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尤說了這幾句話,腰身一曲,雙掌拳起,滿頭亂發根根直豎,十隻手指尺多長的指甲,也自動箕張開來,真和僵屍惡煞相似,大廳上馬魯兩幫人個個戰兢兢的,連呼吸也盡絕了,看看王重陽怎樣跟這形似僵屍的青麵道人生死決戰!


    就在烏尤道人蓄勁將發,王重陽運氣似待的時候,門外突然一聲巨喝,響如洪鍾,喝道:“五陰教的妖孽!居然到京城來撒野!”


    話聲未完,馬家大門呼的打開,一個人影夾著一條杖影飛了進來,杖影向烏尤腳下一勾,砰砰兩聲大響,烏尤身子象彈丸般直飛起來,那人再喝一聲,竹杜向上一遞,勾住了烏尤道袍的腰帶,向外一拋一送,烏尤道人不出自主,飛出兩丈以外!


    這一下大出王重陽意料,他連忙定睛看時,用竹杖拋倒烏尤道人的,是個中年的叫化子,這叫兒子不是別人,正是十天以前,城郊西山下眾丐大會,技服丐幫群雄,領受了綠竹杖,被南北丐奉為首領的洪通(也即是後來的洪七公),一進門使用打狗杖法,連施兩著,把惡煞也似的烏尤道人連翻兩個跟頭,王重陽又驚又喜,廳上眾人齊聲呐喊!


    烏尤跌了一膠,惱羞成怒,一骨碌由地上跳起來,指甲箕張,呼嘯一聲,向洪通當頭撲來,洪通舉起綠竹杖來,向上一撩,烏尤疾忙伸手向杖頭一擺,要把綠竹杖奪到手裏。


    哪知洪通打狗枚法,是數代丐幫幫土的真傳,奧妙無比,他剛才向上舉杖,名叫“趕狗出門”。可以虛中套實,也可以實中套虛,烏尤要奪他的竹杖,何異白天做夢!


    隻見洪通突然把杖一沉,人隨杖走,啪的一響,綠竹杖化了一招“攔路打狗”,鞭中烏尤道人腰背,烏尤怪叫一聲,活象狗吃糞也似的,向前直跌出去!


    王重陽看見洪通打狗杖法,神妙無比,角度之奇招式之怪,真個從所未見,本來小小一根竹杖,即使打中敵人,照理也無大礙,可是這一根綠竹杖心是灌鉛的,分量相當沉重,何況洪通打出來的全是內家真力,比起真正鐵棒打中,還要利害得多。


    烏尤道人平日練行屍功,肌膚如鐵,一連挨了三下,也是受傷不淺,不過他生性陰險,隨仆隨起,沒有喊半聲痛,象沒事人一般罷了!


    烏尤道人連跌三個跟頭,知道眼前這個形貌不揚的叫化子,武功之高,實在深不可測,自己要找全真派報仇,以及在燕京揚名闖蕩,並不曾成,卻遇了這樣可怕的強敵,烏尤道人再也不敢冒失直撲了,曲臂拳爪,麵色死青,兩眼凶光潛住,臉皮不住抽縮起伏,好象毒蛇蛤蟆鼓氣一般,距兩丈以外,看定洪通,洪通明白他用的是行屍功,胸有成算,把竹仗在手裏一橫,含胸扣氣,看定了烏尤道人的動作。


    大廳上鴉雀無聲,個個望著洪通和烏尤道長兩人,好象負隅猛虎一般。蓄勢待發,洪通眼光和烏尤對射,猛覺對方兩隻眼睛好象含有冷芒一般,穿透了自己的視線,自己心頭仿佛有些模糊起來,他驀地驚悟過來了,厲聲喝道:“看杖!”手中竹杖一揚,“當頭捧喝”,猛向烏尤道人天靈蓋頂打擊。


    烏尤全不躲閃,等竹杖兜頭打來,突然向後一聳,退後丈餘,兩隻陰險惡毒的眼睛仍然注視著洪通的麵,洪通一杖不中,當堂又打了個寒噤,第二杖卻打不出來了!


