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心裏這麽詛咒,嘴上可沒敢說什麽,隻因看到寶寶露了一手,倒轉簍子,簍裏木炭卻一塊也末失落,知道遇上高人,隻有吃點虧了。


    秦寶寶有趣的望著他,道:


    “喂,你們是真道士還是假道士?”


    小道士別過頭去不理他。


    秦寶寶哼著兒歌,用長筷子挾起另一簍裏的木炭丟他,小道士就是不理,寶寶去了一塊又一塊,弄得小道士頭臉衣服髒兮兮,小道士終於忍不住吼道:


    “你死到臨頭,就不能安靜一點麽?”


    秦寶寶怔了怔,道:


    “你們是從土匪窩出來的?現在要去找幫手,來教訓本公子撞破你們騙術之事。”


    小道士沒好氣的道:


    “我們是真道士,並非土匪,師父正駕車往郊外小村的道觀,請太師父教訓你。”


    秦寶寶咯咯一笑,道:


    “既然是真道士,為什麽到處招搖撞騙,修道人可以這麽做麽?”


    小道士白了他一眼,道:


    “不明世事的小兒之見!”


    撇撇嘴,秦寶寶哼道:


    “你呢?還不是跟本公子一樣大?”


    小道士鼻孔朝天,道:


    “娃娃臉,怎麽看都像長不大的小孩。”


    秦寶寶最討厭人家笑他小,性子一起,將簍子裏的木炭全倒在小道士身上,在小道士掙紮的當兒,跳下“椅子”,將座下那一簍子木炭抱起,飛身上車頂,照著架車的道人就是一倒,“嘩啦啦”,一簍子木炭全傾,那道人可苦了,有如下一場黑雨,………………


    “什麽玩意兒………”


    “唉呀,是木炭,怎麽回事?”


    “完了,完了,這些木炭可是一個月的生活費,空明死小子,你欠揍是不是?還不快點把它撿起來………”


    秦寶寶拍手哈哈大笑,唱道:


    “惡人自有惡人磨,騙子騙術行不通,若不改過換麵目,下回遇上更糟糕。”


    在車頂上又唱又跳,然後如蝴蝶般飛過破口大罵的道士頭頂,輕經落地,朝來路奔了回去。


    小道士空明撿著散落四處的木炭,喃喃罵道:


    “真倒黴,剛開市就遇上個小瘋子,這下好了,又得每天啃冷饅頭了,說起來也真遇入不淑,碰上個窮師父,要是當初找個大道觀,還怕不能吃大餐?唉,真是命苦哦……吃苦受饑何時了,我的魚肉何時有……唉喲………”


    空明抱著頭唉叫,原來被師父敲了一記,罵道:


    “修道人思想不純淨,能修得正果麽?”


    空明不以為然道:


    “思想純淨的話,還敢去騙錢?”


    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麽?道士又敲了他一記,道:


    “什麽騙錢?這叫做生意……唉呀,慘了,那小瘋子搶走咱們那錠二十兩銀子,回去你太師父又會罵人了。”


    空明撿好木炭,抱上車子,道:


    “那瘋子不知什麽來路,居然當眾拆穿把戲,師父,怎麽辦?現在是不是要到別處重施故技?”


    道士搖頭道:


    “時間來不及了,快回去,你太師父在等我們。”


    這回換空明駕車,道:


    “師父,你知不知道太師父為何今日要我們出來籌錢。”


    說“籌錢”比較好聽,自己人總不能罵自己人。


    道士道:


    “以後你自然明白,快走,不然慢了一步,你一輩子隻有啃冷饅頭過日子。﹂這句話最有效,空明忙策馬奔馳,卻丟下道士在原地跳腳不已:


    “死空明,師父還沒上車啊──”xxx


    卻說秦寶寶滿懷高興的回到原地,可不是,撞破江湖騙術,可不是普通聰明可以辦到,高興是正常的。


    在“快意酒樓”找到自己那輛破驢車,卻不見拾麵具父子,掀開車簾,發現那支珍貴的人參也失蹤,心裏便明白是怎麽回事,暗罵自己胡塗。


    “金龍社”是龐大的組織,失竊人參是大事,尤其這隻有七百年曆史的人參,是要獻給他們大當家,丟了誰都倒黴,早盯上寶寶的破車子,侍機搶回。


    秦寶寶怒氣衝衝,自忖:


    “真想去大鬧一場,可是大哥是他們老板,所謂不看僧麵看佛麵,如果太不顧忌,寶寶啊,你的屁股要小心一點,哼哼…………”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衛紫衣扳起臉教訓人,不得不乖一點,至少要用斯文的法子救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抖出身份,不怕他們不聽話。


    眼珠子一轉,想定主意,拿起包袱,踏入“快意酒樓”,向掌櫃要一間房,掌櫃和氣笑道:


    “對不起,已經客滿。”


    秦寶寶道:


    “是不是有人要你這麽說?還是真客滿?”


    掌櫃哈哈笑著,有點尷尬道:


    “你與他們有過節,最好速去解決。”


    秦寶寶悠悠道:


    “金龍遨翔──”


    掌櫃抖的一顫,忙恭謹道:


    “你,你是………”


    秦寶寶現出“壽”字型金鏈子,解下金匕首,笑道:


    “你沒見過我,也該知道少爺是誰吧!”


    掌櫃的忙走出櫃台,親自領寶寶到後院一間上房,奉上香茗,道:


    “不知是寶少爺,弟兄有得罪處,請多原諒。”


    秦寶寶點點頭,掌櫃忙又道:


    “要不要小的將藥堂裏的弟兄喚過來?”


