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一片混沌。


    壽生睜開眼,眼前一片黑暗。


    片刻後,遲鈍的感官朝他傳來訊息。


    全身脹痛難忍。


    壽生費力的動了動手指,毫無血色的唇瓣顫動了兩下。


    他沙啞的聲音從喉嚨深處傳來。


    “……陳皮……”


    “醒了!生爺醒了!快去叫四阿公!”


    黑暗中,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


    下一秒,門發出一聲巨響。


    壽生聽到了陳皮的聲音。


    “壽生!壽生!”


    陳皮撲到壽生床邊,手足無措的看著他。


    “你的眼睛……”


    陳皮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壽生無法聚焦的眼睛。


    壽生剛想張口,耳邊就傳來陳皮急躁的喊聲。


    “醫生呢!醫生死了嗎?!我不是說讓他守在這裏嗎?他人呢?!”


    旁邊的夥計連忙解釋:“四阿公,他去尿……”


    還不等夥計的話說完,陳皮就開始暴怒。


    “把他給我帶過來!快去!”


    那夥計連忙應聲,急匆匆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壽生被陳皮的喊聲震得耳朵疼,他伸手精湛的抓住陳皮的衣角 。


    陳皮立刻握住壽生的手。


    誰知,變故再次發生,外麵傳來好幾聲槍響。


    緊接著,壽生聽到了汪鄴的聲音。


    “阿玄!阿玄!”


    壽生雖然看不到,但也能想出汪鄴現在的模樣。


    這家夥不要命了嗎?敢跑到這來。


    陳皮看到闖進來的汪鄴,臉上瞬間陰沉。


    汪鄴剛想靠近壽生,就被陳皮一拳打的踉蹌。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大戰一觸即發。


    壽生扶了扶額,他摸索著想要坐起來。


    但一動,渾身劇痛。


    壽生跌回床上。


    四周全是汪鄴和陳皮拳拳到肉的悶響聲。


    “夠了!”


    壽生聲音淩厲,蒼白的臉上浮現厭煩之色。


    陳皮和汪鄴不約而同的停下動作。


    緊接著,他們聽到壽生的怒音。


    “滾!都滾出去!”


    汪鄴看出壽生是真的煩躁和生氣,他雙目帶著狠毒,看了陳皮一眼,轉身出去了。


    陳皮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剛想靠近壽生。


    “你也滾!”


    陳皮一僵,唇瓣抿成一條直線。


    他回頭看了眼站在門口滿眼挑釁的汪鄴。


    又看了看白大褂都跑沒了的醫生。


    陳皮俯身親了口壽生,開口說道:“我去清理些雜碎”


    說著,攥緊拳頭朝著汪鄴去了。


    壽生當然知道陳皮說的雜碎是誰。


    眼睛看不見了,但感官更加敏感。


    匆亂的腳步聲響起,有人推門而入。


    壽生皺眉,剛想開口喝止就聽來人說。


    “對不住對不住,我內急,對不住”


    說著,他靠近壽生看了看眼睛,又看了看因為壽生亂動崩開的傷口。


    原來是醫生。


    壽生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醫生拿出醫藥箱,給壽生處理傷口。


    許久,壽生開口問道:“現在在哪?外麵什麽情況?”


    醫生道:“我們還是在謠寨裏,外麵那群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見人就殺”


    “我過來的時候外麵亂成一團,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壽生大概能想到外麵的情景。


    他又問道:“你是陳皮寨子裏的?”


    醫生道:“對,我跟了四阿公很多年,您有什麽話跟我說,千萬別亂動”


    壽生冷笑一聲:“當醫生也需要握搶嗎”


    醫生的手一頓,裝聾作啞道:“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壽生臉上帶著嘲諷,嗤笑一聲:“吳二白,我見過你,也聽過你的聲音\"


    “在吳邪的滿月宴上,你忘了嗎”


    吳二白停下手上的動作,低頭笑了聲。


    “看來,你比三省說的還要厲害”


    壽生躺在床上,但氣勢比吳二白還要強。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們太弱了”


    吳二白冷冷的看著壽生。


    “你害我弟弟下落不明,害的九門烏煙瘴氣,害的吳邪深陷泥潭”


    “害的我們吳家家宅不寧,如今的場麵,全都是你害的”


    壽生笑了一聲,接著他大笑起來。


    身上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全部裂開,鮮紅的血浸透了紗布。


    “你們吳家人總是很聰明,把一切都算的那麽清楚”


    “我現在就躺在這,可你能殺的了我嗎?”


    “你敢殺我嗎?”


    壽生說出的話狂傲至極,吳二白腰間就有一把手槍,但他遲遲沒有拿槍。


    因為他不能殺了壽生。


    不是不敢,是不能。


    他父親吳老狗臨終前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吳老狗當時躺在床上,虛弱的看著床前的三個兒子。


    “不要和壽生……作對”


    “……你們都讓讓他”


    吳二白當時並不明白吳老狗的意思。


    可他現在明白了。


    殺掉壽生很簡單,趁現在一槍崩了他。


    可殺掉他的後果是什麽?


    殺掉他之後的場麵?


    殺掉他一切都會結束嗎?


    吳二白不知道,聰明果決的他在這一刻遲遲不敢殺掉壽生。


    他明明那麽虛弱的躺在床上,所有人在外麵打的不分你我。


    可就是沒有人進屋給他一槍。


    吳二白隻知道老一輩的片段事情,並不知道全部。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人護著壽生。


    他父親臨終前讓他們讓著壽生。


    陳四爺身在九門卻一直幫著壽生。


    汪家更不用說了。


    現在就連他侄子也向著壽生。


    或許吳二白永遠都不會明白這是為什麽。


    因為他沒有接觸過壽生。


    但現在,他似乎也被同化了。


    站在這,一直不敢掏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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