    原來烏尤道人這一種本領名叫“攝魂魔眼’,這種本領不是邪術,和近代的催眠術相似,催眠家往往用一隻眼睛操縱受催眠人的心靈,使受術人神智喪失,任由指揮,叫他做什麽就照做,沒有絲毫反抗。


    普通人被烏尤道人瞧上一盞茶時候,就要昏迷倒地!洪通元氣充足,眼神強旺,所以隔了兩三盤茶時間,仍不拋杖跌倒,烏尤道人突然怪嘴一張。一道冷森森的白氣,向洪通的麵上射到!


    王重陽雖然不曾和五陽教的人交過手,可是他的師父清虛隨人對於各派武學,十分淵博,時常把天下各派武功的長短處和徒弟抵掌談說,所以對五陰教的本領,也不太外行。


    王重陽知道洪通上了烏尤的當,如果他一上來連用打狗杖法向敵人進攻,必定得手,可是他誤會了鳥尤道人的曲臂拳爪,是準備用內家真力向自己進攻,所以和他相持,故此中了對方“攝魂魔眼”的暗算,被他攝住心神,烏尤道人再一張嘴吐出陰屍氣勁,洪通如果被他噴中,必定仰後倒地,雖然在自己維護下,未必有性命之憂,可是一個丐幫頭子,頭一次跟敵人交手,便自失風,也太過笑話了。


    王重陽心中一急,他防的伸出左掌來,向洪通肩背一拍,叫道:“邪魔外道,何足懼哉!”說也奇怪,洪通被王重陽一拍,陽關腎火由丹田穴直升卜來,如同著了萬斛寒泉,頭腦立肘清醒過來,大叫一聲:“鼠輩敢爾!”竹杖一揚,連走險招,運杖如風,向烏尤道人著著逼去!


    烏尤道人看見自己用攝魂魔眼鎮住了洪通的心神,要再噴一口陰屍氣,大功馬上告成,誰知道王重陽看破了機謀,用先天乾元掌打了洪通肩背一記,使他陽關腎火升起,神智回複,運掌進招,自己變成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不禁痛極恨極,可是對方“打狗棒”法,狂風驟雨似的打來,烏尤把心一橫,使出五陰派的“僵屍拜月拳”來,什麽叫“僵屍拜月拳”


    呢?


    原來他一邊左跳右進,閃避竹杖,一邊口裏啁啾連聲,發出尖銳的怪叫來,如嫋啼鬼哭,令人聽了毛發俱豎,這也是擾亂敵人心神的一種本領,兩臂向前直伸,利爪忽上忽落,或奪杖身,或抓手臂。


    洪通一邊運仗進招,一邊大笑說道:“你這三分似人,七分象鬼的東西,這等左道旁門本領,也來賣弄!”話未說完,啪的一杖,打了烏尤道人肩背一下,接著反杖一挑,又向他屁股後重重的搗了一記。


    烏尤道人中兩杖,怪叫越厲,突然伸手入懷,向道袍的胸前一摸,反手向外一拋,一陣細微破空的聲音,飛出兩團黑煙似的東西來,王重陽高聲大叫:“這是瘴沙,快快掩鼻!”


    原來雲貴山區。時常發生山風瘴氣,這種瘴氣十分利害,中人立死,本書開首說段皇爺身世來曆時,已經說過,時常發之瘴氣的沼澤,日子一久,積了一種紫黑色的砂子,這種砂子含有劇毒,放入飲水裏麵,人畜飲了立即喪命!土人名叫瘴沙。


    烏尤道人在苗疆練功時,搜集這種瘴沙,裝在胸前一個布袋裏麵,隨時可以當暗器發出來,常人一嗅著了這種瘴沙,立即頭腦發昏,如果得不著適當的救治。就不死也要大病一場,所以王重陽喊叫眾人掩住鼻子,就是提防瘴沙之毒,大家不約而同的摸出手帕,或是舉起衣袖,緊緊掩住了鼻子。


    此時洪通卻是大奮神威,左手竹仗一遞,右邊反手一掌發出來,轟的一聲,如巨雷震動,把烏尤道長發出來的兩團瘴沙,打得紛飛四散,王重陽心中一凜,暗近:“這是降龍掌法!”


