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寶貝畫的還蠻好的嘛?”


    媽媽的秀發散落到女孩頭上,頓時飄來陣陣芳香。


    “嘿嘿!!”


    小小的日記本上,胡亂的塗鴉著三個小人。


    “畫的什麽?讓我看看!”


    爸爸擦幹手湊過來,拿起本子細細打量著。


    “這......畫的是我們一家四口吧?”


    “哎?什麽什麽什麽!我可愛的妹妹畫了什麽?”


    哥哥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湊著爸爸伸長了脖子。


    直到爸爸欣賞完遞給他時,卻滿臉的不樂意。


    “這畫的什麽嘛!全是火柴人?而且我怎麽還沒妹妹高??”


    女孩一聽立馬生氣了,沒想到那個討厭的哥哥居然又嫌棄她的心血。


    於是她故意看向爸爸,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見寶貝女兒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爸爸毫不遲疑的揮起拳頭。


    “妹妹還這麽小,能畫成這樣就不錯了,你像她這麽大的時候還隻知道去廁所撈大便呢!快給妹妹道歉。”


    媽媽在一旁捂嘴偷笑,哥哥紅著臉摸了摸頭頂的大包,走到妹妹身邊拉起她嫩嫩的小手。


    “對……對不起嘛…”


    爸爸則是再次拿起日記本,微微點頭,露出得意的神色。


    “嗯——不錯不錯!不愧是遺傳了我優秀的繪畫基因!”


    “對對對!妹妹最厲害了!不過爸爸,我沒有嘛?”


    “好了好了,哥哥和妹妹都很棒哦~”


    剛剛滿四歲的洛洛,在家人的讚美聲中,悄悄種下了繪畫的種子。


    ……


    “洛洛,怎麽了?你看起來好像有心事?”


    薛叔湊過腦袋,用手肘頂了頂她的肩膀,洛洛這才回過神,揉著酸澀的眼睛。


    “沒什麽……”


    “是昨天沒睡好嗎?對了,昨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薛叔突然板起臉,放下手中的杯子。


    “陽那小子,不會?”


    洛洛也放下啃了一半的麵包,望著身旁空蕩蕩的座位,皺起眉頭。


    在陽暈倒後,自己費了老大勁才把他背回了家。


    大夥也都焦急的出來接應,在把陽安頓好後,洛洛擦幹頭上的水,大致說了一下經過,卻對自己從精靈那裏聽說的事閉口不談。


    因為太晚了,大家也覺得洛洛應該休息了,就沒再多問。


    “他不會已經完全恢複記憶了吧?”


    洛洛猛然抬起頭,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麽所有的事情將會變得失控。


    可這一點,誰又能知曉呢?


    “我也不知道……”


    她不願相信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更何況操控器的記錄上也沒有任何異常,教授也沒有發來緊急的消息。


    “也可能是因為別的原因吧?比如……神之力?”


    “神之力?——也就是說,失控或者反噬嗎……”


    “呀!逛街萬歲!”


    洛洛和薛叔猛的一驚,中間的小福子率先推門而入,閃姐和秦落玄緊跟其後。


    “呀!閃姐你們回來了?”


    “我們不光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噢!”


    說著,秦落玄從身後抽出一張彩色的宣傳公告,得意洋洋的擺在眾人麵前。


    洛洛和薛叔一同湊上前,細小的字逐漸清晰。


    “這是?”


    “畫展!!”


    洛洛這輩子做夢都想去的地方,此刻竟然就在眼前。


    閃姐見狀笑著叉起腰,望著洛洛歪了歪頭。


    “哎?小洛洛也喜歡看畫展嗎?


    “差不多吧!但我從來沒去過……”


    洛洛虎視眈眈的盯著秦落玄手裏的宣傳單,兩眼冒起金光。


    “不過我之前看到小洛洛的日記本上畫了一幅特別醜的畫,好像是四個小人,洛洛你也喜歡畫畫嗎?”


