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九曲橋,如怨如訴的琴聲傳來,衛紫衣忍不住輕歎一口氣,吟道:“絕豔驚人出汙泥,紅顏命薄古今同。都緣頑服前生造,更有如歸寂寥中。”


    琴聲因詩而止,衛紫衣踏入閣樓,笑道:“擾了姑娘清興,真是罪過。”


    雲仙娘起身迎上前,道:“公子所吟的詩很貼切,青樓女子那個不是“如歸寂寥中”?”


    衛紫衣在江湖打滾多年,早見慣人間的悲哀,對於雲仙娘的身世,他隻有無奈,感歎造物者創造出這樣的美人,卻給她一個可悲的身世,除此之外,他實在不能幫她什麽,也幫不了那麽多,光是百花巷裏,就有多少像她一樣的女子?


    但此情此景,他隻有安慰道:“姑娘聰慧機敏,理應不是命薄之人。”


    霎仙娘笑道:,“說這些有何用?公子出去遊逛,可已用了晚膳?”


    衛紫衣這才覺得利腸轆轆,苦笑搖搖頭,雲仙娘忙吩咐司絹端來酒食,二人對酌數杯,衛紫衣發覺雲仙娘總是盯著他看,詫異道:“我臉上有什麽不對麽?”


    雲仙娘輕顰著眉,道:“公子到此尋歡,難道尊夫人不生氣?”


    衛紫衣哈哈一笑,道:“我生來放蕩,許多行為都使人看不慣,那家姑娘敢下嫁?”


    哧哧笑著,雲仙娘道:“可是依這幾日的觀察,公子可是位彬彬有禮的君子呢,連我的手部未曾碰一下。”


    有趣地望著她,衛紫衣道:“君子發乎情,止乎禮,雖末敢自媲是柳下惠,但對姑娘這等絕色卻不敢輕狂。”


    嫣然一笑,雲仙娘道:“伊公子真是妙人,來這種地方居然尚記著夫子之言,該說是聖人呢?還是迂腐?”


    衛紫衣笑道:“都不是,隻是憑著一顆赤誠的心行事。”


    雲仙娘素手為對方斟酒,道:“所以你是與眾不同的,這幾天的事若是說給其他姐妹知道,也是不信的;公子好像藉著這裏避禍似的,嗯,又不像,以前也有位客人來避禍,卻是鎮日不離我一步,公子呢,可是難得如我談上半個時辰,莫非妾身那麽索然無味?”


    衛紫衣有些兒不高興了,依然麵色不變微笑道:“姑娘多心了,啊,被已深,我有點累,姑娘慢用,我先去休息。”


    起身朝樓上走,雲仙娘氣苦的自幹了一大杯酒,嗆到咳了幾聲,這時,司綃悄然來到她身後,手持著一卷畫軸,輕聲道:“小姐,觀裏送來這東西還有一封信。”


    雲仙娘接過素箋,展開讀閱,眉宇經顰,顯見信上寫的不是好消息,又展開畫軸細看,吃驚地“啊”了一聲。


    原來圖裏是衛紫衣、展熹、張子丹、席如秀、陰離魂等人的肖像,個個唯妙唯肖,他們的神韻氣質都躍於紙上,雲仙娘簡直快暈了,喃喃道:“原來他就是衛紫衣,怪不得看似親切卻又令人難以接近……天啊!為什麽會是他?”


    司絹扶著她坐下,道:“小姐,不僅是他,“舞榭”的軍大爺就是畫裏的張子丹,“鬥寒”的黎大爺便是陰離魂了,而今他們都在我們掌握裏,你可須拿定主意啊!”


    雲仙娘求助地望著她,道:“你說我該怎麽辦?”


    司絹斷然道:“觀主決不可能放棄往日的仇恨,而“金龍社”的人已找到這裏來,我們的處境非常危險,小姐應該稟明佟大爺,就地毒殺他三人。”


    雲仙娘驚窒了好半晌,才勉強定下神:“佟叔叔昨夜就出去,至今尚未回轉,我看再等一天才做打算。”


    司絹急道:“我的好小姐,你應該聽過衛紫衣的手段吧,也許他現在已摸清我們的巢穴,正調集人手圍向“修真觀”,不乘現在殺了他們,至時觀土等人必無幸哩。”


    雲仙娘顫聲道:“可是,我下不了手啊!”


    司絹定神道:“我來好了,泡一杯毒茶給解渴,一點力氣也不必費,另二個也以同法解決,可好?”


    雲仙娘拉著她道:“你不要去,聽人家說衛紫衣非常可怕,萬一讓他拆穿,你難逃毒手呀!”


    司絹凜然道:“再拖下去對誰都沒好處,盡早解決這段恩怨,我們才能過正常的日子啊!”


