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溫婉綁架紀冷明,是為了糾正他的觀念。


    不如說是以紀冷明為餌,來拷問人心。


    一邊,是為國為民的活雷.鋒,另一邊,是極有可能流血受傷的自己。


    一麵是虛浮的道德與良善,一麵是真實的切膚之痛。


    和平時代,又不是列強侵略,隻要日子過得去,何苦給自己找罪受?


    一個好人而已,況且已經為了他大年夜來到荒郊野地,還想怎麽樣呢!


    龍山腳下,明月千裏,雪色皚白。


    孫彪帶著電子廠工人一路敲鑼打鼓,高喊口號,嘹亮雄渾的吼聲,驚飛林間無數雀鳥。


    可是,他們近百人的團體,硬生生被對方攔壓在分界線之外。


    “不準再往前一步,誰敢往前,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孫彪的身前,是五米寬的盤山公路。


    公路的入口處,整齊碼列著八條縱隊,每條縱隊12人,將5米寬的柏油路,堵得嚴嚴實實。


    公路兩側的護欄外也分布著密集的警衛,他們數百人構成一條難以逾越的防線,將孫彪等人牢牢地攔在山腳下,令他們不得前進一步。


    “聽到沒有!別試圖挑釁我們!”


    “這裏是私人領地,不準聚在這裏,趕緊走!”


    為首的孫彪放下手裏的大喇叭,質問:“龍山什麽時候成私人領地了?文件呢?文件拿來看看啊!”


    孫彪身後的不少人也跟著大聲質問:“對啊!文件呢?這麽大座山,就這麽成私人的了?”


    警衛見孫彪等人往前擠,想起雇主的交代,心一橫,仗著人高馬大,朝孫彪推去。


    手勁不小,孫彪被推的連連後退。


    “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讓滾聽不見?非要動手?我倒要看看你們誰還敢往前一步!”


    安保人員的挑釁猶如一簇一點即燃的火苗。


    孫彪還沒說話,他身後的十來個人已經衝了過去。


    “你們他媽的就是一群穿製服的狗,嘚瑟什麽呀,老子跟你幹一仗又怎樣!”


    “我就往前一步了,有種打死我啊!”


    十多人一起撲過去,但相較於訓練有素的高精尖保鏢團們,普通人的逞凶鬥狠的打鬥方式,簡直破綻百出。


    也隻出動了三四個人,方才衝過來的十幾人便已被全部製服按倒。


    地上十來個小夥子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圍觀數百人,先是靜默幾秒。


    緊接著,以孫彪為首的小團體眼睛紅了,血性上來了,有人把外套一脫,大罵一聲‘草泥馬的’,便直衝過去,近百人無規則無章法的一擁而上。


    然而,普通人的戰力,在無組織無裝備的情況下,在麵對精兵良將的前提下,隻能用弱雞來形容。


    謾罵、挨打的悶響、衣物扯壞的撕裂聲、喘息聲、哀嚎聲...於山野林間,久久未絕。


    人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聚集在山腳下的上千人,一看到捋袖子幹仗的近百人,就這麽被勢如破竹的放倒了,頓時嚇得連連後退。


    看看倒在地上的受傷的人,再看看毫發無傷的凶悍的安保團,原本還想據理力爭一把的群眾,幾乎集體歇了討個說法的心思。


    彼此認識的人聚集在一處,三三兩兩自發成立討論組,都在商量現在該怎麽辦。


    也有人承受不了壓力,歎息著暗罵流年不利,準備打道回府。


    一時間,軍心大亂。


    “埃文,你他媽的喝酒吹牛時不是說你牛逼的麽,幹啊!你打個錘子電話啊!”


    孫彪、趙樂虎等人去幹仗的時候,埃文沒上,而是急速撤退到隊伍後方掏手機打電話。


    孫彪躺地上罵罵咧咧時,埃文電話剛打完。


    他收好手機,走到孫彪跟前,將他扶了起來。


    孫彪啐了口唾沫。


    “草他媽的,老子還沒受這等窩囊氣過!”


    他越想越氣。


    “不行!我得跟他們拚命!”


    說著,就要掙開埃文的手,繼續往前衝。


    埃文拉住對方,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動點腦子!”


    一聲低吼,成功止住孫彪的躁動。


    “我曾在部隊呆過,正好認識幾個警隊的,他們正往這邊過來,差不多十分鍾就到。”


    “我可告訴你,你這麽衝上去,互毆罪肯定沒得跑,溫家勢力大,你受傷嚴重,指不定還得倒賠。”


    孫彪揉著自己腫脹的臉,疼的齜牙咧嘴:“那你說怎麽辦?你可以不管紀老板,我、趙樂虎、魏震,我們兄弟三兒,都受過他恩惠,我們做不到坐視不理!”


