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個什麽東西!”


    “不過是條爸爸出軌、母親偷情的寄生蟲!”


    “也有臉跟我提幫助我!”


    溫婉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厭惡紀衡。


    她和紀衡很像,總能在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行為邏輯、思維風格,總是不謀而合。


    溫婉是個極端自戀的人,很長一段時間認為,這個世界上沒人能配得上她,除非出現另一個自己。


    她隻看重自己。因此,愛屋及烏般,會看重身上有她影子的紀衡。


    可是,此時此刻,她對紀衡充滿濃烈的反感,自厭情緒不斷膨脹,有大量的自虐的衝動,她甚至毫不懷疑,她會走上自殺這條路。


    紀衡在聽到‘爸爸出軌,母親偷情’這八個字時,抓住外套的手臂痙攣顫抖,腮幫子鼓著,眸光裏盡是陰冷和暴戾。


    以前,父母恩愛,父慈子孝,使得他們紀家聲名遠播。


    提到他們紀家,無人不是豎起大拇指,說他的父親蒙以養正,說他母親持家有方。


    但自從紀家家庭和睦的形象破裂後,紀衡不少玩伴都有意無意的拿輕蔑的態度對待他,豪門圈子裏,一半人都在嘲笑他們紀家。


    現在,他一直將其視為戰友、他們有著同樣思想高度的溫婉,也開始歧視他了!


    “好!好!好!”紀衡聲音從齒縫間溢出來,“我不算個東西!我是寄生蟲!”


    “我心胸寬廣,我不和你爭。”


    紀衡深呼吸。


    他有著清醒的認識。


    紀德森逼迫他幹掉他媽和他舅舅,依照紀德森自私自利的性子,不會給予他任何助力。


    而他媽和他舅舅這邊,也隻是給h國人打工的下等人,更不可能提供他什麽幫助。


    至於其他的玩伴,一幫鳥人都是玩咖,哪裏能理解他的宏偉藍圖。


    所以,他想有所發展,前期,還是需要溫婉的資金支持。


    溫婉手裏有鋤禾集團。


    他得蟄伏。


    等他一飛衝天之後...


    紀衡眼底盡是狠辣!


    “你答應的注資的事別忘了!”


    丟下這句話,開著他的車離開。


    ——


    半道,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停車,紀衡拎著溫婉披過的外套下來。


    掏出煙和打火機,把衣服燒了。


    看著火光、抽著煙,紀衡撥通一個電話。


    “陳長海,你那邊怎麽樣了?”


    輕靈科技第一次召開新聞發布會,陳長海帶著射殺紀冷明的任務,不料,對方早有準備。


    後來在小皤樓經理胡玉藍的幫助下,僥幸逃得一命。


    ‘生態廳槍擊案’影響相當惡劣,加上陳長海在被圍追堵截中受了傷,便一直被胡玉藍藏在小皤樓裏養著,沒再冒頭。


    “還行。”


    陳長海這邊很嘈雜,基本都是yin聲浪語,他避開轟趴人群,找了個沒人的包房呆著。


    “胡玉藍那個女人,已經開始信任我了!”


    陳長海把玩著手裏的匕首,銀白色的刀刃映出他半張麵目全非的臉,笑起來時說不出的猙獰凶惡。


    “很快,就能通過她,把我引薦給你爸。”


    胡玉藍是小皤樓經理,也是紀德森新提拔的替他打理小皤樓的人。


    以前,是陳長海他爸管理這棟刷了白漆的四層小樓,後來,陳光強死了,紀德森便另找了一位管理,便是胡玉藍。


    “你說,是紀德森親手殺死我爸的,這事是不是真的?”


    紀衡後背倚著車門,晚風吹亂他的發絲,手裏的香煙火星明滅。


    他嗤笑:“當然是真的,我看著他處理的你爸,你要是不信,等你成為他的左右手後,可以直接問他。”


    陳長海沉吟一會兒:“我信你!”


    紀衡無所謂的道:“信也好,不信也好,事關人命,我總不可能跟你開玩笑。”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我們彼此知根知底,我顧念著我們曾經的情誼,所以,你爸這事上,我選擇和你站一起。”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


    夜色淒迷,長道清冷。


    今夜無月,但有星光。


    溫婉跳進湖泊裏,任由冰冷的水漫過自己,任由身體不斷地往下墜。


    水下世界有種別樣的安靜,令她紛繁雜亂的大腦得到片刻的喘息。


    她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和紀冷明的關係。


    她想放手,可放不掉。


    她對這個人有著本能的需求,像是幹渴極了的人對水的渴望,像餓極了的人對食物的企盼,那是種完全割舍不掉的本能!


    為什麽會這樣?


    溫婉不知道。


    是執念嗎?因為求而不得?


    是想讓紀冷明認同她的觀點嗎?他們的理念確實總是背道而馳。


    就比如壟斷這件事。


    上輩子,她和他討論過這個問題。


    她問他:“如果有一天,給你一個可以壟斷行業的機會,隻要你點頭,百億、千億的巨額資金就會瘋狂的湧入你的賬戶。”


    “你會成為國家首富,甚至世界首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你會怎麽做?”


    紀冷明的回答和他的人一樣篤實。


    “會放棄,破壞行業生態,隻為了成就個人神話,這樣的事,我做不來!”


    當時的溫婉嘲諷了他很久。


    說他假仁假義,說他虛偽,說他不自量力、想當然,說他假清高...


    紀冷明的想法總是那麽的天真。


    那麽天真的他,最後竟然真的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億萬財富,選擇把自己的成果拱手送人!


    太蠢了!


    太愚笨了!


    怎麽會有這麽呆傻、這麽天真的人呢!


    他以為將自己發明創造的技術貢獻給別人,別人真的會對他感恩戴德嗎?


    不會的!


    好人不可能有好報的!


    這個世界是由資本說了算的!


    是由她這樣的人,由她所在的圈子說了算的!


    和他、和底層人、和善良的人,沒有絲毫關係!


    水下的溫婉捂住臉,閉著眼,咬著牙,她無法呼吸,肺腔因窒息騰起灼烈的疼。


    本想就此沉淪。


    可突然又暴騰起衝天的求生欲。


    溫婉睜開眼,雙眼刺痛,渾身冰冷,肺腔被她逼到極限。


    幾乎是瀕死的境地。


    生死徘徊之間,她明白了什麽。


    想要讓紀冷明屬於自己,靠暴力鎮壓和強取豪奪是沒用的!


    她必須更正他的觀念!


    她必須讓他認知到,他的那套邏輯是錯誤的!


    她需要讓他認清社會運行的規則究竟是什麽!


    隻有他放棄了他那可笑的、呆笨的、不切實際的觀念,他們之間,才能有一個轉機。


    溫婉奮力遊出水麵。


    滿天星光。


    夜風陣陣。


    萬家燈火。


    太平盛世。


    這麽繁華的都市,基石是無數的金錢,基石之上,是數不清的財團勢力。


    不奴役底層人,哪來的燈火輝煌?


    人有三六九等,物分高低貴賤。


    紀冷明的那一套,荒天下之大謬!


    溫婉抹去臉上的水珠,著一身濕淋淋的衣裳上岸,步伐堅定不移。


    她要從鋤禾入手,加快它做大做強的進程。


    世界的本質是強權。


    至於民主,不過是一場善意的謊言。


    是高高在上之人,發下的一點善心。


    紀冷明,我會證明,強權之下,你的民主,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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