家的要求,他或許有一條活路。


    “我懂了,希望竇宰相不要食言。”崔岩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連喝了三杯酒,崔岩將酒杯重重一摔,起身離開酒樓。


    商賈歪了歪頭,莞爾一笑。


    他根本不在乎,竇家辛辛苦苦培養這些棋子不就是留著關鍵時候用的嗎?


    否則留著他們有什麽用?


    這崔岩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在乎,隻要竇家的目的達到就行了。


    “晉城一失,晉州俱都歸於西涼,這大頌西北要亂成一鍋粥了。”商賈笑吟吟的。


    自斟自酌了一會兒,他望向燕州方向。


    “燕王啊,燕王,能逼的宰相如此大費周章對付你,也算你有點本事,不過和勢族鬥,你還是嫩了一點,這次倒是要看你怎麽辦。”


    接著他又望向西南,那是秦州所在。


    “還有一個馬家。”商賈吃了幾口菜,冷笑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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