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扶著我站在門口，這個時候也嚇得不輕：“夫人，皇上又要幹什麽啊？”
看著她驚恐不已的表情，我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隻慢慢的走回到屋子裏，坐在桌邊，輕輕的吩咐了一聲：“把門關上。”
“哦！”
她急忙關上了房門。
房門一關，外麵那些慌亂的情景就看不到了，但那種壓抑而慌張的氣氛還是在周圍彌漫著，我讓她去過給我倒了一杯茶，握在手裏慢慢的啜飲著。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過了很久，我手中的茶都慢慢的變涼了，終於聽到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不像是楊金翹一個人，倒像是來了不少人，我微微蹙起了眉頭，立刻就聽見外麵篤篤篤的敲門聲。
采薇看著我，我輕輕的點了下頭。
她便走過去打開了門，就看見楊金翹站在門口，神色複雜的看著我。
我也急忙起身走了過去，對上她的目光，疑惑的道：“怎麽了？皇帝派人來作什麽？”
她又看了我一眼，卻沒說什麽，而是轉頭對著身後的人說道：“拿進來。”
什麽？
我大感疑惑，但已經來不及發問，她身後的幾個侍女已經捧著幾個精致的盒子走了進來，我和采薇退讓到了一邊，眼睜睜的看著她們走到桌邊，將盒子放到桌上，那都是非常精致的雞翅木雕花的圓盒。看著她們一個一個的往桌上放，我的眉頭都皺緊了，回頭對著楊金翹：“怎麽回事？這些是什麽？”
“你不是問，皇上派人來作什麽嗎？”
“嗯，他做什麽？”
“他派人賜食到楊家。”
“啊？賜食？”既然沒有什麽大事，隻是賜食，我就更加不解了：“那你拿到我這裏來作什麽？”
“是賜給你的。”
“……”
“他從來沒有這樣賜食到楊府，而且——”她慢慢的走到桌邊，眼神示意其中一個侍女打開了一隻圓盒的蓋子，露出了裏麵的食物，“楊家的人也從來不食辣。”
我站在原地沒動，隻看著那隻盒子，裏麵果然是一碟紅彤彤的，帶著辣味的食物。
熱氣，從盒子裏慢慢的升起。
看著我眉心都擰成了一個疙瘩的模樣，楊金翹也沒說什麽，隻使了一個眼色，那幾個侍女俯身行禮，然後都退了出去。
她這才慢慢的轉過身來看著我，輕輕的說道：“皇上知道你在楊家。”
“……”
“不過，看起來他並不打算強迫你。”
“……”
“你——”
她似乎有很多話要對我說，但當我抬頭看著她不斷閃爍著眼睛時，她突然又頓住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輕輕的歎了口氣：“你先休息吧。這些東西都是給你送來的，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
“我走了。”
“……”
我沒說話，隻看著她從麵前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她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大門外。
我這才慢慢的轉過頭去，看著桌上那一隻隻精致的食盒，采薇已經走了過去，看著那隻打開了蓋子的盒子裏熱氣蒸騰的菜肴，輕輕的說道：“唔，好香啊，不過也好辣啊。”
說著，她抬頭看著我：“夫人，要用一點嗎？”
我搖搖頭。
“夫人，你早飯就用得很少，倒不如——”
說了一半，她看著我陰霾的眼神，也知情識趣的住了口，而我慢慢的走到桌邊，看著那些食盒，還有從裏麵蒸騰而起的熱氣——從宮裏送到楊府，這其中路途不算短，居然送到這裏的時候還是熱氣騰騰的，看來是專門有人在打點。
倒是，費了他的一番心了。
……
我就這麽坐在桌邊，過了許久，眼看著門外的陽光從這一邊慢慢的挪到了另一邊，而桌上的菜肴也完全都冷了下來，我才終於動了動，正要抬起頭來喚過采薇，讓她把東西拿下去扔了，誰知才一抬頭，就看見大門外，楊金瑤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一看見她，我也立刻起身。