    降龍十八掌是洪通後來的絕技,(這時侯的洪通,即是日後的洪七公)還沒練得十分在行,可是他這一招“亢龍有悔”威力十足,已把毒煙震散,連烏尤的左半身也被掌風帶了一下,任他銅皮鐵骨,身子也轟一聲倒了下來。


    洪通竹杖一落,把他背心點住,右腳跟住飛起,踢向烏尤道人腿彎的“白市穴”,哪知蓬的一聲,腳尖中處,敵人腿硬如鐵,一股勁力把自己腳尖撞了回來,這是行屍功的妙用,洪通吃了一驚,烏尤道人突然在地上一滾,雙爪向裏一合,扣住了洪通的雙腿,他正要發出猛力,拗折敵人腿骨,哪知就在他雙手指甲一著肌膚,還未用力之時,猛覺左太陽穴一疼,仿佛一支無形的匕首透進了烏尤的腦門,烏尤慘叫一聲,登時七竅出血,雙手一鬆,便自死在地上!


    烏尤道人的死,完全是王重陽在旁邊發出一陽指勁,不過王重陽並沒有把勁力全部發出來,隻用了三分氣勁,左手二指抬起,虛向烏尤道人的太陽穴擬了一擬,連手腕也沒有動,烏尤道人便死去了!


    洪通覺得莫名其妙,反手一杖,喀喇,把烏尤道長生前不知殺害了多少無辜生靈,長著尺許指甲的一雙怪手,齊腕打折!


    經過這一番驚心動魄的惡鬥之後,黃犢真人已經走了!魯大剛這班人也消失了尋仇的勇氣,因為一個王重陽已經如此利害,再加上一個洪通,這還了得。


    魯大剛邀來這班朋友,象萬雲雄、黃傑淵等,平日坐井觀天,夜郎自大,以為自己在武林中,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哪知道跟王重陽一比,簡直杯水之與大海,無可比擬,就是比起馬鈺、丘逢春等人,也不見得勝強多少,他們再也沒臉麵再留下去了,紛紛站起身來,避開烏尤道人屍首,就要向外走去。


    王重陽喝了一聲道:“你們別走!”這班江湖豪客見他不準自己離開馬家,不禁大吃一驚!


    魯大剛發怒道:“姓王的,你威風抖足了!怎的不準我們走?留我們在這裏食飯,叫馬鈺養我們一輩子嗎?”


    王重陽哈哈大笑起來,道:“魯大剛,你還不失為一個有血性的好漢子,大丈夫恩怨分明,可是也要分清皂白,你知道你父親的死因了嗎?”魯大剛寒著麵,低頭不語。


    馬鈺搶前兩步,正要說話,王重陽一擺手道:“你別先入為主,以為自己父親是冤死的,更不要以為恃著少林寺的盛名,便可以任意橫行,少林寺僧人的本領,我已經見過了,六年以前,我闖過貴寺羅漢堂一次,你記不記起那一次我力取三老,打壞了十八尊羅漢木像嗎?”


    魯大剛愕然抬頭,問道:“哦!你就是王重陽了!”


    王重陽當年獨闖少林寺,掌推十八羅漢,單身敗三老,把少林寺攪得天翻地覆,那時候魯大剛年紀還小,他是俗家子弟,寺規限定他不能夠入初相庵、達摩院等高層地方練技,所以他的本領雖然學了十年以上,兀自平平,不過王重陽搗亂少林寺的事,他已經在同門口裏知得一清二楚了,隻是沒有眼見而已!如今這中年書生就是王重陽!魯大剛不由失聲叫道:


    “原來是你,那麽,這仇怨拉倒了吧!


    馬鈺立即上前拉著魯大剛的手,兩個抱頭大哭,洪通在旁邊大笑道:“妙哉妙哉!這才是好漢子哩!”


    王重陽把這對歡喜冤家拆開來,笑道:“好了好了,不打不成相識,你兩個的爹爹生前是同門師兄弟,你兩個就承繼先人之誌,結為盟兄弟吧!”


    馬托和魯大剛齊聲答應,各自跪在地上,對叩了三個頭,馬鈺年長為兄,魯大剛做盟弟,丘逢春吩咐家人再整酒肴,大家重新入席飲酒。


    王重陽忽然說道:“烏龍道人這屍身擺在這裏,怎辦?”


