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祁銘因為一條手臂的關係,自己自然是不能開車的,所以他回來了臨都之後,陸嶼然給他安排了一個司機,是常年給他自己開車的,技術不錯,陸祁銘要想去哪兒,也都是這個司機開的車。


    這個車子,徐遠東一點都不陌生,就是陸先生安排給大陸先生的,可他震驚的是,大陸先生,還和溫白露認識麽?


    徐遠東到底是個謹慎的人,因為距離比較近,他下意識的往位置上靠了靠,幸虧是晚上,加上外麵的陸祁銘,大概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溫白露的身上,並沒有發現這邊的徐遠東。


    ……


    陸祁銘是直接從陵城趕過來的,他要知道溫白露在哪裏,並不難。


    自己在美國那麽多年,行屍走肉一樣的生活,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回來,陸嶼然屢次來找自己,他確實有過動心,可最後少的還是那麽一份勇氣,而現在,他可以回來臨都,亦是溫白露給他的那份勇氣。


    可回來了,他卻是不敢見她。


    一直到了陵城,老管家告訴他,香園有個女人去過,他幾乎是可以確定,那個女人就是溫白露。


    這麽多年來,他隻帶過溫白露去過陵城的香園,已經那麽多年了,他真以為她已經忘記了,或者是一直都怨恨著自己,所以不可能再去陵城,可沒想到,她還是記得,她竟然還去了。


    多少年了?


    在國外的那些日子,陸祁銘就覺得自己是數著手指過來的,回來之後,不是沒有想過要見她,不敢,到了現在,他是一鼓作氣的站在了她的麵前,可臉上的表情,應該是怎麽樣的,連他自己都忘記了。


    時間太久,而時間又是一帖殘酷卻靈驗的藥,長時間的貼在你的身上,會讓你漸漸的麻木,慢慢的就覺得,自己好像是真的已經忘記了,已經放下了,已經習慣了……


    卻不想,那種感覺,不過就是蟄伏在了自己心底最深處,久而久之就像是成魔了一樣,隻需要一個引子,就會凶猛而出。


    陸祁銘幽暗的眸子裏,有無法控製的情緒在翻滾,他看著這個近在咫尺的女人,大冬天的,好像是連唇都被凍的有些麻木了,蠕動著唇瓣,好半響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卻是顫抖又破碎,“……白露。”


    有那麽一瞬間,溫白露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可這麽多年了,時間長的她自己都快要忘記了,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如何刻骨銘心的期待過一個人,也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如何撕心裂肺的想要抹掉一段記憶,老天爺倒是很同情她的,長久以來,她似乎是真的從未做夢,夢見過這個男人。


    可如今他站在自己的麵前,眉目清俊的樣子,似乎是和當年的他,並沒有多少的變化,可眉宇間的那些氣質,卻已經不一樣了,到底是那麽多年過去了,時光雖會偏愛某些人,卻也是公平的,他好像是老了一些……


    溫白露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咚咚的跳著,她站在夜色之中,寒風呼呼而過,那種冰冷刺骨的感覺騙不了人,她驚覺過來,自己沒有做夢,自己所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這個男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麵前。


    溫白露氣息一頓,雙眸瞪得大大的,隻看著陸祁銘,他穿著一身的黑色,融入在這樣的夜色之中,周身的氣場都帶著寒氣的,可她又不會覺得冷,因為他注視著自己的眼神,無比灼熱。


    “白露,是我……”


    陸祁銘見溫白露始終都是站著,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對麵的女人邁過去一步,可他剛一抬起腳,溫白露就已經回過神來,一轉身就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走的很急,陸祁銘隻怔忪了一下,拔腿就追上去。


    溫白露是聽到後麵有人追上來了,她什麽都顧不上,伸手抓住自己胸前的衣領,越走越快,到了最後幾乎是用跑的。


    陸祁銘因為手臂的關係,追的很是吃力,溫白露跑的快,他追在後麵,就忍不住叫她,“白露……白露你不要跑,白露——”


    這麽個大馬路上,一個男人跌跌撞撞的追著一個女人跑,他嘴裏還不斷的喊著自己的名字,溫白露心知肚明,陸祁銘是真的回來了,走了24年,他現在才回來,時間不會等任何人,他憑什麽在離開臨都24年之後,再回來,還有資格來找自己?


