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篝火晚會讓簡莫感覺到難得的放鬆,第二天他不僅沒感覺到累,還一大早就醒了。


    烏炯比他醒得早,已經在忙活家裏家外的事宜。


    兩人默契分工,開啟了忙碌的早晨。


    外麵的太陽漸漸出來,驅散山林間的晨霧。


    屋內的香氣漸漸飄了出來,飄出老遠。


    先有還沒化形的小崽子好奇地跑過來,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骨碌碌往裏麵看,接著能化形的小孩也過來了。


    一群小家夥齊刷刷地蹲在烏炯家外麵。


    出來找自家崽的獸人跟亞獸人很快也被吸引了過來,而後被濃鬱的菜香味裹住了。


    有人忍不住高聲朝簡莫問:“簡莫,你在做什麽?這也太香了!”


    簡莫剛剛把菜盛出來,聞言說道:“就是炒肉跟蒸蛋。”


    人們不肯相信:“炒肉不是這個香味吧?”


    簡莫抬頭笑了笑:“那要分什麽炒,我今天的肉是用醃菜炒的,就是這個味了。”


    見簡莫搭話,大家走進來看。


    剛炒出來的肉冒著滾滾熱氣,上麵裹著油亮粘稠的醬汁,肉塊微微收縮,一看就很嫩。


    烏炯拿了新的碗碟出來,讓眾人在家裏吃飯。


    好些人原本不太好意思地想推托,看到炒得如此美妙的肉,好些人都張不開口,隻好道謝,並在心裏暗暗決定等晚上給烏炯家送一批肉來。


    眾人亂七八糟的心理活動直到他們品嚐到肉為止——


    “好燙!好香!”


    “這也太嫩了吧,裏麵的汁水怎麽那麽多?”


    “還是叉角獸的肉?怎麽感覺是叉角獸的味道又不是叉角獸的味道?”


    “太好吃了,我喜歡這個味道!”


    簡莫點頭:“就是叉角獸的肉,不過我昨天晚上就用果酒和調料開始醃製了,比較入味。”


    果酒略帶一點甜香和酒味,放到肉裏的時候,讓肉的味道更加複合,能夠去腥增香。


    為了讓肉更嫩,他還搗爛了一塊莖塊,用以取代水澱粉。


    至於醃菜,那也是用來增加肉類複合味道的東西。


    要炒出這種滑嫩的效果,還需要將石板加熱到非常熱的狀態,再多放點油,將肉分批快炒,一熟即出。


    簡莫把刀工、醃製和火候等內容通通說了一遍。


    好些人聽得眼睛都直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在一邊瘋狂點頭。


    蹲在一起的小孩跟小崽子們也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簡莫。


    烏炯在旁邊安靜地吃著飯,看了看來人,又低下頭吃飯。


    屋子裏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吃完飯,烏炯端著碗筷去清洗。


    其他人則圍著簡莫詢問各種事情。


    太陽漸漸升高,該出去打獵或采集了。


    大家心滿意足地陸續告別簡莫,準備出門。


    簡莫今天要和舟浮他們出去采集草藥,順便采集莖塊。


    在出門前,他特地去看拴在外麵的飛翼獸。


    正在吃東西的飛翼獸見到人過來有些緊張地瑟縮了一下,頭頂的圓耳朵往後壓了壓,大眼睛裏帶著害怕:“嚶。”


    這大家夥的叫聲居然十分甜美,目光也非常清澈,看起來不像什麽猛獸。


    不過——


    簡莫看了一眼它尾巴末端帶毒的骨刺,感覺它也沒有那麽人畜無害。


    簡莫小心查看著飛翼獸的情況。


    經過一晚上的休養,飛翼獸大部分化膿的地方重新變得幹燥,有幾處傷口已經結痂。


    看來這家夥的恢複能力非常不錯。


    也許用不了一個月,它身上的傷口就能全部長好。


    他檢查的時候,部落裏今天跟他約好一起出門的亞獸人走過來等著他。


    好些亞獸人摸了摸被捆得嚴嚴實實的飛翼獸。


    飛翼獸將爪子勾起來蜷在毛茸茸的腹部之下,一聲不吭,看起來頗有些緊張,因此顯得格外乖巧。


    簡莫忍不住拍了拍它肥嘟嘟的屁股,轉頭對其他人說道:“可以了,我們走吧。”


