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澤在全大陸唯一一所聖人書院求學,天資聰穎,極受重視,加之又有功名在身,因此沒被連累下獄算是可以預料的事,看他這樣子近日想來沒少為這事奔走,但效果嘛,自然是沒有的。


    唐子陌沉默了下,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同時也在回憶自身所知,答案很快出現,唐明澤應該不隻是被革除功名,畢竟隻是個舉人,而且聖人書院也已失勢多年,應該不足以保下他。


    想來他除了被革除功名外還得入賤籍,沒有意外的話再無前途可言不說,子子孫孫也會生來低人一等,且不得科舉,無法翻身。


    而且家中那兩位美豔女眷一個是他親妹妹,一個是他生母,以他的傲氣,以他讀書人的風骨,怎麽可能接受得了至親入教坊司受人淩辱?


    連他這具身體的原主,不怎麽受這個家歡迎的原主都受不了,都不願麵對這個悲慘的境地,更何況別扭的讀書人?


    這種事,正常男人有幾個人受得了?有幾個人還有顏麵在這京城待下去?還不如被發配邊疆,但待不下去又如何?遠走他鄉?以唐子陌記憶中對這位堂弟的印象,他肯定不會選這條路,而是……


    些想笑,畢竟這麽兩件事碰到一起實在是……太背了!


    不過作為名義上協助辦案的人員,他們兩個也不好表現得太明顯,所以,憋著吧。


    幹憋著也不是事兒,鵝黃裙擺飄揚之間,坐在右側的少女邊磕著瓜子,邊帶著甜甜的、散不去的笑意開口道:“這兩件事撞一起的確很麻煩,甚至有些古怪,不過暫時沒發現明確的關聯跡象,而且細鹽案基本沒有挽回的餘地,所以還是專注眼前吧,我們來交流一下情報吧。


    首先我們監天閣這邊已經沿著河岸上下搜尋了二十裏,沒有發現絲毫妖氣,府尹,你還堅持這是妖物所為嗎?”


    很有吃瓜群眾自覺的少女一刻不停地磕著瓜子看著戲,臨了還不忘采訪一下當事人的想法,很有當信息時代“無冕之王”的潛質啊?


    另一側,身穿黑袍的粗獷中年壯漢眼見著少女再次對著地麵吐出瓜殼,眼見不自覺地抽了抽,不動聲色的翻動手腕,卷起一股旋風將散落在地的雜物全都集中到一處,期間可見:瓜殼,橘子皮,蘋果核,雞骨頭,木簽子,油皮紙……


    臉上閃過一抹愉悅,黑袍上繡著奇異花紋的中年這才開口道:“守夜人情報係統裏也沒有妖族進京的信息,而且在下也認為僅憑妖風這一項就斷定此為妖物所為略顯武斷。”


    守夜人,監察百官,同時也是武朝乃至整個大陸最頂尖的情報機構,暗子無數,深入各國,消息之靈通,所知隱秘之龐雜,舉世罕見!


    聽到兩人都對此表示懷疑,陳瀚笙表示自己很生氣,畢竟,這個結論可是他與身後智囊團奮鬥了數個時辰才得出的,就這樣被你們否了我這麵子往哪兒擱?而且,他是真的覺得此等匪夷所思之事隻有妖族才做得出來。


    “二位!妖風狂卷,白銀入河,濁浪滔天,而十數萬兩白銀則在瞬息之間就已近乎全部消失,僅餘千餘兩,這不是妖物所行之妖法,還能是何人所為?守夜人辦得到嗎?監天閣呢?所以我們還是別糾結於此了,趕緊想辦法尋出妖物蹤跡才是正事!”


    “唐子陌!你家二叔唐平山辦事不利,損毀細鹽!聖上龍顏大怒,親自下令,唐平山於三日後斬首,三族親屬連坐,男丁發配邊疆,女眷送入教坊司,跟我們走一趟吧。”


    看著突然闖入縣衙的一行人,聽著為首之人臉無表情的宣告,正安逸待在衙門內混日子的唐子陌呆立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但來人顯然不會等他,徑直招手讓身後小弟上前拿人,至於反抗?一個小小煉精巔峰,借他兩個膽子看他敢不敢。


    但不待幾人上前拿人,呆立原地的唐子陌突然一頭栽倒,不省人事。


    ………………


    武朝國都,武京,京兆府衙囚牢之中,陰暗,潮濕,鼠蟻橫行,這裏是接近死囚牢房的區域,關押之人倒不都是死刑犯,但卻也相差無幾了。


    牢中,草席之上,一道身影穿著髒汙的衣物橫臥,頭部血流如注,呼吸……好似已經沒有了?


