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唐諾鬧騰,道非就站在一旁並沒有上前阻止,甚至一句勸慰話也沒有,等到唐諾發泄完畢,他這才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個小算盤,手指劈裏啪啦的撥動起來。


    “桌子一張十兩紋銀,凳子五把十五兩,完整的一套土陶茶具二十六兩,翠屏風一張四十兩,兩個釉花瓷瓶三十七兩,再加上道觀外牆破損費二十兩,一共是一百四十八兩,念在在師徒一場,零頭給你抹了,就收一百四十兩。”


    收起算盤,道非報出了一個天價賬單,唐諾被他的一通操作看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沒回過神來,剛要開口找托詞,又被道非搶先說道:“你別想著拿小虎說事,他那是沒錢,逼他也拿不出來,而為師知道你是有的,還綽綽有餘。念在師徒一場的情分上,為師特別提醒你,千萬別存有賴賬的僥幸心理,要知道這些年,來可還從未有人欠為師的錢不還的,一個也沒有。”


    瞧著道非不善的眼神,語氣中威脅之意不言而喻,唐諾下意識的捂住衣兜,雙手死死握住錢袋。俗話說錢錢錢命相連,唐諾是一個銅板都恨不得掰成兩瓣來花的人,怎麽可能大大方方拿出這麽大一筆錢來,況且道非報出的價格,也實在是高的離譜,幾兩銀子就能解決的問題,硬生生被他報出了一百四十兩的天價。


    這個時候唐諾自然不會當冤大頭,指著地上一個四十個銅板買回來的破茶幾,當場質問,它憑什麽值十兩。


    道非也沒正麵回答,隻是說這茶幾經過他作法開光,拿到鎮上一轉手就能賣出五十兩的高價,就問唐諾信不信。


    唐諾頓時無語,別說賣五十兩,憑借道非那張嘴,說能賣出一百兩他都深信不疑。


    一番討價還價下來,畢竟薑還是老的辣,唐諾那點伎倆根本不夠看,被道非說的一愣一愣的,最後隻能乖乖交付了十兩現銀,剩下的債務便用每天打坐參禪的方式來抵償,於是晚課的事情就這麽給定了下來。


    從小生活在道觀,打坐對於唐諾來說輕車熟路,根本不是什麽難事,道非估麽著太簡單了的話,會引來趙小虎不服,到時候再生事端就麻煩了,於是一番斟酌之下,他對參禪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參禪時在房梁上垂下一根細繩,讓唐諾身體與繩子保持絕對筆直,還在他頭上放一張白紙,整個過程中,白紙不許有絲毫晃動。


    若隻是保持身體筆直,以唐諾沉穩的心性還是很容易做到,但要頭上的那張紙也紋絲不動,這就有點刁難人了,因為人總要呼吸,隻要呼吸的力度有一丁點的不均勻,就會打破身體的平衡,引來頭頂的白紙來回晃悠。


    起初晚課的時候,唐諾按道非的要求坐上蒲團,整個人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束縛住,渾身上下都不自在,況且保持一個姿勢不動,時間一長,體內血液循環受阻,身體會出現一種莫名的酸痛感,這種感覺如同扛著麻袋走了十幾裏的山路,讓人有種說不出來的疲憊感。


    由於晚課的時間被定在飯後,道非吃好喝足,總愛去到大殿喝上一壺好茶,現在唐諾要打坐參禪,他正好可以在一旁監督,可謂一舉兩得。


    既然是監督,道非自然要擺出一副監督的模樣,偶爾眼角的餘光瞥向唐諾,發現有任何異動,悠閑喝茶的同時,嘴裏就會飄來一句:“加一炷香的時間。”


    口幹了,唐諾用力咽唾沫咽出了響聲。


    “加一炷香的時間。”


    太困了,唐諾把眼睛閉緊了些。


    “加一炷香的時間。”


    ……


    這樣一來二去,看似簡單的打坐能耗上兩個時辰,有時候道非來了興致,甚至折騰到半夜也不是不可能。


    起初打坐對唐諾來說真是一種煎熬,所受的折磨不比趙小虎關小黑屋少多少,不過慢慢地往後,他總結出了經驗,那就是絕對不能分神。


    無論外界是電閃雷鳴還是狂風呼嘯,無論今天的經曆是喜是悲,還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隻要盤膝坐在蒲團上,外界的吵雜和內心的思緒都要摒棄,全身心隻都要做到一個字,那就是靜!


    靜心靜神靜思想,讓思緒自由放飛,不受任何想法的束縛。,隻要做到這一點,打坐時就會進入到一種忘我的狀態。


    這種狀態仿佛能讓人脫離了現實,來到另一個奇妙的世界,有時候唐諾從打坐中醒來,明明感覺隻過了片刻須臾,但時間卻來到了第二天清晨。而且打坐越久,醒來後整個人就越發的精神,身心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愉悅,以致後來唐諾有時候幹脆不睡覺,直接在打坐中度過。


    ......


    後山上,唐諾盤膝坐在岩石,聽著耳畔吹過的獵獵風聲,他雙眼微閉,心靜如水,輕車熟路的進入到了忘我狀態。此時他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整個人仿佛脫離了現實世界,將精神和意誌融入在了天地之間。


    借著這種狀態,唐諾能夠直觀的感受到世間的輪轉變化,自然交替的因果規律,他的思緒不會受到環境心情等因素的影響,可以天馬行空的任意想象。


    以前進入到忘我的狀態時,唐諾的感知裏一片虛無,什麽也沒有,然而今天他感悟出了生命,一進入立刻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原本應該虛無一片的身體周圍,此刻居然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氣體,這在以前是不曾有過的。


    “這是……”


    內心一陣詫異,唐諾仔細打量著這些氣體,它們如煙如霧,十分的稀薄,當中流露出的溫和力量,仿佛能融進世間萬物,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以前我問師父早課讓我站在懸崖邊看什麽,師父要我去看眼睛看不到的,還說要用心去看,看清楚了,自然也就看明白了,難不成這些年來,師父想讓我看到的就是它?”


    想到這裏,趙小虎雙拳打死耕牛的畫麵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唐諾頓時雙眼迸射出異樣的火花。以前的趙小虎早課也是站在懸崖邊望風景,那時他雖然氣力過人,但還沒達到離譜的地步,自從兩年前早課有所感悟後,他身體的力量可謂是一日千裏,進步非常神速,這不得不讓唐諾將二者聯係在一起。


    心中有了猜想,唐諾下定決心要把神秘氣體給摸索透,說不定假以時日,自己也能達到趙小虎那樣的水準,到那時再遇到王二柱之流,那還不是動動手指頭就能解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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