    有亞獸人友善地建議:“你再多看一會兒也沒事,不急。”


    簡莫笑笑:“真的好了。”


    大家聽他這麽說,這才背上背簍,準備出發。


    今天他們要帶簡莫順便出去采草藥,所以要去草藥比較多的山,路比較遠。


    這裏的草藥比簡莫想象中要多。


    一路走來,亞獸人們跟簡莫說了好些草藥——消腫的、化膿的、止血的、化毛的、解毒的等等,聽得簡莫眼睛都亮了。


    簡莫忍不住問:“這些草藥都是誰發現的?”


    大家齊齊搖頭:


    “不知道啊。”


    “反正大家都知道它們的用法。”


    “不止我們獸人,外麵的野獸有時候都會采這些草藥,天生就會的。”


    “對對對,尤其解毒的和化毛的,好些野獸都會吃,有些草藥的用法我們還是跟野獸學的。”


    簡莫:“真神奇。那這些草藥曬幹了還有用嗎?大家會把草藥采集起來收藏嗎?”


    舟浮奇怪:“為什麽要收藏?要用的時候出來采就行啊。”


    簡莫:“要是要用的時候沒有呢,比如冬天下大雪,外麵的草藥都枯死了。”


    “不會。”另一個亞獸人認真說道,“下雪也沒關係,扒開雪就能找到下麵的草藥了。”


    舟浮:“就是,這種不行就換另外一種,反正總能找到的。”


    簡莫聽明白了,大家都習慣隨用隨挖。


    不過,據他所知,大部分草藥曬幹之後效果也是一樣的。


    他將采集好的草藥放到背簍裏,打算帶回去試試。


    挖草藥的時候,他們在路上遇到了許多野果和可以吃的根莖。


    大家一路走一路挖,背簍很快變得沉甸甸起來。


    簡莫也在埋頭幹活,突然,有人在前麵喊道:“快過來,這邊有一片木定根。”


    “哪呢?”


    “木定根?!”


    喊話的人聲音裏充滿著驚喜。


    簡莫跟著人群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隻見有個亞獸人扒開一片雜草,轉頭說道:“快看,底下就是木定根。”


    “還真是。”舟浮放下背簍,“那我們在這裏挖吧,我估計能挖了好些出來。”


    大家紛紛拿出石鋤頭和石釺子,麻利地動起手來。


    簡莫也選了一株,跟大家一起挖。


    木定根的莖塊是長條形的,有點像山藥,但是比山藥甜,口感非常細膩粉糯,吃下去之後還非常好消化,不會反酸水,算是這個季節最好吃的莖塊之一。


    烏炯家裏儲存得也不多,這幾天簡莫做飯都數著做,連吃幾頓別的莖塊,才會吃一頓木定根。


    今天有那麽多木定根,他們能吃好一段時間了。


    挖木定根是個力氣活。


    這裏的泥土沒有耕過,非常板實,底下還有大量的草莖和少量的石頭,用石鋤頭挖起來非常費勁。


    簡莫才挖了一會就氣喘籲籲,不得不扶著石鋤頭叉著腰喘氣。


    跟他搭檔的溪露麻利地接過鋤頭,喊他:“簡莫你休息一會兒,我來挖。”


    簡莫疲憊地讓出位置:“你累了再叫我。”


    溪露快速挖著:“我不累。”


    簡莫看溪露幹勁十足,走到一邊休息。


    很快,簡莫在地上發現了一些圓圓的果子。


    他捏開,裏麵是青色的果肉和黑色的核,放到鼻子底下聞,有一種苦澀的特殊氣味。


    溪露在百忙之中抬頭,對他說道:“這個是木定根的果子,又苦又澀,吃完還會喉嚨發麻,拉肚子,不能吃。”


    簡莫撚了撚果子:“那把它放在土裏,它會發芽長出新的木定根嗎?”


