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閱水從米國回來,便進了福利院,在那裏,他體會到了人間的愛與溫情。雖然在福利院的時間還不長,但他喜歡那個地方,那裏能讓他感受到單純,感受到大愛,能時刻滌蕩他的靈魂。如今李克定問起,他飽含深情地回答說:“我在東方福利院,那裏就是我的家。”


    李克定笑道,“柳之思她們正要排演一部話劇,為東方福利院的孤兒們籌款,想不到這麽巧,你在那裏工作。”


    “我知道,這件事情的組織者,是匯文大學的陳子龍。”風閱水說道,“此人,我見過一麵,倒有些才華。”


    “何止有些才華!”華蓋說完,咕嘟嘟灌下一大口酒,又說,“陳子龍的厲害之處,在於他知曉未來。我看此人心術不正,你們不可不防啊。”


    華蓋連連飲酒,已有幾分醉意,忽然搖頭晃腦,聲音卻很輕的說道:“這酒樓裏還有熟客,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在。”


    李克定驚訝的問道:“華蓋先生,陳子龍也在這裏嗎?”華蓋把大腦袋連連點了三點,對李克定說道:“是他,就是陳子龍。克定,你的幻術箴言修習的如何了,按理應該能夠意識出離,你去會一會他,將他的不軌阻止住。”


    “先生果然高明,竟然在這裏飲著酒,便知陳子龍來了。”李克定心下佩服,但他的出離之功,尚有缺陷,於是請教道,“隻是,我在出離之後,時間稍長,便感十分困乏,不知如何破解,還請先生指教。”


    華蓋醉醺醺地,一陣搖頭晃腦,慢慢說道:“往來井井,日日取水,水不見少;時時流注,水不見多。靈去而身乏,皆在不守中。”


    李克定聽華蓋用井來做比喻,開導自己要能守‘中’。是說身體能量的維持,要像井水一樣,日日從裏麵打水出來,也不會減少,如果那樣的話,就不會因為靈魂出離身體,而對身體有所損耗,這個正是他修習《幻術箴言》時,在出離篇遇到的最大難題。而要做到這一點,關鍵在於意念出離之前,能夠秉持中道。


    他細細品味華蓋之語,忽然心頭明亮,已經頓悟。


    “多謝先生賜教。”李克定敬了華蓋一杯酒。


    華蓋笑嗬嗬的和他飲下,而後誇獎一句:“你自幼隨普雲修習,功夫果然沒有白下。”


    這個問題已經解決,李克定又想起自己出離時,每次感到的人都是柳之思,今天要去感知陳子龍,如何做到,他仍有不解,便再次請教華蓋:“先生,我每次出離之後,感應到的都是同一個女子,這位女子非神鬼,非妖魔,也有著有形的身體。個中緣由,我實在弄不清楚,還請先生賜教?”


    華蓋哈哈一笑,說道:“你說的女子,休要瞞我,肯定是柳之思。克定啊,你能感應到她,原也不奇怪,因為她有上天相助。但是,天機不可泄露,有些事情,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李克定忙又抱拳說:“多謝先生教導,克定感激不盡,隻是。。。”


    華蓋醉眼乜斜的看了李克定兩眼,不等李克定講完,已經知道他的疑惑,就在‘感虛’這一關節,遂把大腦袋一晃,說道:“感虛,感虛,必須用‘虛’才能感應到‘虛’。”


    他講完這句話,又飲下一杯酒,解釋道:“靈魂暫時飛升,能飛到哪裏去呢?這個取決於你想要感應的是‘誰’?這世上的神鬼妖魔,無形體、無蹤跡,可以用‘虛’去感知;而世上有形的人,幾乎都已混濁,純粹用靈魂是感知不到的。記住‘有情而無形’,必須拋開有形的念頭,才能感知無形的靈魂。”


    李克定收獲不小,既解了修煉之惑,能夠繼續在幻術上有所精進;又知道柳之思有上天相助,心裏為她高興,連連對華蓋稱謝。


    華蓋受了李克定敬的三杯酒,吩咐道:“克定,你便依著幻術箴言所述的方法,去會一會陳子龍吧,看他在做什麽勾當。”


    李克定正躍躍欲試,興奮之餘,又飲下一整杯酒,而後說道:“先生,我先失陪一會兒。”


    他說完這句話,閉目靜坐,一時心頭寧靜,等意念純誠以後,用‘中’字訣護住心頭,之後靈魂開始由百會穴‘出離’。他念著陳子龍,晃悠悠來在一處房間外,照見門牌上寫的是‘新台’。


    新台,乃是河之洲大酒樓的一個雅間,裏麵的布置和李克定飲酒的房間類似。


    在新台之內,坐著一男一女,男子是陳子龍,那女子卻讓李克定吃驚不小,因為正是陸宛。


    此時,陳子龍端了酒杯,在敬陸宛。


    他為了惹起陸宛的傷情,故意提到了柳之思,他對陸宛說:“你們明仁大學,有一個叫柳之思的名人,據說才貌絕佳。隻是她和李克定關係很不一般,好像有些不清不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知道嗎?”