    洪通道:“那個容易!”把竹杖向地上一放,使出降龍拿來,“見龍在田”,掌風向地一掃,烏龍道人屍身當堂瓦解破碎變成一堆碎骨肉醬,洪通笑道:“拿一個喝空了酒的壇子,把地上骨肉碎糜鏟起來,倒入壇裏,明天派人帶出大門丟入河裏,豈不直截了當?”


    馬鈺不禁大喜,吩咐家人拿竹帚蔑兜來,掃淨血跡,倒掉肉糜,這事按下不表。


    這一席酒十分暢快,迥非剛才鴻門宴的光景了!洪通喝得大醉,首先告辭,王重陽也要走,馬鈺向丘逢春耳語幾句,二人雙雙過來,撲通,跪在王重陽的麵前,要求收為弟子。


    王重陽怔了一怔,不旅踵間笑說道:“我今回逞強出頭,真是自惹麻煩了,好好,就收了你們吧!”馬丘二人叩頭拜師,馬鈺後來就是丹陽子道人,丘逢春後來就是長春子丘處機,這兩人居全真七子之首,按下不表。


    魯大剛也要過來拜師,王重陽道:“你是少林門下,怎能改投?違犯五戒?”魯大剛一想也是,不禁喏然,王重陽向馬鈺道:“徒兒,你今後把長白派的功夫,傳給你盟弟吧!”


    馬鈺唯唯答應,魯大剛方才笑逐顏開。


    王重陽在馬家居留了一個多月,把全真派的內功秘訣,傳給馬丘二人,然後離開,臨走時叫他們依內功口訣練三年之後,然後到嵩山百禽穀找尋自己,王重陽離開燕京,要找洪通,哪知道向丐幫中人一打聽,洪通已經南下到江南去了,王重陽非常失望,自己北遊已逾一年,如果不到塞外長城一帶遊逛,很快就到返回嵩山的日期了!他即日離開燕京、向北進發。


    這次王重陽在北方繞了一個大圈子,由居庸關出長城,橫貫著內蒙古,到了遼東,再在關東各地遊玩了半年,然後折返遼東海岸,由營口搭海船,渡渤海到登州(今日山東煙台港)。依照路程,王重陽本來可以由登州深入山東,取道魯南返入河南中州,可是他為了增加閱曆,故意不走陸路,由登州乘船到江蘇去,打算循長江返入內陸,這一段海地相當遙遠,要經過整個黃海。


    在那時候如果海船遇著順風,也要走十幾天,如果遇了逆風,或是沿途停泊的話,沒有一個月航程,不能抵達,王重陽貪圖清靜,雇了一隻海船,聲明到江蘇南通的,付了定銀,船家貯足糧食淡水,擇人吉日由登州揚帆出發。


    由登州繞過山東半島北端的老鐵山頭,就是汪洋浩澈的黃海了!王重陽生長在中州,十多年來,足跡南入苗疆,北涉蒙古大漠,隻不曾到過海洋,今日才算開了眼界。


    他在船上隻見海天空闊,天是青的海是藍的,天空白雲朵朵,海上風帆片片,還有無數小島,散布在海平線上,王重陽顧而大樂,心中想道:“昔日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今天我到海洋才知道宇宙壯闊,與其讀萬卷數,不如乘長風破萬裏浪哩!”


    他在船艙中取美酒來,自斟自飲,邀那船家談話,這船家名叫丁三毛,十分健談,他在海上吃水麵飯兒十年了,兩個兒子已經少壯,還未娶妻,一家人靠船過日子,王重陽和他說海上的事,由天氣的變化,颶風的來去,以及海上千奇古怪的魚類和生物,一般人對海神傳說,丁三毛如數家珍,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王重陽在船上很不寂寞。


    過了三天,海船已經過盡山東半島,行駛在茫茫大海裏,陸地固然影跡全無,島嶼也很少見,再行三天,船上淡水漸告用竭,淡水是航海人的第二生命,沒有糧食還可挨三五七天,沒有淡水一日就要渴死,丁二毛著忙起來,找尋有淡水的島嶼,找了幾處,都是礁石形成的小島,怪石磷峋,連青草也沒有,哪裏來的淡水呢,再過一天,眼看船中淡水隻夠一天用了,丁二毛正在心焦,他的大兒子丁剛忽然叫道:“爹,前麵有一座大島,島上山峰是綠色的,想來一定有淡水哩!”