    溪露莫名其妙:“當然,這是它的果子啊。”


    簡莫便將果子撿起來,放在墊有樹葉的背簍裏:“那我試試能不能種。”


    溪露:“為什麽要種?你想要的話,上山挖不就行了嗎?山上好多,你要是想吃可以問我,我帶你上山來挖。”


    在不遠處挖著木定根的舟浮接話:“這附近有好幾座山上都長著木定根,想吃的時候上山來找找,很容易找到的。”


    簡莫搖搖頭:“那不一樣。你們就當我喜歡木定根吧。”


    說著,簡莫順勢轉到了新的話題。


    大家沒察覺,很快聊起了別的事。


    這地方可能很適合木定根生長,蔓延出了一大片。


    他們一邊采藥一邊挖,很快挖出了一堆。


    簡莫看附近的土都被翻了一遍,想了想,把撿到的一部分木定根果子埋回翻開的土裏。


    大家看了,也沒說什麽,反而配合地幫忙埋好。


    就在簡莫專心幹活的時候,前麵忽然傳來一聲驚呼:“你們快來看,這邊的木定根好多!都長到山洞裏麵去了!”


    “哪裏?!”


    “我看看!”


    簡莫被舟浮拉著,跟其他人一起擠在一個黝黑的山洞外麵。


    山洞外麵長滿了雜草,上麵還有垂下來的藤蔓,要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舟浮吸了吸鼻子:“長頭獸的洞啊,起碼廢棄三四年了。”


    溪露盯著山洞躍躍欲試:“可惜了,要是它還在這裏,今天我們也能打隻長頭獸回去。”


    舟浮:“也不一定,萬一它特別凶,追著我們攆呢?”


    溪露:“那不會我們這邊這麽多人呢,一人坐一屁股都能把它坐死。”


    簡莫在邊上聽著,大概知道這是一隻腦袋很長的肉食性猛獸。


    他完全聞不出來空氣中的猛獸氣味,也判斷不出來這個山洞廢棄了多少年,隻能從洞口密密麻麻的植物中,大致判斷,裏麵沒有常住的野獸。


    大家用貝殼刀把洞口的植物割斷,探頭往裏麵看。


    溪露最先進去,往裏麵走了幾步,確定沒有危險後,轉頭招手讓其他人進來。


    這時候,簡莫發現,溪露的耳朵又變成了毛茸茸的耳朵,瞳孔也變得又大又圓。


    其他人也是,獸耳、獸爪、尾巴等全露出來了。


    ——他們在危險的環境裏釋放出了獸記,以適應環境。


    簡莫沒有獸記,應對危險的經驗不足,隻能走在人群中間。


    等他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他很快發現,這個洞比他想象中要大,起碼有二十平方米。


    人走在瓷實的泥土上麵,甚至能聽見回音。


    “沒有危險。”


    昏暗中,簡莫聽到溪露說了一句。


    好些人齊齊鬆了口氣,簡莫聽到身邊的舟浮嘀咕:“這裏的雜草還真多,剛剛差點沒把我絆個屁墩。”


    另一個亞獸人說道:“先把這些雜草割了扔出去吧,太礙手礙腳了。”


    這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讚同。


    很快,亞獸人們就將山洞裏麵的植物清理掉了。


    簡莫站在人群之中,終於聞到了肉食性猛獸獨有的腥臊味道。


    那是糞便的味道——長頭獸的糞便堆了大半個山洞,直到現在,這些糞便也散發著濃烈的氣味。


    他總算知道為什麽山洞裏的植物長得特別好了,這麽多肥料,不好才奇怪。


    簡莫抓著石鋤頭,正猶豫要從哪邊開始挖。


    溪露拉著他:“你快過來這裏挖,能看見嗎?”


    簡莫瞪大眼睛,認真看著前方:“能看個大概。”


    溪露:“沒事,要是挖到了,我就告訴你。”


    大家掄著鋤頭,熱火朝天地挖了起來。


    很快,有人挖出了第一個木定根,抓在手裏驚呼:“這木定根好大,都快趕上我的大腿粗了。”


    大家紛紛湊上前去看。


    外麵的木定根頂多也就藕那麽粗,這裏麵的木定根居然有人大腿粗,看著分外肥碩。


    看來充足的肥料和漫長的生長年份都是木定根長得好的必要條件。


    山洞裏木定根的品質讓大家興奮了起來,大家掄鋤頭掄得更有勁了。


    很快,其他木定根被陸續挖了出來,都是比人大腿還粗的大家夥。


    地下的木定根不僅又粗又長,長得還密,一平方米可以挖出兩三根。


    可能因為它們的根在山洞裏充分吸收了肥料,藤蔓卻爬到了外麵去吸收陽光和雨露,雙管齊下,才長得又大又好。


    大家一邊挖一邊把雜物都丟到山洞外麵去。


    簡莫抬頭發現了好多白色的絮狀物:“那是什麽?”


