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拉斐爾公開訓話後，人類友軍和亞人之間的偏見矛盾被赤龍的無上威望壓了下去，雙方總算可以正常開展互動了。
————
“嘿咻！”
赫斯身穿短衣短褲，在零下的寒冬中揮汗如雨。
作為職業士兵，挖戰壕是基本功，一萬多人的作戰國際軍已部署到瓦倫防線上。
鑒於幾日來從阻擊區撤下來的友軍越來越多，誰都知道敵人的西線鋒芒即將抵達，沒日沒夜的加固防線就成了必要功課。
格斯霍爾恰好和他編在了一個營隊，其他納特人都被打散了，不過他們也沒怨言。
“同誌，你是埃爾人？”格斯霍爾一邊鏟土一邊湊過來聊天解悶。
“對。”赫斯擦了把汗沒有抬頭，雪花落在他的臂膀肌肉上瞬間被熱氣融化。
“我是從納特帝都來的......”
赫斯聽到這句話不禁好奇抬頭：“哦？是嗎？這裏距離帝都我記得有幾千公裏呢！”
如果這是真的，那赫斯果斷佩服。
因為盡管鐵路列車已經出現，但穆大陸的列車道目前隻有幾條，還都和重要商路有關。
同時車票很貴，從帝都坐到萊頓北境的錢足夠一家人生活幾個月。
這趟也不是旅遊，是來打仗隨時要死的。
如果不靠列車橫跨幾千公裏，光這份意誌就足以媲美鐵血戰士，可見其對赤神教義的執著。
格斯霍爾訕笑一下：“其實是有貴人相助，我才那麽順利從帝都來到這裏。”
赫斯說：“那也是你的意誌足夠堅強、對赤神的教義足夠信仰才會來啊，就憑這點我們就可以互稱同誌了。”
他忽然回憶：“說起來，我也算帝都人，好像小時候在帝都生活過一段時間......”
格斯霍爾又隨便聊了幾句，忽然問道：“對了，埃爾究竟是怎樣的？”
“什麽？”赫斯沒反應過來。
“我在帝都看報紙、聽廣播、讀雜誌，還有和去過埃爾的商人聊天，他們都在說埃爾和諸國沒什麽區別。但我知道一個由能寫出《教典》的導師管理的國家肯定沒那麽簡單，究竟埃爾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這可難住了赫斯，因為他沒在其他國家長時間生活過，沒有比較的對象。
“怎麽說呢......”赫斯琢磨了一下，決定告訴這位從帝都遠道而來的同誌自己的少年時光。
“我從記事開始，大概五六歲吧，就被赤神納入了大學院內......”
“等等！”格斯霍爾一把扔掉鐵鏟，從褲兜裏掏出揉得皺巴巴的幾頁紙還有一個炭筆頭。
他一邊記錄一邊提問：“我知道那個大學院，似乎是以前歐康堡區域的大學、學院合並的產物。”
赫斯疑惑搖頭：“我不知道以前的事，但大學院分了初級、中級和職業級，一般六歲的兒童會強製入學。”
“強製？赤神怎麽知道誰家的孩子年齡夠了？如果有人故意隱瞞怎麽辦？”
“不可能的，每條街、每棟樓都有赤神的眷族擔任管理，那些行政機器對基層了如指掌，全埃爾的人都被登記了檔案。”
格斯霍爾臉色有些變化：“這麽說，其實埃爾的所有都被赤神眷族掌管？他們壟斷了公務？”
赫斯道：“你是擔心民眾的利益遭受強權侵犯嘛？但赤神的眷族並不是人，他們十幾年來秉公執法，我記憶裏除了某些不講理的事件，還沒有一起赤神眷族的醜聞。”
“赤神眷族沒有家庭這些東西？我的意思是他們沒有自己的財產？”
“沒有，我家那條街的眷族吃喝穿都在辦公室裏。每天除了睡覺吃飯上廁所外一直在工作，從不休假（根本沒有這東西），也很能耐住寂寞從不和別人交流私事，十幾年如一日為街坊們服務，大家包括我的母親在內都對那位赤神眷族很有感情，親切地稱他是我們的‘小父親’。”
格斯霍爾感覺自己在聽童話故事，但赫斯臉上的懷念追憶神情不是裝出來的。
