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咱們幹杯。”李克定正對這個小木匣子充滿好奇,把酒和陸宛一起飲下,將酒杯一放,問道,“你說吧,它究竟是何來曆?我仔細聽聽。”


    陸宛先是抿嘴一笑,用手撫摸著小木盒子,但覺觸手絲滑,細膩如嬰兒的肌膚,那種感覺隻能用一個妙字來形容。


    “你別發愣,快講吧。”李克定拿陸宛當做親人,心中忍不住,便絲毫不客氣,在一旁催促道。


    陸宛經李克定提醒,才從美妙的感覺回過神來,說道:“好,瞧你猴急的樣子吧,我這就告訴你,這隻盒子是我祖母交給我的。前天的時候,祖母把我叫去,跟我講了盒子的來曆,又跟我講家中有一個地方,能和這小盒子相通。”


    李克定當即明白了,陸家藏書樓和這個小盒子有著密切關係,便問道:“這麽說來,藏書樓屋頂上的通道,也是你祖母告訴你的了?”


    “是的,不是祖母,還能有誰。”陸宛說道,“祖母告訴我,這小盒子乃是大明嘉靖年間,內閣首輔嚴嵩獻給嘉靖皇帝,用來盛放一本書籍的。”


    “什麽書?”李克定嘴上發問,但他心裏大概已經猜到了原委。


    “哦,那本書的名字叫做《尚書》。”陸宛講到這裏,微微一笑,又說,“克定,你別誤會,這本《尚書》可不同於你讀的五經中的《尚書》。兩者名字相同,內容卻完全不同。”


    李克定點點頭,暗自尋思,果然這盒子來曆不凡,竟然也和《尚書》有關,也和佑鹿有關。他明知故問道:“內容不同,到底怎麽個不同法呢?”


    陸宛還以為李克定真的不知,耐心說道:“這個小盒子裏的尚書,記載的乃是上天給人間啟示的書籍,並非治國之書。祖母跟我講,能讀懂此書的人,就能掌握世事變化,知曉天數,讓我好生保管和研究。”


    其實陸宛對李克定省略了一些,她不是不信任李克定,而是擔心李克定回去後告訴柳之思。當時陸家老夫人把陸宛一人留在了床邊,對陸宛說,這本尚書記載著佑鹿和八顆寶珠的事情,並說佑鹿和八顆寶珠乃是大明嘉靖年間從天而降的寶物,又詳細講說了佑鹿自從到在華夏之後,幾經轉手,先後被嘉靖皇帝、納蘭明珠和納蘭若榮父子所有,再後來落入太平天國楊秀清之手,最後嶽家大爺嶽擒虎在擔任申州知府的時候,無意之中獲得一隻佑鹿,可惜時間不長,就被玄一大師的弟子夏滅明搶去了。老夫人還叮囑陸宛,夏滅明功力高強,號稱天下第一,千萬不可妄圖去爭奪,以免禍害無窮。


    陸宛聽後,問老夫人,如此重要的東西,為何會交於她。老夫人用微弱的聲音說道,玄一大師曾言,陸家將有滅門之災,唯有你才能解陸家危難。所以你祖父在臨終前一再叮囑於我,等你長大以後,便將此物交給你,希望你能夠用的上。


    陸宛聽得不勝悲戚,心中祖母來日無多,答應好生保管,倘若陸家有難,她一定竭盡全力維護陸家安全。


    老夫人這才稍感安慰,又對陸宛講,這些年來,陸家財富日漸增多,但人心已危,包括陸宛的伯父在滬海道任職,其實也並無做為;陸宛的父親,心機難測,一直謀求陸家所不能承受的權勢,此乃惹禍之道,隻是她年老力衰,無力阻止,便任由陸宛的父親胡亂行事,其實她什麽都清楚;陸宛的三叔,也是個貪財好色之徒,雖然有些武功,卻也不用在正途;陸宛的大哥陸憲,乃是紈絝子弟,娶了古家的小姐,卻不能收其心,更不能善待,早晚夫妻反目,必生禍亂;陸宛的二哥陸賓,一勇之夫,雖有萬夫不當之勇,終難托付大事;陸宛的大姐陸寧,雖然名義上在家守寡,心裏卻想著嶽如山,名聲早已敗壞,將來如何,尚未可知。


    陸宛其實對家裏的情形,也早知曉一二,聽祖母講的傷心,不免淚如雨下。


    老夫人卻反過來勸慰陸宛,叮囑她不可心腸太軟。人生在世,當勇毅果敢,自強不息,關鍵時刻,即便犧牲庸人性命,也要在所不惜。人世之上,庸庸碌碌之輩以億萬計,伏屍百萬,也不過很少一部分。這就是世界的法則,勝者為王。弱者永遠以勝者為強,以勝者為綱。太陽為什麽能夠照亮世間,因為太陽從憐惜弱者,隻管自己依照天道行事,所以萬眾膜拜。你要做就做太陽一樣的人,自己發光,讓萬人去景仰。


    陸宛以前所受的教育,尤其是教會的教育,總是讓人心懷大愛,憐惜弱者。可祖母今日教誨卻恰好相反,叫她不要憐惜弱者。她到在此刻,也理解了祖母的用心。如今的教會,原本就是在猶太教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猶太人連個自己的國家都沒有,四處流浪,受盡歧視和壓榨,自然希望上帝保佑弱者,希望強者愛他們,希望世間能有一種無論是強者還是弱者都一樣公平的法則存在。


    但現實如何呢?