今天一大早她就進宮了，到現在才出來，我也非常的安心。
她一走到門口，因為行色匆匆，還差點被門檻絆了一跤，我急忙過去扶著她的胳膊，就聽見她喊：“顏姐姐！”
“怎麽樣？我聽說你一大早就被皇後的人叫進宮了。”
“嗯，是啊！”
“那如何？皇後跟你說什麽了嗎？”
眼看她還有些喘，好像一回府就到我這裏來了，我急忙牽著她的手走到桌邊，她一眼就看到桌上的食盒，倒是愣了一下：“哎？”
“怎麽了？”
“這些東西，是宮裏送出來的嗎？”
“你怎麽知道？”
“我被他們帶進景仁宮的時候，在路上就看到一隊宮女手裏捧著這些盒子，急匆匆的往外走，旁邊還有個公公一直在催促她們，說如果她們敢弄灑了一點，皇上就要砍她們的頭。”
說著，她抬頭看著我：“原來，是送到你這裏來啊。”
我的臉色更加陰鬱了幾分，也沒說什麽，轉身對采薇說道：“拿下去吧。”
采薇答應著，急忙過來收起那些盒子，捧著走到門口，她又回頭看著我：“夫人，拿去哪兒啊？”
“想扔哪兒就扔哪兒。”
“……哦。”
她又是一臉嚇壞了的表情，但還是乖乖的走了出去。
我這才回頭，對楊金瑤一伸手：“坐吧。”
楊金瑤似乎也給嚇了一跳，坐下來還看了我一會兒，原本陰晴不定，驚惶不安的臉上隱隱的透出了幾分欽佩之意：“顏姐姐，我看這天朝裏，敢扔皇帝賜的東西的，大概就隻有你了吧。”
“……”
“你真厲害！”
看著她一臉欽佩的表情，我懶懶的一笑：“您也不用佩服我，當著他的麵，我還是不敢扔的。”
“可我背著皇上，也不敢扔啊。”
聽她這麽一說，原本心中壓抑不已的，卻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笑過之後，我看著她，認真的問道：“你跟我說說，今天皇後娘娘傳你進宮，都做什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讓我進宮去說說話。”
她說著，臉色也微微有些黯然了下來：“我，我跟皇後娘娘也沒什麽好說的，她看起來也不是喜歡說話的人，都是旁邊陪著的人在跟我說話。”
“陪著的人，誰啊？”
“好像是——叫什麽雲，雲嬪什麽的。我分不清，隻聽說她還有個女兒，是個小公主。”
我立刻會過意來，葉雲霜！
“她一直陪在皇後娘娘的身邊？”
“是啊，看樣子，好像皇後還挺信任她的，有些事都交給她。”
我並不奇怪宮裏的妃嬪之間拉幫結派，常晴再是清冷，當初也跟我來往甚密，許多事，她沒有我，事不成，我沒有她，事也難成。
過去這麽多年了，後宮仍舊是老樣子，隻是，她的身邊不再是我，而是葉雲霜。
葉雲霜……
我下意識的蹙了一下眉頭。
這個時候，楊金瑤伸出手來抓住了我的手，我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就看見她眼角微微有些發紅，像是急狠了，幾乎要哭出來一般：“顏姐姐，你跟我說，這樣的話，是不是皇帝將來就要我去做他的妃子了？”
“……”
“我，我聽人說過，如果皇帝要冊封哪個官家的小姐，都會先讓皇後召進宮說話。我是不是，就要被冊封了？”
“……”
“是不是啊？”
看著她急切的眼神，我幾乎也能感覺到她內心的焦慮，甚至這一刻，她的掌心也全是冷汗，想必這一路，她都經曆著無比的煎熬進宮又出宮，可是，事情的確是在往她最不願意的情況發展，如果不出意外，裴元灝冊封她的旨意隨時都可能傳到楊家來。
不過——
直到現在，裴元灝還沒有正式跟楊萬雲開這個口。
其實，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冊封楊金瑤也罷，都應該先跟臣子通個氣，畢竟楊金瑤跟當初的楊金翹不一樣，如果事先已經許了什麽人家，皇帝卻又下詔冊封的話，難免落人口實，有皇權壓人之嫌。這一次，如果不是吳彥秋提前推掉了這門婚事，很有可能就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想了想，便說道：“那，你爹是怎麽說的？”