“那......那......”他舌頭有些捋不直，“沒有卡環節索賄？沒有請吃飯？沒有後門？一點衝突都沒有？”
赫斯納悶：“你說的都是什麽東西？”
不理格斯霍爾幻滅的眼神，他接著回憶：“總之我就進了大學院區，赤神說對幼年國民的全麵教育是統治者必須擔負的責任，所以一切免費。”
“母親送我去時我隻穿了一身衣服，但這僅有的私人物品很快就廢棄，因為大學院區給我們發了統一的製服鞋子，還有被褥及生活用品，每頓飯大家都是一模一樣的，日常家務比如洗衣服、做衛生也是同學一起做，長大了還讓我們自己做飯。”
格斯霍爾已經冷靜下來：“全都統一？這麽說你們無法分辨每個人的家世。”
“對。”赫斯深以為然，“後來我才知道和我最要好的三個同學中，兩個都是以前的農奴兒子，一個是貧民窟的孤兒，現在他們成為了煉金師、碼頭工人和我的一名戰友。”
“碼頭工人？那還用讀書去學？”格斯霍爾記憶中的碼頭工人就是苦力扛大包的。
“要啊，他需要學會操作、維修裝卸車，具有運輸管理的知識，還有操作大型起重機......不過這些都是到職業級才會學的，初級和中級學院主要是教基礎課程。”
“基礎課程？”從未上過任何專業學院隻接受過識字教育的格斯霍爾再次產生困惑。
赫斯一邊回憶一邊解釋：“就是語言、數學、邏輯之類的，幾歲的兒童的話我記得是要學如何做人，就是倫理學內容。中級學院會涉及曆史、自然、魔法理論、機械這些東西。”
“職業級是個分水嶺，經過四年初級、四年中級的洗禮，大學院會客觀分析每個人的天賦，做成六邊形能力圖給各自分配職業。”
“我數學和體育很好，同時紀律性和組織力高，就進了軍事學院，接受了八年的學習。”
格斯霍爾掰著指頭算數：“四年、四年、八年，這就是十六年義務教育！還全部免費？埃爾這麽有錢？”
拉斐爾當然沒錢，不然他也不會搞國際金融騙局融資。
大學園區的食物、魔法實驗材料來源是每月巨龍總領的援助；教師來源前期是被俘學者，後期加入了龍血眷族————這一分錢不要。
土地的分配更不在話下。
食物、師資、占地解決了，其他就簡單了。
至於畢業後的就業去向也不是問題。
歐康堡的產業在莫雷時代都捏在國王貴族以及帝國資本手中，還有一部分民間的力量。
拉斐爾占領此地後摧毀了一切舊秩序，在和十二家叛徒合作後，舊貴族集團就開始大肆兼並歐康堡舊產業：農、林、漁、工、服務、港口、土地、房產、文化、暴力機構全部被其收納囊中，他們就是那段時間的隱形國王。
在拉斐爾搞清楚人類社會的門道後大勢已成。
於是他首先派阿爾維斯下場希望他充當馬前卒，結果前者左右搖擺，一看就是想踩人上位滿足自己的野心。
於是希爾帶著專政鐵拳出馬，赤龍軍出動紮根在北郊隨時出擊，赤裸裸的死亡威脅非常有效，希爾一步步將各行產業收歸國有。
也就是說埃爾的產業經過一番折騰，最後變相壟斷在了拉斐爾手中（名義上是埃爾國有，但埃爾實際上是赤龍獨裁），分配人上崗沒有任何阻礙。
而且經過龍災後，歐康堡地區的精英跑的都差不多了，各行各業都急需人才加入。
現在正是當初以最小年齡入學的人畢業之時，是一個積蓄已久的力量爆發的時間，所以拉斐爾才會選擇這個時候在紛亂之地開戰，和諸國的和約終止時間也在這一年。
格斯霍爾想通這一切後感概：“難怪埃爾王國才誕生了十五年就可以和納特帝國締結高級盟約，你們真的有足夠的力量作為後盾。”
說到底，什麽帝國輝煌、文化霸權、軍事戰爭、科技魔法，“人”都是最重要的元素。
隻要抓住“人”這個元素，就能抓住解決問題的根本，而從到大的教育，就是塑造“人”的過程。
拉斐爾不在乎物欲享受，他的欲望已經被擎山黃金滿足了。
所以他才能放棄快錢做長遠投資，埃爾王國才能積攢一些本錢有逐鹿大陸的條件。