    溪露抬頭看了眼,見怪不怪地說道:“毛啊。”


    簡莫一時沒聽明白:“什麽毛?”


    溪露:“就是長頭獸掉的毛,它每年要換兩次毛,掉毛可厲害了,這些毛團應該就是它掉的毛。”


    旁邊的舟浮看了一眼:“這麽多毛團,可能它在山洞裏住了六七年。”


    溪露:“估計不止。”


    簡莫伸手撿起一個毛團,毛團的觸感柔軟細膩,摸起來非常舒服。


    他將毛團收起來:“這麽好的毛團大家都不要嗎?”


    周圍人不解,溪露問:“要來做什麽?”


    簡莫:“就用來做點東西,比如做成衣服什麽的。”


    溪露:“做衣服有獸皮啊,族長不給你嗎?他要是不給你,等回去我給你拿幾張。”


    眼看烏炯的風評要被害,簡莫連忙解釋道:“給的,家裏的獸皮隨我用,不過獸毛跟獸皮的材質完全不一樣,有不同的用處。”


    周圍人麵麵相覷。


    舟浮:“不一樣嗎?不都有毛?”


    簡莫:“不一樣的,獸毛的透氣性要好很多。算了,等我做出來大家就知道了。”


    簡莫將洞裏散落的毛團撿起來,放到背簍裏。


    這獸毛挺軟的,他可以看看能不能做雙襪子。


    他就一雙襪子,天天晚上洗,白天穿,都快被他穿爛了,他迫切需要一雙新的襪子。


    也許可以多做幾雙出來備用。


    亞獸人們不理解,不過還是幫忙將散落的毛團都收集起來給他。


    溪露看著毛團:“有點髒。”


    簡莫:“沒事,回去用皂液洗洗就幹淨了。”


    這個時候,簡莫有點慶幸他之前做出了肥皂。


    肥皂的清潔能力可比灰水和沙子之類的強多了,這種髒兮兮的毛團泡一泡,洗一洗,應該也能洗幹淨。


    大家今天原本隻打算出來采些草藥,順便采集食物,沒想到山洞裏的木定根特別多。


    他們從早挖到晚,直到太陽快下山了,還沒挖完。


    因為剩得不多,大家又不想明天再來挖。


    天快黑時,好些亞獸人的伴侶結伴過來找他們,並接過了大家手中的鋤頭。


    有獸人出手,他們采挖的速度就快多了。


    他們帶來的背簍不夠裝,一群亞獸人便去野外割了藤蔓過來,將木定根捆成捆,再讓獸人背下山去。


    最後,他們回到部落一清點,今天一共挖了十三筐外加二十一捆木定根。


    簡莫掂量了一下,保守估計,他們今天起碼挖了一千五百斤木定根。


    集體打獵和采集都需要給部落留出一半收獲,剩下一半才由打獵或采集者平分。


    簡莫最後分到了大半筐木定根,足夠他跟烏炯吃五六天。


    烏炯幫忙將木定根背回去:“今天是不是特別辛苦?”


    簡莫高興道:“還好,收獲那麽多,也不覺得辛苦了。”


    烏炯笑笑。


    他們把木定根背回去,放在儲藏食物的角落裏。


    簡莫看看角落裏這堆莖塊、野果和野菜,又看看外麵掛的各種肉,內心中難得充滿了成就感。


    這些食物他也出了一小半力。


    烏炯看著筐子裏剩下的毛團和木定根果實:“這些毛團和果子還有用嗎?”


    “有。”簡莫回過神,對烏炯解釋道,“果子我要當成種子種下去,毛團看能不能紡成線,織點什麽東西。”


    烏炯點頭:“要種到哪裏?”


    簡莫試探性詢問:“種到屋子後麵去行嗎?我看屋子後麵有挺大一片空地,好像沒有其他用處?”


    烏炯:“可以,讓它靠山腳那邊長。”


    簡莫:“沒問題,我明天就種下去!”


    烏炯:“明天叫我,我跟你一起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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