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說什麽?”埃文丟了魂一般囈語著,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父親親口說出的話。


    舍納此時的眼中充滿著無情和惡意:“好兒子,還不明白嗎?我!舍納·瓦緹,你的光榮之祖,推動人類文明前進的天才!”


    他殘忍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齒:“同時也是生命煉金學的創造者和唯一宗師。”


    埃文隨著舍納的話一句接一句吐出,臉上的表情也從不敢相信變成了肝膽俱裂,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下,宅邸內發熱爐製造的舒適暖氣讓他口幹舌燥、如置蒸籠。


    “我......你......”


    他想說什麽,但一句話也抖不順。舍納的臉色逐漸冰冷了下來,最後變成了對待牲畜般的冷漠麻木。


    “帶他回去。”舍納捂著肚子說道,兩條窗外的血龍立即飛了進來,鉗住了埃文的肩膀將他提了起來。


    “不!求求您!為什麽!”


    埃文知道大事不妙,如夢初醒地如擱淺之魚般掙紮扭動身體,兩條血龍立刻加緊力道,翅膀產生的風壓吹在天花板上讓那幾盞水晶燈搖晃不已,地上舍納和赤鼠龍們的影子被拉長地仿若鬼怪。


    “這些人是幹嘛的?”


    舍納見“容器”已經平穩離開,轉過頭看向了恐懼的女傭仆人們。


    他敏銳感到了不對勁,因為瓦緹家族的傭人向來注重忠誠和家務熟練度,那往往是飽經風霜的健壯男性或經驗豐富的老媽子,華而不實的年輕漂亮女傭根本看不上眼。


    赤鼠龍小隊長走了過來:“瓦緹博士,我嗅到了你們人類的發情分泌物味道,想來是你後代的孵化母體吧。”


    舍納反應了過來,冷笑了一聲:“兔崽子會玩啊,希望不要影響我以後的健康。”


    “你們懂的。”


    他扶著沙發護手緩緩站起,對赤鼠龍們擺了擺手意味不言而喻。


    “不!”


    察覺到了大禍將至,女傭們再也不能放棄生的希望,升上來了一股力氣向前爬去。


    那名女管家披頭散發,瞬間衝了一小段距離來到了舍納身後,但被身手反應迅速的赤鼠龍們一腳踩在背上壓跪下來。


    “老主人!我是無辜的!我什麽都不知道!求求您放過我吧!”她撕心裂肺地哀求著,同時其他女傭仆人也順勢發出了求饒。


    舍納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頭蹲了下來直視起女管家,這讓後者產生了一點希望,想爬起來說個清楚,但赤鼠龍重重的踩在她的背上根本動彈不了。


    “我......我過去是宮廷女官,您去見陛下的時候我還引導過您呢!”女管家噙著淚水不住說著。


    “看得出來。”舍納眯起眼睛,臉上的老紋和淡紫色屍斑微微皺起,仔細觀察起麵前那張凝白的鵝蛋臉。拋開滿臉的淚痕和散落的發鬢,平日笑起來的確端莊非常,有一點王宮女官的影子。


    “你們不是常伴加洛林王室嗎?為何流落到這裏?”


    “因為惡————赤龍到來!我們這些沒資格和陛下離開的人隻能留在那裏不敢出來,膽子大的才敢冒險穿過城區,但我們這些女人可不行,混亂的歐康堡隨時會出現歹徒襲擊我們。就這樣直到赤龍宣布維持秩序,我們沒有吃的了隻能外出。”


    “埃文大人那時負責分配食物,就看上了我和一些姐妹......”女管家指了指後麵的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傭們。


    “但我們真的活不下去!周圍都是可怕的......怪物。”她心虛地看了一眼周圍赤鼠龍的趾爪,“埃文大人許諾給我們食物、安全的住所,這些真的很難讓我們拒絕,所以就到了您看到的這樣。”


    “所以請您放過我們吧!我們都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女管家帶著希望用淚腔述說著,舍納看著那片光潔的額頭緩緩站起。


    “處理了。”


    他轉過身去丟下一句話便離開。


    “什麽?”


    女管家呆愣地看著那個一瘸一拐遠離的藍色身影,赤鼠龍雄壯的軀體很快遮蔽了她的視線。


    “不!不!”


    龍學裔們換上了龍息殲滅炮,細長的鋼管對準了身體發顫、害怕到極限的仆人們。


    九道龍息烈焰射線狀噴出!燒盡一切的魔焰瞬息吞噬掉了他們!


    “好熱!”


    “救我!我還不想死啊!”