    搖首一笑,秦寶寶道:


    “不必了,待會我自己過去。你忙你的吧!”


    “是,是!”


    掌櫃如臨大敵,嚇出一身冷汗,出房後,趕緊派人到藥鋪知會一聲,免得惹禍上身。


    秦寶寶算準他會來這一手,可以省下不少麻煩,輕輕鬆鬆的喝茶吃飯,才換上一襲月白錦衣,卻又不直接到藥堂,他知道現在去沒意思,故意在街上溜躂。


    這家夥好象特別喜歡吊人胃口!


    卻說他出酒樓時,二樓上有一桌客人定定打量著他,其中一個喃喃道:


    “小家夥不會又惹事吧?”


    能用這種口氣除了衛紫衣又有誰,隻是酒樓裏的弟兄,誰知道他就是大老板?


    就不知衛紫衣來此是為了寶寶?抑是別有要事?


    馬泰、戰平身為護衛,自然跟著來了。


    忍不住好笑似的,馬泰道:


    “每次寶寶出門,魁首頭一倔念頭就是擔心他會不會惹事?”


    衛紫衣失笑道:


    “他實在太頑皮了,令人提心吊膽的。”


    戰平道:


    “要不要追他回來?”


    衛紫衣搖首道:


    “寶寶已表明身份,此地兒郎自會照管他。”


    聽他口氣,這次另有所為而來


    其實心裏想得不得了,衛紫衣也不表現出來,走江湖的人,是不能太感情用事的。


    馬泰,戰平懂得這道理,三人真個絕口不提秦寶寶。


    衛紫衣低聲道:


    “人在蘇州那個方向?”


    戰平道:


    “據探子回報,他一家三口遭匪劫,不得已到處流浪,三天前已知入蘇州,現在確定的落身處還未可知,可是,有一點很疑問,他的妻子不明所蹤,隻剩懷裏一個小孩,身無長物,似乎沒有魁首要的東西。”


    衛紫衣麵色凝重:


    “不可能,難道探子盯錯對象?”


    這點他自知更不可能,又道:


    “不管如何,找到人便能明白一切。”


    馬泰憨道:


    “魁首,東西一定在他們身上麽?”


    衛紫衣道:


    “當初他老子過世不久,名下產業均已被本社收購,結果其中沒有那東西,自是在他身上無疑,但是,有一問題頗令人擔憂。”


    說到後來便微皺起眉頭。


    馬泰是一根腸子通到底,馬上問:


    “什麽事使魁首擔心?”


    在他眼裏,甚至在“金龍社”全體兒郎心目中,衛紫衣是如兄弟般親,卻又似神祇一樣讓他們尊敬崇拜,馬泰不敢想象“金龍社”若沒有衛紫衣,將變成怎樣的局麵。


    衛紫衣沉吟道:


    “拾家遭劫,可能是與我們有同樣目的的人所為,如此一來,東西就落在他人手中了。”


    頓了頓,立即道:


    “戰平,聯絡南京程大首腦調查、回報。”


    戰平低應一聲,立即下樓而出。


    馬泰摸把臉,道:


    “這下子事情複雜多了,魁首。”


    微微一笑,衛紫衣道:


    “好的東西,大家都搶著要,隻有各憑本事了。”


    馬泰握緊雙拳,急促道:


    “沒問題的,魁首,憑本社的力量,東西是勢在必得。”


    衛紫衣不以為然道:


    “自信是好的,但過份的自信便是狂妄了;馬泰,也許現在東西已落在他人手中,早已遠走高飛,有最大的力量,又到那裏找人?而且,這事我不打算用本社力量爭奪,隻賴緣份湊巧,不要讓我白費這番工夫。”


    不知為了什麽,眉頭又輕皺起來。


    馬泰安慰道:


    “魁首,吉人有天相,不用太膽心。”


    衛紫衣沒有說什麽,輕啜著酒,心中卻思緒奔騰:


    “寶寶呀,大哥能為你做的隻有這樣了,最主要的是看你有沒有這個福份;如果是要千年人參或天山雪蓮子,不惜代價都會為你找來,隻惱這玩意虛無縹緲,難以下手。”


    一杯酒一仰而盡,衛紫衣對馬泰道:


    “你去訂房,就要寶寶住的隔壁,你知道該怎麽做才不會露出馬腳?”


    馬泰嗬嗬一笑,起身道:


    “您老放心,不會出差錯,否則也不必混了。”


    不一會戰平回來,道:


    “事情均辦妥,經過東街藥堂,聽到風聲,好象寶寶準備大鬧藥鋪。”


    笑了笑,衛紫衣道:


    “肯定是藥堂的人惹他不高興,隨他玩去,不會有事的,寶寶會有所顧忌,結果是什麽風波也沒有。”


    他實在太了解秦寶寶了,而寶寶有這樣一個大哥,好比孫悟空遇上如來佛,什麽花樣也變不出來,至少在衛紫衣麵前,裝也要裝乖一點。


    可是秦寶寶真的乖麽?


    那隻有天曉得!


    馬泰大步走回,道:


    “房間已訂妥,魁首,是不是打算和寶寶碰麵?”


    衛紫衣淡淡的道:


    “再看吧,我看他大概玩得樂不思蜀。”


    他話裏有話,有點埋怨秦寶寶不回家,隻是不會讓馬泰,戰平查覺。


    “可愛又可恨的小寶兒,宛似上天降臨來折磨人的小怪物,放他出去玩,擔心他出事,留在家裏,又頑皮搗蛋,真是令人頭痛!”