    秦落玄此番精準踩雷,洛洛真心希望他能擔心一下自己的狗頭,以後別再提起日記的事。


    “說的好像你也喜歡似的!”


    “那當然!我畫技可好了!”


    秦落玄笑眯眯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本迷你書,翻到最後一頁,伸到洛洛麵前。


    “看!這是我畫的福子醬!怎麽樣?是不是特別像啊~”


    可還沒等洛洛看清,小福子就如同觸電般,光速閃現過來,一把奪過那本書。


    她把書貼在眼前,目不轉睛的審視著那還未曝光的自畫像。


    “唉?”


    小福子移開書,臉頰也微微泛紅,眼神中隻剩下呆滯。


    “哈!我就說我畫的很好的啦!”


    “那你還流那麽多汗?”


    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帶著滿滿的疑惑與羞澀。


    “為什麽,是這樣的我?”


    三個八卦的腦袋都湊過去,畫上的女子戴著潔白的頭紗,墨綠色的長發高高盤起,濃而不妖豔的妝,淡綠的眸子閃著光。


    雖然隻是草草的彩鉛繪圖,卻畫的如此活靈活現。


    “為什麽?我會戴著頭紗?”


    眾人皆尬在原地,秦落玄也沒料到小福子能傻成這樣,連這麽明顯的暗示都看不出來。


    “因為……因為好看!”


    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秦落玄卻隻能更傻的想出這麽一個,極其low的詞語。


    “籲~~”


    在不屑的鄙夷聲中,秦落玄羞著臉把那本書收了起來。


    “話說回來,這場畫展的時間好像就是今天唉,上麵說是免費的。小洛洛有沒有興趣和陽一起去看看呀?”


    “對呀對呀!我看那小子也沒事了,況且機會難得~”


    閃姐與薛叔一唱一和,像極了年輕人嗑cp的模樣。


    “這個!不太好吧?”


    正當洛洛咬著手指猶豫不決時,移門恰巧被拉開,陽背著光出現在門口。


    看到所有人齊刷刷的盯著自己,陽頓時緊張的頭頂冒汗,結結巴巴的開口。


    “早……早上好?”


    霎時,一個抖眉一個憋笑,一個咳嗽一個陰笑。


    “唉——”


    洛洛低頭歎著氣,眾人又舉止怪異,讓搞不清狀況的陽更是一頭霧水。


    “怎…怎麽了?”


    ……


    “洛洛你沒問題嗎?感覺那個地方還蠻遠的,可別迷路了。”


    “不會,我坐公車去就好,上麵不是寫了380直達麽,再說有陽陪著我,沒事的啦~”


    路上的風景美不勝收,每個人的麵龐都變得可愛,抬頭一看晴空萬裏。


    正所謂,心境美好,萬物皆美好,洛洛坐在公車上,歡快的搖起頭。


    “陽,我們要去的是一個小型畫展,而且是免費的哦~”


    “嗯。”


    他吐字清晰,帶著一絲鼻音的語調格外溫軟。


    “大概就是和畫廊一樣,雖然小,而且展出的畫也不是名畫。”


    “嗯。”


    “但是已經特別厲害了!和我的比起來,大概就是大神級別的了吧!”


    “嗯~”


    洛洛的嘴唇不自覺的嘟起來,雖知道陽並沒有敷衍。


    “嗯嗯嗯的,你真的有在認真聽嗎?”


    陽側過頭,靜靜的望向她,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在聽,所以我很期待和洛洛一起去證實一下。”


    三個問號冒出,洛洛不解的歪著腦袋。


    “證實什麽?”