“我爹？”楊金瑤還有些發懵，愣了一下才說道：“我爹，我還沒來得急去找他。我一出宮，一回家就過來找你了。我想你給我想想辦法。”
看她這樣信任我，依賴我，倒讓我有些無措——畢竟，事實上，我並不如她所期望的那樣無所不能，我對皇帝，也並沒有可以完全反抗的魔力，如果皇帝真的下詔要冊封她，我也是完全的無能為力。
不過，這個時候我也不能完全的置身事外，我想了想，說道：“你應該先去跟你爹談一談，畢竟他是一家之主，這一家裏唯一能跟皇帝說上話的隻有他。皇帝的口風，也隻有他能探得出來。”
“皇帝的口風？”
“對，”我跟她說了一下我的看法，然後說道：“皇帝到底是不是一定要冊封你，有沒有別的解決辦法，這一切都一定要通過你爹才能弄清楚。當然，還有就是——”
話沒說完，我卻一下子頓住了。
楊金瑤睜大眼睛看著我：“還有什麽？”
“……”
我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下，慢慢說道：“也沒什麽。金瑤，你先去跟你爹好好的談一談，如果你願意的話，把你自己的意願告訴他。尤其是，你對吳彥秋的看法。”
“……”
她驀地一驚，不由自主的，耳廓就紅了起來。
雖然她平時大大咧咧的，率真莽撞，但到了這個時候，女孩子的嬌羞矜持還是占了上風，她遲疑了一會兒，才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
“嗯。”
我站起身來送她走了出去，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
不過，我的情緒，並沒有因為她的離開而鬆懈下來，反而，更加的緊繃了起來。
剛剛那句沒有說完的話，其實我是想說，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夠跟吳彥秋也談一談。
雖然吳彥秋一定是因為裴元灝有意楊金瑤的願意而推掉這門婚事，可我總覺得，他未必就真的心甘情願，尤其在壽宴上的那一幕，當楊金瑤咄咄逼人的追問他的時候，和他之後，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的樣子，都讓我感覺到，那和平時沉穩內斂的吳彥秋，有些不一樣。
隻是——
要怎麽去跟他談？
吳彥秋畢竟是吳彥秋，誰也不是為了感情而放棄自己大好仕途的“傻子”，再說，跟皇帝搶女人，也不是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勇氣和膽量。
我隻是希望，就算楊金瑤和吳彥秋之間的事不能成，也不要讓她走上我和她姐姐當初的那條路。
|
第二天早上，我還是早早就起了。
采薇一大早過來服侍我梳洗，剛剛端著一盆熱水走進來，就看見我已經穿戴整齊，急忙走進來，說道：“夫人怎麽這麽早就起了，沒睡好嗎？”
“沒有。”
她見我懨懨的，也不像是有心情聊天的樣子，便也沒有再說什麽，服侍著我洗漱了之後，便給我梳頭，可是頭發才梳到一半，就聽見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仿佛又有不少的人進了這個院子，而聽見篤篤篤的敲門聲，采薇急忙走了過去打開門。
隻見一群侍女，手裏捧著幾隻精致的雞翅木雕花的食盒，從外麵魚貫而入。
我的眉頭一皺。
采薇站在門口也傻了：“你們這是——”
那幾個侍女將食盒放到了桌上，這才走過來一一朝我行禮。我的發髻半挽，還有一縷青絲垂在腮畔，微微蹙著眉頭看著她們：“怎麽回事？”
其中領頭的那個侍女道：“顏小姐，這又是皇上一大早讓人從宮裏送來的，大小姐吩咐，讓我們馬上給顏小姐送過來。”
我的眉心，慢慢的褶成了一個川字。
但我不知道，那隻是一個開始。
從那之後，每天早中晚三餐，都會有人從皇宮送來熱氣騰騰的食物，楊金翹便吩咐她們全都送到了我的房裏。
