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漣看看嶽如恒,招呼道:“小姐,是陳先生叫我點來的酒菜,小姐來吃些吧。”


    嶽如恒心中著實感念陳子龍的周到體貼,輕聲向他道謝,“子龍,謝謝你。”


    陳子龍故意問道:“如恒,你請不請我一起吃呢?”


    這些天,陳子龍忙前忙後,清漣看在眼裏,記在了心上。她知道嶽如恒一向忸怩,便替小姐做主,對陳子龍說道:“酒菜是陳先生備的,小姐哪能不請陳先生。先生快請坐吧,我到前麵去一下。”


    清漣很識趣,她在有意回避後,嶽如恒當然明白,也沒有留她。房內隻剩她和陳子龍二人,心想要略略放開些才好,便請陳子龍入座:“子龍,請坐吧。”


    “好的,咱們一起。”陳子龍和她坐好。


    嶽如恒做為主人,本想給陳子龍斟酒,卻被陳子龍搶過酒壺說道:“如恒,我來伺候你。”


    他一邊斟酒,一邊拿眼瞄著嶽如恒,嶽如恒便垂下頭去。


    酒杯斟滿,陳子龍遞給嶽如恒一杯,嶽如恒接過。


    陳子龍舉起酒杯說道:“如恒,能夠認識你,真讓我高興,我敬你一杯。”


    嶽如恒其實很喜歡聽他講話,和他飲下杯中酒,說道:“應該我來敬你才對。”


    “如恒,咱們之間,何必分你我,分彼此呢。”陳子龍又給她布菜,“你多吃些,一定要保重好身體。”


    “嗯。”嶽如恒點頭說道,“你也多吃些,這幾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陪著你,照顧你,我高興還來不及,哪裏會辛苦。”陳子龍不失時機的表明著心跡。


    二人吃了些酒菜之後,陳子龍說道:“如恒,你剛才睡著的時候,我畫了一幅畫,想請你看看。”


    “在哪呢?”嶽如恒問道。


    陳子龍起身將畫拿來,遞給嶽如恒說:“就是這個,你看畫的可好?”


    嶽如恒拿起看時,畫中人無悲無喜,煢煢獨立,正是她自己。


    “你畫的真好,線條如此流暢飄逸,聊聊數筆,神態躍然紙上,顯見功力很深,和上次你送我的肖像一樣,畫的都很好。”嶽如恒不得不佩服陳子龍的功力。


    二人談起嶽如恒所擅長的作畫來,她的話開始多了,神情也不再拘謹。


    “是嗎?承蒙你的誇獎。”陳子龍做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好像得到嶽如恒稱讚,大有受寵若驚之感,他又微笑說道,“我沒有別的想法,就想讓你喜歡,讓你高興,隻要讓你高興,我以後天天畫給你。”


    “天天畫給我,你哪有那麽多時間?”嶽如恒輕輕搖頭,雖然知道不可信,但聽起來還是很受用。


    她又看畫上題的詩,意思自然能懂,卻故意問道,“子龍,你為什麽要題這首詩呢?”


    “因為知音難覓唄!”陳子龍又反問她,“難道你不覺得嗎?”


    “知音難覓。”嶽如恒念叨一句,她向來不善與人交往,因此自小孤獨,對知音難覓,深有體會,說了句,“人恐怕一生下來就是孤獨的。”


    “你講的對,人嘛,生而孤獨。”陳子龍先是肯定她的觀點,以博取她的認同,而後又說,“雖然我們生而孤獨,卻是為了要找到知音,進而不再孤獨。所以我覺得吧,要是一生下來就不孤獨,那誰還會苦苦尋覓知音呢。”


    “可能就是這樣吧。”嶽如恒何嚐不想尋一個知心的人,她的眼神已經透出希望之光。


    陳子龍感應到了,他暗暗地說,如恒,處在你這個年齡,埋藏在你心底的衝動,一旦機會合適,便會象魔鬼般纏住你的心,蒙住你的眼。


    所謂衝動是魔鬼嘛,可不僅僅是情緒的衝動,這種最強大本能所生成的衝動,才是人最大的衝動,那是有著洪荒之力的。


    陳子龍兩世為人,明白這個道理,否則,全球人口怎麽會達到幾十億?


    春天的夜晚,貓的叫聲怎麽會那麽淒厲?


    “如恒,為了咱們以後都不再孤獨,都能找到知心的人,我敬你一杯。”陳子龍微笑看她。


    “嗯,幹杯。”嶽如恒被陳子龍的眼神所鼓勵,更是被自己內心的希望所鼓勵。她在一點一點放下矜持。


    隨著嶽如恒神態的自若,陳子龍明白,她的心扉在被他逐步打開。


    他和嶽如恒碰杯後,說道:“如恒,這杯酒,我可要仔細品味,它的滋味是特殊的,我要永遠永遠記住。”


    嶽如恒被他說得垂了眼瞼,欲言又止。


    陳子龍的聰明之處,就在於知道怎麽找到共同話題,他指著牆上的畫問道:“這幅山水圖,你是在哪取的景?”


    “那是西山,我去無相庵的時候,見那裏很美,所以畫了這個。”嶽如恒答道。


    “哦?你常去無相庵嗎?”陳子龍又問。


    “我有時會去。”嶽如恒回道,“感覺那裏能讓人心情更加平靜。”


    “可能山中少了喧囂,少了人氣,所以容易讓人一時平靜吧。但暮鼓晨鍾,青燈古佛,其實時間稍長,也會寂寞的。”陳子龍自有他的道理,“我覺得那裏不太適合年輕人,就像你和我,都是風華正茂,大好青春豈能付於佛祖?”