不然十六年義務教育，還免費；以及從零到有建設全國的基建、砸重金搞出重工區，這些都是長線投資短期看不到任何回報。
他完全可以組建個特務暴力機構像騾馬一樣散養國民，自己躲在擎山裏窮奢極欲。
出事了就賣賣國和外國媾和，反正這些都是搶來的東西不心疼。
實在扛不住大不了拍拍屁股飛回巨龍總領，人類軍隊是絕不敢踏入的。
這些誰都可以設想出來，包括曾經惴惴不安的歐康堡遺民，當時他們認為自己會變成奴隸都不如的悲慘存在。
但拉斐爾沒有這麽做，反而埃爾王國迎來了巨大的國力騰飛，大眾生活水平遠超莫雷時代。
一條龍，掌握了絕對的權力，但卻沒有按照“理性”的方法去做，拉斐爾正在踐行自己的一番番言論。
實事求是讓民眾對其漸漸產生信任，然後信任轉為信仰，最後信仰變成狂熱的擁戴。
權力總是自下而上的，拉斐爾的威望和至高地位絕不是僅靠暴力得到的。
現實就擺在那裏，到最後最厭惡惡龍的前莫雷人都不得不承認：赤龍是一個偉大的國家管理者，因為獨立居所、休息日以及鍋裏的雞肉太香了！
格斯霍爾深入了解埃爾的國情後不禁陷入暢想：“要是納特也能施行這些政策，我的姐姐也許就不會因為錢被迫去當舞女陪那些富人。她喜歡畫畫，埃爾的文化工廠會提供給她崗位和尊嚴......”
但他很快被飄零的冰冷雪花刺激回現實。
“嗬！”他苦笑，“那得高高在上的老爺們施行啊！”
咻————
一枚炮彈突兀地以拋物線方式落在了前方，爆炸的巨響掀起了幾米高的冰渣！
“敵襲！！！”
“隱蔽！快隱蔽！”
“集合！所有人來這裏集合！”
瞬間各種呐喊聲混雜在周圍，格斯霍爾還在發愣，但隨即被反應快的赫斯一把按進戰壕溝，又一枚炮彈炸在周圍濺起凍土。
血龍呼嘯穿梭在整條防線上傳達各種命令，大批大批的步兵踏過壕溝直奔前線。
赫斯等人不用去，因為他是職業軍人，八年的苦學讓他能操作更複雜的戰爭機器。
“把榴彈炮給老子拉上來！”
赫斯憤怒地站起衝自己的手下怒吼。
格斯霍爾也抄起弩炮爬出戰壕。
他同樣不用上前線，作戰任務是作為炮兵的護衛留在後方。
這是赤龍暗中下達的特別命令，要瓦倫重點保護外國赤龍信徒的首腦人物們。
嗡————
在裝備了動力爐牽引車的拖拽下，榴彈炮被拉入了剛才赫斯等人挖的戰壕溝。
赫斯進入了嚴肅的作戰狀態，不斷命令手下炮兵清理炮膛、改變角度、更換彈種，同時一手聯絡球一手紙筆趴在一個木箱上不停計算。
格斯霍爾抱著弩炮湊上來看，紙上密密麻麻的數字符號讓人完全看不懂。
“這是什麽？”他不禁好奇。
赫斯頭也不抬：“線性微分方程組，彈道學的數學工具，打不打得準就看算的好不好快不快。”
“你不是軍校生嘛？”
“對啊，我在軍校就學的這個。”赫斯大致計算完畢，起身讓手下調整射擊諸元。
“開火！”
咚！！
榴彈炮彈拖著尾焰以驚人的加速度脫離炮膛，那蘊含的能量足以媲美四級法術，法師要苦修四十年才能掌握的秘法現在是由八個隻懂簡單魔法理論的人釋放。
“這就是新時代的前奏嗎？”格斯霍爾看著遠方怔怔道，那裏已經飄起了濃烈的黑煙，大地在震顫，即使炮兵陣地和前線隔了數條戰壕，也能隱約感到鋼兵縱橫、殺氣彌漫的戰場。
“打偏了。”赫斯和聯絡球確定了炮擊結果後搖頭，重新在射擊距離的統計分布中計算角度。
——————
“我主，西線戰爭開始了。”瓦倫接到了前線報告後對身邊的赤龍說道。
拉斐爾自六天前來到龍峰後就沒有再離開，而是坐鎮原地，監督國際軍和獨立武裝的合作。
此時他棲身在總部的山洞中，由於高度太矮他不得不將腦袋窩下趴著。
“開戰了？之前的阻擊戰成果如何？”拉斐爾撇過金眸。
瓦倫翻了翻報告：“敵人在毒瘴山穀、洛克鎮、索索鎮三地與我方進行了殘酷的巷戰、山地戰、地道戰。”