    這是!衛紫衣在心中下的結論。xxx


    東街大路有一連幾家藥鋪,大都是學醫的人自己兼作老板,隻有“回春堂”例外,是由人出資做老板,禮聘二名大夫診病,因資家有錢,用得起好藥材,所以遠近有名,那二名大夫淡泊名利,很安於醫術救人清高工作。


    但人是很容易受影響的,“回春堂”的老板和幾名手下,由中午便惶惶不安,連帶的也使二名大夫清高不起來。


    劉大夫悄悄問文大夫:


    “今個兒發生什麽事?”


    文大夫輕撫短須:


    “晚生也不知,該不會東家有困難吧?”


    劉大夫不安道:


    “這裏的生活,晚生十分滿意,又可完成救人的宏願,又有舒適的生活,東家真個遇上困境,你我如何是好?”


    文大夫安慰道:


    “這隻是我之臆測,未能當準,還是問問東家的吧!”


    劉大夫也感到自己過份緊張,訕笑道:


    “汝明理也,晚生這便過去詢問。”


    文大夫有禮的比個請的姿勢。


    昨夜裏魯莽引來小煞星的“立地瘟神”王能,得知那煞星便是大當家雙手捧著嗬護的寶貝﹝其實是壞蛋﹞,嚇得他六神無主,徒呼倒黴。


    要知他隻是“金龍社”眾多事業中,算是龍蝦級的藥堂主持人而已,上頭有上司,上司上,又百上司,一層層推上去,“子午嶺”總壇代表著最高權力,而如今他碰上的居然是聞名甚久的總壇之寶,那可愛俊美的模樣兒是不負盛名,很糟糕的,受惡作劇的小孩頑皮心性也是名不虛傳。


    可不是,得到消息那麽久了,還不見他來討人,直使人心坎兒上有如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的,坐不安寧,立難穩直,那結果是好是壞,總希望早點知道早安心。


    對於劉大夫的問話,他隻有道:


    “你安心留下,一點事也沒有。”


    劉大夫關心道:


    “那東家何故坐立難安?”


    大夫是上麵禮聘的,王能不得不禮敬一番,道:


    “有人要來。”


    劉大夫職業性的道:


    “是病人?得個什麽病?東家早些說出,晚生好與文大夫商量。”


    遇上這種儒生,王能真是要很有耐性,道:


    “他也是個大夫,而且是個小大夫。”


    劉大夫高興道:


    “那可好,道同互相謀也,晚生又多個切磋的友伴。”


    這人真可愛,不求名利,完全為了救人而救人。


    王能苦笑道:


    “如果是個普通大夫,我何用擔心?要知他的身份十分尊貴,我不敢冒犯請他來治病。”


    劉大夫道:


    “原來是王孫公子降貴光臨,那也不用太過理會,須知此等人有善亦有惡,對惡者,他等欺淩百姓,吾等自不屑與之為伍……”


    他居然向東家說起教來,王能啼笑皆非道:


    “他是公侯將相之子,我們反而不在乎,也影響不到我等身家性命。”


    劉大夫驚問:


    “會影響東家的身家性命?誰有這麽大本事?”


    王能道:


    “我的頂頭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劉大夫簡直迷糊了,道:


    “東家還有很多老板?”


    王能愁眉苦臉道:


    “可不是,我真擔心他不高興之下,每個人都遭殃。”


    其實他也言過其實,他隻知衛紫衣及三大領主等人疼愛秦寶寶,卻不知道衛紫衣對寶寶有時管教很嚴格,寶寶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總不至於搗毀藥堂吧?


    有時寶寶也不賣衛紫衣的帳,但畢竟少之又少,這種稀有事件大概不會發生在王能等人身上。


    天昏地暗。


    晚膳已擺出,秦寶寶還沒現,王能似乎也麻痹了,招呼剛看完幾位病者的二位大夫入座,內眷依習俗不能與男子同席,另在內堂圍桌。


    古時有所謂“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愈是大家族,遵守愈嚴,反而平民小百姓來得無拘自在,歡樂融融。


    但是──


    人倒黴的時候,連吃飯都會被嚇一跳。


    緊急的鳴笛聲,“立地瘟神”王能蹦的跳起來,直衝入招待拾麵具父子的廂房,但見三個蒙麵人與自己人打起來,其中一人劫持著拾麵具,向二位同伴打個眼色,把拾麵具扛在肩上,欲先突圍,王能便這時趕來,喝道:


    “來人是否奉寶少爺之命?否則全部留下!”


    扛著拾麵具的那人身形頓住,回身責備的口氣道:


    “老王啊,你真是不識相,明知寶少爺愛假戲真做,還敢點破,試問你有幾個膽子啊?”


    王能早聽聞秦寶寶愛惡作劇,心想要是壞了他的遊戲,日子可難過,當下也不懷疑,故作正經的冷道:


    “弟兄們,聽到他說的,還不快照著做!”


    原已停手的幾人又打起來,王能也攻向扛著拾麵具的那人出手,隻是彼此都不太認真,隻徒招式繁複,真打在身上,未必傷得了一根寒毛。


    半盞茶時刻過去──


    扛著拾麵具的那蒙麵人道:


    “老王啊,寶少爺等著消息,你裝著讓我一招,好使我等脫身啊!”


    王能連忙道:


    “是,是,就不知兄台在寶少爺麵前如何稱呼?”


    那蒙麵人讚道:


    “好機智,老王,憑你這份聰明與見機行事,這次待寶少爺玩得盡興,在大當家麵前說二句好話,可比誰提拔都管用啊!”