    “啊……頭好疼!”


    含混不清的呢喃聲響起,那道近似死屍的身影突然開始動彈起來,但那動作卻是顯得有些艱難,有些蹣跚,與那衣衫包裹之下依然顯得魁梧雄壯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


    “靠!哪個小兔崽子偷襲老子?人民公仆都敢動?活得不耐煩了吧?等我找到是誰幹的說什麽都得治你個襲警罪!”


    口中罵罵咧咧著,躺在牢中的草席之上的身影漸漸醒轉,迷迷糊糊地撐起身體,下意識地伸手按住劇痛難忍的額側,入手卻是一片黏膩,不用看,肯定一手血。


    忍著腦內昏沉,唐狄睜眼打量起四周,入眼,呆住,這tm是哪兒?


    而後劇痛來襲,才剛勉強撐起的身體瞬間砸落在地,雙手死死抱住頭部,口中不住地發出疼痛難忍的嘶吼聲。


    良久,嘶吼聲才漸漸停下,而那原本雖然虛弱但卻依然清朗的聲音卻是已經變得有些沙啞。


    即使如此,重新無力躺倒在地的青年口中依然忍不住呢喃低語著,虛張的雙眸有些無神,透著些茫然……


    “我,到底是誰?我是唐狄,還是唐子陌?我到底是穿越之後奪舍重生了,還是這一世的靈魂吞掉了飄蕩而來的異界靈魂?亦或者隻是單純地二者交融?”


    “所以,我已經死了嗎?而且好像兩個世界的我都死了,一個是在好不容易辦完一件大案得到一天假期,急匆匆回家準備和女室友嘿嘿嘿的路上被不知道哪個小兔崽子偷襲而死。”


    “一個則是無法麵對即將到來的悲慘人生而選擇了撞柱而死,嘖,妥妥的兩個悲劇啊?”


    “不對,兩個都是我,我tm是在嘲諷誰呢?”


    醒悟過來的青年一看就不簡單,狠起來連自己都罵的人能簡單?


    咳咳,其實不是這樣的,實在是今天經曆的事太多,太過匪夷所思,不然他這個需要以身作則的人民公仆也不會不顧形象地一再破口大罵,他是要臉的人!


    罵歸罵,該麵對的現實還是得麵對。


    “算了,我就是我,叫什麽名字倒是不重要,不就是有了兩世近乎48年的記憶嗎?沒多大事兒,目前來看沒有精神分裂的傾向,這就足夠了,不就是兩世人生嗎?老子全盤接了,不過唐狄的故事已經結束,接下來要在這個世界活動我肯定還是得叫唐子陌……”


    作為心大之人,唐狄或者該叫唐子陌,釋然得很快,但隨著接受現實,隨之而來的自然就是麵對現實了。


    伸手在身上摸索著撕下一角還算幹淨的裏衣,將其作為繃帶給自己頭上的創口隨意包紮起來,避免血液繼續肆意流淌,雖然現在已經將自己整個麵部化成了花貓,但顯然不能任其繼續下去。


    與此同時,唐子陌也開始捋順腦內記憶,思考自身處境。


    “不過我這穿越貌似麵對的是地獄開局啊?沒記錯的話,根據抓我的官差所說,應該是二叔押送的稅銀出事兒了,這才導致牽連全家入獄,這,可是重罪啊?!”


    “隻看我現在所處的監牢就知道,明顯是發配預備役,這年代,即使我有煉精期修為,發配邊疆的苦徭生涯也足以在三年之內將我折磨得不人不鬼,五年之內怕是不死也廢了,靠,這開局,我怎麽這麽倒黴?死兩次還不算,還得來第三次!


    而且根據記憶我還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眷,一個嬌俏可人,青澀而清純的小妹,一個豐盈婀娜,成熟而嫵媚的嬸嬸,隻要想想這麽兩個滋味不同卻同樣可人的美女即將被充入教坊司我就……有點興奮是怎麽回事兒?


    呸呸呸!這不是我!一定不是我!一定是穿越綜合征導致我思想有些錯亂了,導致不知誰的拉人下海和勸妓從良之魂降臨到了我身上!