    幾千年的曆史表明,無論任何時候,居於上層的統治者,總是能夠輕易擭取下層人的利益。上層之人,嘴上講著善,可它們行事,無非是為了維護他麽永遠的利益而已。


    陸宛在老夫人的影響之下,心境有所轉換。老夫人一生精明,已然看清,她放心了。


    陸宛想著祖母的囑托,一時走神,李克定雖然不知曉老夫人到底跟陸宛講過什麽,但也能猜出一二,其中必然有讓陸宛好生保管小木盒子之事,就問陸宛道:“所以你為了安全,把它鎖在了藏書樓的書櫃之中,對嗎?”


    “不是的。”陸宛搖頭否認,“小盒子是我父親放到書櫃之中的,我沒有書櫃的鑰匙。原本小盒子由我祖母保管,這本《尚書》藏在書櫃之中。祖母說,自從陸家得了這兩件東四,一直分開保管,就是怕萬一失落,就全沒了。現在到了將他們放在一起的時候,於是吩咐我父親將尚書取來,祖母親自放入了小木盒子中。”


    “老人家講的對,分開保管,更安全和穩妥一些。但現在放在一處,不是又增加了遺失的風險嗎?”李克定問的不無道理。


    陸宛說道:“你想的還挺周全。祖母放好尚書之後,命我父親將其放回了藏書樓的櫃子當中,而後要過鑰匙,命陸賓當著她的麵把鑰匙銷毀了。櫃子上的鎖,隻有這一把鑰匙,從此後,陸家再無人能夠打開那個櫃子。”


    李克定這時明白了兩件事情,一是妹妹克靜研究《尚書》多年,一直沒有參破機關,原來是少了這個小木盒子。二者老夫人名義上讓人將小盒子放在櫃子當中,銷毀了鑰匙,卻告知陸宛另有通路能夠進入櫃子,並將小木盒子取出。以後櫃子中空空,就算有人去盜取,也隻是中了空城計。


    老夫人到了風燭殘年,卻還能清醒如斯,難怪陸家能興盛這麽多年。


    李克定為了更多的了解情況,給陸宛斟好了酒,二人慢慢飲著,他假做不懂尚書與佑鹿的聯係,似漫不經心,問道,“陸宛,這小盒子和尚書真的很重要嗎?為何你們陸家如此珍視呢?”


    “當然重要了!”陸宛強調著,“我聽祖母講,在當今這個世上,恐怕除了兩件‘佑鹿’之外,就屬這個木盒子和這本尚書重要了。哦,對了,你知道佑鹿的故事吧?”


    李克定不能講他全然無知,因為佑鹿的名氣實在太大,做為李家的人,一點也不知道,反而容易讓人不敢相信。“我聽說過一些,據傳說是兩件無價之寶,是嘉靖年間,從天而落的寶物。誰若得到,可以用來知曉過去和未來的事情。但我想傳言或許有些過頭了,世人喜歡誇大其詞,聽風就是雨,哪裏能有一件東西,能夠預測到未來呢?反正我不是很相信。”


    “你不信也正常,但世間的神奇之事,你又不是沒經曆過,還對佑鹿這樣不以為然,實在是不智。”陸宛的批評很有道理。本來嘛,陸宛帶他從藏書樓的樓頂,一下子到在了書櫃之中,而後又通過這個小木盒子,來在了此處院落。如此稀奇之事,李克定不可能不感到震驚。就算他以前固執己見的認為沒有神奇之事,今日的遭遇,也足夠他好好反省,並采取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態度來對待。


    其實李克定焉能不信,他對佑鹿的了解可比陸宛早的多,隻是從未對陸宛講過,未免有故意隱瞞的尷尬,所以才假做如此。現在陸宛一番解釋,李克定順勢改變了口頭上的立場,說道:“你講的不無道理,看來關於佑鹿的傳言是真的。”


    陸宛說道:“關於佑鹿的傳說一定是真的,祖母鄭重告訴我,要想盡辦法尋到佑鹿,唯有如此,我一介女流,才能夠真的強大起來。”


    “你要變得強大嗎?”李克定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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