    雲仙娘深岋一口氣,平靜道:“好,你去處理其餘二人,這邊由我親自動手。”


    司絹不敢相信地望著她,道:“小姐,你要自己動手?”


    雲仙娘頷首,走近琴桌,移開琴取起一句被琴壓著的紙包,道:“這是天下毒物之最“鶴頂紅”,隻須一丁點就足以計命,你去泡三杯香茗來說是佟大爺請。”


    司絹疾疾走入後堂,不久出以細瓷藍蓋碗裝著香茗,雲仙娘取下頭上金釵,以釵各挑一點藥粉入杯,很快溶於茶中,無色無味,端的歹毒。


    “將二林各送至“舞榭”、“鬥寒”,請貴客品茗。”


    司絹領悟,端著茶盤走了霎仙娘泛起異樣的微笑,端著茶碗上樓,衛紫衣的房內尚透著燈光,輕輕敲門,屋裏傳來懶洋洋的聲音:“雲姑娘?有事?”


    雲仙娘柔聲道:“送茶來的,公子,請開門。”


    沉寂一會,門開人現,衛紫衣道:“多謝姑娘費心。”


    說著就要接過她手中茶碗。


    雲仙娘微微一讓,笑道:“沒有讓客人自己動手的道理,請讓一讓,由妾身替公子端進去。”


    人家都這麽說了,衛紫衣隻好讓條路讓她進來,欣賞她走路的優美姿態。


    雲仙娘放下茶碗,衛紫衣使低聲籲了口氣,將視線移開,她就要回過身了,他雖說沒有任何其他意念,若被雲仙娘發現他這樣注視,總是一樁尷尬的事情。


    雲仙娘回身笑道:“暍幾杯水酒,口渴了吧?”


    衛紫衣感激的笑了笑,端起茶碗啜一口,道:“好茶!甘香甜美,滿齒留香,可是極品極槍龍井茶葉所泡?”


    掩嘴一笑,雲仙娘道:“公子好像萬能之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淡然一笑,衛紫衣道:“姑娘過譽,我隻是……”


    突然神色大變,身體起了極劇烈的變化,各個器官機能好像漸漸麻痹起來,衛紫衣陡地將剩下的大半腕茶射向雲仙娘,雲仙娘慌忙躲避之時,他已盡餘力掬出秦寶寶給他的解毒丹服下,然後“砰”地倒地暈了過去。


    要知少林的解毒丹雖可解天下百毒,但“鶴頂紅”卻是百毒之最,換個人隻怕茶一沾唇立即死個透,衛紫衣雖然及時吃下解藥,在藥力未行開之前,仍然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雲仙娘沒有看見衛紫衣吃下解藥,隻道他真的死了,悲悲切切哭了起來。


    司絹不久回轉,見到衛紫衣“屍體”,道:“這一個也倒了,很好,總算替老爺和夫人報了仇;小姐,我們快走吧!”


    雲仙娘已經沒主意了,道:“去那裏?”


    司絹扶起她道:“到“修真觀”向大小姐報告這個好消息,她派人送圖的原意是要佟大爺留心衛紫衣等人的行蹤,不料卻讓我們立下大功,快去告訴她,好使她安心。”


    霎仙娘茫然被扶了出去,眼淚猶在滴著。


    不一會──衛紫衣悠悠醒來,見人去樓空,思量前後,忙急射向“舞榭”!


    xxx張子丹護佐丹田一口真氣,正在逼毒,但“鶴頂紅”之毒豈是尋常毒物可比,汗流滿麵,神色痛苦不堪,顯然快支持不住了。


    衛紫衣製住“舞榭”院裏的姑娘,直闖張子丹臥室,見老友如此,也不由得目眶一紅,忙掬出解毒丹給他服下,張子丹睜眼看他一眼,嘴一開一台,終於沒說出半個字,暈了過去。


    抱起張子丹健壯的身旺,衛紫衣直奔“鬥寒”,他知道陰離魂功力較深,可以支持久一點,所以才先救張子丹,如今卻憂心忡忡,因為他已經沒有解毒丹了。


    秦寶寶當時要送他一整瓶丹藥,衛紫衣卻隻取三顆,與歐陽不群決鬥時已服下一顆,身上已無救命的要物了。


    低頭望一眼手臂上的張子丹臉色漸轉紅潤,總算安心一點,卻不敢想像陰離魂的後果會怎樣。


    腳下疾掠,“鬥寒”院裏的閣樓隔著一個水塘,塘上有一座拱橋供橫渡,衛紫衣正想上橋,卻見一名老人立在橋頭,說老也不大老,隻是須發有幾根泛白,衛紫衣知道他|──迎春樓”的老板佟大爺。


    有他擋去路,衛紫衣不問也知道是什麽意思,隻好停下腳步,道:“是你下的毒?”