    埃文明白孫彪的想法,低著頭,壓低聲音。


    “我跟了溫婉五年,雖然她近期變化很大,但萬事萬法,都有跡可循。”


    “她故意安排人在這兒,就等著看我們樹倒猢猻散的笑話呢,我們不能著她的道!”


    孫彪心頭的火氣消了一點點,但還是憤懣。


    “然後呢?不能硬拚?隻能智取?靠你認識的警隊的那幾個人?”


    埃文目光灑掃全場,從來到這裏的人的衣著、談吐、行為舉止來分析判斷,他大概能知道聚集在此的一部分人的工作。


    心裏有了個大概後,接著說。


    “對付溫婉,光靠我們,肯定不行,還得依靠多數人的力量。”


    “幸運的是,願意為紀二公子挺身而出的人不少,如果可以把他們組織起來,守在這裏的安保,將不足為懼。”


    孫彪心頭一動。


    “要怎麽組織?現在臨時組織,來得及?別人願意聽你的?”


    埃文沒回答,而是讓孫彪把電子廠的人全部扶起來。


    他則去往人多的地方,拿起大喇叭喊話:“大家別著急,警察等會就到,還請耐心等待一會兒!”


    聽到這話,原先還慌亂的人們迅速鎮定下來。


    埃文接著喊。


    “還有,如果大家方便的話,可以掏出手機進行拍攝錄像——”


    幾名拍視頻的博主和主播站了出來。


    “我們一直拍著呢,不少觀眾都在看著呢,先生,你說,需要我們做什麽?”


    埃文對著這幾人笑笑:“你們繼續拍就好。”


    隨後又問:“在場的人有沒有學法律的?或者知道有關法律知識的?幫忙分析一下,那群人強行占住路口不讓人通行,犯不犯法!”


    場麵倏地一靜,旋即,討論聲再度爆開。


    所有人心中的火團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當即有人表態。


    “犯法的,《道路交通安全法》規定,未經許可,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占用道路從事非交通活動,他們明顯犯法了!”


    “這塊歸交管局管理,咱們打122舉報電話!”


    “對!打舉報電話!”


    普通老百姓,打不過壯漢,但能打得起電話。


    幾乎不用埃文指揮,在場的不少人主動撥打交管局號碼。


    原先已經有一部分人準備黯然離場了。


    可這麽回去,誰能甘心呢!


    沒想到,竟然峰回路轉,還被打開了另一條思路。


    對啊,他們生活在和平年代,生活在法治社會,他們都是納稅人,用不著自己拋頭顱灑熱血吧?


    專業的事,找專業的人啊!


    攔路的人有上百人,不舉報他們,留著過年?


    他們無辜群眾是受害者,對方有武器傍身,是施暴者,既然打不過,那就找能降得住這群人的人來啊!


    瞬間,一部分人被調動被組織起來。


    除此之外,還有額外的聲音響起。


    “還有還有,先前他們說,龍山是他們的,是私人領地!甭抵賴,視頻都錄下了!”


    “我記得龍山屬於自然保護區吧,堂堂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怎麽就成個人的了?”


    “而且,像這類林地,一般不允許征用占有,私建住宅的吧!請問申報的材料呢?保護區管理機構的意見呢?環評呢?”


    “如果以上材料無法提供,我們要向相關單位反應,龍山路地段地產開發,涉嫌犯有‘破壞國家級保護區罪’!”


    “大家給我打全國環保監測報警電話,!”


    刹那功夫,一部分人在打122舉報熱線,未打電話的,此刻也掏出手機,撥打。


    四處是鼎沸的人聲。


    方才還有分崩離析、一盤散沙趨勢的民眾們,徹底被盤活了!


    隨後又有人指出。


    “剛剛那些所謂的安保打人了,他們配備了武器,人數眾多,態度極其囂張,可不可以認定他們是黑惡勢力?故意尋釁滋事?當路霸?”


    這番話給眾人提了個醒。


    有人問:“惡勢力舉報電話是多少?”


    立馬有人回答:“,掃黑除惡專線,一起舉報他丫兒的!”


    “繼續舉報!我就不信有人能當著直播觀眾的麵,當著我們幾千號人的麵,繼續仗勢欺人!”


    一時間,交管局專線、環保局專線、掃黑辦專線,湧入大量舉報電話,且無一例外,直指龍山路事件!


    ‘龍山路事件’,早非普通的社會熱點新聞,它已經全麵升級,與國家司法、國家製度、國家精神掛鉤。


    輿情已經上升到市場監管局輿情監測中心不得不出麵強行監管並上報國wu院的嚴重地步。


    十分鍾後,警隊出動的警力到了。


    四十分鍾後,交管局的車燈在暗夜中閃爍。


    一批接一批的人來到龍山腳下,警車的鳴笛聲,響徹整個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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