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紅色的月光通過巨大落地窗透射在室內,倒映出了一個浸透如血的削瘦長影。


    此外,再無別的東西。


    龍裔法師當即驚叫:“不可能啊!今天沒有月亮!”


    它縮頭朝大樓其他地方看去,破碎的缺口和大開的正門都沒有自然光射入,今天的確是無月之夜。


    但削瘦長影背後的月亮是那樣紅得瘮人仿佛凝結的血膏。


    眾人甚至可以看清血月表層凹凸不平的蒼白色坑窪,這輪月亮幾乎就在窗戶之外。


    澤妮發狠:“什麽東西!”


    她話音剛落,抬爪便想釋放暗能箭攻擊,但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不可能!我的魔力全部凝滯了!”澤妮驚叫,此地似乎有禁魔領域。


    龍裔法師自己試了試,結果正如澤妮所言,魔力毫無作用。


    一縷冷汗從眾他倆額頭流下,這似乎是個陷阱。


    澤妮立刻想讓手下用弩炮攻擊。


    但當她扭過頭時,卻發現傭兵們著了魔般呆立在原地,身體不斷膨脹著似乎將要異變。


    這時那道瘦長身影動了動,似乎在回頭。


    “龍族.......神明們可憐的走狗......”祂緩緩出聲。


    澤妮吞了吞唾沫,她感到自己的心跳速率不斷加快,血月的光透過窗戶將那身影不斷拉長攀到了天花板,給她無與倫比的壓抑感。


    “你是誰?”黑龍顫抖著發問。


    “你難道不想永生嗎?”低沉的淺笑響起,仿佛一雙紫色的薄唇在吐露誘惑。


    澤妮定了定心神:“什麽永生?我隻想打爆那個勾結陷害死我兄弟鎮長的狗頭!”


    祂回答:“它們可沒有死去,反而解脫出了神明製定的束縛回歸到生命的原本形態,就是獸性和嗜血。我引領著狂獸與鮮血的信徒,管叫他們排成長列,一步步走向升華的彼岸。”


    “你在說什麽?”澤妮臉色發青,這神秘存在的來曆超出了她的想象。


    “無需敬畏光明。”


    祂宣告:“大膽融進永恒的光中。終有一日,世界將不再成為枷鎖,回歸之路無人可阻。”


    澤妮一句話聽不懂,並且覺得這神秘人根本不正常。


    削長血影朝前挪了一步,露出了一身暗紅色的霧狀物,仿佛身披了一件紅色的衣袍。


    “嗬嗬嗬.......”


    低沉的輕笑再度響起,但這回澤妮聽出了裏麵蘊含的恐怖瘋狂!


    “......古老的神明們壓迫諸族,依靠龍施行統治......”祂又說起了別的,“......即使隕落也貪婪抓著權柄不放,蠱惑人心施展自己的目的......”


    “神?人類的教會?”澤妮根本摸不清來龍去脈。


    “欲想征服此地,必要蕩清神明的餘孽。”祂最後說道,接著紅月臨近驟然撞破窗戶!狂暴的血色充斥在澤妮的視野裏讓她感到天翻地覆!


    “呼!”


    澤妮猛然回過神,四周昏暗一片充斥著作嘔的腥味。


    風迎麵吹來讓她感到一絲寒意,龍裔法師及時扔出了閃光藥水照亮了此地。


    眼前插著一座用木板、鋼筋做成的十字架,木料鋼鐵在一種莫名的巨力下扭曲成一體。


    一個巨大的長毛怪物被懸掛其上,頭頂長著鹿一樣的彎角,一對眼瞳熄滅猩紅黯淡無光,死因大概是肚子上那個大洞。


    澤妮和龍裔法師對望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不可思議。


    因為在之前他們和這種長毛怪物交手時深感其難纏,就算被打出常規的致命傷仍然可以活蹦亂跳,肚子被貫穿即死實在不可思議。


    “似乎是那個鎮長。”


    龍裔法師走上前察看,巨大狂獸的長毛中夾雜著衣料殘絮,有名貴裘皮和輕薄的絲綢,在焦土鎮中大概隻有永遠無需身體力行的鎮長才會長期穿戴。其餘就算是富裕人家也都必須親自照看生意,就連女人也要承擔家務。


    龍裔法師沿著膿水四流的傷口一路檢查:“可怕!這麽整齊的傷口隻有刀劍類的斬擊才能造成,它是被冷兵器捅穿肚子後切割出一個巨洞而死。而且幾乎沒有多餘的劃口,可能隻有一個人。”


    澤妮直到龍裔法師口中的可怕是什麽意思,這意味著襲擊者是在和這巨型狂獸近身戰。


    長毛怪物的恐怖他們都領教過,那狂暴無章法的攻勢隻能依靠遠程法術集中阻擊,和它近戰就連澤妮都不願意。


    隻有拉斐爾也多數依靠龍息禦敵。


    但這怪物就是被一個人獨自揮劍斬殺,澤妮簡直不敢想象那是何等的壯舉。


    龍裔法師又搜出了一個鑽石徽章,上麵用人類語寫著:焦土鎮鎮長。


    “是他了。看來這起異變之源多半就是鎮長發動的。”它分析道,“不過他為什麽會要親自摧毀自己建設服務了幾十年的鎮子呢?這種可怕技藝的由來是什麽?”