    嶽如恒也消除不了內心的悸動,這是人的本能,誰都一樣,她說道:“你講的不無道理,仔細想想,就是那樣的。可有的時候,我覺得實在無聊,就想去那裏尋找一時的解脫。但我知道,正如你所講的,倘然在無相庵時間稍長,還是一樣會感到寂寞無聊。”


    “一個人會不會感到寂寞,我覺得還在於內心。內心倘若孤獨,到哪裏都會寂寞,內心若不孤獨,在哪裏都不寂寞。以後,我常來陪你說說話,你和我,兩顆孤獨的心,相互陪伴,定然不會再感到孤單。”陳子龍講完之後,不等嶽如恒反饋,又勸酒說,“為了以後不再孤單,咱們再幹一杯吧。”


    嶽如恒陪他飲下,陳子龍一番話,入了嶽如恒的心,他心中暗自得意,又在共同愛好上做起了文章,問道:“如恒,你是從小就學畫嗎?”


    “我從五歲開始學的,畫的一直不好。”嶽如恒這麽講,是因為她謙虛慣了,其實,他對自己的畫很有幾分信心。


    “你畫的很好,就別總是謙虛了吧。“陳子龍說完,又開始拉近二人的距離,他笑道,”咱們之間,不必向旁人那樣,才是更好。“


    嶽如恒輕輕一笑,她在想,我和陳子龍的關係已經不似旁人了,這幾天陳子龍一直幫我,陪著我,哪兒還能算是旁人?旁人豈會如此待我?我又如何會讓旁人如此待我?


    嶽如恒心中感到了溫馨,果然陳子龍的想法是正確的,共同點能消除距離感,就聽嶽如恒開始問陳子龍:“我看你畫的很好,也是從小就畫嗎?”


    陳子龍開始發揮胡說的特長,漫無邊際的講道:“是的,也是從五歲開始,和你一樣。你看咱們有多麽相似,難怪我見了你,就覺得很熟悉似的。可能,這就叫一見鍾情吧。”


    嶽如恒臉色微紅,沒有應答。


    陳子龍略等了一等,開始邀請她說:“明天,咱們去東郊吧,那裏的景色正好,咱們去寫生。”


    “明天啊。”嶽如恒不知與他出去是否妥當,再次猶豫起來。


    陳子龍深知該霸道的時候一定要霸道,便替她下著決定,說道:“對,就明天。我一早來接你,咱們同去。”


    看嶽如恒未置可否,她沒有答應,其實就是答應。陳子龍便又追加一句:“就這麽定了。如恒,我再敬你一杯。”


    二人舉杯,嶽如恒這次隻用嘴唇抿了抿,陳子龍看她不想多喝,也就由她。


    “如恒,這是煎扒青魚頭,你嚐嚐。”陳子龍給嶽如恒布菜。


    “你喜歡吃魚?”嶽如恒問道。


    “以前特別喜歡,現在還好吧。”陳子龍笑道,他喜歡吃魚,是他那一世的喜好,可這些話,他無法講清楚,隻能如此答對。


    嶽如恒將魚頭輕輕一吸,香滑的魚腦入口,讚道:“嗯,芳香和嫩。”


    又飲下兩杯酒後,陳子龍殷勤伺候,“你嚐嚐扒廣肚兒,也很好吃。”


    陳子龍用低下的姿態高高的捧著嶽如恒,讓她很享受這種被寵愛的感覺,心中感到美美的。


    嶽如恒的心理在起變化,或許還有飲酒的氛圍以及酒精的作用,她的語氣也自不同了,“嗯,好吃。你也吃些吧。”


    “好,咱們先幹了這杯,再一起品嚐。”陳子龍又勸她飲下酒,便看著嶽如恒,想她的麵容比眼前的魚腦還要軟嫩,不由直咽口水。


    “瞧你那樣子,一副饞相。”嶽如恒開始笑他,也幫陳子龍布菜,“魚腦很是香滑,你快吃些吧。”


    嶽如恒的態度起了很大變化,不再是一味的嬌羞。


    陳子龍心頭歡喜,一雙眼睛盯著她說道:“你布的菜自然是我最喜歡的,不過,我最饞的,卻不是這些菜。”


    “那你最饞什麽?”嶽如恒無邪地問道。


    陳子龍目光中閃著一絲曖昧,本能讓嶽如恒敏銳地捕捉到了,覺得似有什麽在鼓動她的心,開始異樣起來。


    “我饞什麽,你以後就知道了。”陳子龍衝她詭秘一笑,不再多做解釋。


    嶽如恒想著陳子龍的話,明白了他的意思,嫩白的臉上又浮出一抹暈紅,猶如雪白的梨花變成了粉紅的桃花。


    陳子龍看得心癢難耐,他久曆情場,對於嶽如恒這樣的姑娘,他知道該怎麽做才能水到渠成。


    如今已經好事將近,他不須再忍耐多久,便興高采烈地又來敬嶽如恒,還做出一副含情脈脈之狀。


    可偏偏就在此時,外麵傳來一片吵嚷之聲,令嶽如恒神色一變,她的熱情也開始冷卻,猶似剛剛加溫的熱水,澆入了些許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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