    說來說去就是忘了表明白己的身份。


    不過,王能已暈陶陶,注意不到這些了,忙道:


    “兄台所言極是,屬下一定盡力配合。”


    那蒙麵人老實不容氣,狠狠甩了王能一個耳光子,王能一個踉蹌,回神正想責問他為何下手這麽重,人早已越牆而出,另二位蒙麵人也有樣學樣,雙手連閃,甩了眾兒郎眼冒金星,才哈哈大笑而去


    那王能撫著麵頰,道:


    “他們武功很高強,幸好是自己人,否則求援也來不及。”說著歎口氣,喃喃道:


    “人還沒來,就被整得七葷八素,等那小祖宗真個大駕光臨,真不敢指望不掉層皮,但願一切都有代價。”


    秦寶寶也不至於多壞,他就是壞也壞得可愛,隻是眾人以訛傳訛,倒將他說得像小惡魔似的。


    就在王能幻想躍登龍門時,一個小廝進來報告:


    “寶少爺來了。”


    怔了怔,王能又驚又喜:


    “來得可真快!”


    沒法子多想,趕緊迎出來,隻覺眼前一亮,昨晚燭光模糊下,已感到這少年真是不俗,今日寶寶一身華貴的出現,更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秦寶寶為何至今才來?


    原因無他,想讓王能等人嚐嚐等待宰割的滋味。


    說來他實在很壞心眼,但還有藥可救,至少他懂得顧慮衛紫衣會打他屁股,稱得上是識時務為俊傑的非英雄。


    在這時間,他上街尋找紅麵鴨公,因為拾全忠的蝦龜嗽需要紅麵鴨公配藥,以半酒水燉服。找到十來隻紅麵鴨公,付錢請人送來酒樓,才來此“收帳”。


    進門看到王能等人臉上的五指痕,秦寶寶失笑道:


    “集體自罰呀?”


    說著有趣的在他們身前的轉來轉去,突然“咦”了一聲,又道:


    “看樣子是別人動手打的,不同的手痕有三種,那是三個人打的了,誰這麽大膽,敢對你們動手?”


    王能等人心道:


    “裝得可真像,好象完全跟你無關。”


    但為了討寶少爺歡心,嘴上道:


    “回稟少爺,是三個蒙麵人打的。”


    秦寶寶一怔,奇道:


    “蒙麵人?體形多大?聲調高或低?有什麽目的?”


    王能心想寶少爺真會演戲,卻也不能不配合,道:


    “三人都修長健壯,說話的那人聲調活潑,他們劫走少爺的貴客………”


    秦寶寶聽到此,倒吸一口涼氣,急道:


    “你說蒙麵人劫走拾麵具父子?”


    王能愈來愈服寶少爺的演技了,道:


    “不,隻劫走拾麵具,當時小孩給乳母喂食………”


    秦寶寶氣急敗壞地截口道:


    “我問你蒙麵人為何要劫走拾麵具?”


    王能暗自好笑:真會裝蒜,可是又不能點破,必須裝作不知道是他派人來劫走,可真難為,當下裝傻道:


    “屬下不知。”


    秦寶寶怒道:


    “來劫人時,你們全睡著麽?”


    王能道:


    “來人武功高強,屬下等不及詢問,便給他脫逃了。”


    秦寶寶冷笑道:


    “剛才天尚未全黑,四處商店門口燈籠全已點上,蒙麵人的形蹤理應十分明顯,你們沒有一個人知道要追查?”


    王能心覺演戲真辛苦,套出台詞,道:


    “他三人輕功高明,我等追之不及。”


    秦寶寶道:


    “知道從那個方向走吧?”


    王能怔了怔,望了身後四五名兒郎,居然無一人看清劫持者逃逸方位,全被打昏了頭,隻好不好意思道:


    “蒙麵人臨走時打我們個眼冒金星,以至於疏忽了。”


    秦寶寶好笑道:


    “真是高明!”


    王能以為他稱讚自己配合得好,搓手道:


    “少爺誇獎,屬下深感榮幸。”


    秦寶寶瞪眼道:


    “我又不是誇你高明,你被打還深感榮幸?”


    王能有苦說不出,連道:


    “是,是,是蒙麵人高明。”


    秦寶寶哼了哼,道:


    “人是貴寶號弄丟了,你負責找回來,期限三天,至時見不著人,你難逃疏忽職責之罪。”


    王能嚇了一跳,要知“金龍社”紀律嚴謹,賞罰分明,大執法以下的執刑者,素來均是鐵石心腸,冷麵無情,任誰都少有膽量去打交道:而今人分明是寶少爺派人劫走,惡作劇玩兒,向他要人又上那兒找去?王能苦臉道:


    “寶少爺,屬下昨夜裏冒犯,實是不知情,你大人大量就放過我吧!”


    撇了撇嘴,秦寶寶道:


    “昨夜的事乃過眼雲煙,今日之事,你須負全責,能找回人就能以功抵過,你嫌期限太短麽?”


    王能沒想到秦寶寶會給他開這麽大的玩笑,期期艾艾道:


    “人被少爺藏著,屬下那能搜得到?”


    秦寶寶道:


    “你顛三倒四說些兒什麽?”