    龍裔環顧屋子四周,精美的牆紙和飾品全部被毀,坑坑窪窪像是亂爪撕裂;到處都是凝結的血塊腥味難擋;還有倒塌的木櫃書架中散落著碎肉屍塊,隻剩半個頭顱的漂亮女人頭正用空洞的眼眶盯著天花板。


    “這是?”


    它發現了一封別樣的信,是一張考究紋有繁複花邊的紙張。


    內容說:富有的焦土鎮之主,我是火烈鳥傭兵團的團長,今天將派人去你的鎮裏做準備,請拖延邪翼人馬到明日清晨,事情結束後我們會讓你的財富更上一層樓。


    龍裔法師遞給澤妮:“的確是要陷害我們。”


    澤妮默默接過來,腦子裏還在想剛進門的時候是不是碰到鬼了。


    “不過這張紙很奇怪。”龍裔法師皺眉,“據我所知,隻有人類諸國的高層內部才會使用這種講究的紙。紛爭平原能拿的出這種紙的應該隻有一個地方:聯合軍團。”


    “還有信上說的火烈鳥的人來這裏做了什麽?”


    一團疑問還沒來得及細想,一聲聲狂暴的噪音便打破了寧靜。


    澤妮震驚回頭,那些之前一步步出現異常的亞人傭兵開始出現狂化現象,根根長毛從萎縮的肌肉夾縫中長出,雙眼暴凸而出染上薰紅。


    “怎麽會!”黑龍當場手足無措,這些傭兵可都是她不可分離的家人兄弟。


    龍裔法師想得更遠:“糟了!如果他們中招了,那豈不是說還在廣場邊的其他人也變了!”


    澤妮後怕,此時此刻她隻好忍痛拋棄掉這些開始嘶吼的傭兵狂獸。


    巨大的黑龍身影撐破了鎮長大樓,澤妮帶著僅存的龍裔法師直奔廣場而去。


    遙遙看下,廣場上正在陷入苦戰,薩菲蕾雅正在用惡魔力量庇護著另一位龍裔法師,周圍堆滿了長毛的狂獸以及屍怪,它們身上還掛著傭兵的衣服。


    “那是!”


    澤妮細心一看,其中兩個屍怪還穿著白背心和圍裙,正是海因裏希以及他的孫女索菲。


    “連他倆都異變了?”她心中頓時沉重無比。


    黑龍俯衝而下帶來了寒冰封鎖,正在圍攻結界的怪物們統統被限製了行動。


    澤妮焦急呼喊:“薩菲蕾雅!還有那個誰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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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魔女連忙抓著龍裔的後頸皮用飛行術滑翔到了黑龍的爪子上,他們掠過低地直衝上了雲霄。


    “怎麽回事?”


    稍微平靜一會兒後,黑龍停在空中盯著下方成群結隊的怪物問道,整座焦土鎮都被猩紅的血色籠罩。


    留守的龍裔法師大喘了一口氣:“你們剛走沒多久,那個老頭就支支吾吾想說什麽。”


    “他說什麽?”澤妮連忙追問。


    “他說今天準備去傭兵公會的時候看到了兩個人類士兵進入焦土鎮,樣子很正經像是來執行任務的。”


    黑龍和另一個龍裔法師頓時醒悟:這就是火烈鳥傭兵團派來的人。


    “那個老鳥居然和聯合軍團合謀!”澤妮頓時惱火,“我說他怎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敢和我較量。”


    龍裔法師冷靜無比:“那麽這兩個人類士兵就是關鍵了,他們究竟在下午做了什麽造成了焦土鎮的劇變?”


    忽然小魔女舉起了手:“薩菲蕾雅剛開始就想說,薩菲蕾雅感到同源的力量來自地下。”


    “地下?”澤妮皺起了眉頭。


    兩位龍裔法師則很快反應過來:“我白天考察人文的時候在鎮圖書館看到了焦土鎮的立體構圖,這裏的地下有一條溫和的淡水暗河,隻有打井就能源源不斷獲得水源,這也是當初人們選擇在這裏定居的原因。”


    澤妮心中閃過一絲猜想,連忙讓記憶力高超的法師指引自己飛去暗河上遊的一處水井。


    隻見兩隻長毛怪物正在周圍遊蕩,身上還穿著製式軍服,正是那兩個聯合軍團士兵。


    它們身邊還散落著一包癟下去的特殊水袋,像是保護著重要物品。


    “就是這裏!薩菲蕾雅感到這裏的同源力量最多!”小魔女連忙說道。


    “看來是鎮長和火烈鳥、聯合兵團勾結,意圖殺害我等。”龍裔法師猜想,“但聯合軍團的人心懷不軌,攜帶了某種魔藥倒入暗河上遊拿全鎮人做實驗,喝了水的人統統都會異變。”


    “對了!那個老板喜歡用水兌酒賺外快!傭兵們就是喝了那些水中了招!”


