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五十號村落熱鬧非凡,因為國際軍的援兵終於到了。


    “休倫神使,國際軍第七營隊向您報道!”熱情洋溢的埃爾人排成數行等著接受領導。


    休倫非常高興,因為有這支生力軍加入戰局可算有逆轉性了,今天的戰鬥純屬亞人士兵爆種,明天可就不一定了。


    拎著槍支彈藥、互相扶持的亞人老兵緩緩返回五十號村落。


    他們看到了這一幕,少部分亞人對人類麵孔懷著深切的敵意。


    但早先偉大赤神號召過亞人和國際軍人類間不應該發生衝突,這部分亞人隻好偏頭到一邊故意不理睬,冷眼旁觀。


    但大多數亞人的情感還是很樸素的。


    偉大赤神已經說過這些人類和那些人類不一樣,是來幫助自己的,而且半小時前的埃爾獅鷲騎兵援助及時,保住了南路軍一天的戰鬥成果,因此他們對這些笑容洋溢的年輕人類抱有好感。


    村落食堂的大嬸們抬出熱飯菜歡迎戰鬥英雄歸來,同時也給國際軍援兵接風。


    營帳搭了起來,和赤神禮拜堂的門相接將兩處空間合為一方,後勤運輸來的鈾金黑炭石在發熱爐中劇烈燃燒,三十度的暖室和室外接近五十度的零下形成鮮明對比。


    紅菜湯、燕麥粥、土豆燒牛肉在鐵缸中裝得滿滿當當,還有幾十個裝著水閥頭的木桶,裏麵盛滿了極地特產飲品蒸餾黑麥汁。


    “來,大家快吃吧!”健碩的熊人大嬸們輕鬆抬著上百公斤大鍋飯四處走動,消耗了一天能量的亞人戰士們胃口大開,恨不得把頭埋進菜鍋裏吃個夠。


    國際軍則靜靜看著這些傷痕累累的前輩老兵,思考著他們身上每一道傷疤彈痕的來曆。


    “好吧,我簡單說兩句。”休倫站到赤神像前方使用了擴音法術。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別停,你們繼續吃,我隻是簡單說幾句。”


    “今天我們打了勝仗,非常好。很多戰士犧牲了,他們的死值得我們永遠銘記。”


    “明天我們也不要搞砸,戰鬥將越來越緊張,希望同誌們做好心理準備。”


    氣氛漸漸沉鬱,不過亞人士兵隻是短暫失神了片刻,然後就不在乎地繼續大快朵頤。


    休倫下來後,叫來這支國際軍的營隊長問話:“我怎麽看這裏隻有400國際軍士兵?”


    “呃.....休倫神使,因為炮兵部隊還在後麵呢。”


    “你們帶了醫師來嗎?”


    “帶了!還有煉金師、維修工、廚師這些也來了!我這就把他們叫過來。”


    營隊長下去找人,不一會兒就領來一簇技術人員。


    “您好神使,我叫米莎,來自埃爾王國。”雙頰被凍得通紅但表情堅毅的米莎自我介紹著。


    “休倫總長!您還記得我嗎?七十二號村落的醫師,我是蘇菲啊!”狐人小姐興奮不已,有一種他鄉遇知己的親近感。


    休倫壓根就不知道蘇菲是誰,當初負責根據地內務的是厄爾,他全程在訓練遊擊戰士、製定打擊捕奴隊的戰術。


    “哦————是你啊!”


    但他還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拍蘇菲的肩膀以資鼓勵。


    “走吧,我帶你們去看看這裏,讓你們接觸一下馬上到來的工作。”


    休倫帶著這些後勤技術人員離開大帳,走向黑暗中村落的其他建築。


    吱嘎————


    鏽掉的鐵鎖隨著木門被打開,一股腐肉的惡臭味撲麵而來。


    米莎的瞳孔當即收縮,眼前的場景堪稱人間慘劇。


    會館式建築內的障礙物全部清空,似乎村落所有的床鋪都集中在裏麵排出好幾列病床,上麵躺著的全是或呻吟、或哀嚎、或昏迷的士兵。


    “這裏是輕傷區。”休倫解釋,順便接過一旁醫師助手遞來的簡易衛生護具。


    “來,遮住口鼻。”他分發給眾人,帶他們進入了解。


    輕傷區的傷員多是被彈束擊中了不致命部位或其他創傷,全部纏著繃帶吊著藥劑瓶躺著。


    現在是晚上,他們都昏昏欲睡。


    但這些不那麽刺激人的畫麵,依然讓米莎等國際軍成員切身感受到了戰爭的殘忍和恐怖。


    一個狼人士兵的下顎被打穿了一半,經過搶救後終於穩定了傷情,不過他下半輩子就隻能頂著暴露一半牙齦的臉生活了,再配合黑色發焦的毛發和凶惡嘴臉,如果晚上突然和他碰麵估計會被當場嚇昏迷。


    “這就是戰爭啊......”米莎等人有些後怕,他們忽然意識到這是一錘子買賣,死了就是死了,毀容就是毀容,炮火無情。


    “不知道赫斯怎麽樣了,他是炮兵少尉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她開始擔心自己的弟弟。


    休倫繼續帶路深入,進門聞到的惡臭味在這一區域濃鬱了起來。


    “這裏是重傷區。由於醫師資源緊缺,很多傷口都隻能草草處理了事,因為重傷員太多了,所以希望你們能幫忙。”


    蘇菲等醫師有早先在村落根據地工作的經驗,對眼前的血肉之間沒有抵觸心,毅然點頭表示早有心理準備。


    周圍病床上的士兵沒有一個是完整無缺的。


    斷腿斷手的、瞎了的、一直趴著因為屁股被開花的,還有或多或少缺一塊肢體零件的,呻吟哀嚎幾乎全從這裏傳出。


    接著他們就被一塊白色不透光布簾遮住了視線。


    “這後麵就是治療手術區,煉金師和修理工請留步吧,醫師跟我進來。”休倫好心提醒。


    不過這激起了米莎的好奇,她悄悄上前,在休倫揭開幕簾的瞬間窺探了一眼。


    然後她就差點吐出來!


    裏麵那種屍體特有的味道讓人作嘔,連臉部衛生護具都擋不住。


    慘叫聲在六座手術台上此起彼伏,數名被鮮血塗滿全身的醫師正“全力”工作著。


    為什麽說是“全力”,因為他們真的很用力。


    誇——誇——


    鋸子在作響,醫師們賣力地一前一後搖擺身軀。


    米莎確定這是鋸子,她在大學院區的實踐課親耳聽過,但她不敢相信鋸子會出現在治療工作中。


    咚。


    一個東西重重掉在了地上,米莎定睛一看,那是一截腐爛化膿的小腿,腳趾甚至在脫離母體後仍然扭動。


    “好吧。”米莎轉過身倚著一個櫃子,拍了拍臉讓自己冷靜,“好吧米莎,你是自己選擇來這裏的,你是偉大赤神真摯的信徒,為了實現赤神的教義而戰,鼓起勇氣來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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