“各獨立作戰小組非常勇武，同時具有出色的戰爭智慧，經常能卡在關鍵隘口以數人的兵力打退上百人的衝鋒，為西邊防線的鞏固贏得了時間。”
“我方損失600人，敵人不清楚，大概有3000，地雷拿了大頭。”
拉斐爾眼皮上抬瞅了瞅地圖：“務必要讓敵人在西線流幹血，重點是讓國際軍得到足夠的鍛煉。不光是肉體和戰鬥意識，更重要的是精神信仰方麵。”
“是。”瓦倫一一做筆記，“對了，之前派出的傳教會已經有了不錯的成果，幼發拉底、狄格裏斯兩處山脈的山民多數都對您產生了盲信，是否趁機對敵人後方展開攻勢？”
“不。”拉斐爾拒絕，“那些隻是去給紛亂之地的人一個提醒，告訴他們有我這個存在，以免今後接受統治時產生陌生感。”
瓦倫得令下去開始指揮前線防禦，拉斐爾就這麽默默趴在那裏發呆，也不怎麽無聊。
忽然聯絡球響了。
“？”拉斐爾勉強伸出胳膊從空間環中釋放了球體。
“亨利？有什麽事？”他激活通訊法陣。
“我主，大消息！”對麵顯然很激動。
“大消息？帝國上**英的糜爛聚會泄露出去了？”拉斐爾百無聊賴。
“不！帝國各大媒體報紙都在報道！察拉汗人在紛亂之地東部囤積物資，但沒有軍隊調動，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拉斐爾瞬間驚起：“有這種事？”
瓦倫聽到後也悚然回頭，其中一名參謀回憶：“我記得軍團的尤德斯部是被調回本部的了。”
拉斐爾看向地圖，從軍團大本營出發朝東北走，遜尼鎮、術赤鎮、窩闊鎮正好在一條線上，交通修繕了多年允許大部隊經過。
而窩闊鎮西側，就是毫無防守的庫爾森林湖區，這裏一點防禦都沒有。
“把預備隊調去庫爾森林中。”拉斐爾果斷下令。
瓦倫驚愕：“可......可我們在那裏沒有任何根據地！而且那裏冬天全是厚厚的雪地和沼澤，駐紮軍隊進入就算不發生戰鬥，非戰鬥減員也是一個恐怖數字。”
拉斐爾橫眼過來：“你在質疑我的命令？一點根據地都沒有嗎？哪怕一點？”
“有！有！”一名參謀舉手，“森林湖區中央一個三叉湖堤有我們的據點，是通過整片森林最好走的路，也是大部隊通行的必經之路。”
“不過那裏隻有一個二十人的村莊，安排了一位龍裔駐紮。”
拉斐爾冷笑：“那不就得了，集中天然適合在雪地運動的熊人、藍皮豹人、鹿人，這就搞定了運動問題。立刻讓他們去防守，另外組織一批國際軍民兵到森林外作為這支極地兵團的預備隊。”
“是......”瓦倫大汗淋漓，赤龍的命令有很多不確定因素，但他不得不照著執行，給後勤增加壓力去了。
拉斐爾則陷入沉思：“這消息泄露肯定是帝國高層的意思......他們看來是希望我贏，然後讓我和萊頓龍虎鬥......嗯......行吧，先把現在的事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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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咻！”
赫斯身穿短衣短褲，在零下的寒冬中揮汗如雨。
作為職業士兵，挖戰壕是基本功，一萬多人的作戰國際軍已部署到瓦倫防線上。
鑒於幾日來從阻擊區撤下來的友軍越來越多，誰都知道敵人的西線鋒芒即將抵達，沒日沒夜的加固防線就成了必要功課。
格斯霍爾恰好和他編在了一個營隊，其他納特人都被打散了，不過他們也沒怨言。
“同誌，你是埃爾人？”格斯霍爾一邊鏟土一邊湊過來聊天解悶。
“對。”赫斯擦了把汗沒有抬頭，雪花落在他的臂膀肌肉上瞬間被熱氣融化。
“我是從納特帝都來的......”