    佟大爺和藹的一笑,道:“你這樣認為也沒錯!衛紫衣,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是衛紫衣。”


    這話很妙也很怪,衛紫衣此時卻沒有心情說笑,一掌抵住張子丹的心脈,真氣頻頻,欲助他快點醒來,口中卻道:“雖然想不出你我之間的恩怨,但也明白你們這番作為的用意,隻是時間不容許我過問恩怨,隻想請教一事,下的毒可是“鶴頂紅”?有無解藥?”


    佟大爺搖首道:“來不及了,“鶴頂紅”的毒有誰能解?”


    這時,張子丹已醒來,衛紫衣放下他,關心道:“怎麽樣?子丹,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張子丹動了動身子,道:“我很好,魁首,這到底怎麽回事?”


    衛紫衣牽動一下嘴角,道:“我們住進賊窩了。”


    說著銀劍離身,直指佟大爺心窩!


    身形暴旋,佟大爺以碧玉蕭迎敵,衛紫衣步步逼進,又急又狠,將他逼著走下拱橋,然後叱道:“子丹,圈住這人,我去救離魂。”


    “無情手”張子丹也非通上雛兒,很快就看清一切,二話不說,一雙厚硬的肉掌虎虎生風,直砸佟大爺。


    衛紫衣乘隙渡過水塘,直闖進閣樓,驀然──幾道寒風襲身,七個敵人從不同的地方鑽出,將他團團圍住!


    “擋我者死──”


    衛紫衣厲叱一聲,銀劍有如驟雨揮灑,成流成條成線的寒芒罩落,芒影流眩,交叉騰回,但見光圈閃耀,血點子輪灑旋濺,糜肉飛舞灑禦。


    “嗷──”


    “好狠毒啊!”


    慘叫聲中,七人無一幸免,死狀極慘,有的甚至連身上的肉都被快劍刮掉一大半。


    這是衛紫衣的獨門絕學──“幽冥大九式”中最可怕、最殘忍的一招──勾魂使者!


    出道至今,還沒有人能夠在它之下活命。


    飛身掠向二樓,衛紫衣終於見到陰離魂了,他正與剛才張子丹一樣打坐運功,痛苦不堪的逼毒,所不同的,有兩靶寒森森的利劍指在他腦門及胸口大穴。


    一個陰鷙漢子望著衛紫衣冷道:“把劍丟下!”


    衛紫衣冷道:“我丟下劍,你們會拿開你們的劍麽?”


    陰鷙漢子嘿嘿冷笑,道:“此情此景,你有選擇的餘地麽?”


    衛紫衣望著陰離魂,長歎一聲,將銀劍棄於地上,背負著雙手,道:“這樣你們可以放心了吧!”


    陰鷙漢子陰狠的道:“你最好動也不要動,讓我點住你的穴道,老成,好好守住這個閻王臉,隻要姓衛的有點異狀,就一劍刺入他腦門,可不要心軟啊!”


    叫老成的肅然道:“放心吧,洪先生,殺人我不是第一次。”


    姓洪的陰鷙漢子小心翼翼的走近衛紫衣,雖明知衛紫衣有著顧忌不敢亂來,卻還是怕得要死,畢竟衛紫衣在道上的名聲是夠令人膽寒的了。


    沒有反抗地被點上“軟麻穴”,衛紫衣坐倒於地,陰鷙漢子放心的哈哈大笑,道:“北六省的一隻鼎,江湖上的大霸天又如何,還不是栽在我洪天壽手上。”


    叫老成的已鬆懈盯牢陰離魂,道:“好險呢,好在姓衛的還重視朋友道義,吃我們誑住,不然我們全會沒命。”


    “呸”了一聲,陰鷙漢子道:“少他娘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衛紫衣再強也不過是個人,難道還能飛上天?”


    叫老成的陪笑道:“是,洪先生厲害,我下去請佟大爺土來計算一下如何收抬這二人。”


    說著走到門邊,這時,衛紫衣突然起身道:“回來!佟大爺正在下麵忙著,沒空閑招呼你,還是由衛某人奉陪。”


    老成和洪天壽不大能摸清自己現在的心情,明明已點了他穴道,為什麽還能站起來?,洪天壽是個陰狠狡猾的人,立即撲向陰離魂,衛紫衣卻比他先一步擋在陰離魂身前,一掌震得洪天壽倒飛了出去,撞在牆上。


    倒籲了口氣,老成道:“你……你不是被點了穴道?”


    衛紫衣七情不動的道:“一個人的內功修為到某一個程度,預知將被點那個穴道,可先行將穴道移開,當然,這在你們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的事。”


    洪天壽突然陰狠的狂笑起來,手中揚著衛紫衣棄在地上的銀劍,道:“衛紫衣,你的劍在我手上。”


    淡然一笑,衛紫衣道:“我看見了,你們每一個微小動作,都逃不出我眼底。”


    洪天壽冷笑道:“那你為什麽不阻止?誰都知道衛紫衣在劍術上的修為足當劍的祖宗。”


    舔舔嘴唇,衛紫衣失笑道:千“難道衛某人失了利器,便殺不了麽?”


