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兒,陳宇的一顆沉重的心也放了下來。牽著芮涵涵暖暖的小手,陳宇又露出了那久違的笑容。這一站,對他和船隊來說,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有欣慰的,就會有難過的。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陳宇本來準備放下的守島士兵,以及後來救援的各部親衛,幾乎隻回來了四分之一。很多他們的兄弟,朋友都在低低地哀悼著,哭泣著。


    陳宇本有心為士兵們舉行一個,妥帖的紀念葬禮,並將整件事還原給他們。但他望了望天空後,還是忍住了。他身旁的芮涵涵也默契地搖了搖頭,並不讚同陳宇現在就說太多的話。很多事情,是需要一步一步來接受的,如若一時間全部做完,士兵們難免會有些不好受。


    現在的芮涵涵,已經和過去有了很大的不同之處。跟著陳宇的她已經在不自覺間,向著陳宇的方向轉變著。那些權利階級的特權,臭毛病等等她一概不沾染。還會經常設身處地地為百姓,以及士兵們著想。這也是陳宇為什麽,這麽聽話的一個原因吧。


    拋開這些不談,在進入房間之後。陳宇並沒有直接倒頭就睡,因為他房間已經聚集了不少‘關心’他的人。這裏邊有犬叔,有鄭玄德,有陸勇等等。大家現在都有太多太多的問題要問,所以才會促使陳宇在晚間開這麽一個小小的內部會議。


    從浴室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後,陳宇一手拿著浴巾擦頭發,一邊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那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讓陳宇一直飄搖不定的心,也跟著深深地陷了下去。


    抓起桌子上的一個糕點塞入口中後,陳宇一點不含糊地問向在座的人們。


    “有什麽事情麽?大家要長話短說哦,我可頂不住太久的拷問嗬嗬。”俏皮地撓了撓頭,迎來了一陣虛情假意的尬笑。其實陳宇內心也知道,他現在就是串聯所有人,以及北海、小本、長安和大唐集團的那根,最重要的線。一旦自己斷了,那後果將是無法設想的。


    這些本來聚攏在一起的人將立刻分崩離析,更可怕也最有可能的就是,這些徹底崩壞的勢力,會立刻調轉槍口,釋放巨大的能量,來破壞那些本來新型而又脆弱的產業、製度等。


    就如現在,鄭玄德就有些抱怨地率先開口了。


    “陳兄,你這一下可是嚇到我等了。若你真出了什麽事情,那我可真沒法和家裏交代了。而且,吾等也會很難過的。”看著對方略帶埋怨和擔心的眼神,陳宇差點就信了他個鬼!


    你這個糟小君子,壞的狠哦。陳宇白了他一眼,壓根兒都不想聽這虛假的關心。


    這邊還是犬叔說了些實質一點的東西,畢竟是外國人,可能習慣了實事打頭了吧。犬叔往陳宇的沙發旁挪了一挪,然後掛起本子專業的一臉賤笑,對陳宇諂媚道:“哎呀,陳賢侄啊,你看你這事兒整的,都快嚇壞老頭子我了。要不這的吧,你還是把那些讚助我的,武器什麽先給我。告訴士兵們,別讓犬叔我連摸都摸不到啊,對不對?”那循循善誘的樣子,像極了傳說當中的大胃狼扮的老奶奶。


    陳宇這邊其實一直對小本之行是有顧慮的,並且對犬叔的表現也不太滿意。這個合格的政客完美地詮釋了什麽叫做打太極,隻要別人好的,不給人幹正事兒。當然,陳宇也知道,在這方麵小本子後世會越來越發揚這樣的精神,最後達到了一個,連自我都看不清楚的境界。不過現在,起碼他們還能看得清楚自己。