    她心裏有氣,可陸祁銘老這麽喊著,多少是會吸引路邊的人,溫白露覺得自己還是要臉的,氣憤之下,終於站住了腳。


    陸祁銘追的氣喘籲籲,一見溫白露站住了,他想也不想,伸手就想要去拉她,溫白露亦是不做思考,猛的伸手推開他。


    一個手臂受傷的男人,身體的平衡度自然是不如一個健康的人,溫白露是真的心中疊了太多的怨恨,所以是卯足了勁的,這麽一推,卻是不想,勉前一個身高有180以上的男人,身子卻是劇烈的晃了晃,堪堪往後倒退了幾步,差點摔倒。


    溫白露神色稍稍一變,腳是朝著陸祁銘的方向動了動,卻還是沒有上前。


    陸祁銘扶住了一旁的牆,站穩,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欣喜的,隻注視著溫白露,“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我知道……可是你別生氣,白露,你就聽我說幾句話行不行?就幾句話……我……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別說了。”


    溫白露情緒有些激動的打斷了陸祁銘的聲音,她沒有看他,眸光注視著別處,暗暗深吸了兩口氣,調整好了自己的氣息,才盡量用一種聽上去還顯得平穩的調子說:“我什麽都不想聽,你何必回來?也許你回來我也阻止不了,但你何必出現在我麵前?”


    “白露……”


    “你還記得對不起我麽?既然知道對不起我,那你就應該記得,我當年和你說過什麽話。”


    陸祁銘臉色一變,瞳仁深處閃過痛楚,他記得,就是因為一直都記得,所以始終都克製著自己,久而久之就把這種克製當成了習慣,一習慣就是那麽多年。


    “白露,我記得,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我回來已經有段時間了,可我一直都不敢找你,我就是怕你會生氣,我昨天去了一趟陵城……”


    他說到這裏,刻意頓了頓,仔細的注視著溫白露的神色變化,見她果然是有些驚訝,然後就有些尷尬的樣子,陸祁銘壯著膽子上前一步,低聲說:“白露,你去過香園了是不是?那個地方,我隻帶你去過,我去的時候,老管家和我說,有個女人去過,我就斷定了,那個人一定是你。你還沒有忘記我,你如果忘記我了,你一定不會去香園……”


    “夠了。”


    溫白露害怕繼續聽他說下去,有些倉促的打斷了他,“我是去過香園,那又怎麽樣?我不過就是路過的時候,順道走進去看了一眼,這不能代表什麽,我是沒有忘記你,你帶給我的傷痛,你覺得能讓我忘記?我一直都記著呢。陸祁銘,你何必回來?回來也別出現在我的麵前,你以為我會原諒你?!不,我不會!我討厭你們陸家的人,我恨,你知道麽?我真的恨,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沒忘記,沒法忘記,你要真覺得愧疚,真想補償,那你就回去告訴你的那個好弟弟,讓他別來糾纏我的家人!”


    她知道自己的情緒已是失控,幸虧是晚上,夜色下,女人臉上有崩潰的表情,似乎也不夠明顯讓人看到,溫白露伸手抹了一把臉頰,不再停頓片刻,轉身就往前麵繼續走,走著走著,就跑了起來。


    陸祁銘動了動腳,似乎是要追上去,可腳底又像是長了釘子一樣,釘住了他,也沒有力氣拉開。


    寒風呼呼而過,臨都的冬天比起美國,好像是更冷。


    陸祁銘剛剛是匆匆從車子裏出來,外套也沒有披,這會兒隻覺得冷,手臂還隱隱作痛,他眼底那些火熱的光,隨著那抹背影漸行漸遠,到了最後終於是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的時候,也跟著消弭下去。


    最後站在夜色下,男人的身影幾乎是要融入在這樣的暗沉之中,而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多餘的表情。隻摁著自己的手,朝剛剛來時的方向走去。


    來時的路或許難走,可回頭的路,卻是更難走。


    ……


    ——


    溫白霜覺得,自己和陸和安倒是約吃飯有好幾次,不過這一次,是唯一的一次吃的比較舒心的,當然開場那一段,可以自動忽略。


    陸和安買單的時候,溫白霜還伸手想要搶著買單,不過陸和安自然是不讓,結果溫白霜出了餐廳,心裏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她指著自己手中的禮物盒,低聲問:“這個真的很貴麽?”