    銀光閃爍,洪天壽揚著銀劍砍到,衛紫衣揮掌迎上,冷冷的道:“你太傻了,洪天壽,銀劍雖是削金斷玉的神器,但本身卻是軟韌,必須有足夠的功力才能控製它,而且一枘有靈魂的兵刃,是認得主人的。”


    “胡言亂語!”


    洪天壽一聲怪吼,銀光電閃,死命揮動著銀劍,衛紫衣清嘯一聲,食指在劍端一彈,銀劍反製向洪天壽,洪天壽怪吼著,麵上已見一條血槽,這時,衛紫衣毫不留情的在他胸膛重擊,洪天壽口中鮮血狂吐,心脈已被震斷,倒地而死。


    老成已嚇軟了腳,顫聲道:“饒……饒了我,大當家的大慈大悲,何苦跟我這等小大物一般見識……”


    不等他說完,衛紫衣已厭煩的點了他啞穴,反手十七八個耳光子,打得他鮮血直流,再一指點了他“軟麻穴”。


    取回銀劍,奔至陰離魂身旁,陰離魂顫抖得更厲害,一張黑臉透著灰白,顯然已快毒攻入心。


    衛紫衣當機立斷,食、中二指齊伸,飛速的點了他數處大穴,阻止毒血逆流入心,扳開他已呈黑色的嘴唇,撬開緊咬的牙根,銀劍一揮,割開手腕動脈,衛紫衣的血便如泉水直流入陰離魂日內,他知道唯今隻有這法子才能暫時保住陰離魂的性命,因為他的血內尚存解毒丹的藥效。


    不一會,陰離魂已能淨開雙目,見此狀大驚,欲言什麽,衛紫衣已先點了他啞穴,他隻能不抗拒的吞下大當家的血,眼角已滲出眼淚,隨即暈了過去。


    衛紫衣知道如今他已無大礙,隻須在一日夜內找到解藥就能恢複生龍活虎的大執法,遂點了自己穴道止血,摸出藥粉灑在傷口,這時,張子丹剛好進來,看此情狀,心中已明了一大半,急道:“魁首,我體內也有解藥的效力,讓離魂多喝一點,能不能得救?”


    搖了搖頭,衛紫衣道:“沒有用,暫時我已保住他的心脈,對了,那個佟大爺怎麽了?”


    張子丹道:“已被我製住,所以趕來看看這邊的情形。”


    衛紫衣想也不想的道:“你把他與地上那個混帳和姓佟的代到殷兄那兒,也許可以跟那幫人談談條件,另外,明日的計劃照樣進行,由你主持,我隨後就到。”


    張子丹急道:“魁首,你……”


    衛紫衣斷然道:“我必須連夜帶著離魂去找解藥,現在隻有悟心大師的少林解毒丹才能使他活命。”


    張子丹連忙迶:“魁首,您留下,我背離魂去──”


    衛紫衣雙目一閃,道:“子丹,你在“金龍社”也混到恁高的地位了,怎地還這麽心浮氣躁?你留下來也不是叫你睡大覺,這個賊窩要由你來清理,而且,悟心大師是少林掌門,隻有我去求他。得到解藥的希望才大。”


    碰了一鼻子灰,張子丹呐呐的道:“看在寶寶麵上,悟心大師會不肯救人麽?”


    衛紫衣表情冷硬的道:“在白道群雄眼裏,我們並非正派之人,悟心大師肯給,隻怕會有人從中作梗。”抱起陰離魂身軀,又道:“希望結果是令人愉快的:這裏交給你,明日午時我未克趕去,你就看著辦吧!”


    誰想得到會突然生出這種變故?


    xxx秦寶寶未失蹤時,豔陽依然高照,而今,太陽似乎有點兒害羞了,有時會躲著不肯出來。有時呢,便蒙著輕紗罩露麵,不再那麽熱力高漲了,暖洋洋令人感到很舒暢。


    今日便是這種天氣,外代深秋涼意襲人,不知怎地,有一種蕭瑟的感覺。


    秦寶寶被關在九層塔頂,已經七日未進粒米,五日不曾合過眼。


    修真女道士索取“金龍社”地形圖不成,改變采主動的計劃,改由讓敵人入嗀來,正緊密布置,派兩人監視寶寶不許入睡,每一閣眼,便將他搖醒,也不給他東西吃,卻命看守人故意再他麵前享受美食。


    這種滋味實在要命,有那百年人蔘和蜂蜜研製的“省六頓”還好,隻是不能睡,使他想胡鬧也沒興致。


    修真女道士這招實在高明,一個疲倦不堪的小孩那還有精力頑皮,比給他一大堆玩意兒打發時間更具實質效用。


    但當她今日來到塔頂,卻不得不懷疑這俊美無儔的小孩是不是妖精變的?


