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邊上,一位身著火紅色衣裳的女子倚靠在大樹杆旁。


    微風拂起裙擺,和她如瀑般的青絲。苗條的身段,絕色的姿容,即便此刻已經是窮途末路,那雙清冷的眼眸依舊透著冷靜與沉著。


    天色越來越亮,那件被或被撕碎,或被樹枝刮破的衣裳終於顯露出了它的原型——一件製作精美的嫁衣。


    身後追兵將至,而她,也再沒有逃脫的可能。望著那不可見底的深淵,女子歎了一聲,“莫不是,老天讓我重生一次,隻是為了讓我再經曆一次死亡的痛苦……”


    抬起雙手攤開,那是一雙白皙纖長的玉手。與自己的手不同,沒有緊握兵器摩擦出來的厚繭,也沒有粘上那怎麽也洗不掉的鮮紅血液。


    “嗬——”她還沒有來得及笑出聲,便忽然覺得心口一疼。捂著胸口半跪在地上,抑製不住吐了一口黑色的鮮血。


    看來這毒很厲害,即便是沒有追兵,怕是……她也等不到解藥了。


    真是可恨……


    美麗的眼眸中,此刻帶著一絲不甘與仇恨。明明隻差一步,她就能夠獲得自由之身。她……該怨誰?


    “在這邊……快抓住她……”


    身後傳來怒吼聲,女子緩緩站起身子,抬頭望了一眼天際,然後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瞬間消失在了茫茫雲霧之中。


    那件破碎不堪的紅色外衫被風吹起,飄飄蕩蕩幾下後,落在了她剛剛依靠的大叔枝椏上……


    “啊——”


    一聲淺不可聞的驚呼,女子從床榻上驚得坐起。抬袖擦了擦脖間的冷汗,長舒了一口氣。


    該死……她竟然夢到自己被追得窮途末路,最後跳下了懸崖……


    女子的唇邊泛起一抹嘲笑,她何時變得這般膽小了。


    當她意識到自己身處在陌生的環境中時,才有些心慌了。


    “這……是哪裏?”


    發出的聲音,細膩而柔軟,還透著一絲無力。


    不,這絕對不是她的聲音。驚慌過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攤開雙手……


    “果然……”


    “蝶衣,你醒了……”


    女子正覺得不可思議,無法相信的時候,忽然聽到房間裏響起一道好聽的男聲。


    循聲望去,隻見它的主人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袍,外形俊朗,氣質清澈溫潤。


    “你……”


    這聲音,聽著還真是不習慣。更不習慣的是,它竟然是從自己的嘴裏發出來的。


    “蝶衣,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男子激動上前,伸手想要將她一把抱住。然而,卻終究在她那一臉防備警惕的神色中止住了動作。


    “蝶衣,你沒事吧?”


    眉宇間的擔憂,讓人無法對他起一絲厭惡之意。當然,這並不包括她在內。


    “你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冰冷疏漠的語聲,如果不是她的聲音太過柔弱,或者真的會叫人被震懾住也說不定。


    “蝶衣,你怎麽了?我是子卿,你不記得我了嗎?”


    男人一驚,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她。


    “子卿?”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以自己的身份,當然不可能會認識這一類人。這麽說來,她現在這具身體認識的人?


    夜子卿見她神色百變,有些拿不準她的心思。


    “蝶衣……”


    “我這是怎麽了?”


    她不再糾結,至少要先搞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才對。


    “你……”話還沒有開口,夜子卿便一臉懊悔的樣子,“你在河裏玩耍的時候,被有毒的水蛇給咬了……”


    “被咬了?”她撩開自己左手的衣袖,果然見上麵還有清晰的牙齒印。難道說,他說的都是真的?


    “那……我為什麽會不記得你了”


    “或許是因為你身體裏還有殘留的毒素,影響了你的記憶力。蝶衣,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夜子卿一臉自責,痛心疾首的樣子。


    “是嗎?那我是誰?我們……又是什麽關係?”


    她低下頭,撫摸著垂在胸前的發絲。碎發遮住了眼眸,看不清她此刻眼底的情緒。


    夜子卿怔了一下,才緩緩道來。


    “蝶衣……你姓靳名蝶衣,我們是在賞花的時候一見鍾情,後來……”夜子卿緊皺眉頭,似乎有些為難。


    “後來?”在他簡明扼要的說自己的名字時,她便有些懷疑了。而且,後麵還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有什麽隱情。


    “你的父親自作主張為你訂了一門親事,你心裏很不滿意,便央求著我帶你一起私逃……”


    私奔?