赫斯聽到這句話不禁好奇抬頭：“哦？是嗎？這裏距離帝都我記得有幾千公裏呢！”
如果這是真的，那赫斯果斷佩服。
因為盡管鐵路列車已經出現，但穆大陸的列車道目前隻有幾條，還都和重要商路有關。
同時車票很貴，從帝都坐到萊頓北境的錢足夠一家人生活幾個月。
這趟也不是旅遊，是來打仗隨時要死的。
如果不靠列車橫跨幾千公裏，光這份意誌就足以媲美鐵血戰士，可見其對赤神教義的執著。
格斯霍爾訕笑一下：“其實是有貴人相助，我才那麽順利從帝都來到這裏。”
赫斯說：“那也是你的意誌足夠堅強、對赤神的教義足夠信仰才會來啊，就憑這點我們就可以互稱同誌了。”
他忽然回憶：“說起來，我也算帝都人，好像小時候在帝都生活過一段時間......”
格斯霍爾又隨便聊了幾句，忽然問道：“對了，埃爾究竟是怎樣的？”
“什麽？”赫斯沒反應過來。
“我在帝都看報紙、聽廣播、讀雜誌，還有和去過埃爾的商人聊天，他們都在說埃爾和諸國沒什麽區別。但我知道一個由能寫出《教典》的導師管理的國家肯定沒那麽簡單，究竟埃爾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這可難住了赫斯，因為他沒在其他國家長時間生活過，沒有比較的對象。
“怎麽說呢......”赫斯琢磨了一下，決定告訴這位從帝都遠道而來的同誌自己的少年時光。
“我從記事開始，大概五六歲吧，就被赤神納入了大學院內......”
“等等！”格斯霍爾一把扔掉鐵鏟，從褲兜裏掏出揉得皺巴巴的幾頁紙還有一個炭筆頭。
他一邊記錄一邊提問：“我知道那個大學院，似乎是以前歐康堡區域的大學、學院合並的產物。”
赫斯疑惑搖頭：“我不知道以前的事，但大學院分了初級、中級和職業級，一般六歲的兒童會強製入學。”
“強製？赤神怎麽知道誰家的孩子年齡夠了？如果有人故意隱瞞怎麽辦？”
“不可能的，每條街、每棟樓都有赤神的眷族擔任管理，那些行政機器對基層了如指掌，全埃爾的人都被登記了檔案。”
格斯霍爾臉色有些變化：“這麽說，其實埃爾的所有都被赤神眷族掌管？他們壟斷了公務？”
赫斯道：“你是擔心民眾的利益遭受強權侵犯嘛？但赤神的眷族並不是人，他們十幾年來秉公執法，我記憶裏除了某些不講理的事件，還沒有一起赤神眷族的醜聞。”
“赤神眷族沒有家庭這些東西？我的意思是他們沒有自己的財產？”
“沒有，我家那條街的眷族吃喝穿都在辦公室裏。每天除了睡覺吃飯上廁所外一直在工作，從不休假（根本沒有這東西），也很能耐住寂寞從不和別人交流私事，十幾年如一日為街坊們服務，大家包括我的母親在內都對那位赤神眷族很有感情，親切地稱他是我們的‘小父親’。”
格斯霍爾感覺自己在聽童話故事，但赫斯臉上的懷念追憶神情不是裝出來的。
“那......那......”他舌頭有些捋不直，“沒有卡環節索賄？沒有請吃飯？沒有後門？一點衝突都沒有？”
赫斯納悶：“你說的都是什麽東西？”
不理格斯霍爾幻滅的眼神，他接著回憶：“總之我就進了大學院區，赤神說對幼年國民的全麵教育是統治者必須擔負的責任，所以一切免費。”
“母親送我去時我隻穿了一身衣服，但這僅有的私人物品很快就廢棄，因為大學院區給我們發了統一的製服鞋子，還有被褥及生活用品，每頓飯大家都是一模一樣的，日常家務比如洗衣服、做衛生也是同學一起做，長大了還讓我們自己做飯。”
格斯霍爾已經冷靜下來：“全都統一？這麽說你們無法分辨每個人的家世。”
“對。”赫斯深以為然，“後來我才知道和我最要好的三個同學中，兩個都是以前的農奴兒子，一個是貧民窟的孤兒，現在他們成為了煉金師、碼頭工人和我的一名戰友。”