    可愛的大眼依然黑白分明,沒有一絲血絲,骨碌碌一轉,頑皮精靈之色盡露,好像已想到什麽捉弄人的惡作劇,隻是整個人看起來很虛弱,麵龐透著青白之色。


    秦寶寶看也不看她一眼,瞄向她身後的大美人──雲仙娘,喜道:“總算來了個新麵孔,你們這群潑婦,少爺看得快膩死了;嗨,大姑娘,透露一下芳名可好?”


    雲仙娘震於寶寶絕世的容貌,不禁道:“你好美”──秦寶寶叱道:“形容男孩子可用“美”麽?你笑我娘娘腔是不是?說,你芳名為何?”


    雲仙娘不由自主說了名姓,秦寶寶頷首道:“好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姑娘的名字;你早說不是皆大歡喜麽?不要像你旁邊那個僵屍臉,總是使得少爺不開心。”


    雲仙娘柔聲道:“我姐姐不是僵屍臉,她隻是……”


    咯咯笑了起來,秦寶寶指著修真女道士道:“原來二一位是姐妹,早知問你不會說,所以用話一激,令妹便說出來了。”


    修真女道士見到寶寶總忍不住要生氣,責問看守的二名女道士道:“你們可是違背我的旨意,給他東西吃?”


    二名女道士齊道:“我們不敢,觀主,的確已七日未給他一點食物,隻是遵照吩咐,每日給他一杯水止渴。”


    修真女道士不禁疑惑地望著秦寶寶,雲仙娘則驚訝地看著姐姐,失聲道:“姐姐為什麽這麽殘忍地虐待一個孩子?”


    秦寶寶加油添醋道:“何止不給我飯吃,已有五日不許我合眼睡覺,隻要我想睡一會,立即被打得從夢裏驚醒,唉,這是惡夢麽?何時才會醒來?”


    說著便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博得雲仙娘一掬同情之淚,然後靜靜“看戲”o雲仙娘不悅道:“姐姐你怎地這樣殘忍?”


    修真女道士溫和道:“仙娘,你知道他是誰麽?他就是你渴望見識的秦寶寶,也是你毀家的死仇,衛紫衣的寶貝弟弟,你想,我能對他好麽?”


    雲仙娘吸口氣,道:“即使他是,那滅門血案化非他做下,為何要這樣折磨人?冤有頭,債有主,姐姐,更何況衛紫衣已被我下毒毒死了。”


    修真女道士道:“我相信你下了毒,仙娘,卻難以相信衛紫衣已遭滅頂,昨夜裏,你來告訴我這事,我立即趕過去查看,衛紫衣三人均已失蹤了,“鬥寒”院裏留下洪天壽的屍身,而且,聽院裏姑娘說佟大叔已回來,可是他也失蹤了,這意味著什麽?仙娘,你還小,不能夠了解一個慣處於上位的人,心機是多麽狡詐。”


    雲仙娘心中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衛紫衣沒死的可能性大,憂的是該如何麵對他,道:


    “那姐姐打算怎麽辦?”


    修真女道士可惜道:“昨夜裏他中毒,你應該給他補上一劍?那麽現在叫苦的是“金龍社”的人,而非我們。”


    雲仙娘打了個寒顫,道:“人都死了,再傷他的屍身,豈不是太可怕了?”


    修真女道士素知這妹妹心軟,道:“對別人是太可怕,可是他是衛紫衣,隻有這樣,才能放心啊!”


    雲仙娘看了秦寶寶一眼,道:“不管怎樣,我們還是放他出去吧,姐姐,好不好?”


    修真女道士啼笑皆非道:“決戰尚未鳴鑼,就這麽放他出去,那當初捉他來又為了什麽?”


    雲仙娘怔了怔,道:“姐姐不是說想使衛紫衣嚐嚐喪親之痛麽?如今衛紫衣出現,既是他的哀傷已經過去,那還留著他做什麽?”


