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最先看到的是花白的天花板,然後是討厭的吊針瓶。接著是二爺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


    她臉色很白,看起來憔悴了很多。看到我醒了,她喜極而泣,一滴豆大的淚水落在我手上。


    我萬分驚訝,這樣的女子,也會落淚嗎?


    而且還是為我落淚。


    她似乎也發覺了自己的失態,轉過身去,然後用她那冷酷的語調對我說道:“身子骨太娘們了,吃不了幾腳就歇菜。真是廢物!”


    我一聽就頓時來氣,尼瑪那隻是幾腳那麽簡單嗎?再說了你當時怎麽不帶人來解圍?還盟友個屁啊!


    我掙紮著從床上爬了起來,一把將手上的輸液管拔掉。然後一瘸一拐的向門口走去。估計當時二爺也萬萬沒想到我會這樣做,她急忙問:“你幹嘛去?”


    “不用你管。”我話剛說完,腳底一個踉蹌,就摔倒了。


    見狀,二爺趕忙過來扶我。我甩開她的手臂,大聲說道:“走開!”


    二爺愣在原地,回過神後大小姐脾氣也跟著上來了。“你發什麽神經病啊?韓東。”


    “對,我就發神經病。我發神經病才會信了你的邪,什麽保我上位,說得簡直比唱的還好聽。當時我被人圍毆的時候,你在那裏看戲好看嗎?什麽狗屁盟友,簡直就是偽君子。我寧願被鄧海那種真小人打死,也不願跟你這偽君子再有什麽關聯。”我一口氣說完了心中的話。說完之後,我就後悔了。沒想到事到如今,我居然在埋怨一個女人。


    我真想給自己一巴掌,太他嗎窩囊了。不過話都說了,也不可能再收回。而我要跟二爺斷清關係是真心的。我抬頭看了一眼二爺,二爺眼眶通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我說:“錢我會還你,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們大道兩邊,各走一邊。”


    說完後,我就轉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了病房後,我聽到二爺在後麵聲嘶力竭的喊道:“韓東,你混蛋!”


    我不為所動。無所謂,恨吧。我不在乎又多一個敵人。反正龍潭什麽的我不也都得罪了嗎?有句話叫什麽來著?對,虱子多了不怕癢。我現在就是滿身虱子的流浪狗。反正從小爹不親娘不愛的吧我丟在伯父家放養。


    出了醫院,我看向天空。陽光正好,可是我卻看到天邊隱約升起的層層烏雲。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下起一場狂風暴雨吧?


    我打了個的士回到了伯父家裏,伯父伯母都沒在家,我在門口的花盆底下翻出鑰匙就進去了。


    在伯父家裏我有自己的房間,我父母每月固定寄錢給伯父,托伯父照顧我,所以伯父就把我從老家接到縣城裏上學了。不過伯母跟我堂姐卻很不待見我,時常把我當傭人來使喚。什麽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的都是我幹。我要是幹不好,就不給我飯吃。當然,伯父在家時他們不敢這麽做。


    而我堂姐韓瑩瑩從我來到她家開始,就沒叫過我名字。總是叫我鄉巴佬。說我渾身上下都是土味。我曾想這樣反駁,你爸不也從鄉下來的?你裝什麽城裏人的清高?


    可是我不敢說,我怕我說出來後,韓瑩瑩會跟伯父告狀。到時候伯父就會把我趕出家門。露宿街頭我是不願意的,所以她說什麽我當作沒聽見。忍一時風平浪靜。


    後來有次她生日的時候,我想買些什麽來討好她,讓她對我印象好點。為了給她買生日禮物,我還跑去工地上搬了幾天磚,用賺來的200多塊錢給她買了個帶八音盒的雪花玻璃球。


    當我滿手血泡的捧著帶八音盒的雪花玻璃球送給她時,她看都不看就把它丟進了垃圾桶。還誣賴我,說我偷她的錢。伯母過來就扇了我一巴掌。說我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偷東西還偷到堂姐韓瑩瑩身上。真是養了一條白眼狼。說不教訓以後家裏的錢還不被偷光?


    說完伯母就要去拿掃把來打我,卻被伯父拉住了。我當時很傷心,也很無助。我是沒有錢,可我還不至於會做出偷雞摸狗的事情來。可是我有口難辨。因為我身上有多少錢,他們是一清二楚的。每周去學校,給的生活費是有定數的。基本上差不多用完就到周五了,更別說是存了。那根本不現實。


    可是如果我說我是去搬磚賺來的,他們更加不會相信。因為我還是未成年。未成年就是童工,童工沒人敢雇傭。一旦被發現或被舉報,老板就會被罰款。所以沒有老板願意承擔這樣的風險。


    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我當時是哭求著那個包工頭,騙他說家裏相依為命的老奶奶生病了,要用錢買藥。包工頭大叔這才同意讓我去搬磚。一天三十,我連續搬了一周才換來200多塊錢。


    我抬頭看了一眼韓瑩瑩,她正在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我。我咬著牙,渾身發抖。眼淚還是不爭氣的落下了。


    “我沒有!我不是小偷!”我推開伯父,跑回房間把門鎖上,一個人在被窩裏哭了起來。


    後來我打電話讓我父母快點來接我離開這鬼地方,因為我一分鍾都不想在這個家待下去了。韓瑩瑩,伯母,我恨她們。


    我父母讓我別著急,先忍一忍,他們會跟伯父商量的。說完就掛了電話。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我剛坐下,伯父就很生氣的問我說,他是不是哪裏對不住我?值得讓我跟父母告狀。


    我大氣都不敢喘,隻能小聲的說,沒有。我隻是想我爸媽了,我想跟他們在一起生活。


    伯父這才說道,你爸媽很忙,他們照顧不過來你,才托我照顧你。你以後安心在這住著。別再說這些沒用的話了。


    那晚我回到房間後,又躲在被窩裏哭了起來。我覺得我跟孤兒沒什麽區別。像是寄養在別人家裏的一隻狗。不對,甚至連狗都不如。至少韓瑩瑩從來沒把我當人看。她心情不好,可以打我罵我,侮辱我。而我心情不好也隻能任勞任怨的做牛做馬。連個不字都不敢說。


    我就這麽的度過了中學時光。直到上了高中這才好點,因為高中隻能一個月放一次假。盡管如此,每次放假了,我也不願意再回到伯父家中。直接留宿學校了。寧願孤獨,也不願意當牛做馬。


    而韓瑩瑩也跟我同個學校,她比我大一級。所以每次我不回去,伯父就讓韓瑩瑩給我帶生活費。不過每次她拿生活費給我,都沒給我好臉色看。就好像我欠她幾百萬一樣。


    而我也懶得鳥她,拿了錢就走。連句謝謝也不願意多說。因為再此之前,韓瑩瑩就曾跟我約法三章,在學校別讓人知道我們的堂姐弟關係。也別跟她說話。她嫌我給她丟人。而我卻無所謂,少了她這座掃把星,我倒是求之不得。自己一個人生活倒也樂得清閑。


    與韓瑩瑩井水不犯河水後,我才覺得生活那麽輕鬆美好。不用看韓瑩瑩臉色,不用被呼來喚去,不用給人洗衣服做飯打掃。不用怕挨餓。可以結交誌同道合的朋友和兄弟,可以不用怕被打擾,可以安心學習,可以有自己的時間。總之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像打球踢球這些,以前在韓瑩瑩家想都不敢想。一回到哪裏,我就成為一個傭人,一條狗。


    可是這次我突然回到伯父家,腳步卻是沉重的。說實話,我並不想回來。如果有選擇的話……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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