“碼頭工人？那還用讀書去學？”格斯霍爾記憶中的碼頭工人就是苦力扛大包的。
“要啊，他需要學會操作、維修裝卸車，具有運輸管理的知識，還有操作大型起重機......不過這些都是到職業級才會學的，初級和中級學院主要是教基礎課程。”
“基礎課程？”從未上過任何專業學院隻接受過識字教育的格斯霍爾再次產生困惑。
赫斯一邊回憶一邊解釋：“就是語言、數學、邏輯之類的，幾歲的兒童的話我記得是要學如何做人，就是倫理學內容。中級學院會涉及曆史、自然、魔法理論、機械這些東西。”
“職業級是個分水嶺，經過四年初級、四年中級的洗禮，大學院會客觀分析每個人的天賦，做成六邊形能力圖給各自分配職業。”
“我數學和體育很好，同時紀律性和組織力高，就進了軍事學院，接受了八年的學習。”
格斯霍爾掰著指頭算數：“四年、四年、八年，這就是十六年義務教育！還全部免費？埃爾這麽有錢？”
拉斐爾當然沒錢，不然他也不會搞國際金融騙局融資。
大學園區的食物、魔法實驗材料來源是每月巨龍總領的援助；教師來源前期是被俘學者，後期加入了龍血眷族————這一分錢不要。
土地的分配更不在話下。
食物、師資、占地解決了，其他就簡單了。
至於畢業後的就業去向也不是問題。
歐康堡的產業在莫雷時代都捏在國王貴族以及帝國資本手中，還有一部分民間的力量。
拉斐爾占領此地後摧毀了一切舊秩序，在和十二家叛徒合作後，舊貴族集團就開始大肆兼並歐康堡舊產業：農、林、漁、工、服務、港口、土地、房產、文化、暴力機構全部被其收納囊中，他們就是那段時間的隱形國王。
在拉斐爾搞清楚人類社會的門道後大勢已成。
於是他首先派阿爾維斯下場希望他充當馬前卒，結果前者左右搖擺，一看就是想踩人上位滿足自己的野心。
於是希爾帶著專政鐵拳出馬，赤龍軍出動紮根在北郊隨時出擊，赤裸裸的死亡威脅非常有效，希爾一步步將各行產業收歸國有。
也就是說埃爾的產業經過一番折騰，最後變相壟斷在了拉斐爾手中（名義上是埃爾國有，但埃爾實際上是赤龍獨裁），分配人上崗沒有任何阻礙。
而且經過龍災後，歐康堡地區的精英跑的都差不多了，各行各業都急需人才加入。
現在正是當初以最小年齡入學的人畢業之時，是一個積蓄已久的力量爆發的時間，所以拉斐爾才會選擇這個時候在紛亂之地開戰，和諸國的和約終止時間也在這一年。
格斯霍爾想通這一切後感概：“難怪埃爾王國才誕生了十五年就可以和納特帝國締結高級盟約，你們真的有足夠的力量作為後盾。”
說到底，什麽帝國輝煌、文化霸權、軍事戰爭、科技魔法，“人”都是最重要的元素。
隻要抓住“人”這個元素，就能抓住解決問題的根本，而從到大的教育，就是塑造“人”的過程。
拉斐爾不在乎物欲享受，他的欲望已經被擎山黃金滿足了。
所以他才能放棄快錢做長遠投資，埃爾王國才能積攢一些本錢有逐鹿大陸的條件。
不然十六年義務教育，還免費；以及從零到有建設全國的基建、砸重金搞出重工區，這些都是長線投資短期看不到任何回報。
他完全可以組建個特務暴力機構像騾馬一樣散養國民，自己躲在擎山裏窮奢極欲。
出事了就賣賣國和外國媾和，反正這些都是搶來的東西不心疼。
實在扛不住大不了拍拍屁股飛回巨龍總領，人類軍隊是絕不敢踏入的。
這些誰都可以設想出來，包括曾經惴惴不安的歐康堡遺民，當時他們認為自己會變成奴隸都不如的悲慘存在。
但拉斐爾沒有這麽做，反而埃爾王國迎來了巨大的國力騰飛，大眾生活水平遠超莫雷時代。
一條龍，掌握了絕對的權力，但卻沒有按照“理性”的方法去做，拉斐爾正在踐行自己的一番番言論。
