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克定吃過早飯,因父親在櫻花酒樓被陷害,便想過去瞧瞧,說不定能發現什麽狀況。


    換上一身藍色西裝,出門之後,買張報紙,叫上洋車坐了,邊行邊讀。


    看那報紙,頭版頭條,大大的標題,寫的是《誰盜竊了國寶》,李克定心頭一震,再看作者,署名‘龍泉’,知道是柳之思的筆名。暗道她對東條倉介的反擊,已經開始了。


    看文章內容,大概說的是:申州文廟的禮器,早已被盜賣精光。國寶流失海外,讓人痛心疾首。並指名點姓,說罪犯便是德國人毛斯、和一名日本人,他們勾結申州地痞單麻子,共同作案。單麻子等地痞負責偷盜,毛斯和那個日本人,負責銷贓。


    並指出單麻子已經被申州警察控製,犯罪嫌疑人毛斯和那個日本人的下落,警方正在追查。相信不久,二人的身份就會水落石出,此事,筆者將持續追蹤,希望大家積極行動,提供犯罪嫌疑人的線索,幫助警方早日尋回國寶。


    李克定讀完報道,明白這是有意寫給東條倉介看的,之思沒有指出他的名字,是把選擇權給了他,逼他停止對我父親的陷害。哎!之思真是高明,總能做出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她為救我父親,特意從北京趕來,我和她相交時間不長,她卻能這樣待我,這叫我如何感謝?


    洋車快速穿行,進入了日租界。


    須磨街的兩側,開滿了金合歡的花,色如鮮紅的血,隨風一吹,好比降落傘在空中飛翔,落在地上,似血花鼓鼓而動。


    這裏街市繁華,大量中國人也在此居住。


    李克定心中很是不解,這片中國的領土,本來荒涼,劃為日租界後,卻變得如此繁華,此為何故?


    難道真的是上天不佑我中華嗎?


    正在他感慨的時候,見前麵一個道士,被兩個日本武士擒住。看那道士生就一張黑臉,猶如墨染了一般。


    兩個日本武士動作迅速,解下了黑臉道士背後的寶劍,把他綁好,監押向南而去。


    李克定不由心頭怒起,暗罵這些日本人,著實可惡,如此欺負中國人,我不能讓你們得逞,於是下了車,在後麵悄悄跟蹤。


    日本武士押著黑臉道士,很快出了日租界,又走出約三五裏,到在一座破舊的龍王廟前。


    廟門半開,二人押著道士直接進入,奔大殿而去。


    李克定四下瞧瞧,不見一個人影,便邁步進入,見前庭不大,便輕身到在大殿門口,偷偷往裏麵張望。


    黑臉道士被摁跪在地上,兩個武士,向著一白麵男子,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話。他們說的是日本話,李克定卻是一句不懂。


    看那位白麵男子,身著白色西裝,頭戴藍色太陽帽,生的肌膚白嫩,容貌俊美,身段苗條,其嬌美程度,竟然遠勝嶽擒豹的五珍伴讀。


    李克定心裏說不出的厭煩,因為昨天剛在嶽家見過五珍,所以對這樣不男不女的人,不自覺便生起了抵觸。


    聽那白麵男子對黑臉道士說:“你老老實實的,我便不難為你。”


    他會說中國話,而且聲音直如黃鶯,比一般女子還要清脆甜美,李克定不由暗自歎息。


    那黑臉道問:“貧道乃出家之人,不問世事,你們捉我前來,不知為了什麽?”


    ‘對啊,隨便捉人,你們這班魔鬼。’李克定心中又罵了一句。


    正自忿忿不平,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剛要扭頭,一把長刀已經抵在了脖子上,隻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也不知那人說些什麽,知道在推他進殿,刀架在脖子上,李克定不得不從,暗我江湖經驗還是太少,竟然如此輕易,便著了對方的道。


    李克定被押解進來,那人使勁摁他,意思是讓他也跪下。


    想起父親被日本人陷害,李克定心中憤恨,把腰一挺,站直身軀,就是不跪。


    那人用刀在他脖子上緊了緊,開始威脅,嘴裏說著李克定聽不懂的日本話,讓他更加煩怒,傲然看著大殿的房頂,不正眼瞧裏麵一人。


    那白麵男子說道:“不要逼他。我來問你,你叫什麽名字?”


    李克定一股怒氣在胸,再也壓抑不住,厲聲道:“我叫李克定,你待怎樣?”


    那男子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輕聲說道:“瞧你,生這麽大氣幹嘛!像個氣球似的。”


    李克定心想,這些日本人,詭詐的很,不須跟他們多講,如果要陷害我,那就來吧,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有多少手段。


    那男子見他不說話,又問道:“李克定,我知道你,令尊便是李伯南先生吧?”