    但問題隨之而來,龍裔法師、澤妮、小魔女也喝了但卻沒事,看樣子龍的力量可以抵禦這種異變。


    忽然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在高空!


    澤妮回頭一看就發現一枚空炮炮彈正急速朝自己襲來!


    “什麽?”


    她不敢相信此類攻擊會出現在此地,隻有國家力量才能製造出空炮這種新時代武器。


    “暗場能量波!”


    她來不及反應,隻能釋放超六級法術抵抗,暗能力場擴散開來削去了炮彈勢頭讓黑龍得以扭身躲過。


    但接下來的一幕讓她心跳驟停,焦土鎮的東南方荒野上閃爍起了密密麻麻的火光,將下方的成排野戰魔晶炮照亮。


    漫天的炮火仿佛流星群,劃過拋物線直直朝焦土鎮落下!


    聯合軍團的軍官身著筆挺肅殺的軍服,冷漠無情地用鷹眼雙筒鏡看著前方。


    他說:“用六輪火力覆蓋掉焦土鎮,其餘空炮掩護獅鷲騎士和戰鬥巨龍出擊,殲滅掉邪翼傭兵團頭領黑龍澤妮。”


    參謀在他身後輕笑:“長官,正是一箭三雕啊!既成功合理摧毀了病變點掩蓋了我們的秘密武器,又拉攏了火烈鳥傭兵團成為附庸,順便還能宰了那條問題很多的黑龍。”


    軍官放下鷹眼鏡筒冷笑:“隻可惜焦土鎮沒了。不過也沒關係,反正這裏是萊頓王國扶持的對象和我們無關,責任全部推給那條黑龍,我們是來主持正義的使者罷了。”


    爆炸火光衝天騰起!


    焦土鎮在炮火洗禮中瞬間化為火海煉獄,不過這裏已經沒有正常的人了,屍怪在接近太陽溫度的烤灼下瞬間融化,長毛怪物們則在燃燒狀態下跳起了最後的瘋狂舞蹈。


    澤妮也被精準覆蓋而來的空炮彈幕弄得自顧不暇。


    她不斷釋放龍語魔法,但一隻爪子上還托著三個同伴,導致黑龍有一個施法媒介不能用少了一半火力,而且她不敢動作太大怕他們掉下去。


    澤妮隻能用法術硬耗那些不間斷發射的空炮彈,幾輪下來她的魔力儲備隻剩下三分之二了。


    一條戰鬥巨龍起飛,同時還伴隨著數百獅鷲騎士,它們環繞黑龍封鎖住退路開始逼近。


    戰鬥巨龍驟然怒吼,連片的雷電箭傾瀉而去!


    澤妮還在抵禦空炮的火力,此刻一隻龍爪根本騰不出手,她不得不冒險飛離。


    一些空炮彈射在了黑龍的龍鱗上讓她咬牙吃痛,龍血開始灑灑落下。


    獅鷲騎士們結成隊列遊走在周圍,弩炮射出雷電光束騷擾著澤妮,就像群狼一樣慢慢消耗獵物的體力,最後趁其力竭一擁而上將其撕碎成碎片。


    不出一刻鍾,澤妮就被這種戰術弄得精疲力竭,身上傷勢頗多,金色的豎瞳中滿是血絲。


    小魔女焦急呼喊:“澤妮!快放了薩菲蕾雅飛走吧!薩菲蕾雅可以自己逃跑!”


    兩位龍裔法師也很有覺悟:“澤妮團長,放了我們吧,我們本就是為主人而活。現在被祂的敵人殺死也算死得其所,不用在乎我們的生命。”


    但黑龍依舊咬牙死撐:“我已經失去了十幾個同伴和結識上百年的朋友一家,現在我絕對不會再失去你們!”


    然而她的體力、魔力已經接近極限,黑龍澤妮本身血統就不純,力量也和傳統巨龍差距甚大,不是每條龍都和拉斐爾一樣可以硬撼正規軍。


    刺啦!


    終於戰鬥巨龍的落雷正中澤妮的鱗甲,雷電之力穿透了鱗片將那裏的內髒肌肉全部摧毀,黑龍終於不支速度驟減緩緩下墜。


    獅鷲騎士們趁勢展開圍獵,雷電光束一輪輪齊射打在漆黑的龍翼上。


    黑龍的金瞳開始渙散,沒有龍可以承受如此多的雷擊。


    小魔女著急得都要哭了:“澤妮!快放了我們吧飛走吧!薩菲蕾雅不想你死!”


    一小隊獅鷲騎士冒險飛到了黑龍的近點舉起弩炮對準她的腦殼。


    “最後一擊!”他們心裏念到。


    但剛準備開火,一簇蔚藍色的迅捷光影掠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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