    修真女道士道:“這隻是目的之一,另一用意可以牽製衛紫衣殘暴的手段,而且,我故意使村姑玉姑接近這小子,地出去必會宣揚,引得衛紫衣等人尋來,探明塔裏關的確是正牌秦寶寶,他有所顧忌,必定不敢硬來,他是非常愛這小孩,至時,就能我們為所欲為了。”


    雲仙娘又偷偷看一眼寶寶,目光中透著羨慕之色,幽幽的道:“我聽佟大叔說起這次的舉動,尚驚怒少林與唐門,姐姐放他出去,不是正好平息他們,他們也不會插手我們與衛紫衣之間的恩怨了。”


    搖搖頭,修真女道士道:“太天真了,仙娘,秦寶寶放出去肯定是站在衛紫衣那邊,刀劍無情,萬一傷了他,少林掌門絕不肯罷你,再則,怨已結下,如今放他出去已太遲,少林、唐門不是小門戶,道上朋友都睜大著眼要瞧他們如何化解這事,而今我們已是騎虎難下,隻有留下他,才是最上策。”


    歎了口氣,雲仙娘道:“好吧,那姐姐應該給他食物和床被,這樣欺負一個小孩,委實令人不服。”


    修真女道士提起寶寶就有氣,道:“你不知這小鬼有多可恨,若是讓他吃飽睡飽,我們的日子便沒有現在安寧好過了。”


    雲仙娘不信道:“怎麽會?我看他好可愛好漂亮,難為世上有這麽俊的人,也不奇怪……


    衛紫衣會喜歡他了。”


    她原本想說“衛公子”臨時又改了。


    修真女道士無法,隻好道:“好吧,便讓他吃一點。”


    吩咐二名看守的女道士下去端食物。


    突聞“啪、啪……”的拍掌聲,修真女道士與雲仙娘不約而同麵對秦寶寶,隻見他拍著細瘦的小手,笑眯著眼嘻嘻笑道:“你們的演出真動人,表情自然,台詞簡潔,一問一答配合得絲絲如扣,比戲台上演的還好,啊!我看得陶醉了。”


    還有模有樣歪著頭,一副喝多了烈酒快暈倒的模樣。


    修真女道士氣得全身打顫,指著看起來很可愛,其實很可恨的秦寶寶,向雲仙娘道:


    “你……你……你看他多可恨,五天沒睡,七天沒吃,居然還有精神捉弄人,若在平常豈非會氣死人?”


    雲仙娘凝視著秦寶寶,道:“好像傳說中,住於深山裏的精靈,不必吃不必睡,卻依然活潑調皮可愛。”


    秦寶寶自是不會說出有“省六頓”這玩意兒,雖然沒餓死,但也夠難受了,隻是一直強自忍耐罷了。


    衝著雲仙娘一笑,道:“你喜歡我大哥啊?”


    話是這麽問,心底那般酸氣卻騙不了自己。


    霎仙娘雙靨泛紅,呐呐道:“這是不可能,他乃是我的毀家大仇人。”


    心中泛喜,秦寶寶卻不動聲色道:“你與我大哥是怎麽認識的,可以說給我聽麽?”


    雲仙娘未言,修真女道士已道:“不要告訴他。”


    哼一聲,秦寶寶別過頭道:“姐姐欺壓妹妹,世上居然有這等事,少爺可是初見,記得我大哥是非常尊敬弟弟的發言權,唉,你運道不好。”


    眼睛向雲仙娘眨了眨,雲仙娘廚嗤笑了出來,道:“你真頑皮,老是捉弄我姐姐,其實她是很好的姐姐。”


    撇撇嘴,秦寶寶道:“好姐姐會將妹妹送進青樓麽?”


    雲仙娘大驚失色,修真女道士叱道:“你休得胡說八道。”


    秦寶寶大聲道:“是我胡說麽?難道會有女子自願陷入那等地芀?”


    修真女道士窒了窒,道:“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這時,雲仙娘“哇”她哭了起來,消失於地洞口,修真女道士恨恨看了秦寶寶一眼,也忙追了下去。


    秦寶寶閑來無事,隻有自問自答:“她問我是人是鬼,你說呢?”


    我兩眼未花,看得很清楚,你是人,而且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小”人。


    你倒神氣,睡得飽飽的,就有精神調侃主人。


    “這就是我占便宜的地芀,我無形無體,那二名悍婦可管不著我睡得不睡得。


    真羨慕你,我都難受死了。


    就沒見你哭。


    笨蛋!哭給誰聽?想哭也須等大哥、大和尚叔叔和唐伯伯等人來救我脫險後再哭,那時有人安慰,哭出來的眼淚才不至於浪費。


    哈……怪論,你真投機!


    這是事實,這時掉眼淚,不僅讓她們笑話我,而且也有損大哥和大和尚叔叔的麵子。


    全是你的歪理;我倒想聽聽,你怎麽得知雲仙娘姑娘身在青樓?她身上有青樓的記號麽?


    你不見她身上的衣裳是薄紗研製,千指塗著豔紅的蔻丹,正經人家的閨女會作這等打扮?


    原也隻七分懷疑,她麵色大變,我便明白自己猜的沒錯,如此也不難想像大哥是在何種情況下認識這位美女,哼哼……你哼什麽意思?