    赤鼠龍戰士的前爪穩穩端著武器滅口,默默注視著那些燒成焦炭的人類因折磨不斷在火海中痙攣,上演著詭異的死亡共舞。


    忽然!


    那名已經被燒完了渾身衣物毛發的女管家驟然撲了過來,殘存的意識似乎想同歸於盡!


    砰!


    一道衝擊波正麵命中了她將其炸成碎片,赤鼠龍小隊長放下弩炮,猩紅豎瞳冷酷無情。


    “全部燒光,但別讓這些人類化成灰了,我們要偽造火災。”它對手下擲下了這句話後便離開了。


    外麵行走的舍納聽到感到背後傳來的熱浪和火光毫無內心波動,兩排武士守衛恭敬地站在道路兩側說道:


    “瓦緹先生,聽候差遣。”


    舍納的確什麽大權都交給了兒子,但守衛這股武裝力量仍然牢牢握在手裏,二兒子吉諾隻是個幌子。


    “下一個掌握瓦緹家主印的人就是你們的新主人。”舍納命令道,守衛們躬身遵從。


    血龍從天空落下抓起了這個即將病死的老人,他要去開啟一段新的輪回了。


    ......


    擎山內。


    一眾埃爾高層們麵麵相覷著,看著眼前的“豐盛”的食物不知道該如何下嘴。


    他們在新建的中央大廳內,然而周圍沒有一點聚會的痕跡。


    按照貴族的作風,這應該是集音樂、舞會、來回穿梭斟酒的斯文侍者、隨拿隨取的冷餐台,以及一個振奮人心的祝酒辭構成的。


    然而周圍來回穿梭忙碌的龍血眷族顯然沒有為這群人服務的意思,它們都沒正眼瞧他們。


    膳料狗頭人先給他們的主人上了一大鐵托盤的食物,隨後又給眾人複製了一份。


    然而那份用料頗多的晚餐就這麽赤裸裸擺在人類麵前,沒有餐具、沒有桌椅,想享用美味的唯一選擇就是站到盤子裏用手抓,或直接用嘴啃。


    如此吃相有悖貴族儀態,他們都不好下嘴。


    拉斐爾見食物上齊了,叫了一聲:“請!”後就如秋風掃落葉般大快朵頤起來,龍爪不住抓起烤熟的巨肉排塞進嘴裏,黏糊糊的原料沾在上麵順勢留下來。


    最後拉斐爾幹脆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食盤裏,颶風般吸進食物,那小三樓高的晚餐不到十分鍾就被吃光了。


    “有些涼了,應該是春天還沒到吧......”他舔著盤子和自己流滿汁液的胳膊評價道,隨後看向徹底傻眼的人類貴族們。


    “怎麽不吃?快吃啊!”


    拉斐爾不樂意地催促起來,他難得用豐盛的食物款待別人。


    “我們還不餓......”他們訕訕回答。


    赤龍搖了搖頭,隨後就感到背後出現了一道身影。


    娜娜打著哈欠爬了出來,她剛午睡覺醒滿臉疲憊。


    “尊貴的夫人,向您致意。“女伯爵臉上閃過一絲驚喜,款款走出了人群微微下腰向藍龍打招呼。


    “啊!你是......”娜娜看到眼前熟悉的人類回憶了一下,很快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


    “阿梅利亞小姐對吧!最近你還好嗎?”


    “非常好,您的丈夫帶領著我們走上了一條康莊大道。”阿梅利亞嫻熟運用著貴族那一套社交技巧,恰到好處的語句很快讓娜娜心中增添了不少好感。


    “倒是您————您的傷還好嗎?”女伯爵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就像兩個多年老友互相關心一般。


    “好多了。”


    赤龍的妻子和阿梅利亞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樂乎,看得一眾人類高層心驚肉跳。


    “那個婊子怎麽搭上了赤龍枕頭這條線?”


    “看樣子她和藍龍關係很不錯,什麽時候的事?”