    王能對於秦寶寶愛捉弄人的脾氣已有耳聞,直覺點破它,方不會繼續被耍下去,自找麻煩,遂直言道:


    “那三個蒙麵人本是寶少爺親派來劫走拾麵具父子,向屬下等開個玩笑,那三位蒙麵大哥還要屬下裝作不知,好使少爺高興。”


    秦寶寶看出兆頭不對,還是願意相信別人在開他玩笑,眨眨大眼,道:


    “你尊姓大名啊?扮戲的本領可不錯。”


    王能心想連名字都裝作不知,太過份了,即不敢說出,道:


    “屬下王能,江湖朋友瞎起外號叫‘立地瘟神’。”


    上上下下打量一會,秦寶寶搖頭道:


    “把拾麵具找回來,本少爺才敢相信你很‘能’。”


    王能急切道:


    “人在寶少爺處,請少爺不要為難屬下。”


    秦寶寶這次確信自己沒聽錯,翻翻白眼道:


    “你不要企圖推卸責任,人若已在我那裏,那我來此跟你閑磕牙?而且我也不可能留下拾全忠不顧。”


    王能道:


    “少爺,那三個蒙麵人真的說自己是少爺派來的,至於小孩,屬下以為過些時候才來領回。”


    秦寶寶頓覺被敲了一記悶棍,冷道:


    “我沒有派人來開你這個玩笑,你也未免太大意,居然相信侵略者的話,那三人又怎樣證明是我派來的?”


    王能嚇了一跳,忙道:


    “那人說得太活影活現,而且屬下也沒料到是真有人想劫走那窮酸,時間也太符合。”


    沒錯,誰能算這麽準,知道拾麵具在“回春堂”,而捉住秦寶寶想來而未來的那段時間出現?


    秦寶寶問明白事情發生細節,又氣又想哭,他萬萬料不及有人利用他愛惡作劇的名聲,不費吹灰之力將人帶走,這個跟鬥,栽得可冤了。


    上天有時很公平,知道給這小鬼一個教訓。


    可憐秦寶寶,自幼在眾人哄護下長大,向來隻有他搗蛋,一遇上被人耍戲,想哭的感覺。


    立即擁上,總算在外生活有段時間,比較能克製自己,忍了又忍,才沒真哭出來,接下來就是要想法子找出耍他的人。


    做什麽呢?


    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要救回拾麵具。


    所以,大眼珠子又瞪向王能。


    最可憐的是王能,自昨夜有幸得遇寶少爺,倒黴的事就一件接著一件,這次誤信人言,弄丟貴客﹝本來是人質兼囚犯﹞,找得到人或可將功贖罪,不然下場令人一想便膽寒,但又上那兒找人呢?


    秦寶寶看得王能害怕,道:


    “你還呆站著做什麽?”


    王能醒悟,忙道:


    “是,屬下這便派人去找。”說著便待走。


    “等等!”秦寶寶道:


    “沒有線索,你怎麽個搜法?”


    王能口拙,道:


    “就算翻遍蘇州城,也要找出人交還少爺。”


    秦寶寶真感泄氣,心道:


    “大哥手下也有這麽無能的人,可見“金龍社”雖財大勢大,詬病也多。”嘴上卻道:


    太平糧吃得多,警覺性也隨著減低,王頭兒,如果照你所議搜遍蘇州城,‘金龍社’在蘇州能立足麽?”


    王能大剌剌道:


    “屬下擔保沒人敢多說一句話。”


    秦寶寶厭倦的道:


    “你有意硬搜,這成麽?”


    王能道:


    “為了寶少爺是在所不辭……………”


    “閉嘴!”秦寶寶叱道:


    “你非為少爺我,而在為自己打算,因為你怕呈報上去免不了責罰,於是想私了,來個欺上瞞下,好大膽子。”


    王能被說破心思,麵上一紅。


    秦寶寶狡黠道:


    “你沒有線索是搜不到人,快呈報上去,請這兒的首腦派探子查訪才有用,不然你私自亂來,給上頭的知道,可是罪加一等。”


    王能連聲道:


    “是,是,屬下立即去辦。”


    秦寶寶想起拾全忠,道:


    “嬰兒抱來給我,順便將乳母也叫來。”


    一名弟兄連忙跑去,不久一名四十上下的健壯婦人抱著一歲多的拾全忠走出,秦寶寶接過嬰兒,朝他扮個鬼臉,嬰兒似乎認人,張嘴笑了。


    王能倒也明白寶寶要乳母出來的用意,道:


    “這奶娘原是撫育屬下小兒,少爺的小貴客用得著,盡可支遣她。”


    秦寶寶點點頭,帶著乳母走了。


    王能積了一肚子怨氣,立刻發作在屬下兒郎身上:


    “你們全是白癡,居然沒一個看出那三人是冒牌貨。”


    眾人雖不滿也不能回嘴,這就是在下位者的難處。


    王能又嘮叨念了一堆,才大吼:


    “還不分頭去找幫手辦事──”


    眾人如蒙大赦而去。


    王能則思量如何呈報上去,又能使自己不受罰。xxx虎丘,在蘇州閶門外。


    春秋末年,長江下遊新興吳、越二股勢力,與中原互爭霸權,吳之霸主闔閭,於爭戰中負傷,傳其屍身即葬於此。據說當時有三千寶劍與闔閭合葬,秦始皇東巡,來此求劍,有白虎當墳阻之,秦始皇以劍擊虎未中,劍落之處,卻崩裂成池,後世之人知道這典故,因名為“劍池”。


    靜夜中,遊人早倦怠而歸,卻有四人流連不返,不知是生來膽子大,還是有人相陪壯膽,抑是江湖人物?


    “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燕紛飛;


    誰為含愁愁不盡?奈何魂魄歸不歸?”


    一聲清亮的吟哦詩聲,劃破靜夜,聽入耳裏,直讓人感覺到那人充滿生命的歡樂,連吟詩都帶含著幾分開玩笑的味道。


    為首那人年紀比他大些,尷尬道:


    “石真,你再戲弄做哥哥的,俺命胡岑將你丟入劍池。”


    石真哈哈大笑,拍手道:


    “堂堂‘神鷹堡’的堡主鐵嬰也禁不起激刺,表兄啊,你到底為誰愁不盡?鎮日價失魂落魄,說與小弟聽聽,也許能為你拿點主意。”


    鐵嬰不敢麵對他,隻是大聲開玩笑道:


    “左右護法,將這無禮小子給拋入劍池懲治!”