時間一長，紙包不住火。
看著她驚恐不已的表情，我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隻慢慢的走回到屋子裏，坐在桌邊，輕輕的吩咐了一聲：“把門關上。”
“哦！”
她急忙關上了房門。
房門一關，外麵那些慌亂的情景就看不到了，但那種壓抑而慌張的氣氛還是在周圍彌漫著，我讓她去過給我倒了一杯茶，握在手裏慢慢的啜飲著。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過了很久，我手中的茶都慢慢的變涼了，終於聽到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不像是楊金翹一個人，倒像是來了不少人，我微微蹙起了眉頭，立刻就聽見外麵篤篤篤的敲門聲。
采薇看著我，我輕輕的點了下頭。
她便走過去打開了門，就看見楊金翹站在門口，神色複雜的看著我。
我也急忙起身走了過去，對上她的目光，疑惑的道：“怎麽了？皇帝派人來作什麽？”
她又看了我一眼，卻沒說什麽，而是轉頭對著身後的人說道：“拿進來。”
什麽？
我大感疑惑，但已經來不及發問，她身後的幾個侍女已經捧著幾個精致的盒子走了進來，我和采薇退讓到了一邊，眼睜睜的看著她們走到桌邊，將盒子放到桌上，那都是非常精致的雞翅木雕花的圓盒。看著她們一個一個的往桌上放，我的眉頭都皺緊了，回頭對著楊金翹：“怎麽回事？這些是什麽？”
“你不是問，皇上派人來作什麽嗎？”
“嗯，他做什麽？”
“他派人賜食到楊家。”
“啊？賜食？”既然沒有什麽大事，隻是賜食，我就更加不解了：“那你拿到我這裏來作什麽？”
“是賜給你的。”
“……”
“他從來沒有這樣賜食到楊府，而且——”她慢慢的走到桌邊，眼神示意其中一個侍女打開了一隻圓盒的蓋子，露出了裏麵的食物，“楊家的人也從來不食辣。”
我站在原地沒動，隻看著那隻盒子，裏麵果然是一碟紅彤彤的，帶著辣味的食物。
熱氣，從盒子裏慢慢的升起。
看著我眉心都擰成了一個疙瘩的模樣，楊金翹也沒說什麽，隻使了一個眼色，那幾個侍女俯身行禮，然後都退了出去。
她這才慢慢的轉過身來看著我，輕輕的說道：“皇上知道你在楊家。”
“……”
“不過，看起來他並不打算強迫你。”
“……”
“你——”
她似乎有很多話要對我說，但當我抬頭看著她不斷閃爍著眼睛時，她突然又頓住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輕輕的歎了口氣：“你先休息吧。這些東西都是給你送來的，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
“我走了。”
“……”
我沒說話，隻看著她從麵前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她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大門外。
我這才慢慢的轉過頭去，看著桌上那一隻隻精致的食盒，采薇已經走了過去，看著那隻打開了蓋子的盒子裏熱氣蒸騰的菜肴，輕輕的說道：“唔，好香啊，不過也好辣啊。”
說著，她抬頭看著我：“夫人，要用一點嗎？”
我搖搖頭。
“夫人，你早飯就用得很少，倒不如——”
說了一半，她看著我陰霾的眼神，也知情識趣的住了口，而我慢慢的走到桌邊，看著那些食盒，還有從裏麵蒸騰而起的熱氣——從宮裏送到楊府，這其中路途不算短，居然送到這裏的時候還是熱氣騰騰的，看來是專門有人在打點。
倒是，費了他的一番心了。
……
我就這麽坐在桌邊，過了許久，眼看著門外的陽光從這一邊慢慢的挪到了另一邊，而桌上的菜肴也完全都冷了下來，我才終於動了動，正要抬起頭來喚過采薇，讓她把東西拿下去扔了，誰知才一抬頭，就看見大門外，楊金瑤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一看見她，我也立刻起身。