    “我哪裏知道?”陸宛的心事被陳子龍觸動,情緒一下子低落起來。


    李克定暗叫不妙,陸宛如此心境,很容易喝醉,別著了陳子龍的道。


    果然,陳子龍看陸宛已經中計,不停地說著:“我看李克定和柳之思二人,必是相互有情。否則的話,柳之思怎麽會天天去纏著李克定呢?二人不僅上下學在一起,我聽說柳之思還住進了李家。一個千金小姐,如此行事,太違背常理了。哪有姑娘家家的,住進別人家的道理?陸宛,你說是也不是。”


    陸宛聽得早就醋意大發,她感到自己的心愛之物,正被柳之思無情掠奪而走。出於本能,陸宛想捍衛自己的權益,卻感覺無從做起,無能為力。她心中煩悶之極,自斟自飲兩杯,恨恨地說道:“你講的一點不錯,柳之思真夠過份的,居然住進了李家。”


    “是啊,如此公然行動,也不避諱眾人,竟然一點臉麵也不要了。”陳子龍繼續添油加醋,“也罷,就讓李克定和她郎情妾意,廝混去吧,管他們呢,咱們飲酒。”


    李克定恨陳子龍詆毀柳之思,心說我早晚要給你些懲罰,且看你今天要做什麽吧。


    陳子龍又給陸宛斟滿,陸宛心中鬱結,實在難以排遣,隻好借酒澆愁。


    陸宛的傷心之事,不斷被陳子龍挑起,她不停的飲著,很快把壺中酒喝了個底朝天。


    陳子龍有意讓她多喝,便又拿過一壺,給陸宛斟好,一邊說道:“陸宛,你覺得人活著,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嗎?我怎麽覺得,這相思之苦,簡直讓人難以承受呢。”


    “你有什麽相思的?”陸宛已有三分醉意,如秋水般的眼眸望著陳子龍問道。


    陳子龍便說:“我當然有了,你不知道,我天天念著你,隻是你從不把我放到心上罷了。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陸宛,來吧,咱們再幹一杯。”


    陸宛和他又連飲幾杯,自言自語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可是,有誰能知道我的相思苦,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陳子龍老練異常,逗弄的陸宛心情越發落寞,心生無限感慨,酒便越飲越多,不知不覺已經酩酊大醉。


    李克定最後見陸宛將酒杯一放,歪倒在桌子上,再也不省人事。


    “陸宛,陸宛。”陳子龍連叫幾聲,陸宛卻沒有應答。


    陳子龍嘿嘿冷笑一聲,掏出懷表看時,正好七點半鍾。


    他起身坐在陸宛的身旁,將她抱在懷中,便要輕薄。


    李克定看他乘人之危,一時氣憤,奈何自己對振馭篇尚未修煉,不能有任何行動,急忙回去,將意識歸入身體。


    他睜開眼來,對風閱水說道:“快去,陸宛在‘新台’雅間,去救她出來。”


    風閱水大體明白了李克定說的話,當即出門,直奔在‘新台雅間’而去。


    再說陳子龍,見陸宛不省人事,迅疾將她橫抱起來,放到了羅漢床上,準備好好享用。


    他先走出門來,喚過夥計,給了他幾塊大洋,告訴他不要叫任何人前來打擾。


    夥計什麽都明白,笑嗬嗬拿過錢,他正樂得如此,連聲說道:“少爺,您放心就是,絕不會有人打擾,絕不會。”


    陳子龍翻身回來,將門從裏麵鎖好,來在羅漢床前。


    看著陸宛嬌美的容顏,陳子龍得意非凡,想不到啊,陸宛,原以為我要費些時日,可你心情落寞,竟然輕易入了我囊中,休要怪我了。


    就在他剛剛除去陸宛的外衣之時,聽有人在外急促地敲門,“開門,再不開門,我就踹開了。”


    夥計在外勸阻著,“這位少爺,請您不要搗亂,裏麵的客人正在吃酒,您不可打擾。”


    那人根本不理夥計,仍在使勁擂著門叫道:“陳子龍,你趕緊滾出來。”


    陳子龍聽有人叫他的名字,暗道不妙,趕緊將外衣又給陸宛穿好,整整衣冠,到在門口,將門打開,一看是東方福利院的風閱水,便問道:“風先生,您來這裏做什麽?”


    “哼!你說呢?”風閱水不再理他,徑直奔入房間。


    陸宛躺在羅漢床上,一動不動,風閱水憤怒的看看陳子龍,鄙夷地罵道:“混蛋,你竟然做這種事情,趕緊滾開。”


    麵對正氣凜然的風閱水,陳子龍做賊心虛,有些發怵,一邊說著:“陸小姐自己吃醉了酒,與我無關,你送她回去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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