    “正是,你們陷害家父,現在有什麽陰謀詭計,就衝著我來吧。”李克定想起父親被他們關在牢中,目中噴火。


    那男子卻不怒不惱,微笑道:“嗬!火氣真是不小。可惜呀,是個不明所以的蠢瓜。”


    “你不要侮辱人,別以為就你們聰明,你看看你自己,不男不女的,像個什麽?”李克定終於忍耐不住,罵了出來。


    那人麵上一紅,隨即恢複正常,問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令尊身陷囹圄,不思解救之策,卻如此怒氣衝天,這是不智。如果你救不出令尊,就是不孝,如此不孝不智,你卻當做大義,我問你,你是不是個蠢瓜?”


    “這..”李克定一時語塞,暗道他說得在理,我不能總意氣用事,一會兒,看情況,便逃走吧,還是解救父親最為重要。


    “瞧你,沒詞兒了吧,剛才的火氣呢?”那人忍不住一陣兒笑,連眼睛都笑得彎彎的,甚是甜美。


    李克定更加哀歎,如此男子,其美貌堪比克靜、陸宛,真是可惜了,四下看看,見那黑臉道士,像個包公,卻跪在地上,道士的長劍,被武士放在了一旁。心想,一會兒要逃走,須把這劍先搶來,如此便不怕這幾個日本人了。


    那白麵男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說道:“你想逃走了,別急嘛,既然來了,我便叫你看看,什麽才是你應該做的。”


    說完,又問那黑臉道士:“你叫什麽名字?”


    “貧道虛遠,不知公子找我何事?”


    “我來問你,你可識得元星子?”


    “元星子?”名叫虛遠的黑臉道士,抬起頭來,說道:“貧道不認識。”


    “你還敢說謊。”那男子冷笑一聲,“元星子是你師父,當我不知道嗎?再敢說謊,有你還看。”


    那男子做個手勢,就見押著虛遠的兩個武士,對著虛遠一頓拳打腳踢。


    虛遠受不過,連聲哀嚎:“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


    武士住手,那人問道:“你老實交代,元星子,現下在哪裏?”


    “他不在天津。”虛遠已經鼻青臉腫,嘴角淌血,委屈的說,“昨日一早,他就離開了,也不關我的事兒。”


    “你少要多嘴,隻老實回答,元星子去了哪裏?”那白麵男子又問。


    “這個我真不知道。”虛遠一臉無辜,“他的行蹤,向來詭秘,我們做弟子的哪裏敢問?”


    李克定這才明白,原來這黑臉道士乃元星子的弟子,看來這幾個日本人,和陷害父親的人不是一夥兒的,再看那白麵男子,正笑看著他,李克定不由心中自責,不該一上來就給人枉下決論。


    他受普雲多年教誨,有錯必改,遂向那男子誠摯道歉:“這位先生,我剛才說話欠妥,還請你能原諒。”


    “哦,我不男不女的,哪裏能承受你的歉意?”那男子一陣嬌笑。


    李克定更覺得剛才不該羞辱人家,郝然說道:“是我的錯,不該說那樣的話。”


    “我又沒怪你,你不必自責啦。”那男子頗為大氣的說。


    李克定再看那男子,竟覺得他頗有幾分柳之思的氣勢,隻是一個男子,生得如此嬌美,可該怎麽說呢,隻好在一旁靜默。


    那男子又問虛遠:“元星子有幾個弟子,都在什麽地方?”


    “我師兄弟一共四人。”虛遠回道,“分別是虛寧,虛靜,虛致以及貧道,現下我三位師兄也都在天津。”


    “寧、靜、致、遠,可惜你們名不符實,專門做些不寧靜的事兒!”那人感歎一聲,又問道:“我來問你,鈴木佐佐先生,到底是怎麽死的?”


    “這個…”虛遠略一沉吟,隨即說,“我聽大師兄講,是天津李伯南先生殺…”


    “你胡說!”李克定不等他說完,當即喝道,“明明是元星子所殺,你還在昧著良心,誣陷好人!”


    那白麵男子笑道:“李公子,別動不動就發怒,且聽聽他如何扯謊。”


    “不敢扯謊,貧道說的句句屬實。”虛遠趕忙分辨,“我大師兄就是這麽講的,實際是不是這樣,我也不得而知。”


    “且信你一回。”白麵男子說,“我可以放你回去,但兩日之內,你必須打聽到元星子的下落,否則,你的事情,我將讓嶽擒豹知道。”


    “我有什麽事情?”虛遠哆喏著,顯然心裏沒底。


    “別以為你和詩珍的事兒,沒有人知道,你和他偷偷約會,我們早已掌握。”那白麵男子突然變得嚴厲,“那詩珍正受嶽擒豹的寵,你膽敢勾引於他,讓嶽擒豹知道的話,定有你的好看。”


    “這..,”虛遠一直為此擔心,生怕被傳出去,當時委頓的說,“貧道明白,我這就回去打探。”


    “慢著。”那人又說:“兩日之後,你下午來這裏,自會有人聽你的消息。”


    “一定,貧道一定按時來此匯報。”虛遠慢慢站起身,拱著手,哈著腰,緩緩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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