    陽會心一笑,挺起胸膛雙手抱拳,一副極其自豪的模樣。


    “證實一下,那些畫比不過洛大師的作品。”


    洛洛猛然打了個激靈,撇過頭去,右手不斷扣著帽簷,聲音也越變越小。


    “什…什麽呀!那怎麽能算畫……”


    眼珠子比黑色還黑,紙都畫破了,手和腳還全都是火柴棒棒……


    對洛洛而言簡直就是一段黑曆史,然而正是因為她對此感到羞愧,所以才掐滅了那剛剛孕育而出的萌芽。


    下車後,一座高大的歐式建築赫然屹立,門口卻擺著手繪的黑板招牌。


    洛洛看著陸續進入的人有些詫異,a城舉辦小型畫展,人竟如此之多。


    “二位要考慮一下報個藝術班嗎?”


    “不好意思,不用不用!”


    她尷尬的擺著手,還是接過女人手裏的宣傳單,和陽走向展廳大門。


    “走吧。”


    陽拉著洛洛,跟隨人流進入內部。


    一盞盞小燈照在一幅幅畫上,白牆黑地,給人一種寧靜之感。


    他的手一直牢牢牽著,生怕洛洛走散了,而這樣反倒讓洛洛有些不太習慣了,她隻好盡力讓自己的臉冷卻下來。


    因為洛洛平時更喜歡二次元,所以這些抽象的畫並不能激發她很大的興趣。


    才逛了沒多久,洛洛就已經困到不行了。


    走過奇形怪狀的人物派展區後,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側頭望去陽也正好回眸對視。


    “嘿嘿~”


    陽見狀,悄眯眯湊到她耳邊輕聲細語:“是困了嗎?”


    “當然不是啦!我一點也不困!真的,隻是有點看不懂而已……”


    “是麽?”隨後他轉身望向牆壁上的女人肖像,給洛洛當起了解說。


    “大概是因為這幅畫是一位知名畫家,雪宮雲的作品,附近這一片展區都是她的畫作。這幅畫中的女人,我記得應該是她的一位摯友,名叫蕭南月……”


    洛洛在一旁聽的聚精會神,絲毫沒有注意周圍人驚詫的目光。


    “……於是,雪宮雲隻好勉強答應了這位喪偶的可憐女人,用了三天時間,幫她完成了這幅抽象的作畫,而‘絕情紅夫人’的名字也就是參照她的身世背景來取的。”


    “好厲害!”


    陽猛然轉過頭,才發現洛洛正用無比崇拜的目光盯著自己。


    “總……總而言之就是這樣,我了解的也不多,洛洛你聽懂了嘛?”


    “嗯嗯!不過陽你是怎麽知道這麽多的!?難道是秦落玄偷偷的給你做了功課?”


    “啊哈哈怎麽可能?是……我以前看書的時候無意間瞥到的啦~”


    “這樣啊,沒想到大大居然這麽有名,我和她比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怎麽會?”


    他表現的焦急萬分,特別是看的洛洛垂頭喪氣的樣子。


    “這些畫當然不能和洛洛的比!”


    “停!!我們欣賞不了可以,但不能侮辱別人優秀的畫!”


    想到自己當時畫的黑豆眼珠,再對比眼前這個格外立體的眼睛,洛洛便深感羞愧。


    “是麽……”


    他仰起頭,再次注視著那些畫,不屑的哼了一聲。


    ……


    走入右側的分畫廊,洛洛瞬間被眼前的一幕驚詫到了。


    看的人雖然很少,但那些畫卻給人很大的視覺衝擊。


    微弱的橘黃色燈光照亮整個畫廊,一幅幅風格古怪的畫,被裝在黑白相隔的畫框中。


    乍一看,如同一條黑白的膠卷……


    洛洛突然就來了興趣,湊上前細細觀察起來。


    作畫的色彩搭配十分講究,每一筆都清楚的傳達出作者內心的放蕩不羈。


    既有激昂之調也有悲涼之感,人物也格外傳神,性格和感情都通過筆觸和冷暖色調很好的顯現出來。


    可以讓觀賞者看的出神,並忍不住的讚歎兩句。


    “雖然很厲害,但總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


    過了許久也沒有得到回應,洛洛偏過頭,發現陽正望著左邊一幅扭曲的星空畫出神。


    而自己眼前,則是一幅鮮血淋漓恐怖如斯的《殺人現場》……


    洛洛不由的打了個寒顫,搓了搓冰冷的雙臂。


    陽一邊看一邊向左走去,洛洛也偷偷跟上去。


    金發少女躲入水母,長角惡魔笑臉盈盈,棕發少女蹲於花門。


    直到出現,被彼岸花包圍的少女背影,和側身盤坐的提線傀儡師。


    陽停了下來,目光在兩幅畫之間遊離。


    “嘀嘀嘀嘀!”