今天一大早她就進宮了，到現在才出來，我也非常的安心。
她一走到門口，因為行色匆匆，還差點被門檻絆了一跤，我急忙過去扶著她的胳膊，就聽見她喊：“顏姐姐！”
“怎麽樣？我聽說你一大早就被皇後的人叫進宮了。”
“嗯，是啊！”
“那如何？皇後跟你說什麽了嗎？”
眼看她還有些喘，好像一回府就到我這裏來了，我急忙牽著她的手走到桌邊，她一眼就看到桌上的食盒，倒是愣了一下：“哎？”
“怎麽了？”
“這些東西，是宮裏送出來的嗎？”
“你怎麽知道？”
“我被他們帶進景仁宮的時候，在路上就看到一隊宮女手裏捧著這些盒子，急匆匆的往外走，旁邊還有個公公一直在催促她們，說如果她們敢弄灑了一點，皇上就要砍她們的頭。”
說著，她抬頭看著我：“原來，是送到你這裏來啊。”
我的臉色更加陰鬱了幾分，也沒說什麽，轉身對采薇說道：“拿下去吧。”
采薇答應著，急忙過來收起那些盒子，捧著走到門口，她又回頭看著我：“夫人，拿去哪兒啊？”
“想扔哪兒就扔哪兒。”
“……哦。”
她又是一臉嚇壞了的表情，但還是乖乖的走了出去。
我這才回頭，對楊金瑤一伸手：“坐吧。”
楊金瑤似乎也給嚇了一跳，坐下來還看了我一會兒，原本陰晴不定，驚惶不安的臉上隱隱的透出了幾分欽佩之意：“顏姐姐，我看這天朝裏，敢扔皇帝賜的東西的，大概就隻有你了吧。”
“……”
“你真厲害！”
看著她一臉欽佩的表情，我懶懶的一笑：“您也不用佩服我，當著他的麵，我還是不敢扔的。”
“可我背著皇上，也不敢扔啊。”
聽她這麽一說，原本心中壓抑不已的，卻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笑過之後，我看著她，認真的問道：“你跟我說說，今天皇後娘娘傳你進宮，都做什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讓我進宮去說說話。”
她說著，臉色也微微有些黯然了下來：“我，我跟皇後娘娘也沒什麽好說的，她看起來也不是喜歡說話的人，都是旁邊陪著的人在跟我說話。”
“陪著的人，誰啊？”
“好像是——叫什麽雲，雲嬪什麽的。我分不清，隻聽說她還有個女兒，是個小公主。”
我立刻會過意來，葉雲霜！
“她一直陪在皇後娘娘的身邊？”
“是啊，看樣子，好像皇後還挺信任她的，有些事都交給她。”
我並不奇怪宮裏的妃嬪之間拉幫結派，常晴再是清冷，當初也跟我來往甚密，許多事，她沒有我，事不成，我沒有她，事也難成。
過去這麽多年了，後宮仍舊是老樣子，隻是，她的身邊不再是我，而是葉雲霜。
葉雲霜……
我下意識的蹙了一下眉頭。
這個時候，楊金瑤伸出手來抓住了我的手，我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就看見她眼角微微有些發紅，像是急狠了，幾乎要哭出來一般：“顏姐姐，你跟我說，這樣的話，是不是皇帝將來就要我去做他的妃子了？”
“……”
“我，我聽人說過，如果皇帝要冊封哪個官家的小姐，都會先讓皇後召進宮說話。我是不是，就要被冊封了？”
“……”
“是不是啊？”
看著她急切的眼神，我幾乎也能感覺到她內心的焦慮，甚至這一刻，她的掌心也全是冷汗，想必這一路，她都經曆著無比的煎熬進宮又出宮，可是，事情的確是在往她最不願意的情況發展，如果不出意外，裴元灝冊封她的旨意隨時都可能傳到楊家來。
不過——
直到現在，裴元灝還沒有正式跟楊萬雲開這個口。
其實，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冊封楊金瑤也罷，都應該先跟臣子通個氣，畢竟楊金瑤跟當初的楊金翹不一樣，如果事先已經許了什麽人家，皇帝卻又下詔冊封的話，難免落人口實，有皇權壓人之嫌。這一次，如果不是吳彥秋提前推掉了這門婚事，很有可能就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想了想，便說道：“那，你爹是怎麽說的？”