    對於犬叔什麽都想要,啥都不想幹的精神。陳宇的應對方法就是,我也是什麽都想要,我也什麽都不想幹。但是呢,我有你想要的東西。


    他搖搖頭,抿了一口茶,將口中一大塊蛋糕送下去後。這才拍著胸脯答道:“你放心吧犬叔,你的東西全在李狗蛋那條船上呢。想看的話,改天給你看看。不過想要拿的話......嘿嘿,到了小本,我們慢慢商議著來。畢竟這東西都是,我大唐最高精尖的東西,可不是隨便就能拿得到的。雖然外麵有流傳翻版,但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我們的好使!隻要,你到時候把我們之前商量的事情做好,我保證,你就是下一個小本仔宰相。”這回陳宇還沒笑呢,犬叔卻有些喜不自勝地挽起了嘴角。


    畢竟在大唐做了這麽多年的小弟,回去後若能當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話,那犬叔不偷著樂才怪呢。看他沉浸在自我幻想當中,還無法自拔。陳宇悄悄地,十分迅速地,又抓了一塊蛋糕塞進了嘴了。在勉強整理了一下嚴肅的表情後,這才伸手示意陸勇,看他有什麽想法要說。


    畢竟這個會議不是單單給合作夥伴開的,很多明麵兒上該解決,該變化的事情都是要確認的。


    陸勇見陳宇示意他,於是趕忙站了起來。但卻被陳宇給壓在了胡凳之上,並讓他直接說就好。陸勇見掙紮不過,也就坐著說了出來。


    “稟報將軍,咱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還在龜島之前。預計明日上午就要離開島嶼群。不過這路線,和補給,還沒敲定。我......舟老爺子內邊有些自己的想法,不知能否將他叫來一同商議商議?另外,咱水軍暫時劃歸北海大都督府處理,不知這撫恤金是否還按照原來地方政策來走?”陸勇考慮的就更加實際了些許。舟老由於他的判斷失誤,才導致的這一係列災難。所以老頭子麵子上有些過不去了,這不陳宇這邊也不來了。剛剛還讓人告訴陳宇,他老了,糊塗了。


    陳宇對此倒是並沒什麽責備的意思,在這種航海條件下,苛責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爺子,可不是陳宇的作風。


    陳宇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就陸勇的問題,對他答道:“路線的問題明日做完喪禮再說吧,咱們能選擇的也不多。老爺子內邊你多多上心,待事情都解決後,我和他聊。至於撫恤問題,你也不要著急。後麵我會參考萊州和長安的情況來定。未來我想建造北海艦隊,到時候可能撫恤會跟著內邊走也說不準。”很多事情就像現在,不是一蹴而就就能決定的。陳宇現在可以給遠在北海的家屬,定一個如萊州一般的基準撫恤。但若要那般的話,北海艦隊一旦完成合並整改,這一次的撫恤就會成為一個爛攤子。算在內不合規矩,不算在內禮法又不允。


    陸勇聽後強壓下了心中的激動,點點頭,並未再說什麽。陳宇又看向李狗蛋等人,他們算是那幾條配備火炮的新型艦船的名義船長。來參會也是以這個名義來的。


    李狗蛋等人其實和陳宇一個樣,又困又累。哪兒還有什麽心思管其他的。但看李狗蛋盯著蛋糕流口水的樣子就知道,前麵的所有內容,他肯定一點兒沒記住。就隻記住這蛋糕什麽口味的了。在李狗蛋的心理,隻要旗艦往哪兒走,他們跟著走就好了。至於補給什麽的,陳宇自然會想辦法。


    看著搖搖頭的眾人,護食陳宇終於安心地,端著蛋糕,將他們遣散了。很多時候,身為主將也不是什麽事情都能一言堂的。就像現在,即使是他再不想和這些人聊,也必須聊聊看。他不管也可以,最後留下的爛攤子,可還是要自己來收拾的。


    一切辦妥,陳宇已經話都不想再說了。跟芮涵涵等人互道了一聲晚安後,陳宇邁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了下去。


    ......


    這一覺陳宇睡的並不怎麽安穩,本以為到達了安全的地方,他就可以好好休息的。但偏偏事與願違,陳宇的潛意識就是這麽坑。一整晚都在替他回憶在島上度過的那幾天。尤其是巨人在黑白世界出現的那一幕,陳宇一整夜都在不停地倒放著。


    “哎~這事兒鬧得,怎麽總感覺什麽東西落在島上了呢?”陳宇甩了甩頭,迎著朝陽看向不遠處的龜島。這座島從哪兒看,都一點也不漂亮。在茫茫的大海當中,更是顯得那般普通,不起眼。可惜,誰又能真正知道,島上有多麽神奇呢?