    “怎麽了!?”


    震動聲讓洛洛嚇的一哆嗦,很快注意到陽有些不對勁。


    他偷偷捏起拳頭並咬牙堅持著,突然襲來的意識與電擊讓他猝不及防。


    “陽!你怎麽了?”


    “沒事……”


    看著他頭上逐漸隱去的環形儀器,洛洛立刻火急火燎的拽住他的衣袖。


    “是環器在發動嗎?”


    “嗯……我…我去廁所冷靜一下就好……”


    手送開了。


    仿佛就在此刻,兩人的距離相差了一個世界。


    「


    “等我們回家了,我就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好不好?”


    “說話算話!”


    」


    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洛洛突然有種苦悶的孤寂感,仿佛整個展廳隻剩下她獨自一人。


    明明是昨晚定下的約定,今天卻無果而終。


    「


    “他不會已經完全恢複記憶了吧?”


    」


    整個世界安靜了,一束燈光照在她的頭頂,耳鳴聲持續不斷。


    “這位小姐,請您離這裏遠一些。”


    突然,一名帥氣年輕的保安朝洛洛走來,抬手扶著帽子。


    “哎?請問這是為什麽呢?”


    洛洛有些不解,但還是禮貌的提問。


    男子抬頭看向牆上那一幅幅風格怪異的作畫,皺緊了眉頭。


    “這裏的畫雖是仿品,但按道理說是不該被展出於此的,因為就在不久之前,這些畫的畫主家發生了嚴重的盜竊案,警方為了能抓住小偷便用了這一障眼法,希望能將其騙出。因此這個展區更應該嚴格把控。”


    這一番話下來,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雙暗眼,正在注視著什麽。


    “如果可以,我們也並不想將無關人員牽扯其中。”


    洛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個展會竟還有這種不為人知的事,也難怪是免費的了。


    “原來如此——那我便不打擾公事辦案了。”


    “感謝配合。”


    冷淡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灼燒的痛覺終於褪去。


    這種熟悉的,噩夢般的感覺讓他不得不加重呼吸。


    駭人的獰笑——鄙夷的目光——滾燙的身軀——燃燒的囚牢——


    那種無助的時刻,簡直就是深陷地獄般。


    盯著鏡子上一閃而過的惡鬼臉,他帶著自嘲的語調苦笑著。


    “這種時候,開什麽玩笑?”


    等了許久也不見陽回來,洛洛有些著急了,便靠著問路找到了廁所。


    “現在的男孩子真是弱不禁風。”


    “估計隻是沒睡好吧?”


    兩個大叔從廁所走出來,險些將洛洛撞上,沒長眼的兩人自然也沒看到小小的她。


    他們走遠後,陽也出來了,見到洛洛立馬擦去臉上的水,掛起微笑。


    “走吧~”


    洛洛擔憂的望著他,心中的苦澀無法言說……


    如果真的是因為記憶,他到底在隱瞞什麽呢?——過去嗎?


    洛洛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主動詢問,如果他不想說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可洛洛卻無法保證,這個理由是好是壞……


    “嗯。”


    ……


    “天啊!!你們快看上麵!”


    “我去!跑這麽高不會是要跳樓吧?”


    “快下來啊!年紀輕輕死了多可惜啊!!”


    兩人走出畫展,發現馬路對麵的高樓下圍了一群人,正仰頭朝樓頂大聲呼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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