“我爹？”楊金瑤還有些發懵，愣了一下才說道：“我爹，我還沒來得急去找他。我一出宮，一回家就過來找你了。我想你給我想想辦法。”
看她這樣信任我，依賴我，倒讓我有些無措——畢竟，事實上，我並不如她所期望的那樣無所不能，我對皇帝，也並沒有可以完全反抗的魔力，如果皇帝真的下詔要冊封她，我也是完全的無能為力。
不過，這個時候我也不能完全的置身事外，我想了想，說道：“你應該先去跟你爹談一談，畢竟他是一家之主，這一家裏唯一能跟皇帝說上話的隻有他。皇帝的口風，也隻有他能探得出來。”
“皇帝的口風？”
“對，”我跟她說了一下我的看法，然後說道：“皇帝到底是不是一定要冊封你，有沒有別的解決辦法，這一切都一定要通過你爹才能弄清楚。當然，還有就是——”
話沒說完，我卻一下子頓住了。
楊金瑤睜大眼睛看著我：“還有什麽？”
“……”
我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下，慢慢說道：“也沒什麽。金瑤，你先去跟你爹好好的談一談，如果你願意的話，把你自己的意願告訴他。尤其是，你對吳彥秋的看法。”
“……”
她驀地一驚，不由自主的，耳廓就紅了起來。
雖然她平時大大咧咧的，率真莽撞，但到了這個時候，女孩子的嬌羞矜持還是占了上風，她遲疑了一會兒，才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
“嗯。”
我站起身來送她走了出去，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
不過，我的情緒，並沒有因為她的離開而鬆懈下來，反而，更加的緊繃了起來。
剛剛那句沒有說完的話，其實我是想說，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夠跟吳彥秋也談一談。
雖然吳彥秋一定是因為裴元灝有意楊金瑤的願意而推掉這門婚事，可我總覺得，他未必就真的心甘情願，尤其在壽宴上的那一幕，當楊金瑤咄咄逼人的追問他的時候，和他之後，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的樣子，都讓我感覺到，那和平時沉穩內斂的吳彥秋，有些不一樣。
隻是——
要怎麽去跟他談？
吳彥秋畢竟是吳彥秋，誰也不是為了感情而放棄自己大好仕途的“傻子”，再說，跟皇帝搶女人，也不是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勇氣和膽量。
我隻是希望，就算楊金瑤和吳彥秋之間的事不能成，也不要讓她走上我和她姐姐當初的那條路。
|
第二天早上，我還是早早就起了。
采薇一大早過來服侍我梳洗，剛剛端著一盆熱水走進來，就看見我已經穿戴整齊，急忙走進來，說道：“夫人怎麽這麽早就起了，沒睡好嗎？”
“沒有。”
她見我懨懨的，也不像是有心情聊天的樣子，便也沒有再說什麽，服侍著我洗漱了之後，便給我梳頭，可是頭發才梳到一半，就聽見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仿佛又有不少的人進了這個院子，而聽見篤篤篤的敲門聲，采薇急忙走了過去打開門。
隻見一群侍女，手裏捧著幾隻精致的雞翅木雕花的食盒，從外麵魚貫而入。
我的眉頭一皺。
采薇站在門口也傻了：“你們這是——”
那幾個侍女將食盒放到了桌上，這才走過來一一朝我行禮。我的發髻半挽，還有一縷青絲垂在腮畔，微微蹙著眉頭看著她們：“怎麽回事？”
其中領頭的那個侍女道：“顏小姐，這又是皇上一大早讓人從宮裏送來的，大小姐吩咐，讓我們馬上給顏小姐送過來。”
我的眉心，慢慢的褶成了一個川字。
但我不知道，那隻是一個開始。
從那之後，每天早中晚三餐，都會有人從皇宮送來熱氣騰騰的食物，楊金翹便吩咐她們全都送到了我的房裏。
時間一長，紙包不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