    “神鷹堡”的左護法胡岑與右護法張朗,其實也就是鐵嬰,石真自小的玩伴,大夥兒一起長大,都很清楚彼此脾氣,知道二兄弟在玩笑,隻笑不動。


    石真就好象被寵壞的弟弟,挖苦人道:


    “哥哥,做了堡主便學會欺負兄弟,真了不得,那個女孩子喜歡上你,可不被你吃得死死了麽?”


    鐵嬰紅臉斥責:


    “石真,不要胡說!”


    石真卻一意要挖出鐵嬰內心的苦惱,他不忍再見表兄神魂不守的受折磨,正經道: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做弟弟的一雙眼睛能洞察細微,你不從實招來,回家我抬出姨娘來逼問你。”


    鐵嬰望著這位二十出頭的表弟,真束手無策,無奈道:


    “說了無補於事,到那裏去找人?”


    石真見已有頭目,忙道:


    “兄長不說,小弟何以為你分憂?知道姑娘大名麽?”


    鐵嬰回憶起去年受傷被寶寶救起,紫秋如對他細心照顧,每想起就覺得甜絲絲,喃喃道:


    “她的頭發像一匹黑絲緞,她的眉毛是彎彎的柳葉,她的眼睛是天上的月亮,她的鼻子是可愛的山丘,她的嘴是好吃的櫻桃,她坐不動膝,立不搖裙,喜不大笑,怒不高聲,而且美如仙子,一切一切都太完美了,反觀那頑皮小子,簡直一無是處,與之相比,有如蛤蟆與天鵝。”


    這番話若給秦寶寶聽見,不狠狠踢他一腳是不會甘心,辛苦救回他一條命,反而嫌東嫌西,說頑皮小子一無是處。


    俊美無儔的寶寶,居然是“蛤蟆”?


    由此可見鐵嬰對寶寶成見很深,因為那小鬼太頑皮了。但這也可說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其它人便萬分不如了。


    石真才聽傻了眼,這位眼高於頂的表兄,素來不將女子放在眼裏,比如他說某位姑娘眸亮如星,鐵要便不屑的說“二顆黑豆罷了”,若說姑娘眉彎如柳,他就取笑“咱們家後園子的香蕉更彎”。


    今日反常的讚美實是怪事,忙道:


    “那位姑娘是誰家閨秀?”


    鐵嬰歎口氣,道:


    “我隻知道她叫紫秋如,其餘的便一無所知。”


    石真急道:


    “你怎麽沒問呢?”


    鐵嬰靦腆道:


    “她不提,為兄怎好意思唐突,要知道她是聖潔仙子,我等俗人是不容冒瀆的。”


    石真凝望鐵嬰那副深情與敬重的模樣,不禁對紫秋如起了莫大好奇心,居然有偌大魔力迷惑他表兄。


    鐵嬰搓著手道:


    “真弟,你說為兄是不是太傻了?”


    “不,不!”石真知道地這時最需要鼓勵,笑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否則就不正常了。”


    鐵嬰很是興奮,又泄氣道:


    “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


    石真鬼點子多,立即道:


    “你早把事情經過告之愚弟,辦法或許早想出來了。”


    鐵嬰也知他頗有二下子,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對於秦寶寶背著衛紫衣搗蛋,直呼他“鐵嬰兒”之事略過不提。


    石真聽得連連點頭,道:


    “紫姑娘的確可人,不過,你放心,她肯溫柔照顧你,至少對你沒惡感,表兄你的希望很大。”


    鐵嬰高興得摟著石真肩膀,忙道:


    “那你快說到那裏找人?”


    石真一笑,道:


    “別急,她人既然跟衛紫衣一夥,還怕跑得了。”


    鐵嬰頓時臉泛光彩,叫道:


    “對呀,可憐哥哥我一直沒想到這層,走,石真,咱們這就上‘子午嶺’見紫姑娘。”


    石真哭笑不得道:


    “現在?三更半夜要我趕路,不,明天再說,而且這紫秋如的身份也得合計合計,咦──怪了………………”


    鐵嬰問道:


    “你又有何主意?”


    石真沉吟道:


    “我突然覺得紫秋如這名字很熟,似在那兒聽過!”


    這時左護法胡岑上前道:


    “堡主、公子,‘紫竹宮’的宮主下嫁‘金龍社’二領主張子丹,聽說由胞妹承繼宮主之位,會不會是………”


    石真大聲道:


    “沒錯,紫秋如是‘紫竹宮’的宮主,那可糟了,為了維持‘紫竹宮’,隻怕不肯現身江湖,而且除了前任宮主,任誰也不知‘紫竹宮’所在。”


    鐵嬰神色一整,堅定道:


    “我非試試不可,鐵嬰想做的事,沒有辦不到的。”


    石真暗笑道:


    “有人鼓勵真可怕,前一刻還在患得患失,現在卻仿佛赴戰場的勇士。”嘴上卻道:


    “有緣千裏來相會,也不用太執著。”


    鐵嬰神色凜烈:


    “抱著必死的決心,天神也會受感動的。”


    “沒有這麽嚴重吧?”


    石真正想這麽說,陡地──


    四條人影,不,應該說是三條人影,另一個被扛在肩上,離他們二丈外,飛快地向西而去。


    石真見狀轉口道:


    “劫人?”