    貴族們對於社交政治尤為敏感,上流社會的女人雖然看似沒什麽話語權,但聯合起來往往可以撼動國家政治。


    比如娜娜雖然不掌權,但拉斐爾格外關心她,奧克蘭就毀於暴怒的赤龍,原因就是藍龍重傷引起。


    現在阿梅利亞竟然能和她說上話,未來潛移默化之間,給赤龍吹吹枕頭風,那對於埃爾的政局和他們的影響是巨大的。


    “回頭得備一備這個女人的再婚賀禮了。”莫蘭男爵心中發毛,見風使舵收回了之前的氣話,當即妥協。


    拉斐爾看著越聊越起勁的一龍一人,也沒有去阻止。


    “有人能陪娜娜說說話也好,總比整天悶著強。”他心裏暗歎。


    有了阿梅利亞帶頭活躍氣氛,剩餘的埃爾高層也漸漸活絡起來,互相跨派係簡單說起了話,終於有一點聚會氣色了。


    但大血龍瑪麗急匆匆飛來打破了寧靜,拉斐爾不由抬起頭看向她。


    “主人......”瑪麗扇著翅膀停在赤龍的腦袋邊,細微的龍語娓娓道來。


    她越說拉斐爾的眉頭便皺得越緊。


    “還有這種事?又要我擦屁股!”


    他不耐煩地揚起四翼,轉身迅速爬回了金巢。


    “拉斐......爾......”娜娜想攔住他問問去幹嘛,但赤龍已經消失在了長廊拐角,徒留她一臉落寞。


    “夫人,其實您不用太在意赤龍的行蹤。”阿梅利亞順勢開導起來,“位高權重者總是有很多秘密,其中往往是致命的占多數。赤龍是愛你才不願意讓你知道太多的。”


    “是嗎?”娜娜點點頭,和她繼續交談起來。


    ......


    拉斐爾進入金巢後便直接從高空的缺口離開了擎山,在夜幕下展開四翼直撲山下的某個荒涼空地。


    唰!


    不到一分鍾他便降臨了此地,山體上作為偽裝的岩層苔蘚已經剝落大半,一條幽邃長道對他敞開。


    拉斐爾飛了進去,經過了道旁囚室內關押的金龍妮可和受俘紫龍以及獅鷲,徑直來到了實驗大廳上空。


    “又出什麽事了!”


    他一進來就嘶吼道,地上的赤鼠龍們連忙稟報:


    “主人,瓦緹博士開啟那個儀式後便很痛苦,我們發現有大量靜電無端生成攻擊著他,即使用了引雷裝置也無濟於事。”


    “帶我去看。”


    拉斐爾跟著赤鼠龍穿過了實驗大廳,來到了某個密室門前,不過入口太小他隻能埋下龍身將自己的眼睛堵在門前掃視著裏麵。


    隻見內部停著一架“鐵處女”和與之相連的臥艙,地上正閃爍複雜古老的煉金陣紋,長線鏈接著擺放在地上的各種原料吸收著能量和成分。


    名為“多尼爾”的肉體正脫光躺在那座臥艙內,不過其慘狀讓拉斐爾的豎瞳驟然一縮!


    舍納的上一代肉身高度膨脹著,不斷有血泡隆起炸裂,黃褐色的屍水到處四濺恐怖無比。


    而“鐵處女”裝置的門雙開著,埃文的肉體正釘在上麵一動不動,但腦袋歪在一旁翻著白眼,很明顯尚未被“入主”。


    “舍納!還活著嗎?”


    拉斐爾煩躁地高聲呼叫道。


    “......您來啦......”鬼魅般的聲音忽然響起,感覺就像是管風琴在演奏。


    暗金龍瞳脹起又網內嵌了幾分,拉斐爾這才發現在半空漂浮的一台風琴類裝置。


    “......如您所見,我現在困在這股靈魂容器裏出不來......”那個聲音再次奏起。


    “你為什麽能進入死物?”拉斐爾大吃一驚,讓意識轉移到其他肉身已是奇跡,轉移到物件裏算什麽?


    “......這不是死物,我以前的虛空實驗室裏有不少漂浮的燭台,那些都是虛空生命體在物質界的具現......”


    “.......總之我剛將那個雜碎的靈魂抽離後,打算直接傳輸注入時就出了問題導致失敗!不得不啟動備用方案暫時棲身到這裏避險。”管風琴驟然起了高音。


    “什麽問題?”


    “md狗雜碎!濫交的死婊子!埃文這孽種根本不是我瓦緹家族的骨肉!那個爛貨不知道年輕的時候參加了哪個假麵舞會。關鍵時刻給我來這一手!”


    “哈.......咳咳!還有這種事?”


    拉斐爾不知為何差點笑出聲。


    “總之我現在不能在這個虛空生命體內待太久,您一定要秘密將我的二兒子吉諾帶過來!最好把嘉麗也一起。千萬不能走漏風聲!”


    “那我可算是給你又端屎又端尿了啊。”拉斐爾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管風琴聲奏起了詠歎調:“.......您會得到豐厚的回報的,我將帶領瓦緹家族向您絕對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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