    陸和安聳了聳肩,“瞞不住了,就不瞞著你了,東西是真的我在維也納買的,但是也不算是我專門找的設計師,就是真的隻是湊巧。我覺得禮物這種東西,不能用金錢去衡量。溫老師,你也喜歡這個東西的,對不對?就算我不買,我相信有一天,它也會屬於你的。”


    溫白霜看著陸和安說話的時候,那一本正經的樣子,眉宇間隱約透露出來幾分還不算成熟,卻又比起之前穩重了不少的神態,她心裏竟隱隱覺得有些欣慰,忍不住伸手過去,輕輕的拍了拍陸和安的頭頂,可拍了兩下,兩人都愣住了。


    溫白霜連忙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尷尬不好意思,“sorry,我就是覺得陸和安同學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說話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陸和安切了一聲,對於溫白霜看待他不過是以一個老師看待學生的眼光,心裏還是藏著針一樣的難受,“別喊我同學了成不成?你已經不是我的老師了。這樣吧,我以後也不喊你溫老師,反正你就比我大了3歲而已,不如我喊你——”


    “那就喊我姐姐。”


    溫白霜衝著陸和安眨了眨眼睛,咧嘴一笑,“你也說了啊,我比你大了3歲,喊我一聲姐姐也不過分。”


    “我才不要。”陸和安強烈抗議,挑眉道:“我要喊你小霜霜!”


    溫白霜,“……”


    “小霜霜,以後你就喊我陸和安吧。”


    溫白霜剛要說什麽,邊上就有男人匆匆跑過來,陸和安先看到了來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嘴裏也是跟著嘀咕了一句,“有沒有搞錯,吃頓飯而已,我叔叔都知道?”


    溫白霜見到徐遠東,自然就想到了陸嶼然,剛剛電話裏的時候,他就“斤斤計較”的和自己算吃飯的時間,沒想到真的讓徐遠東過來了,這會兒邊上還站著一個陸和安呢,溫白霜尷尬的很,臉上也慢慢的染上了紅暈。


    徐遠東對著陸和安微微頷首,恭敬的喊他,“安少爺。”


    “幹嘛?”陸和安沒好氣,“不是吧遠東,你給我叔叔做助手的,現在連接送人的任務都做,這是司機的活兒,你也太不挑了吧?我叔叔真是大材小用。”


    徐遠東聽出陸和安這話帶著幾分揶揄,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隻淺淺一笑,別有深意的說:“溫老師對陸先生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溫白霜心尖一顫,臉就更紅了。


    陸和安站在一旁,切了一聲,皺著眉頭反駁,“能不能說點人話?我還站這裏呢?不知道我對小霜霜還沒有死心麽?你這樣打擊我是不是不太好?”


    徐遠東,“……”


    溫白霜,“……”


    溫白霜都快無地自容了,陸和安說的話,多少是帶點他自己的情緒在裏麵的,可溫白霜聽了,就覺得有些口無遮攔的,她還沒有開放到,這樣敏感尷尬的關係,可以拿出來肆無忌憚的說,一時有些局促,思來想去,還是出聲,“……陸和安,你別說了,我一直都沒和你說你叔叔和我的事,因為你也沒有問我,但是……我,是在和你叔叔談戀愛……”


    “我知道。”陸和安眼神一閃,很快就別開臉去,他雙手插著自己的褲袋,故作輕鬆的說:“今天晚上吃的有點飽,我還要進行下半場好消消食,遠東,小霜霜就交給你了,我走了。”


    徐遠東點點頭,溫白霜欲言又止,可陸和安卻已經上了自己的車,離開。


    溫白霜也不傻,看著那招搖跑車的車尾燈,一時心頭有些五味雜陳的,然後連帶著手中的那個盒子也有些沉甸甸。


    徐遠東說:“溫老師,陸先生想讓我接您過去公司那邊,他這兩天是真的挺忙的,走不開,想見見您。”


    徐遠東對自己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的,這張嘴閉嘴的一個“溫老師”就算了,還用了“您”,溫白霜渾身都不自在,她擺手說:“徐先生,其實你別那麽客氣,我年紀都比你小了一大截的,你對我用尊稱,我渾身不自在了,你就直接稱呼我霜霜就行了,反正周圍的人都這麽叫我。”


    “尊卑還是要有的,溫老師,陸先生覺得這樣是最合適的,那麽就一定是合適的。”