實事求是讓民眾對其漸漸產生信任，然後信任轉為信仰，最後信仰變成狂熱的擁戴。
權力總是自下而上的，拉斐爾的威望和至高地位絕不是僅靠暴力得到的。
現實就擺在那裏，到最後最厭惡惡龍的前莫雷人都不得不承認：赤龍是一個偉大的國家管理者，因為獨立居所、休息日以及鍋裏的雞肉太香了！
格斯霍爾深入了解埃爾的國情後不禁陷入暢想：“要是納特也能施行這些政策，我的姐姐也許就不會因為錢被迫去當舞女陪那些富人。她喜歡畫畫，埃爾的文化工廠會提供給她崗位和尊嚴......”
但他很快被飄零的冰冷雪花刺激回現實。
“嗬！”他苦笑，“那得高高在上的老爺們施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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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炮彈突兀地以拋物線方式落在了前方，爆炸的巨響掀起了幾米高的冰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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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蔽！快隱蔽！”
“集合！所有人來這裏集合！”
瞬間各種呐喊聲混雜在周圍，格斯霍爾還在發愣，但隨即被反應快的赫斯一把按進戰壕溝，又一枚炮彈炸在周圍濺起凍土。
血龍呼嘯穿梭在整條防線上傳達各種命令，大批大批的步兵踏過壕溝直奔前線。
赫斯等人不用去，因為他是職業軍人，八年的苦學讓他能操作更複雜的戰爭機器。
“把榴彈炮給老子拉上來！”
赫斯憤怒地站起衝自己的手下怒吼。
格斯霍爾也抄起弩炮爬出戰壕。
他同樣不用上前線，作戰任務是作為炮兵的護衛留在後方。
這是赤龍暗中下達的特別命令，要瓦倫重點保護外國赤龍信徒的首腦人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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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裝備了動力爐牽引車的拖拽下，榴彈炮被拉入了剛才赫斯等人挖的戰壕溝。
赫斯進入了嚴肅的作戰狀態，不斷命令手下炮兵清理炮膛、改變角度、更換彈種，同時一手聯絡球一手紙筆趴在一個木箱上不停計算。
格斯霍爾抱著弩炮湊上來看，紙上密密麻麻的數字符號讓人完全看不懂。
“這是什麽？”他不禁好奇。
赫斯頭也不抬：“線性微分方程組，彈道學的數學工具，打不打得準就看算的好不好快不快。”
“你不是軍校生嘛？”
“對啊，我在軍校就學的這個。”赫斯大致計算完畢，起身讓手下調整射擊諸元。
“開火！”
咚！！
榴彈炮彈拖著尾焰以驚人的加速度脫離炮膛，那蘊含的能量足以媲美四級法術，法師要苦修四十年才能掌握的秘法現在是由八個隻懂簡單魔法理論的人釋放。
“這就是新時代的前奏嗎？”格斯霍爾看著遠方怔怔道，那裏已經飄起了濃烈的黑煙，大地在震顫，即使炮兵陣地和前線隔了數條戰壕，也能隱約感到鋼兵縱橫、殺氣彌漫的戰場。