    不過這麽思想……看來還是地球的靈魂占據了上風,怪不得我居然對親堂妹有想法,罪過罪過,倭國老師害我!


    呸!不對!我沒想法!不可汙蔑……


    這可都是我的親人,我對她們即將遭遇的悲慘結局肯定是非常悲痛非常不忍的,所以,我要救她們!不為自己,隻是為了兩個各具風情的大美女我也得想辦法自救!


    沒錯,自救!通過正常途徑自救成功就可以救下這兩個大美女了,而且以後還會有機會同住一屋,可以大寶天天見,嗯,想想這種生活就有動力了。


    所以,冷靜點!我必須得自救!冷靜,想想,仔細想想,怎麽著我也是個有著另一個高科技世界記憶的打工人上人,不能這麽快認輸!”


    “首先,鹽運很重要這是肯定的,一般在這種古代背景下私鹽都是被禁止的,由此可見其重要性,當然也可見其利潤,這樣也可以理解為什麽皇帝老兒發那麽大火了,聽說那家夥揮霍無度,賊缺錢,偏偏這時候二叔還弄丟了一大筆錢,撞槍口上了。


    而且武朝是純純的內陸國家,沒有鹽產地,不論細鹽還是鹽巴這種東西都算稀缺,全靠進口,而且這個時代科技低下,技術貧乏,就算是沿海國家也沒有太多細鹽,能製作出前世的工業級用鹽就算不錯了,二叔丟失損毀的細鹽更是絕對的稀缺品,隻有王公大臣、商賈貴胄才吃得起,更顯珍貴。


    所以整件案子算得上是清晰明了,基本無有可以辯駁之處,想翻案?嗬嗬……”


    這,就僵住了……


    …………


    某條鹹魚雙眼無神地躺於監牢之內,也不知是在發呆,還是在思考。


    突然,無神的雙眼微微一動,眼珠轉向牢外遠處燈火暗淡之處,他其實看不到什麽,但卻是好像聽到了點動靜。


    “差爺,多謝了,一點心意還請收下。”


    “哈哈,公子客氣了,那成,你們兄弟就好好敘敘舊,我去給你們守著,不過有些話我需得提前說清楚,這裏可是京獄!不該做的別做!而且你們隻有一刻鍾,有什麽要交代的抓點緊!”


    “文傑省得!勞煩了!”


    隱約間聽到“文傑”二字的唐子陌心中一動,這不是自己那便宜堂弟的名字嗎?這是打點獄卒進來看望自己了?


    至於撈人?這可是京兆府衙!而且事關國庫空虛的皇帝老兒最緊要的稅銀,誰敢插手?


    艱難起身,心力交瘁之下,再加上死而複生、失血過多,這身體實在是已經虛弱不堪,不見絲毫往日威猛。


    而此時,門外也已經站定一道人影,正是唐子陌這具身體的堂弟唐明澤字文傑。


    手中提著飯盒,挺拔的身形有些消瘦,原本俊美的麵容此刻卻是無比的憔悴,身上長衫也已掛著不少褶皺與汙垢,想來幾天未曾換過了。


    這對於素來有些潔癖的唐明澤來說堪稱不可思議之事,看來全家除他之外全部被打入京牢的變故對他的打擊著實不輕。


    而且,這幾日想來他也沒少四處打點,到處求人,但看那眉宇間的黯然與絕望,再不複往日十八歲中舉的意氣風發。


    顯然,即使他老師是當世大儒,四品強者,也無法助他將家人從這黑牢之中撈出去,畢竟儒家失勢多年,早已不複當年。


    兄弟倆就在這地牢之中,囚牢內外,再一次,或者說第一次對視在一起,互相沉默盯著對方。


    搖搖頭,下方二人都沒有爭辯的意思,事實如何在真相出來之前誰都沒有絕對的把握。


    …………


    獄中,吃飽喝足的唐子陌望眼欲穿起來。


    “這都多久了,那小子怎麽還沒回來?又不是什麽稀缺物品,至於這麽磨磨蹭蹭的嗎?不心疼我,你也心疼心疼你家妹子啊!”


    噠噠噠……


    終於,在唐子陌的輕微埋怨中,唐明澤帶著一個不小的包袱重新進入這京獄之中,銀錢開道,無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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