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阿爾維斯過來!”


    拉斐爾在金庫踱了幾步後高聲朝近衛吼道。


    “是!馬上去叫!”赤鼠龍和血龍雄渾有力的聲音當即回複,


    他則開始細細思考了起來:


    “經過這場戰爭,我不得不承認人類是一群合作能力強大的家夥,凝聚爆發的力量可以壓製住我。”


    戰爭可以讓平時積攢的問題瞬間暴露,可以讓人被極端的事實激起深入思考,更客觀地認識事物。


    拉斐爾得到的教訓就是,人少打不過人多、武器一類東西生產速度越快越好。


    但龍族自己沒有經驗,想追趕超越隻能寄希望於手上這百來萬人類。


    “但當我試圖了解掌握埃爾的具體狀況時,居然發現沒有任何可靠的渠道,唯一的方法是那幫人類遞上來的小紙條,在我想要具體的開銷賬本時告訴我已被戰火銷毀。”


    他回想起戰後當天自己希望得知市區的情況後,所得到的回應卻是各方的推辭。


    “希爾這個家夥竟然長期接觸不到核心行政業務,唯一的棋子也起不了作用。”


    完全無法直接對話接觸百萬民眾,隻能隔著一層人類貴族下達意誌,說不定怎麽被扭曲歪解,並且核心運行情況遮遮掩掩,這怎麽讓拉斐爾甘心。


    “不過阿爾維斯已經替我分了人類貴族的權,他應該可以貢獻一點作用。”


    很快,阿爾維斯就渾身是塵的來到了這裏。


    “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他開門見山:“我們正在商量未來埃爾的改造升級計劃,需要計算規劃的東西非常多,很忙。”


    拉斐爾聽了後更慢條斯理了:“哦?你的口氣似乎在排斥我,難道覺得我對於你的高深計劃是多餘的?似乎脫離了龍巢和人類貴族呆久了都會染上傲慢的毛病,你說對嗎?”


    阿爾維斯一直保持的自信和微笑表情當即僵住,並開始緩緩瓦解。


    他看到了那對散發著無窮魔力的暗金龍瞳,隱藏在深處的殘忍暴戾已經鎖定了自己。


    這瞬間讓阿爾維斯回憶起了那段在巨龍總領的可怕時光,那些辜負了這條魔龍以及被其平日無所謂態度迷惑的同伴已經死光了。


    對方趴在石洞平台外安靜聽庫瑪講解魔法知識以及對埃米莉容忍的態度曆曆在目,最後將其燒死時卻沒有一點猶豫,足以證明所謂“舊情”、“羈絆”、“功勞”都無法攔住興起的殺意。


    庫瑪確實手把爪教會了拉斐爾魔法理論,讓他對各種法術都有所了解,但下場並不比那些吃進自己肚子的野鹿有多好。


    “糟了,我被多日以來的順風順水和那些莫雷貴族的奉承迷惑了大腦!差點忘了這條龍有多恐怖!”


    阿爾維斯心中警鈴大作,以他對赤龍的了解,剛才那一瞬間對方確實想暴起將自己屠戮,但也許是一直以來的合作關係以及戰功阻止了對方。


    “不!我的意思是這些都是細枝末節,勞神又費心,而且多是重複的繁瑣統計和驗證計算,交由專業人員處理就行了,您卻是給我們指引大方向的明燈。”


    他的冷汗不住往外流,視線隨著開始環繞自己的長頸移動:


    “就像再強悍的軍團,沒有出色指揮隻能淪為二流一樣,除了拿命推進外再無建樹。”


    拉斐爾眯起雙瞳從上方俯視著雙手垂下如同犯錯小學生的阿爾維斯,輕擺著龍首調侃起來:“何必如此包裝我?誰都知道我才是那個隻會拿命推進的二流指揮。而你————才是奇兵四出的超一流將領。”


    赤龍的話越溫柔越好聽,阿爾維斯內心的大山就越往下壓幾分,這簡直是拉斐爾極度憤怒的征兆。


    “不!不!不!誰會討論這些?”


    “大概是你新交的朋友吧,我猜的。”


    “朋友?”


    阿爾維斯內心更加緊張,因為拉斐爾的話主題渙散,讓他難以把握其中的關鍵為自己解圍。


    “他在想什麽?懷疑我擁兵自重造反?不對!他又不是人類國王或皇帝,本身就是力量的化身。不滿我忽視了他?不可能吧!我又不是母龍。”


    赤龍的神情愈發嚴肅,臉上每一片龍鱗的浮動都牽動著阿爾維斯緊繃的神經,深刻在內心的恐懼在此時被無窮放大,即將壓倒這位在戰場上擊潰帝國聯軍的人。


    “我......我......”