    你怎麽了?寶寶。


    你繼續睡你的吧,我要想一些事情。”


    秦寶寶歪著頭,陷入沉思,卻不知外麵正展開如火如荼的戰火!


    xxx詩雲:茅屋青山綠水邊,往來年久自相便:數株紅白桃李樹,一片青黃菜麥田。


    竹榻夜移轉而生,紙窗晴啟看雲眠:人生無事清閑好,得利清閑豈偶然。


    人生在世,什麽最好?


    清閑最好:不要汲汲於名利,萬莫記仇於胸上,這是長壽的秘訣;就算命中注定早夭,卻也快樂渡了一生,應該可以瞑目。


    江湖人卻很少能做到這一點,普通人又那個不想大富大貴?其實這也是人類的本性,沒啥大錯,高興就好。


    重名甚於生命,是江湖人的特色,所以“金龍社”二百名兒郎來了,暗伏於“圈上修真觀”外,隻等當家的一聲令下,立即去,觀裏一個人也迷不掉。


    衛紫衣和陰離魂沒有出現。


    張子丹獨自一人進觀,投上拜帖,要求親見觀主一麵,負責招待的道姑不敢怠慢,拿著拜帖急急入內。


    不久,一位豔美的道姑迎了出來,喧聲“無量壽佛”,道:“貧道修真,張施主不遠千裏而來,有何指教?”


    張子丹不料觀主是這麽一位美豔女子,他素來最靦腆與女子打交道,幸好婚後不再似往日那般害羞,定了定神,拱手道:“打擾顴主清修,實有事情請教,於此先謝罪。”


    修真女道士倒也沉住氣,道:“不敢,張大俠請說。”


    二人分別落坐,自有好茶招待,張子丹經過昨夜之變,碰也不敢碰一下,開口道:“敝當家的拜弟慘遭身亡,我們原已為他辦好喪事,不料卻傳出有仙小孩居於貴觀九層塔頂,其容貌形狀與秦寶寶一般無二,可真有其事?”


    修真女道土直言道:“沒錯,他才是真的秦寶寶,死的那個是經過“千幻神君”李天王易容的犧牲品。”


    張子丹不想她居然坦言其事,一點推托也沒有,不自得怔道:“為什麽?”


    修真女道士眼中閃過一絲憤恨之色,道:“八年前,貴社與“七煞幫”爭取長江下遊水陸的地盤,互不相讓,起了衡突,“七煞幫”一舉被你滅亡,士煞中的五煞也魂歸黃土,可有其事?”


    張子丹頷首道:“長江下遊水陸兩道地盤,是敝社看中的生發之地;“七煞幫”原是在上遊做那收取商旅保護費的生意,食髓知味,想占住整條長江的買賣,當時本社已在下遊立下堂口,開始打基業。


    他們不服,逼“金龍社”交出地盤,是以才發生爭鬥,但這又與今日之事有何關係?”


    修真女道士冷笑道:“這麽說來,是他們該死了?”


    張子丹肅然道:“這是力量的關係;“七煞幫”在長江上遊威風逞能,本社是難以幹擾,也沒有興趣去搶他們的地盤,但有人要我們餓飯,搶我們的生意,本社卻也不容人欺負,這是道上生存的原則。


    “七煞幫”大舉來攻,打得堂口的弟兄措手不及,敝當家大怒之下,親自率眾兒郎反攻搶回地盤,結果雖然不是令人愉快,但卻是先錯於對方,本社間心無愧,終結一句話,“七煞幫”的人不自量力。”


    張子丹長相威猛,英雄氣十足,大義凜然說出往事,使修真女道士一窒,反問道:“不自量力?”


    張子丹毅然道:“沒錯,當初他們若不是貪心不足,現在“七煞幫”一樣威風凜凜,無奈他們不估量自己的力量夠不夠,便打著要“金龍社”拱手讓出地盤的主意。


    須知長江下遊的地盤也是本社弟兄以血堆著白骨才得到的,並不是抬來的。”


    修真女道士麵帶寒霜,道:“你們能搶別人地盤,他人便動不得你們?”


    豪邁一笑,張子丹道:“隻要他們有足夠的力量,“金龍社”絕不含糊。”


    冷冷一笑,修真女道士道:“如今我以一介弱女子的力量,卻使得堂堂“金龍社”上下惶惶不安,到頭來,還必須上門求我放人。”


    悟然一笑,張子丹道:“觀主向鄙人詢問多年往事,自然與“七煞幫”有所關係,為的是複仇?”


    冷笑著,修真女道士道:“七煞幫的大哥“狂煞”是我義父,也是雲仙娘的生父雲曉天,就是她以毒茶毒殺你與衛紫衣、陰離魂,實令大意外,你能逃過“鶴頂紅”之毒。”


    張子丹背脊直泛寒,更為陰離魂的性命擔憂,但他是老江湖了,不動聲色道:“觀主可知道,說出這一切的後果?”