    鐵嬰迅速下了判斷:


    “黑巾蒙麵,見不得人的東西,我們去救人!”


    話落,身形已疾射而去,石真與左右護法追上。


    前麵那三名黑衣人腳程很快,鐵嬰四人全力追趕,也隻能保持三丈距離,鐵嬰甚是驚異,大聲道:


    “前麵三名鼠輩留步,否則別怨鐵嬰不客氣!”


    “神鷹堡”的“旋鷹鏢”威力驚人,百發百中,三個蒙麵人聽他報出姓名,頓了一頓,卻沒有停下,反而發足腳程,愈走愈快。


    鐵嬰手一揮,一隻金鷹破空而去,真個是──鷹翅金光耀目,連環旋空飛天;


    無聲無息命奪,魔怪聞知膽傷。


    要知這“旋鷹金鏢”是堡主的招牌,大小如嬰兒手掌,鷹喙如一把彎刀,雙翅好比二隻鋸齒半圓輪,鷹爪長又尖,周身上下均能傷人。


    每隻鷹鏢均是殺傷力極強的兵刃,也能說是暗器,陰非離身閃過,不然難不被鷹喙啄一口,或鷹爪扯下一塊肉,而鷹爪極長,通常都是見骨的。


    名門正派是不屑使毒,使用鷹鏢意在傷敵,阻止敵人逃逸,隻是有些躲不好的人很糟糕,被鷹喙琢中頂門或太陽穴等要害,一命嗚呼,這純屬不是不可能發生的意外。


    除此之外,名門正派的俠義英雄是不會隨便殺人,至少會問清楚事情真相,方視情況決定插手與否。


    很不幸,這世上很少有二個思想、見解完全一致的人。


    鐵嬰想留下來人,人家蒙麵人似乎討厭他管閑事,見解的不同,隻有一走了之,也因此鐵嬰發出“旋鷹金鏢”。


    這一手是鐵嬰自幼苦練,已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可以控製鷹鏢的動向,它的目標直射扛著拾麵具的蒙麵人!


    那蒙麵人似乎看穿正派人物的弱點,將人質扛向背後,正對疾射而來的鷹鏢,果然鐵嬰為免傷及弱者,及時收回鷹鏢,破口大罵:


    “是英雄就別拿無抵抗力的人當擋箭牌。”


    這一頓,雙方的距離又拉遠了些。


    鐵嬰不再客氣,招呼石真與左右護法發鏢傷人,但見──有如星星之火,勾出傷殘無情;


    隨心隨意顯威能,鷹旋疾飛勢猛。


    回見無數鷹揚,巧小鷹視如刀;


    衝霄密布天羅網,前後無路糟糕。


    四人八手鷹鏢疾射,或直傷,或一百八十度大回旋,或下往上啄,有如鷹隊,狠酷的撲向獵物!


    蒙麵人受此攻擊,不得不停下腳步,應付四麵八方而來的鷹鏢,但顯然全是高手,十六隻鷹鏢全沒能傷害到他們,不過,鐵嬰四人已逼近身,將他等人困住,雙手各持二雙收回的鷹鏢。


    鐵嬰保持風度的道:


    “好功夫!很少人能在十六隻鷹鏢圍擊下安然無事。”


    扛著抬麵具的那名黑衣人似不願開口說話,以眼色瞟向另一蒙麵人,那蒙麵人雙目不帶表情,濃濃的道:


    “鐵堡主這話似褒揚,其實十分諷刺,吾等三人不是在鷹鏢攻擊下,如你所願的留下了麽?”


    鐵嬰哈哈一笑,道:


    “說話直爽,正合我胃口,照這樣看來,你等應不是大惡之人,為何挾持一名弱書生?”


    那蒙麵人道:


    “非常抱歉,此乃敝處機密,無法奉告,不過,敝處絕不會傷害這書生。”


    鐵嬰搖頭道:


    “空口無憑,如何使人信服?這書生文弱不堪,落在閣下這等高手身上,即使想抵抗,也有如泥牛入海。”


    那蒙麵人始終不慍不火,通:


    “閣下這行為是犯了武林禁忌。”


    江湖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就是某個幫派在處置叛徒或私密事時,都不願被人撞見,看見的人通常被殺以滅口或斷肢殘腿以懲治,對於功夫特別好的人想插一手,由於難以硬來,隻有請他不要管閑事,若是碰上正義感十足的人,和談不成,隻有訴之武力,那後果,嘿,不提也罷。


    鐵嬰很顯然就是這種人,強硬道:


    “鐵某做事隻求問心無愧,一意想救盡天下無辜的人。”


    那蒙麵人道:


    “閣下從何斷定這書生是無辜的人。”


    鐵嬰道:


    “一個文弱書生能做出什麽大惡事。”


    蒙麵人緩緩道:


    “一個人的外表能看出他的本相麽?奸臣秦檜在陽世三間久站督堂,閉塞賢路,在風波亭害死嶽家父子,上幹天怒,下招人怨,可也是一文生呢!”


    鐵嬰為之語塞,石真適時道:


    “有道貌由心生,那秦檜相貌醜惡,令人見而生畏,眼前這書生卻令人憐憫,二者不能相比。”


    蒙麵人道:


    “說起外貌和善而內心醜惡者,世上可也多著,比如閣下四人自比英雄,想管人家閑事,說是打抱不平,就不知你們有什麽資格插一手?隻憑手下工夫不講道理麽?”


    石真一怔,失笑道:


    “好利的口舌,隻可惜憑二片嘴皮子是解決不了事情。”


    蒙麵人道:


    “你們一定要插手管這事?”


