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芸年紀輕輕便是得江湖流曲人稱號,著見著他的琴藝不凡,琴音如流水一般細長。


    他靜若無人地坐在崖間一塊岩石之上,以膝為案,手指在琴上波動,十分流暢。琴音婉轉,有些蒼涼之感。


    像是一個迷人的黃昏,他用那染血一般的日光,串起歲月痕跡,在人心間留下無盡滄桑。他撥動琴弦,琴弦似乎池水中徘徊的流連,激起道道漣漪。琴聲穿越了歲月,穿越時光,與思念同行。


    琴聲是心靈的複活,他的琴聲揪動著心進入冷凝的畫麵,在靜寂中,銀杏樹高高而立在園地裏無聲的歌詠著秋,刺桐樹黃黃的葉子早已寫滿秋意,等待風來之後摘取。


    這時一副黃昏秋景,即使在日上中天的此刻,也不能撫平這種意境。


    不知不覺人們陷入一股哀愁思念之中,浪跡天涯的遊子,沒有目的,沒有歸宿。


    琴聲委婉,券券而來,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韻味,帶著堅定不移的意誌,就算天涯路遠,沿路蒼寥孤寂,也要一個人走到遠方……


    一些專注琴音的人,此刻都陷入了琴意中,蘇陽與呼延世傑的拳腳向抗,熊敗天司馬健二人與無悔修士洪元的攻防戰,都與這部分人無關,他們沉浸在琴聲的世界。


    蘇陽與呼延世傑大戰,但聽到這琴音卻也不禁分了神。


    呼延世傑一拳開來,冷哼道:“哼!修道本就是一往無前,即便隻有一人,我也要征戰到底!所有阻擋我路的,都將死去!”


    蘇陽不答,以天衍聖法,大破呼延世傑拳腳,在他心裏隻道自己亦是一個漂泊的遊子,但自己終是與琴音裏邊那人有所不同。


    ……


    琴聲不知從何時起,像是穿過了老城古屋中那門外灑滿銅綠的門環,穿過了熙攘喧鬧的酒家,走過流水嘩嘩的小橋,踏過布滿漁火的江堤,闖過布滿螢光的蘆葦群,走入了月光鋪灑的江麵。


    太陽出了很快又落下,黃昏永遠比晨曉要來的快。又到黃昏,夕陽漸漸地失去了光澤,從西邊落下。


    旅人已踏出西關,蒼茫的古道上,一人一騎,頂著西風艱難地前行。淒寒的夜色裏,隻有孤獨的旅人漂泊在更遙遠的地方。


    “錚……”


    琴音到此戛然而止,但眾人的心還在蒼涼古道上前行,


    鬆芸看著古琴,他的雙手還搭在琴弦之上。


    琴音回徹在空穀之中。明明是白晝,人們之感此時已是落日晚鴉,西風蕭蕭吹著瘦馬,人一旦踏上了天涯,便隻剩下荒涼的古岸。


    許多人似乎已經忘記了此時琴聲已停。


    如此驚豔的琴聲已是讓人忘記了鼓掌稱讚,又似乎是不想自己的掌聲破壞了這股意境,不想自己的聲音將空穀環繞的點點餘聲覆蓋……


    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思緒,年輕姑娘想念遠在天涯的郎君,遠行的遊子感受到離別的悲愴,修士看到了自己的道……


    直到一刻鍾過去了,周圍才有動靜出。


    有一個年輕修士感觸頗深,他道:“這就是江湖,這就是修士路啊,一旦踏上,血與淚根本不算什麽,心裏的孤寂,雜亂思緒……唉說不下去了。”


    “道心不堅,才是修士最大的敵人啊。”


    ……


    “不愧是流曲人,即便天涯路遠,也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年輕一代中,也唯有流曲人鬆芸有這份天賦了。”


    一人微微一歎,甚是憐惜的模樣,他道:“可惜,若是鬆芸將這份天賦專注與修道,飛羽仙宮的聖子就不是別人了……”


    ……


    這時,一個白衣中年男子,三十來歲的模樣,中等身材,留著一小撮山羊胡子,神情俱佳,衣服上繡有青竹,腰間懸掛著一塊白玉,氣質俊朗。此前正是他在日出之時吟唱那“素真四千仞,三十二蓮峰……”。


    “好曲好曲。”


    他微閉眼眸,一柄紙扇輕敲左手掌心,帶著節奏,剛才的琴音亦猶在耳,許多人都注意到了他,心裏不禁生出個期盼。


    “先生,何不放作詩一?”有人笑道。


    許多人知道,他乃是大中域有名的文人,雖然沒有半點修為,可是不妨眾人對他的敬意。


    他摸了摸胡子。


    “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他的旋律一停,忽然賦詩道,他這一停頓,許多稍有文雅的人心情都跟著停頓下來,隻聽得他繼續吟道:、


    “一點飛鴻影下。”


    “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


    詩句落下,比琴音之動有過之而無不及,許多凡間文人墨客都噤聲,腦中回響著此前的琴聲,不禁都與詩句相對。


    “好詩!”白行簡拍手稱讚。


    琴聲詩言,一曲長歌婉轉,一路紅塵漫漫,琴音將一個漂泊旅人,獨行修士,描寫的極為深刻,讓人感觸頗深。


    而詩句寫盡秋意卻是不見一個“秋”字,五句二十八個字,篇幅雖短,卻以神來之筆捅繪出了一幅絕妙的秋景圖,此詩此曲,真是絕了。


    人們腦子出現這麽一副場景:


    “在黃昏時,如血的殘霞映照著一座孤零零的小村莊,夕陽淡淡的炊煙嫋嫋,幾隻歸巢的寒鴉,靜靜的站立在老樹枝頭,忽然,一隻哀鳴的孤鴻,在人邊晚霞影裏遠遠的飛翔。”


    “此時此刻,畫風一轉,在人們眼前的是,青山靜靜、綠水悠悠,白草綿綿,紅葉片片,黃花朵朵。”


    在暮色中,這些明麗的色彩,為這蕭殺的氣氛平添了許多生機活力,一掃此前琴音那一悲到底的寂寥。


    “好曲好曲,不過大千世界,繁華似景,看都看不過來啊。”白行簡讚歎道,他一頭飄逸的白,沒有一絲雜質。


    “哈哈,好詩好詩。好一個青山綠水,百草紅葉黃花!”白行簡舒卷胸臆,開懷大笑。


    與洪元大戰越戰越遠的的熊敗天大喊一聲:“俺不懂是什麽好詩不好詩,隻知道那嗡嗡叫的哭喪聲終於消停了,哈哈。”


    熊敗天司馬健,與洪元大戰,可是熊敗天一直貼著,洪元想避開熊敗天那變態的力氣優勢,想要遠距離施展道法,可是。


    遠方,有人指著罵道:“粗魯!匹夫!你懂不懂琴瑟絲竹之音啊!”


    白行簡聽後不由好笑,他搖頭咋舌,輕道:“你都知道那是個莽夫了,還跟他談琴論詩這種事。唉……”


    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天淨沙—秋》,白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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