“打偏了。”赫斯和聯絡球確定了炮擊結果後搖頭，重新在射擊距離的統計分布中計算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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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西線戰爭開始了。”瓦倫接到了前線報告後對身邊的赤龍說道。
拉斐爾自六天前來到龍峰後就沒有再離開，而是坐鎮原地，監督國際軍和獨立武裝的合作。
此時他棲身在總部的山洞中，由於高度太矮他不得不將腦袋窩下趴著。
“開戰了？之前的阻擊戰成果如何？”拉斐爾撇過金眸。
瓦倫翻了翻報告：“敵人在毒瘴山穀、洛克鎮、索索鎮三地與我方進行了殘酷的巷戰、山地戰、地道戰。”
“各獨立作戰小組非常勇武，同時具有出色的戰爭智慧，經常能卡在關鍵隘口以數人的兵力打退上百人的衝鋒，為西邊防線的鞏固贏得了時間。”
“我方損失600人，敵人不清楚，大概有3000，地雷拿了大頭。”
拉斐爾眼皮上抬瞅了瞅地圖：“務必要讓敵人在西線流幹血，重點是讓國際軍得到足夠的鍛煉。不光是肉體和戰鬥意識，更重要的是精神信仰方麵。”
“是。”瓦倫一一做筆記，“對了，之前派出的傳教會已經有了不錯的成果，幼發拉底、狄格裏斯兩處山脈的山民多數都對您產生了盲信，是否趁機對敵人後方展開攻勢？”
“不。”拉斐爾拒絕，“那些隻是去給紛亂之地的人一個提醒，告訴他們有我這個存在，以免今後接受統治時產生陌生感。”
瓦倫得令下去開始指揮前線防禦，拉斐爾就這麽默默趴在那裏發呆，也不怎麽無聊。
忽然聯絡球響了。
“？”拉斐爾勉強伸出胳膊從空間環中釋放了球體。
“亨利？有什麽事？”他激活通訊法陣。
“我主，大消息！”對麵顯然很激動。
“大消息？帝國上**英的糜爛聚會泄露出去了？”拉斐爾百無聊賴。
“不！帝國各大媒體報紙都在報道！察拉汗人在紛亂之地東部囤積物資，但沒有軍隊調動，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拉斐爾瞬間驚起：“有這種事？”
瓦倫聽到後也悚然回頭，其中一名參謀回憶：“我記得軍團的尤德斯部是被調回本部的了。”
拉斐爾看向地圖，從軍團大本營出發朝東北走，遜尼鎮、術赤鎮、窩闊鎮正好在一條線上，交通修繕了多年允許大部隊經過。
而窩闊鎮西側，就是毫無防守的庫爾森林湖區，這裏一點防禦都沒有。
“把預備隊調去庫爾森林中。”拉斐爾果斷下令。
瓦倫驚愕：“可......可我們在那裏沒有任何根據地！而且那裏冬天全是厚厚的雪地和沼澤，駐紮軍隊進入就算不發生戰鬥，非戰鬥減員也是一個恐怖數字。”
拉斐爾橫眼過來：“你在質疑我的命令？一點根據地都沒有嗎？哪怕一點？”
“有！有！”一名參謀舉手，“森林湖區中央一個三叉湖堤有我們的據點，是通過整片森林最好走的路，也是大部隊通行的必經之路。”
“不過那裏隻有一個二十人的村莊，安排了一位龍裔駐紮。”
拉斐爾冷笑：“那不就得了，集中天然適合在雪地運動的熊人、藍皮豹人、鹿人，這就搞定了運動問題。立刻讓他們去防守，另外組織一批國際軍民兵到森林外作為這支極地兵團的預備隊。”
“是......”瓦倫大汗淋漓，赤龍的命令有很多不確定因素，但他不得不照著執行，給後勤增加壓力去了。
拉斐爾則陷入沉思：“這消息泄露肯定是帝國高層的意思......他們看來是希望我贏，然後讓我和萊頓龍虎鬥......嗯......行吧，先把現在的事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