    陳宇剛想要繼續感慨,小紫已經端著早餐來了。看著著急遮掩自己的陳宇,小紫微微一笑,溫柔地將早餐放在了床頭櫃上,而後低著頭對陳宇說了一聲。


    “少爺,你想吃的早餐好了。別捂著了,都看過的。”兩片紅霞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了小紫的臉上,配合著那異域風情的發髻,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很可惜,陳宇能看到的也就一兩秒,當他定睛再看時,人早就跑沒影兒了。


    “哼哼,這丫頭。”既然都看過了,他也懶得穿上衣。就這麽一條底褲打底,一個鯉魚打挺又坐了起來。


    麵前的這碗海鮮雞蛋麵,是陳宇昨晚專門叮囑小紫做的。他想這口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在小島上的時候,若不是這碗麵強撐著他到處亂跑的話,他早就一蹶不振了。


    輕輕地攪動著麵條,片片油花兒若隱若現。其中肉片和麵湯的香味,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再配上一個煎倒外焦裏嫩,一夾還在流糖心的蛋。陳宇再也忍不住了,張口就是‘吸溜’一聲。同一時間,那種手持美味,賴在床上不起的美妙,讓他感覺就如同身在仙境一般,忘卻了所有的煩惱。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淫詩一首!海鮮麵啊海鮮麵,味道真讓人留戀......”陳宇還沒吟完,門口‘噗嗤’一聲,芮涵涵捂著嘴,笑著走了進來。


    “你這詩簡直絕了,就應該給那些在長安狠吹你文采的人聽聽。哼哼,還是唱歌吧。可能唱歌還能好聽點。”看著一臉無辜的陳宇,芮涵涵更是樂不可支。連她身後的阿雅,在聽到芮涵涵讓陳宇唱歌後,也伸出了小腦袋,瞪著眼睛看向了陳宇。


    佳人有求,自然不能露怯。陳宇端著麵,吸溜一下子將嘴角的麵條一飲而盡。點了點頭就張口了。


    “你看這麵,它又長又寬,你看這碗,它又大又圓......吸溜,吸溜......嗯,確實是又長又寬,又哎呦!你,你怎麽出口傷人呢?你你別過來,讓我先吃完這碗麵了的!”房間內一下子亂了起來。隻穿著一條小內褲的陳宇,端著心儀已久的麵條四處亂跑,阿雅則在他的身後窮追不舍,誓要將這妖孽征服於口下。


    而就在一廁所之隔的對麵,舟老正微笑著聽著隔壁的動靜。就在他的麵前,也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香噴噴的麵條擺放著。


    開心的時刻終將過去,隨之而來的就是不怎麽開心的事情了。長史來報,士兵的損失已經都統計出來了。總共死了一百一十五人,剩下三十人身上全部帶傷,不過都不嚴重。隻要精心調養幾日,均可康複。陳宇聽後一陣搖頭。其實自從他掌兵事以來,護軍的死亡率就很高,傷殘幾率卻小的可憐。也可能是政工和醫療雙管齊下的原因吧,雖然陳宇不願看到任何一位士兵死去。


    帶著全軍,不論是親衛,還是護軍普通士兵,亦或者是水兵、水手。陳宇全部把他們叫到了甲板上。一時間,真個船隊甲板上滿滿的都是人,最遠處在看陳宇的時候,已經就能看到一個小黑點了。


    所有人都臨時在胳膊上紮了一個小白條,算是禮儀。畢竟物資有限,就這白條都還是衣服上扯下來的。儀式很簡單,也很肅穆。陳宇也算是首開大唐海軍先河了。


    他站在甲板頭上,拿著簡易大喇叭高聲念著各種悼詞。這些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畢竟水軍是有自己的傳統的。而且在海上,陳宇比較尊重他們的習俗。可是念到中間的時候,陳宇卻一把丟了稿子,在周圍人詫異的目光之下,朗聲喝出了自己的悼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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