    她蹙眉,這可不是什麽好身份。搞不好,還會被抓回去……


    “蝶衣,你別害怕,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就算是拚了命,我也會好好保護你的。”


    夜子卿上前,擁住了她的身體。然而,這個擁抱,叫她更加疑惑起來。


    她能夠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還有那種不和諧的感覺。


    “子卿,我……有些累了……”


    她淡淡開口,卻明顯感覺到那個擁著自己的男人鬆了一口氣。然後,快速的鬆開了抱著她的手。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幫你準備一點吃食,等你醒來吃。”


    “嗯!”


    夜子卿走出房間,關上房門後,對著門外走廊盡頭的一位帶著麵紗的女子露出輕鬆的笑容。


    “你確定,這樣就沒問題了嗎?”


    那女子還有些擔心,夜子卿將她擁入懷中,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放心,一切都跟我們想的一樣。


    房間裏,女子背靠著房門,雖然她剛剛沒有聽清楚兩人的談話,可是卻隱約的聞到了陰謀的氣息。


    身體的無力,讓她無法繼續站著。無奈之下,隻得回到了床榻之上。


    身體的虛弱讓她無法繼續思考,然而剛閉上眼睛,便感受到一抹來自腦海深處的記憶……


    睜開眼眸,四周一派喜氣洋洋。大紅喜燭,描金大床,紅色喜被……當然,還有那一身紅衣的新郎,此刻正躺在自己的身旁。


    一刀直入心髒,鮮紅的血液將喜服的顏色染得更深。沒有死時的掙紮和痛苦,他的臉上反而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怎麽回事?她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麽會出現在別人的新房裏?


    掃了一眼落在腳邊的酒杯,艱難的彎腰拿起,這才發覺自己的內髒仿佛都要裂開來。


    隻是淺淺的聞了一下,便已經清楚了。


    是毒酒,是殉情自殺,還是被他人毒害?


    當然,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房間裏,除了她之外,還有個活著的人。


    或許,那人是有意泄露自己,所以並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


    “無膽鼠輩,隻敢藏頭露尾嗎?”


    她起身來到桌前坐下,將酒杯藏於身後,冷眼掃視著新房的各個角落。


    “哈哈哈……”


    如果她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麽人的話,或許,她便不會多這一句嘴了。


    一道陰風拂過,緊接著,自己的後背緊緊地貼著一具冰冷的身體。


    如果不是那呼在自己耳旁的涼涼氣息,或許,她會覺得自己身後是一具早已死去多時的屍體。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那聲音,給人一種死亡的恐怖氣息。倒不是說它不好聽,而是……太過冰冷了,沒有一點活人的跡象……


    她不禁懷疑,自己身後的人,真的是人?


    “你有什麽目的?”


    那人伸手從她的脖子,一直摸到嘴角。然後,冷硬的指尖撬開了那緊閉的紅唇,一粒綠豆大小的苦澀藥丸擠進了口中。


    入口即化,就算是嘴沒有被他緊緊地捂住,怕是她想吐也吐不出來了。


    “剛剛那粒藥丸能夠幫助你暫緩體內的毒素,我想知道,你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她暗自調息了一下,發現身體的痛楚果然減少,而且,還漸漸的湧出一些內力。


    顧不得這詭異的經曆,她很清楚,現在自己該做的,便是趕緊離開這裏。


    本想換套衣服的,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那人提著她掠出了新房,望著腳下的紅瓦高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皇宮裏麵。


    “咚”的一聲,她毫無防備的被丟在了宮門口。


    “東宮遭遇刺客襲擊,太子殿下遇害身亡了……”


    一道不知道從哪裏響起的聲音,在她落地之前引起了守衛的注意力。


    “該死!”


    撕了這笨重的嫁衣的裙擺,她不顧一切的趁著那一點內力還未消散,施展輕功快速逃竄。


    對了,她記起來了。


    猛地睜開眼睛,黑夜中,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眸,閃爍著一抹精光。


    她重生了,重生在一個被鮮血染紅的新房。新郎死了,她遇見了一個死人一般的男人。最後,被逼得跳落懸崖……


    原來,那不是夢,都是真的。


    那她現在是怎麽回事?二次重生?還是……被人救了?


    當時太過著急,根本沒有時間查看容貌,唯一見過的……


    屋外響起一道嘈雜的聲音,隱隱往這邊湧來的趨勢。


    該死,她太過大意了。猛地起身,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便直接衝向窗口……


    剛打開窗戶,便隻見一道人影從窗口掠了進來。


    “還想往哪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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