    “你要說什麽?”拉斐爾帶著誘導性的腔調低沉問道。


    但阿爾維斯臉上的恐懼忽然被某種異樣力量揉捏混合,就像擠壓的麵團一樣變化多端。


    “我要說......接下來我們為埃爾策劃的路線......”


    “嗯?”拉斐爾深深皺起了眉頭。


    阿爾維斯卻如同走出了夢魘一般,神色逐漸平淡寧靜下來,從投資教育培訓大量煉金工人和士兵開始敘述,到未來分別再和莫雷和卡魯克開戰奠定後方,最後入侵紛爭平原真正建立橫跨莫頓河上遊的北方帝國為止的計劃。


    “這就是我想要說的全部內容。”


    阿爾維斯說完了:“其中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洗腦廣大民眾對您的崇拜和忠誠,這是凝聚我們政權的根基。”


    “聽上去不錯。”拉斐爾默默鬆開了對阿爾維斯包圍,“但我聽說過一種叫‘擋箭牌’的古老軍備,讓顯然的木牌去吸引所有視線和火力,那些藏著暗箭的戰士則悄悄偷襲攥獲最大利益。”


    “這沒有可比性。”


    拉斐爾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阿爾維斯:“走吧,去做好你的工作。”


    “赤龍無上!”後者站直了身子行了直臂禮念了口號,隨後便離開了。


    “無上?這是明目張膽的奪權!”


    拉斐爾內心冷笑。


    “將我推出去當一尊神像,那幫人類則在背地獨吞大權和財富,打著我的旗號替自己搜刮,我就是形式上的主權者?”


    不過這些都是注定的,他一開始就缺乏可靠的基層管理者,同時還有兩片領地。


    如果不是舍納找上門來,歐康堡民眾隻會在他安定好擎山後全部殺光,不可能出現“埃爾”這個緩和產物,拉斐爾清楚自己沒有條件統治這幫人類。


    但既然有“人奸”想來管理,那當然無所謂,正好多一道屏障給自己的領地擋住人類的軍團。


    這也是拉斐爾不重視埃爾的原因,因為本就不是計劃中的產物。


    然而現在政體國家的好處愈發明顯,高度合作的人類產生的力量蘊含著無窮可能,拉斐爾終於決定自己掌控這項“閑置財產”。


    可人類貴族早已將其運營得自成一體,外人很難插手。


    “如果我用武力強行扭轉,那這幫家夥有可能屈服嗎?不過似乎靠這死亡威脅的屈服對於執政沒什麽用,我始終缺少一批效忠力量替我管理。”


    拉斐爾仔細一想,發現如果不使用武力拿這個鐵桶一點辦法沒有,而使用武力不論“非暴力不合作”這種現象出現,如果造成埃爾的內部巨大動蕩導致衰微,那就違背了利用政體力量的初衷。


    投鼠忌器之下,拉斐爾暫時隻能當旁觀者。


    “不論是莫蘭還是阿爾維斯都在我無形的威逼下挺過來了。莫蘭可以理解,老貴族一個冥頑不靈。但阿爾維斯......恐怕被收買了,或者已經看透了這層......連我都可以陽奉陰違!也不想想沒我他憑什麽上位!”


    他被接連的碰壁弄得心煩意亂,關鍵是老巢還在萊頓人手裏,擎山天天被炮轟連個疊金幣遊戲都玩不好。


    思來想去,隻能先把希爾叫來。


    ......


    “呼,差點沒挺過去。”


    阿爾維斯走在路上回想著剛才會麵的一幕幕,慶幸自己在最後關頭想到了在德盧卡本家做事的下場,堅持了下來。


    “我已經不想作為某個大人物的狗賣命奔波了,包括拉斐爾也不行!”


    他心中暗自下了決心。


    其實早在帶著全家逃亡時他就這麽想了,但隻是想想而已,現實很殘酷。


    然而後麵一躍成為埃爾最高執政官外加主持戰爭獲得勝利,權力、榮譽一件接一件撲麵而來,阿爾維斯自認為已經有了足夠的根基可以自立了。


    這個自立不是自立為王,而是可以不依靠赤龍的威信,隻靠自己就能拉攏勢力,成為實權人物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


    走進北郊的核心機構,一眾人員正坐在裏麵等著他。


    “執政官大人,赤龍找您有什麽事嗎?”阿梅利亞女伯爵敏感地問道,“今天早晨的例會赤龍就很不對勁,他在想什麽?”