    修真女道士狂笑道:“那你可知,來這裏的後果?”


    張子丹道:“想以人質挾製我們?”


    “沒錯!”


    修真女道士道:“而且修真觀外已埋下數十斤炸藥,若有人隱伏於觀外想對本觀不利,隻消一忽兒工夫,就會被炸得血肉橫飛。”


    張子丹心中一跳,道:“私人恩怨何苦拉別人墊底,觀內女道士應該不是你的同謀,炸藥點火,這座觀無法幸免,那些無辜的人也無生路。”


    修真女道士狂笑道:“我麵對的是以狠毒著稱的“金龍社”的二領主麽?居然也知道殺多了有幹天和。


    不過,這點你可放心,你一出現,我便命她們由地道遠離此地了。”


    張子丹道:“那位佟大爺大概就是七煞中的漏網之魚,“智煞”佟太平了?還有那“粉煞”孟紅,為何不請出來一見?”


    修真女道土強硬的道:“該出現的時候,佟叔和孟姨自會出現。”


    張子丹頷首道:“這倒是,本社對於時間的安排素有研究。”


    聞言大變,修真女道士道:“你說他二位老人家已落入你們手上?”


    張子丹道:“就因為如此,所以才先禮後兵,想跟貴幫談個條件,讓彼此皆大歡喜。”


    修真女道士冷道:“交換人質?免談!”


    驀裏,雲仙娘跑出來伏在修真安道土身上,哭道:“姐姐,佟叔叔和孟阿姨扶養我們成人,姐姐,你一定要救他們,不然仙娘立刻死在你麵前。”


    修真女道士道:“仙娘,你出來幹什麽?為什麽不跟著她們一起跑。”


    雲仙娘泣道:“大家都是為了替我報殺父毀家大仇,我身為人家子女,能先逃麽?姐姐,求求你,先救孟阿姨和佟叔叔吧!”


    修真女道士道:“姐姐也想救他們,但“金龍社”全是奸詐狡猾之徒,焉肯安然釋放人質?”


    張子丹冷道:“請說話客氣點,“金龍社”的人向來言出必行。”


    修真女道士怒道:“你們若尚存一絲人性的話,就快放二位老人家出來,他們受的委屈還不夠多麽?這些年來他們忍屈負重,想不到卻得到這種下場。”


    張子丹心中忖道:“我終於明白魁首為什麽要把這事托於我處理,碰上不講理的女人,實在比遇上三個魔頭還令人頭大。”


    當下硬聲道:“觀主可是在顛倒是非,混人耳目?七年前與今日之事,均是貴方先招惹“金龍社”,而非“金龍社”沒事找事,你道佟太平與孟紅受了委屈,那敝上的弟弟秦寶寶呢?


    他在你手上近二月,又吃了多少苦?


    而且佟太平與孟紅是當事人,秦寶寶卻是無辜受殃的局外人,難道你不狠?”


    修真女道士道:“隻要跟衛紫衣有關的人,就稱不得局外人。”


    張子丹怒道:“你執意不願交換人質?”


    修真女道士冷道:“不,我想你們也不敢傷他二位老人家。”


    雲仙娘急道,“姐姐,你真不顧佟叔叔與孟阿姨?”


    見修真女道士表情堅定,遂改求張子丹:“張領主,下毒害你們的是我,與佟叔叔、孟阿姨無關,你們要人質,就捉我好了,求求你放過二位老人家,讓我來抵他們的命吧!”


    說著眼淚漱漱流下,好不可憐。


    張子丹心中暗暵一聲,道,“這事我作不得主,敝上是很執著的人,貴方傷害了他最珍愛的人,他無論如何也要討回公道,這也是“金龍社”的一貫作風。”


    “姐姐”──驀地,雲仙娘撲在修真女道士懷裏痛哭起來:“放了他吧,求求你,爹娘沒了,隻剩佟叔叔和孟阿姨疼愛仙娘,姐姐就忍心看仙娘成了沒人要的孤兒?”


    修真女道士拍拍她肩膀,道:“仙娘,姐姐這麽做,也是為了救佟叔叔和孟阿姨,隻有秦寶寶在我們手上,他們才不敢欺負他二位老人家,你該懂事了,仙娘。”


    “我懂,我什麽都懂。”


    雲仙娘激動道:“這些年來,你們為了複仇大計,已用盡一切手段,為了資金,還開設了令人恥笑的青樓,爹娘和死去的叔叔會高興你們這種行為麽?


    為何不大大方力的上“子午嶺”同他們討回公道?即使明知必死,也雖敗猶榮,用這種劫擄小孩的下流技倆,就算大獲全勝,又有何麵目麵對道上群雄的異樣不屑的眼光,你們都是懦夫,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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