    鐵嬰沉吟道:


    “如果貴方能解開那書生所受的禁製,讓在下問他幾句,隻要他自願跟你們走,我等決不留難。”


    他有點喜歡這來曆不明的蒙麵人的快言快語,所以才不願大動幹戈,隻要事情不嚴重,便打算睜一眼閉一眼。


    他的原意是好的,無奈說得有欠高明,聽入蒙麵人耳裏,變成:鐵某已做了最大的讓步,在十六鷹鏢控製下,汝等最好不要做無謂的反抗,大家盡量求敗和平方式解決。


    那蒙麵人冷哼一聲,道:


    “閣下的行徑好比官兵強搜民宅。”


    不理鐵嬰的反應,將目光移向扛著拾麵具的同伴,似乎那人才是領導者,想問他同不同意鐵嬰的條件。


    扛著拾麵具的蒙麵人在鐵嬰,石真、左右護法身上一溜,又望回身邊的人質,向二位同伴搖了搖頭,於是那蒙麵人又道:


    “鐵堡主,你的條件我們不能接受,不是怕你知道我們的目的,而是擔心這書生無意間泄漏我們的計劃。”


    說來說去就是不肯讓拾麵具開口。


    鐵嬰冷道:


    “他知道貴方秘密,隻恐你們留不得人。”


    蒙麵人慢慢道:


    “事實並非你想象的那般不堪,請不要妄測。”


    鐵嬰冷笑道:


    “閣下一再推托,那由得人不生疑。”


    蒙麵人道:


    “你我並無瓜葛,無須事事對你交代吧!”


    鐵嬰不耐煩道:


    “臉蒙黑巾,見不得人的東西,會是什麽好人?隻因聽你口氣不像作賊心虛的人,所以采取最溫和的方法,你等一意孤行,不正顯示理虧?”


    蒙麵人一字宇道:


    “辦不到!”


    鐵嬰豁然大笑,豪氣萬千道:


    “鐵某偏要試一試!”


    沒有半丁點征兆,兩條人影狸貓般倏然彈起,疾撲挾持拾麵具之蒙麵人的二位同伴!


    他們是左護法胡岑,右護法張朗。


    胡岑、張朗均是使劍,好事者給他們起個渾號“神鷹雙翅”,意指他二人是鐵嬰的左右手,好比老鷹的翅膀。


    力才說話的那位蒙麵人和一直閉口靜觀的蒙麵人,動作快得有些匪夷所思,也悶聲不響的及時躲開,二人的身形卻靠著挾持拾麵具的蒙麵人而動,顯而易見他三人對拾麵具是如何的看重了。


    如此更勾起鐵嬰、石真的好奇心,更欲救下拾麵具,問清一切源由,以解開心中的疑竇。


    挾持拾麵具的蒙麵人看著鐵嬰和石真,雙眼泛起笑意,石真突然覺得似曾相識,卻又一時想不起,隻隨著表兄晃動身軀,掌中招式繁複地使出!


    拾麵具的沉睡狀態,蒙麵人很放心地將他扛在左肩上,和二位同伴背貼背,應付敵方四人的攻擊。


    半空中,一團身影淩虛撲下,“紅鷹爪”翩掠如抓,十指通紅如青蛇吐信,吞吐配合,盡是朝扛著拾麵具的那人招呼!


    大吼一聲,他右方那蒙麵人長身掠入,一對大錘滾石般旋轉招呼,身形晃掠,驀地彈起漫天風沙罩向對方!


    大錘似乎不是襯手兵刃,使起來有些蹩腳,但卷起的風沙,威力卻十分驚人。


    他們,蒙麵人,宛如有意隱藏本家武功!


    為什麽?


    鐵嬰、石真等人無暇去想,因為此時不僅是一對大錘在卷風沙,而是三人聯手合作,逼得他們不得不閉目而退,鐵嬰當然知道他們的目的何在,忙喝道:


    “旋鷹鏢八路攻擊!”


    於是,四人閉著雙眼防風沙,八隻手卻沒閑著,十六隻旋鷹鏢早已十分有默契的旋飛八方,隻要一遇上目標,便會毫不留情的施展利爪尖嘴!


    “啊!”


    有人驚呼,顯然命中目標,著了道兒,鐵嬰等人心想“你等戲法再變,也逃不出旋鷹鏢的襲擊”,可是,聲音不對啊,嬌滴滴的,莫非蒙麵人中有的是女子!


    鐵嬰四人緩緩睜開眼睛,那有黑衣蒙麵人的影子,隻見地上一名身著宮裝的女子跌坐在地,右腿上插著一隻鐵嬰的“旋鷹金鏢”,顯然是傷錯人了。


    那女子倒不呼痛,隻喃喃罵道:


    “旋鷹金鏢,‘神鷹堡’的人跟本姑娘有什麽仇?太可恨了,非找鐵嬰理論不可!”


    敢情她隻見鷹鏢亂飛傷人,不知發鏢的人就在附近。


    鐵嬰卻聞聲而呆,自語道:


    “天啊,怎麽會是她?她一定恨死我了………”


    石真聽不懂他念些兒什麽,隻是推了他一把,鐵嬰猛然驚醒,心想大丈夫敢做敢當,再仔細瞧那女子側影,沒錯,是她,上前抱拳道:


    “紫姑娘,久違了!”


    邢女子抬起眼,果然是紫秋如,看見鐵嬰,怔了怔道:


    “鐵堡主!”


    鐵嬰聽她記得自己,忙再加以肯定:


    “正是在下鐵嬰,誤傷了姑娘,委實對不住。”


    紫秋如薄怒道:


    “我倒要聽聽何以謂‘誤傷’?”——


    熾天使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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