    坐在她身旁的科莫也附和妻子:“是啊,是不是他有大動作?”


    阿爾維斯臉上的驚慌、慶幸已經被隱藏好了,自信、冷酷又重新浮了上來讓他看上去殺伐果斷,是個穩固可靠的領袖式人物。


    “沒什麽,簡單問了問接下來的發展,交流了幾句。”他輕描淡寫地翻過了這一頁,淡定的態度讓阿梅利亞、科莫、矮人們放下了心。


    “好了,接著往下說吧,執政機構應當被更改,究竟是重新修建還是就地取材?”


    這是一個議題,走上正軌的埃爾自然不能讓核心管理層繼續待在一個臨時建築裏。


    “王宮是個好地方,但似乎太遠了,額外在市區規劃比較妥當。”阿梅利亞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


    深夜,阿爾維斯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坐上馬車回到自己的住所。


    海倫以及米莎赫斯早已在門口恭候多時了。


    “怎麽都出來了?”


    阿爾維斯笑著問道:“還在擔心我的安危?戰爭是我們勝利了,我可一點事沒有。”


    赫斯和米莎都乖巧地上前求抱,阿爾維斯便一邊一個將他們兩個托起。


    隨後他就發現海倫的臉色有些灰暗。


    “怎麽了?新到的仆人不聽話?惹你生氣了?”


    他有些慍怒,過去在德盧卡家沒少受過那幫豪奴的氣。


    “不......不是這個。不過老實說,我隻是鄉下姑娘,還是頭一次被別人服侍呢......今天一天我都沒事幹,連喂赫斯喝牛奶都插不上手。”


    “這些事啊!”阿爾維斯如釋重負,“親愛的,你要習慣,今後我們會一直在這種生活中待下去。你要多和其他夫人交朋友學會如何打法時光。赫斯和米莎會成為上流的紳士和淑女,他們都有完美無暇疵的未來。”


    海倫卻沒被這美好藍圖打動,反而擔憂起來:“阿爾維斯,我確實在少女時代幻想過這些生活。不過幾個月前我們還在逃難食不果腹;一年多前我還待在帝都西區幫窮苦工人們洗衣服度日,現在你告訴我學會上流夫人的生活,我做不到。”


    阿爾維斯搖著頭苦笑著走到客廳,但很快就發現一個異樣的血色頭顱靠在沙發上背對著自己。


    “誰!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屋子!”


    他當即將妻兒護在身後言辭警告。


    “阿爾維斯,你果真像主人說的那樣有些不知所謂。”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隨後赤鼠龍希爾站起轉過身,臉上滿是複雜的表情。


    “你啊......”阿爾維斯鬆了一口氣,但隨後遲來的怒火湧上心頭:


    “你就算是赤龍統領也不可以擅闖我的家!我是埃爾的執政官!也是軍團領袖!我想,讓來客得到主人同意後再進屋子的權利還是有的吧!”


    希爾帶著悲哀搖了搖頭:“實際上你的妻子同意了我進來等你————如果她算女主人的話。”


    “海倫————你!”


    阿爾維斯當即怒視過去,海倫被嚇得後退了一下:“我......我隻是覺得既然在龍的庇護下生活,那它的親眷應該有些特權。”


    “有什麽事!”


    阿爾維斯無視了妻子迅速看向希爾,語氣迅捷又不耐煩。


    “實際上,主人讓我替你關心一下你子女的教育問題。”


    “什麽?”阿爾維斯難以置信。


    希爾接著說:“我去學院區看了一下,上麵規定任何滿四周歲的女孩、五周歲的男孩,都必須送入學校裏,你的兒女分別是多少歲?”


    “我......”阿爾維斯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米莎已經五歲了,赫斯即將滿四歲,離五歲不遠。


    但他很清楚那個大學校就是個洗腦集中營,方便埃爾的未來群體利於被掌控誕生的,物質條件雖然稍好,但精神建設宛若千壁萬仞,走一步都會血流淋淋。


    他已經和阿梅利亞商量好了,讓貴族的家庭私教一對一授課,把赫斯和米莎培育成富有優雅氣質和才華內斂得人。


    本以為所有事都在自己掌握中,規矩都是擺設而已,但此時希爾的出現擊中了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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