    他的話果然不錯,船舷甲板的左前方,現出一個長形的島嶼來,島中央品字形排列了三座山峰,山峰呈現一片青綠,有青綠的地方就有草樹,也即是有水源了!丁二毛不禁大喜,下令把風帆扯下一半來,幾個舵工水手一同劃槳,讓船隻慢慢的向島岸泊近。


    過了一個時辰,船果然在島嶼的東岸泊近了,丁二毛吩咐大兒子丁剛到島上去,尋找水源,哪知去了一個多時辰,不見回來,丁二毛搔頭道:“這孩子真個沒用,找一點水也要費半天,義兒,你去吧!”


    丁義是丁二毛第二個兒子,他提防有意外,拿著一把魚叉去了,哪知他這一去,有如泥牛入海,過了個多時辰,仍然不見回來,丁二毛一顆心焦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


    這時候紅日平西,已經是黃昏日落時分了!天際夕陽映在海上,散成霞綺,可是大家沒心賞玩海景了,船家兩個兒子,到了島上不見回來,事情必有古怪,丁二毛念子心切,向眾人道:“你們看守船隻,我上岸尋找吧!”


    王重陽由艙裏出來,說道:“船家,我陪你去!”


    丁二毛道:“相公是個斯文人,這島上沒有路,很崎嶇呢,還是讓老漢去便了!”


    王重陽道:“話不應這樣說,二位令郎都是年輕力壯的人,怎的去了不見回來,這島嶼有些邪門,我來幫你一臂吧!”話未說完,王重陽腳下輕輕一點船板,身子已經象飛鳥般掠到岸上!


    丁二毛估不到王重陽一個斯文的讀書人,居然有這樣輕盈的身法,不由吃了一驚,問道:“相公,你學過武藝嗎?”


    王重陽道:“學過幾天,閑話少說,多一個人陪伴,總比一個人好,去吧!”丁二毛攀下船舷,涉水上岸,沙灘走盡,便聽見水聲潺潺,丁二毛是個慣家,立即聽出瀑布聲音來,說道:“那邊不是有水嗎?這兩個孩子真個不中用!”


    王重陽向前走路,忽然看出沙灘盡處,是一個丁字形峽穀,夾在兩山之間,穀口有幾十堆石頭,外人看去是雜亂無章,但是在王重陽眼中看來,不由嚇一大跳!


    原來這幾十堆亂石,堆的全是奇門八陣圖形,和諸葛武侯在四川魚腹浦布下的八陣圖大同小異,他一看見這座亂石陣圖,便明白丁二毛兩個兒子失蹤的內因了!


    丁二毛跑到石陣前,忽然看見亂石下有一件光閃閃的東西,連忙過去一看,不禁叫聲啊呀,原來是半截折了的魚叉,還帶著鋼鐵的叉頭呢,丁二毛心中一急,高聲大叫起來:“剛兒!義兒!剛兒!義兒!”一連喊了二十多聲,隻聽見山穀回響,不見有人答應。


    王重陽道:“船家,你不用再喊了,你兩個兒子就困在亂石堆裏麵!”


    丁二毛詫異道:“石頭也能夠困人的嗎?這島上有妖怪吧?”


    王重陽失笑起來,說道:“天下哪有許多鬼怪,你站定了不要亂動,我給你找兒子出來!”他在百禽穀跟清虛散人學技的時候,也由師父那裏學一些奇門遁甲,五行生克的本領,王重陽繞石陣走了一遍,發覺正南麵是生門,挺身直入,丁二毛看見王重陽穿的黃衣走入亂石陣裏,晃了幾晃,使自不見!


    過了頓飯時候,王重陽忽然由北麵出來.他是由“開”門走出的,兩邊脅下各夾了一個人,正是丁二毛望眼欲穿,不見回來的丁剛丁義,這老船家不禁大喜,幾乎滴下眼淚來。


    王重陽夾了兩個人,起落如飛,不到片刻已經跑到丁二毛的跟前,把他兩兄弟向地上一丟,丁二毛看見兩個兒子軟癱癱的,原來呼呼睡著覺,還未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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