    溫白霜無語,有些頭疼,“那你就喊我溫老師吧,別用尊稱了。”


    徐遠東笑了笑,也沒正麵回答,一副我隻聽陸先生的話的樣子,溫白霜也知道徐遠東這人是陸嶼然身邊很得力的助手,有些事情自己多說了也沒用,還不如回頭和她的陸叔叔說,她看了一眼時間,這會兒才不到8點,去一趟陸嶼然的公司,待一會兒,心裏還計算著,差不多11點之前回家,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算上今天,都快有3天沒有見到他了,她不想否認自己心裏對他的那份思念,隻是不善於黏糊人而已,其實她也很想他。


    上了車,溫白霜拿出了手機,之前和陸和安吃飯的時候,她將手機調成了靜音,從小良好的教育,讓她在某些公開的場合都非常懂得尊重人,所以她一般都不會在和外人吃飯的時候隨便看自己的手機,這會兒打開才看到,有一條短信,還是陸嶼然發過來的。


    她看了一眼上麵的內容,字裏行間都是那種“男。權主。義”的霸道,可她心裏那種升騰上來的甜,就像是嘴裏含著一樣,身體卻又是輕飄飄的,這種感覺,溫白霜自問從未有過,她也相信自己這一輩子,除了這個叫陸嶼然的男人之外,再也不會有人能夠帶給她。


    她咬了咬唇,琢磨了一下,回了一條,“蠻不講理,哪有你這樣的規矩?晚上不去見你了,我準備回家了。”


    溫白霜平常都不善於撒謊,不過這種對於手機輸一下“小謊言”,她卻是十分的得心應手,看著發送成功,她心頭竟有些小小的雀躍,正等著那邊會回一條怎麽樣的短信的時候,她的手機就有電話進來了。


    她倒真不是故意不聽的,就是手指一滑,正好電話進來的時候,不小心給掛掉了。


    還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回過去一個,這次是徐遠東的手機響了,前麵正在開車的男人接起電話就叫了一聲,“陸先生……”


    溫白霜暗叫不妙,果然徐遠東有些詫異的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馬上就說:“……不是,溫老師在我車上,很快就到公司了,嗯……陸先生需要吃點什麽嗎?……好的,我知道了。”


    徐遠東掛了電話,溫白霜臉蛋兒紅紅的看著他,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兒似的,笑了笑,尷尬的說:“對不起,我就是和他開個玩笑。”


    徐遠東亦是笑了笑,表示沒有關係,不過陸先生還沒有吃東西,他說:“我剛聽陸先生的口氣好像還在開會,來不及吃東西。溫老師,一會兒我送你到了公司樓下,讓公司的人先帶你上去,我去給陸先生買點吃的。”


    “他經常不吃東西麽?”溫白霜其實挺難以理解的,大概是陸嶼然這樣的人,在她看來,已經是習慣了去掌控一切,而且他要什麽沒有呢?為什麽對工作還是這麽努力?


    不過她得承認,自己更欣賞不驕不躁的男人,就算是擁有了一切,卻還是會居安思危,還是會努力朝著更上一層爬,這才是能夠讓人立於不敗之地的秘訣吧。


    “也不是,就是有時候忙了,會三餐不太穩定。”


    溫白霜想了想,問:“那他平常喜歡吃什麽?”


    徐遠東隨口就答:“其實陸先生不是太喜歡吃西餐,可能是隨著陸家的老爺子的,哦,我說是陸先生的爺爺,老爺子喜歡吃中餐,陸先生小時候也是隨老爺子的時間多,口味上也相似。”


    車子已經緩緩進了陸氏的停車場,溫白霜是第一次來陸嶼然的公司,不過這會兒小丫頭整個人趴在了前車座兩個位置空隙的地方,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還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陸氏。


    徐遠東將車子停好,剛準備拿手機出來,讓人下來接一下溫白霜,誰知道邊上的小丫頭忽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問:“這個公司的附近肯定是有不少的餐廳吧?現在才這個時間,餐廳還沒有關門呢,你先別告訴周叔……你先別告訴他我到了,給我30分鍾,我馬上回來。”


    “溫老師,您要做什麽?”


    “秘密啦,30分鍾——”溫白霜一邊推開車門,一邊舉著自己的腕表,指了指時間,“30分鍾哦,你計時,我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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